风畔看看她的表情,微微的笑,这小东西被吓坏了啊,抬眼看到旁边有人在卖冰糖葫芦,便要了一串,正想逗她玩,却见前面不远处围了一大群人,后面还有人不断跑上去。
“有热闹看吗?”他咬了一口冰糖葫芦。
“好像都是男的。”陈小妖接着道,同时愤愤地看了一眼风畔手中的冰糖葫芦,一个大男人还吃冰糖葫芦,真不知羞。
“想吃吗?给你了,”又咬了一个下来,才把手里的冰糖葫芦扔给她,“去看看热闹。”
陈小妖瞪着只剩三个球的冰糖葫芦,气的真跺脚,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她好可怜哦,说着咬了一口,跟过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宅院,人太多,堵在门口,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有人钱掉了。”那个男人喊了一句。
一群人马上蹲下捡:“哪里?哪里?”
男人趁机拉着陈小妖越过蹲地找钱的人,走到门口。
“咦?”他咦了一下。
“怎么了?”
“门上没贴门神。”
“那怎么了?”
风畔凑近她,在她耳边很轻的说道:“说明有妖怪。”
陈小妖张大嘴巴。
那女人的确很美,连陈小妖也看傻了,怪不得一群男人挤破脑袋就为了抢一朵这个女人送的花,花耶,又不能吃。
“公子请喝茶。”女人十指纤纤,捧着青花茶杯,盈盈而来。
风畔接过,手不小心碰到女人的手,冰冷异常,他犹如未觉,掀开杯盖,里面浮着几片鲜红的花瓣,有股异香扑鼻而来。
“这不就是你送给那些人的花?”旁边的陈小妖先叫出来,看着她自己手中的茶水。
“那叫冰花,喝了可以补气强身,是我们朱家秘方栽培的。”那女人叫朱仙妮,笑的闭月羞花。
“补气强身啊,那一定要喝。”陈小妖一口喝干。
朱仙妮掩嘴而笑,道:“这可是上等的冰花茶,要慢慢品的。”
陈小妖红了红脸,她想起庙里的第一任主持喜欢喝茶,因为是个漂亮的男人,所以她喜欢躲在暗处,看他慢慢地品茶。
也许是太久以前的事了,陈小妖忘了茶其实是应该慢慢品的。
风畔喝了一口,那鼻端的异香便入了口,进了腹,他不喜欢这种香气,所以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不好喝吗?”朱仙妮歪着头问她,当真倾国倾城。
“是啊,不好喝吗?”陈小妖有样学样,也歪着头问他。
他笑笑,手伸到另一只手的衣袖里,陈小妖马上坐正,拿起空了的茶杯,装模作样的喝,心里却在想,你敢,你敢碰那七色石,我就与你拼了。
风畔只拉了拉衣袖就缩回手,笑着对朱仙妮道:“很好喝,只是喝茶要清心,姑娘站我面前,我哪能清心呢?”
“这么说是小女子碍了公子喝茶的雅兴了?”虽是这样说,朱仙妮却是很开兴的样子,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男子,不由又看了几眼,再靠近了一些。
色坯,两个色坯,陈小妖对着空茶杯吐舌头
肚里似乎冰冰冷冷的,她伸手抚着肚子,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难道是饿了吗?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咬了一口,眼角看到朱仙妮几乎已经靠在风畔的身上,而那男人居然还在笑。
色坯,她又骂了一句。
风畔说他与朱仙妮的父亲曾有过些交情,朱仙妮便请他们留在家中过夜。
陈小妖是不怎么相信风畔的话的,但有的住总是好的,总比露宿郊外被逼着替某人烤肉强。
朱府不算大,朱仙妮父母早逝,只有她和几个仆人,晚上留客,烧了一大桌的菜,除了猪肉都是陈小妖喜欢吃的,确切点说除了猪肉,没有是她不喜欢吃的。
朱仙妮殷勤的夹菜,当然只夹给风畔一个人吃,风畔没吃几口,只是一口口的喝酒,喝到后面他似乎醉了,一遍遍地夸朱仙妮有多美,夸得陈小妖胃口也没了,原来这个被称为“半神”的男人除了爱沾荤腥,还喜欢女色,陈小妖心里无比鄙视,本来决定哪天挣脱他的魔掌后便吃了他,现在已经没胃口了。
到后来,风畔彻底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陈小妖边嚼着花生米,边瞧着他的俊脸通红,本来粉色的唇沾了酒水泛着水光,一颗花生米从她嘴里掉下来,然后手里的也掉了,不是说不屑吃他了吗?怎么又在流口水了,她擦擦嘴角。
“小妖儿,送我回房睡觉。”风畔抓住她的手臂。
“让下人送吧。”朱仙妮走上来。
“不,我就要她送。”他勾住她的脖子,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陈小妖认命的承受他的重量,奇怪,喝这么多酒怎么没酒气?身上还有好闻的味道,陈小妖用力的吸了几口,觉得吃他的胃口又上来了。
朱府的路左弯右拐的,压在她身上的人也是左跌右倒的,陈小妖握住拳头想趁机在他的肚子上打几拳,可是每次她打左边,他便正好往右边倒,打右边,又往左边跌,干脆打中间,他就整个人跌下,还得将他扶起来,陈小妖气得直咬牙。
好不容易到了房中,陈小妖一把将他甩在床上,准备啃他一口肉再走。
月光下,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可惜她是那种小粉猪,没有骇人的獠牙,不能增加恐怖的气氛,但她不理会这些,对着他的脖子咬下去,她还要吸血,好好报复他。
脸慢慢的靠近,就要碰到时,风畔的眼却忽然睁开了。
“小妖儿,你想干什么?”他带着笑问道。
“吃你,吃了你。”陈小妖扑上去。
颈间在同时灼热的疼痛起来,她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体僵在那里,看着他的一只手已经碰到了另一只手的七色石。
“我错了。”她可怜兮兮的求饶,好烫啊!
“下次还敢不敢?”
“不敢了。”她已经在哭了,真的好烫好痛啊。
风畔“嘿嘿”一笑,终于收回手。
“咦,你不是醉了吗?”陈小妖这才回过神,摸着脖子瞪着眼前的男人,“你骗我?”
“是你笨。”伸手打了下她的头。
“我分明看你喝了很多酒?”打的好痛哦。
“喝很多酒不一定会醉,”风畔看着眼前一脸不解的小猪妖,终于好心的凑近她道,“这一世,我的酒量似乎好的很。”
陈小妖仍是不解:“那为什么要装醉。”还让她背回来,真的好重啊。
风畔笑笑,有些高深莫测,道:“小妖儿,先去问一下茅房在哪儿吧。”
“干嘛?”问茅房做什么,陈小妖下意识的捏住鼻子,凡人的茅房都好臭啊。
“你要上茅房就自己去问。”她又加了一句,肯定是他要去,才让她问,她是妖怪,不是丫头。
风畔还是笑,倒头往床上一躺道:“我是为你好,你不问就算了。”闭眼就睡。
陈小妖做势向他踢了几脚,却不敢真的踢上去,咬牙切齿的想,他有地方睡了,自己又要睡哪儿?这朱仙妮好像没有给她安排房间,得出去问问她。
出了门,外面静的吓人,分明是暖春,却有阵阵寒意飘过来,什么鬼地方?陈小妖心里嘀咕,方才还看到有好几个下人呢,现在怎么连个人影都瞧不见?难道都睡了?
肚子在同时痛起来,她抚住肚子,觉得有股冰冷的气在肚中回旋,她一下子跳起来,叫道:“不好,要上茅房。”
那股冰冷的气来势汹汹,陈小妖边跑边找茅房,却哪里也找不到。
“人呢?人都跑到哪里去了?”肚子痛极,陈小妖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才想起风畔的话,不禁叫道,“他肯定早知道,肯定早知道。”说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决定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了问题再说,她是妖,妖怪不是凡人,本来就是就地解决的不是?
她一脚踹开前面的一扇门,然后看着里面愣住了。
“茅房?”居然给她找到了。
她冲进去。
直拉得天地变色,陈小妖想,她大概把今晚吃的东西全部拉出来了,好臭,她捏住鼻子,自己开始嫌弃起自己来。
从茅房出来时有些虚脱,她边走边想,若是被师傅和其他妖怪知道一定会嘲笑她的,一个妖怪拉肚子拉到虚脱真的闻所未闻。
方才因为着急,所以四处乱跑,她这才发现居然迷路,朱府不就是这么点大的地方吗?怎么会迷路?陈小妖站在分叉路口,犹豫着该往哪条路走,忽然看到前面的一个房间亮着灯,极微弱的灯光,却让陈小妖决定朝着有灯光的方向走。
越靠近,寒意越浓,她抖了抖身子,裹紧衣服往前走,心想,这天怎么变得这么冷了?微微施了下妖力,护住身体,她伸手推开那间亮着灯光的房门。
“有人吗?我迷路了,麻烦……”她话还没有说完,却见屋里吊着三个人,而同时身后被拍了一下。
“啊!什么?”她吓得跳起来。
“妹妹,是我啊。”朱仙妮拿着灯笼站在身后,灯笼的光照在她脸上,她的脸苍白的吓人。
“屋里……屋里……”陈小妖指着屋里。
“屋里怎么了?”朱仙妮凑上去看,“这是一间空屋子,屋里什么也没有啊。”
“有亮光,有人。”陈小妖捂住眼睛不敢往里面看,刚才被吊着的三个人表情好狰狞啊。
“哪有人?是间空屋子,”朱仙妮轻笑,“妹妹,你再看看,没人啊。”
陈小妖捂住眼睛的手张开一条缝偷偷地看,咦,真的没有,她拿下手,还是没人。
怎么回事?她用力的揉揉眼。
“一定是妹妹错看了,走吧,我送你回屋去。”朱仙妮笑着拉她的手。
陈小妖忙甩开,好冰的手。
“怎么了?”
“没什么?”陈小妖抓住被朱仙妮握过的手,觉得她好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没有去细究,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你带我回房间吧。”她说。
回到房间,风畔已睡着,陈小妖一屁股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分明是看到三个人啊,怎么会又没人了呢?她看看屋梁,又看看地板,再看看床上的风畔,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比来比去。
“眼睛没问题啊。”她自言自语。
一个怪声音同时从肚子里冒出来,陈小妖低头看看自己肚子,愁眉苦脸,刚才把肚子拉空了,现在饿了啊,但深更半夜又到哪里去找吃食?她又回头看看床上白白净净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男人,看起来是很可口,却不敢吃。
口水又流下来,她吸了吸口水,可怜兮兮的窝在床的一角,准备睡死算数,在梦里吃东西吧。她躺下来,才不要睡地上,又不敢靠风畔太近,所以整个人缩成一团。
睡,睡着就好,她闭上眼。
冰花(二)
居然一觉睡到大天亮,陈小妖揉了揉眼,发现自己呈八字形躺在床上,而身边的男人已不见踪影。
她一下子坐起来,屋里也没人。
她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肚子,糟了,会不会因为太饿半夜里把他吃掉了?陈小妖马上跳下床,找了一圈,地上没有衣服,也没骨头,不会吧,自己这么饥不择食,连衣服和骨头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也吃下去了。
陈小妖张大嘴巴。
“小妖儿,过来。”有人喊她。
“哦。”她应了一声就奔过去。
风畔蹲在门口。
“你,你!?”陈小妖指着他,不是给自己吃掉了吗?
“发什么呆?”风畔打了下她的头,“捡一朵我看看。”他指着掉在门口的好几朵粉色的花。
“哦。”她低头去捡,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为什么要我捡?你自己不能捡啊。”陈小妖回过神,不由有些生气,原来没有把他吃掉啊,那脖子还是会痛下去,她伸手摸摸脖子上的七彩石。
“乖。”风畔很好心的摸摸刚才被他打过的地方,但口气却没那么好心,陈小妖听出威胁的味道,马上蹲下来捡了一朵,好冰啊,她差点丢掉,怪不得让她捡,不好的事情总是让她做。
风畔盯着她手中的花,花瓣透明,散着阵阵凉意。
“可以了,丢了吧。”
陈小妖马上扔掉,对着手哈气,那花掉在地上不是轻盈而落,而是很轻的“啪”的一声,然后碎了,真的像冰做的一样。
“这是什么怪花?”陈小妖盯着那花的碎片。
正奇怪,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死人啦!”
陈小妖吓了一跳。
“我们去看看。”风畔脚跨过那几朵花,往外走。
出大门不远的街上,围着一群人,陈小妖挤了半天才挤进去,风畔则任由她开道,跟在后面。
三具死尸躺在地上,皮肤成了酱紫色,似被吸干了血,已没有人样。
“吓!”陈小妖没做好准备,吓的不轻,反射性的往风畔身后躲。
风畔笑笑,将她拎到一旁,轻声道:“你不是妖吗?也会被死人吓到。”
陈小妖脸一红,摸摸鼻子又看了眼那三具死尸,确定自己真是害怕,天,比师父用面粉做脸时的样子还可怕。
“听说他们昨晚逛窑子了,才被那里的蝙蝠精吸干了血。”有人在旁边道。
“已经死了十五个人了,既然还有人敢去。”有人搭腔。
窑子?蝙蝠精?
蝙蝠精陈小妖是知道的,但窑子又是什么?
“窑子是什么?”她好奇的拉住旁边的人。
那人白她一眼:“小姑娘问这干嘛,快点回家去。”
陈小妖不死心又转头问另外一个人:“窑子是什么?”
那人不怀好意的笑笑:“小姑娘想去的话就跟我一起。”
陈小妖觉得那人笑的好难看,狐疑的看着他。
“小妖儿过来。”身后风畔叫他。
她回过神,跑过去。
风畔蹲在一具尸体的旁边,陈小妖用袖子遮着眼,一步步挨近:“干什么?”
“看看他耳朵里是什么东西?”风畔站起来道。
“啥?”她眼睛瞪得老大,马上摇头,“不看。”
“乖。”风畔眯起眼,全是威胁的意味。
“我不。”痛死也不干。
“那好。”风畔伸出手,陈小妖以为他要去摸那串五彩石,闭眼准备忍受那股灼热的痛,却听到“嘶”的一声。
“咦?”她一愣,不痛?怎么不痛,她摸着颈间的石头,不烫为什么?这才敢睁开眼,却见风畔蹲在地上将一团白布塞进一具尸体的耳中,拉出来时,白布上有点点粉色。
“那是什么?”不仅陈小妖好奇,围观的人也好奇。
风畔不语,将他白布往地上一扔,拍拍手道:“走了。”
陈小妖被他拖出人群,跌跌撞撞,忽然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四下打量自己,也没发现什么,看风畔往一个方向走,忙跟上去。
“要去哪儿?”
“窑子。”
“窑子?”陈小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叫道,“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