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沉欢翕动了下嘴角,想说些坚定的话,但终是什么都没说。
你若不信,便待你成年。
秋去冬来,气温一日日的降下来,到了夜里,山上又格外的清寒。
裴玉畏冷,翻来覆去睡不着。
白沉欢见着,提议道:“要么我们睡一个被窝,那样也暖和点。”
裴玉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白沉欢把自己的被子铺在裴玉的被子上面,然后小心翼翼的钻进裴玉的被窝。一股淡香袭来,心一窒,脸竟开始微微发烫。
裴玉浑然不觉,只靠着白沉欢寻找最舒适的睡姿,动来动去的,冰凉的手就不小心碰到了白沉欢的身子。
“好冷。”白沉欢打了个激灵。
“嗯,天冷了,我的手就会一直冰着。”裴玉回道。
白沉欢想了想,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怀里,“师兄,我给你暖着。”
一开始裴玉有些别扭,但是到底抗拒不了寒冷,所以也任由他捂着了。困意上来,他也闭上眼睛,渐渐睡了过去。
白沉欢睁着眼睛看着裴玉面对着自己的面容。那双深邃的眸子一闭上,便没了往日的阴郁和自傲,只剩下了平静和纯真,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却还是不肯松懈的样子。白沉欢伸出手,想要抚上那张唇,可仅差分毫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心中杂念浮现一万遍,却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
过年时候,白沉欢回江南白家了。他倒不舍裴玉一个人待在秋叶斋,可耐不住家里不停催促。在大哥白沉悦亲自来剑庐接时,终于无可奈何的上了南回的马车。
车轱辘才响了一声,白沉欢就想念的不得了。掀开帘子往后看,本以为裴玉会站在门口,可寒风萧萧,门口除了两道车轮,根本没半个人影。
他是极怕冷的,在门口站着会冻坏的。白沉欢这么想着,闷闷不乐的回到了白家。
本来说是过完了正月再回剑庐的,可思玉心切,白沉欢也不顾老爹白凤山憋屈的表情,到正月二十的时候就心急火燎的赶了回去。
结果,他在二十七日回到了剑庐,可谁知,兴冲冲的跑进房,却是人去屋空。一问,却被告知陛□体出恙,招太子回宫,九殿下也一道回去了。而他们出发的日期正是昨天,正月二十六。
白沉欢失落的很,喃喃问:“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冷秋叶奇怪道:“他们还回来作甚?”
白沉欢说:“不是说要在剑庐待一年的么?”
冷秋叶眨巴了下眼睛,道:“一年还是一天,还不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白沉欢默不作声了。
半响,抬头又问:“那他走时有给我留话吗?”
冷秋叶蹙了蹙眉,“让我想想…好像没有。”
一颗心掉落尘埃,白沉欢心情沉重的回到屋里,躺在床上,嘴瘪着,委屈至极。越想越闷,拿起枕头就盖住自己脸,而这时,一样东西从枕头下滑出来。
是一怔折叠的很漂亮的纸笺。
小心翼翼拆开,上面一行端庄小字——藏玉合欢阁。
白沉欢十五岁末十六岁初,一剑诛杀塞北双恶,名动宇内。他的名字如镶金镀银般,在人们的传颂中,变得金光熠熠。
而关于他的将来,也被剑庐各大掌事提上议程。代理掌门大师叔面见师尊,提议白沉欢少年英才或可培养为下一任掌门。
师尊远眺云海,沉默不语,而后召见白沉欢。
师尊说:“我已把我毕生所学传授与你。沉欢,对于将来,你有何打算?”
白沉欢道:“我想去京城。”
师尊问:“去京城作甚?”
白沉欢道:“见故人,做明卫。”
师尊默然,“可是九皇子裴玉?”
白沉欢道:“正是。”
师尊问:“非去不可?”
白沉欢答:“已出言,当守信。”
师尊望星辰,久久不语,而后长叹,道:“星之光辉再甚,伏于明月下,亦尽掩之。可惜啊,可惜。”
白沉欢低头不语。
师尊不忍,又道:“罢罢。你命有此劫。是否安然度过,看日后造化吧!”
说完,转身便走。
布袍翻飞,风云诡谲。
再见到裴玉时,窗外的海棠花正开得繁盛。白沉欢立于窗下,面容沉静,心潮波动。
有着师尊的名帖,进入皇宫不费周折,本以为会立即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谁知宫中侍卫告知裴玉跟随一众皇子前往南山祈福,要再过一个时辰才能回来。
白沉欢无奈,只能在偏殿等待。
眼见着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可依然不见裴玉踪影,白沉欢有些沉不住气了,劳烦侍卫再去打听。
过了一会侍卫回来,说九殿下自南山回来后就去了太子殿下那里。
白沉欢便问他们是否说明是自己到来。
侍卫回答说已经告知,只是九殿下正与秦夫人闲谈,只应了声便罢。
秦自若虽然还未正式嫁予裴瑾,但众人皆知她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所以尊称她为夫人。然而尽管如此,裴玉依然对她难以割舍,就算知道他来了,依然选择陪伴在她身侧,哪怕只一刻。白沉欢想着,心里便有点酸。
茶已续了好几盏,早已经没了味道。一开始的热情也在等待中渐渐冷却。白沉欢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缓缓道:“既然殿下忙,那我明日再来吧!”
说着,便往外走。
只是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就又顿了下来,因为廊道里,一身暗底云纹墨绿锦衣的裴玉正直直走来。
一年不见,裴玉的身量又高了,面容也长开了些,少了清稚,多了沉稳。那时的阴郁也全然不见了,他的眉不再像是蓄满心事微微蹙着,而是舒展着,焕发着自信的神采。白皙的面庞上扬着春风笑意,只是那双眸子依然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白沉欢看着裴玉越走越近,无端的觉得陌生。
这样一个气势昂然的人,真的是去年与自己同榻的裴玉吗?
他意识到,在这分开的一年间,他错过了很多事情。
“沉欢,你怎么来了?”在他的出神间,裴玉已边拉着他往里走,边询问了。
手被握住,白沉欢心一紧,然后不露痕迹的挣脱开,笑道:“师兄,我是来给你当明卫的。”
裴玉愣住了。
白沉欢拿出师尊的信函,递给裴玉,道:“我说的是真的。”
裴玉仔细看了遍信上的内容,却依然难以置信的望着白沉欢,道:“可是,我听了那么多传闻,你现在已经名动天下了,你有着大好前程,为何还要跑来我这里?”
因为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白沉欢心里浮现出这句话,然而嘴上却说的是,“我要言而有信啊。”
等到确认这事千真万确,裴玉兴奋极了,直呼“太好了太好了”。
白沉欢听着这话,心想裴玉还是为自己能留在他身边高兴的,所以他也咧开嘴开心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将数据神马都视为浮云吧~
风起云涌
分开了一年,白沉欢知道自己错落了很多,所以加快了步伐试图跟上裴玉,但是很快他发现裴玉走得太快,他跟不上了。
在剑庐中,裴玉只有他白沉欢一个,可是在宫中,裴玉有太多人。
白沉欢抱着剑站在边上,看着来来往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虽然他很想把他们一个个记住,但是实在太多了,记了这个又把那个忘了。而对于这些人所代表的势力,以及这些势力里的盘根错节,白沉欢更是觉得一团乱麻。他想弄明白,便去问裴玉,可是裴玉太忙了,总是说不到三句话就顾别的去了。于是白沉欢只能自己摸索着。
看到他迷茫的样子,裴玉身边的侍卫也好心提醒,说不用知道的那么清楚,你的剑术那么高,只要保护好九殿下就好了。
白沉欢听着笑笑,他所要的,除了保护裴玉,还有别的。
可是他也知道,其实作为最基本的保护者,他也是多余的。白沉欢能感觉到裴玉身边还隐藏着一个人,那人的武功很好,且如影随形的跟随着裴玉。
白沉欢心想那人大概就是裴玉的暗影,一度无聊,他试图寻觅出那人的具体行踪,寻了好多次,终于发现了些端倪,想要诱他显身,却被裴玉阻拦。
裴玉说:“颜翡是暗影,非死不露面。你逼他现身,是要置他于死地!”
裴玉的口气有些重,白沉欢听着便有些不舒服。
事实上,如今裴玉跟他说话再不向从前了。站在他面前,白沉欢总是感觉到了莫大的距离,而那种陌生感也越来越甚。
同床共枕已是痴心妄想,把盏对月也成了往事如烟,互诉衷肠更是再无可能。裴玉彻底便成了高高在上的九殿下,而他白沉欢,又彻彻底底的变成了臣服于他的明卫。
白沉欢不知道裴玉究竟如何变成了这般模样,一年前,他还说着在宫中受尽冷落,可不过一年,他门前熙攘若市。
白沉欢暗地里寻着理由,半年后终于知道了些大概。
太子裴瑾原定的太子妃为大将军慕容擎的掌上明珠慕容燕,可是认识秦自若,并让她成为明卫后,便想着悔婚,改娶秦自若为太子妃。这事虽然被皇后强压着,但在裴瑾的几番闹腾之下,还是漏出了风声,因此慕容将军心中生了嫌隙。
慕容擎权势极大,又极爱面子,被太子这般削了脸面,虽然脸上不动声色,然而心中已恨得咬牙切齿。本来因为这桩婚约,慕容擎是极力支持裴瑾成为储君的,如今裴瑾不仁了,他慕容擎也便开始不义了。
虽然还未曾彻底撕破脸面,但未雨绸缪之事,还是要趁早做的。当初立你为储君是我慕容擎一力主持的,那么现在这个储君不听话了,我也该再寻个听话的人了。
而裴玉的授业老师跟慕容擎有些交情,知道慕容擎的心意后,便稍稍的提了下裴玉暗藏的聪慧以及隐隐的野心。
慕容擎对裴玉一开始并不在意,一个宫女的儿子,背后无权无势,就算有着滔天野心,又能成什么大事呢。可是经好友一分析,不由暗暗上了心。
正因为无权无势,他日登了帝位,才好控制啊!
慕容擎老谋深算,很快便把筹码挪到了沉寂了十来年的裴玉身上。
裴玉一开始并不知情,只是有些奇怪宫里那些侍卫宫女为什么见了自己变得那么客气。直到慕容擎派了幕僚上门,暗暗透露了些事情,他才恍然大悟。
慕容擎三朝元老,身世显赫。陛下康健尚能主持大局之时,还要礼让三分,而今陛下缠绵病榻,不理朝政,慕容擎就更是一手遮天。在朝堂上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乎就能决定明日山河是何颜色。
所以,他在上朝之时无意训斥了太子殿下沉溺女色不务正业,其他大臣小官立马趋炎附势的开始对太子大加批判。
而等到依附于他的官员上奏折表彰九殿下孝顺勤勉之时,众人更是嗅出了某些风云将变的气息。
接着众人得知慕容将军的幕僚拜访了九殿下,与九殿下彻夜长谈时,众人又迅速的开始上门跟裴玉拉拢关系。
而等到即将成婚,裴瑾却不顾皇后阻拦,肆意跑到将军府撕毁婚约时,太子与慕容将军的同盟关系彻底破裂。
皇后怒恨儿子不争气,在慕容擎跟前说了不少好话。可此时的慕容擎去意已决,便也不再敷衍,只拂袖而去。
陛下之前对这桩婚事便有想法,慕容擎势力太大,自己在世时尚能压制,他日裴瑾登了帝位,难免不受控制,所以这门婚事,毁了也罢。只是平白无故悔婚,对于男女双方都不好,更何况这桩婚事不仅干系着两人的终生,也干系着整个延国的动向,所以陛下也只是想想,却无可奈何。现在裴瑾为了娶秦自若而想悔婚,那真是好极。秦自若的背后是剑庐,剑庐虽然在野不在朝,但其势力依然不可小觑。而放之天下,也仅有一个剑庐能与慕容家抗衡了。所以对于有悔婚这件事,陛下装着糊涂草率的恩准了。
陛下都恩准了,皇后无奈,预感到了太子皇位的岌岌可危。慕容擎勃然大怒,转身更加支持裴玉。一时风起云涌。
而白沉欢知道这些事,便是在裴瑾与秦自若的大婚典礼上。
裴瑾与秦自若终生眷属喜不自禁,裴玉看着却是心如刀割,在新娘被送入洞房后,拉着裴瑾猛喝酒。喝着喝着,就醉倒了。
将裴玉送回去,给他擦洗番后送到床上,想走,却被一把拉住。
裴玉说:“沉欢,她终于嫁给裴瑾了。”
裴玉已经醉了,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而说的那些话,也足够让白沉欢黯然神伤。但他还是有些欣慰,就算裴玉不再像从前般与他亲近,但是在他醉酒后,还是选择与他诉说心事。
裴玉对他,还是不一样的。
定定的看着裴玉,替他拂去垂下的发丝,看着绯红的脸,看着微蹙的眉,看着那张依然抿紧的唇,白沉欢感觉到了时光回转,往事翔回。只是此时此刻,他却再不敢亲上那张唇,甚至不敢伸出手触碰他的脸颊。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不再仅是两个人了。
替裴玉盖好被子,出了门,一个人走在院子里,然后便听得裴玉的几个心腹密探着那些朝堂风云,然后,白沉欢恍然大悟。
他有些欣慰,裴玉不用再憋屈的过着了,以他的才能确实该立于万人之上。可是转瞬,他又有些忧愁。
裴玉在慕容擎的帮助下要争夺皇位,可皇位已属裴瑾所有,要名正言顺的夺下来,除非裴瑾犯了大错。可裴瑾做事极有分寸,又怎会犯大错呢?
名正言顺不行,那必然要刀光剑影的争夺了。那么,裴玉就跟裴瑾和秦师姐对立了,自己是裴玉的明卫,也就是和裴瑾和秦师姐对立了…
想着可能的你死我活,白沉欢不寒而栗。
转而他又想,裴玉心底也善,是不会作出手足相残的事的。更何况,他还那么爱慕秦师姐。
想着这般,白沉欢放下心来。
然而世事难料,裴玉和裴瑾还是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先是慕容擎手下官员弹劾太子裴瑾在陛下染病期间出游耍玩有失孝道,紧接着各地大小官员上表驳斥太子掌政期间的各项改革措施…一项项的揭露太子品行有损才能不佳,直至民间流言四起——延国盛,当废太子。
而裴玉已是蓄势已久,得了慕容擎的相助,一扫原先“愚笨”,变成集聚睿智、聪慧、亲和、大度为一身的国之栋梁。其威望,空前!
太子党观情形不妙,不免忧心。皇后思虑再三,决定兵行险招。
买通裴玉的贴身侍卫,在平日喝的羹汤里下了剧毒,只待裴玉喝下当场毙命。
只是,汤里顺利的下了毒,也顺利的呈到了裴玉面前,可是出于孝心,裴玉转手将汤呈给了自己的母妃。
于是,果真有人七窍流血当场毙命,却已不是裴玉了。
母妃被害,裴玉戾气暴涨。待查明是皇后所为时,攥紧的拳头发出了愤怒的声响。他欲挑剑斩杀皇后刘氏,却被慕容擎拦下。
慕容擎眯着眼睛说:“四月渐至,再忍一时。”
白沉欢听着慕容擎的这句话,隐隐觉得一场风暴即将席卷而来,他感到不安。
“师兄,四月会发生什么?”
裴玉替他拢好被子,目光深邃,缓缓道:“无事发生。”
不知何时起,裴玉对自己又变得像在剑庐时那般亲近,甚至更甚于前,时不时的邀着把酒言欢、击鼓舞剑。对于这番改变白沉欢觉得怪异,可是裴玉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又想着定是自己想多了。
等到了入冬后,白沉欢只不过说了一句“这宫里怎么比剑庐山上还冷”,裴玉便将他留他下,跟自己同榻而眠。
只是虽是寒冬腊月,可火炉烘得屋子温暖如春,夜里就寝,被子里也早被侍从熏暖了,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寒凉。而裴玉的手自然再不会冰凉若冰,自然也就用不着白沉欢再跟宝一样放在胸口捂着。于是,虽是美事,但白沉欢心里还是有点心满意不足的感觉。
白沉欢愈发的怀念当初在剑庐山上的日子,虽是生活简朴,却到底两心相印。不像现在,如影随形,却觉得之间的距离慢慢变大,从细缝变成了峡谷。
他感慨说:“师兄,你会怀念剑庐的日子吗?”
裴玉却只是含糊的说:“唔。”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夜里居然地震了,怪不得睡不安稳好吧,其实这两者没啥关系。
特别感谢我的小尘尘,是你让我有了继续写下去的勇气。爱乃!
八过对于乃不负责任的剧透,嗯嗯,扑倒蹂躏~
君王令出
二月末边塞又乱,北部赤炎族大军压境,一时战火纷飞。慕容擎忙着处理战事,无暇顾及朝廷党争,为了保全实力,暂时冷落了裴玉。
而陛□体在度过新年之后就每况愈下,整个皇宫彻底笼罩在了愁云之中。皇后为了战事又为了龙体康复,下旨削减用度、举国祈福。
因此,内忧外患之下,裴玉十八岁的成人典礼便冷清无比。
裴玉看着满室空荡,幽幽说道:“我本以为我已不再是原来一无所有的裴玉,可到底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慕容擎手掌翻覆间就能将我前程尽改,他是主宰,而我不过是傀儡罢了。可我做这傀儡,却生生的害死了我的母妃!沉欢,我恨啊!”
看着裴玉悲愤的样子,白沉欢攥紧了剑,却只是缓缓道:“师兄,那便罢了吧。”
看着他与裴瑾交锋,白沉欢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啊。
裴玉却苦笑:“罢?如何能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若我退一步,便是坠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啊!”
白沉欢道:“瑾师兄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更何况还有秦师姐在呢!”他们二人如此和善,之前又如此交好,倘若裴玉罢手,他们也定不会追究的。
裴玉闻言又是冷笑,“沉欢,入宫这么久,没想到你还是这般天真。成王败寇,就算裴瑾不计较,可皇后呢?只要我一旦示弱屈服,只怕未等皇后有所动作,现在跟随我的那帮人就先将我绑着送给皇后,好给自己的锦绣前程铺路了!”
白沉欢无言。
这时侍从回报太子殿下驾到,裴玉与白沉欢四目相对,不知其前来所为何事。
裴瑾进来时身后跟着若干随从,每人手上端着个摆满各种物什的托盘。裴瑾笑容依然亲和,“九弟,今日你成年,二哥无所相赠,只凑了些不入眼的小玩意儿。九弟可不要嫌弃啊!”
说是不入眼,但样样都是珍稀无比的东西。
裴玉面上堆笑,可眸底冰冷,“二哥费心了。”
相邀入座,说了些客套话,裴瑾耿直,转入正题。
“九弟,年前的事,嗯,其实二哥也知道,是慕容将军的挑拨。你我兄弟二人向来和睦,你是断不会做那背后小人才做的事的…其实二哥也不是贪恋这位置,只是现在外忧不断,要是再让内患加剧,于我延国不利啊…”
裴瑾这番话说得诚恳至极,同时也给足了裴玉台阶。白沉欢听得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裴玉。
裴玉沉默片刻,将一盏茶饮尽,方道:“二哥,我的母妃,我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七窍流血而死的。”
此言一出,满室俱寂。
事情,再无回缓。
裴瑾看着裴玉,良久不语,最后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白沉欢边气氛僵硬,打岔道:“师姐怎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