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能破萨满巫术?”柳泽慧背靠着墙,脱下风衣随手一扔,覆盖着死去的女人。
我这才回过神,心说难怪刚才迷迷糊糊,原来是中了魅音。
所谓魅音,是一种很奇妙的法门。施术者通过几个音节的组合排列,不停重复,使聆听者意识模糊,不受控制的随着施术者意识思考,陷入其中完全不能自拔。
魅音的组合有许多种,源自于中国古老的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历史中最著名的例子当属“四面楚歌”。项羽被韩信大军十面埋伏于垓下,项羽大军兵困马乏,但困兽犹斗尚可一战!韩信从张良手里得一乐谱,是略作改动的楚地民歌,连夜召集士兵四面吟唱。项羽军队皆为楚人,听到楚歌,误以为楚地已经失守,军心涣散,纷纷投降夜逃,楚军这才大败。据说那首楚歌,由精通道术的张良增添了魅音,不战而屈人之兵。
许多音乐人在谱曲的时候,偶然会用音符排列出魅音,做成的曲子无一不是广为传唱的世界名曲、流行音乐。我们听音乐的时候会被某些曲子吸引,完全融入音乐循环播放,其实是被“魅音”影响。
短短几秒钟,我的脑子异常活跃,瞬间冒出无数信息,烦躁不已。
月饼防范着柳泽慧,走到我身边,用个什么东西在我太阳穴轻轻一刺。轻微的疼痛之后,我的心头一片清凉,总算恢复了正常。
“你丫再他妈的晚一步,我就被生生豁开了知道不?”我这才感到胸口被柳泽慧划得那一刀伤口很深,火辣辣的疼得直抽凉气。
“对不起,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月饼摸了摸鼻子,满脸歉意。
月饼这么正经的状态,我倒没话说了,点了点头没吭气,夹着桃木钉准备随时动手。
“没想到柳泽慧这么厉害,”月饼低声说道,“我有些轻敌,一会儿要是…”
“滚!”我没好气的回道,“就是打死我也不会先逃!”
“那你别拖我后腿。”月饼伸了个懒腰,突然闪电般向柳泽慧冲去。
“你丫是猪嘛?还分前后腿?”我向两侧甩出桃木钉,提前封锁了柳泽慧闪躲的路线。
柳泽慧站着一动不动,冷视着月饼越冲越近。月饼在距离还有三四米的时候,硬生生收住冲势,蹲身屈膝用力蹬地,右手屈肘向她腹部击去。柳泽慧微微甩头,头发暴涨,如同绸缎缠住了墙顶的吊灯,轻飘飘飞起,悬在半空,又在我身后落下。
我刚想转身防御,背部遭到重击,收不住势子,连滚带爬的窜到了月饼旁边。月饼青着脸,手臂软软垂落,墙上现着刚给他手肘击中破开的窟窿。
“骨折了?”我刚问了一句,胸口如同巨浪翻腾,嗓子一甜,“哇”的一口血吐了满地。血珠落进我进屋时洒的石灰粉,“嗤嗤”作响,冒起刺鼻的白烟。
“没,撞到麻筋了,有些不利索。”月饼活动着胳膊,“你怎么样?”
“血都吐了还能怎么样?”我的狠劲上来了,“咕咚”把满嘴的血咽了回去,“自家东西不能浪费。”
“…专心!我左你右。”月饼向一旁闪去。我一时间也来不及分左右,顺着他相反的方向冲向柳泽慧,两面夹击。
柳泽慧摇了几声铃铛:“你们赢不了。”
我心说能不能赢不是嘴上说说,两个大老爷们连个女萨满巫师都收拾不了,还不让黑羽嘲笑一辈子?
“南瓜,小心脚底!”月饼突然向上跃起。
我正要依葫芦画瓢,脚踝被一丛东西紧紧缠住,整个人收不住势,直接来了个前扑,鼻子撞到坚硬的地面,酸得如同灌了几瓶子醋。我踢蹬着腿,才看清缠着脚踝的是头发。那两排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们,僵硬的站着,头发像千万条蛛丝漫空飞舞,潮水般涌来。
月饼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飞向空中,绕着他的腿一圈圈缠住,一直缠到脖子,生生拽回地面摔倒。我用力挣着,头发越勒越紧,几乎把肉勒进骨头。忽然我身体一空,整个人被头发倒吊着挂在房顶的金属装饰杆上面,脑袋瞬间充血,险些晕过去。
月饼像个蝉蛹被吊了起来,额头滴着血:“让你先逃,偏要帮忙。这下连个出去报信的人都没了。”
我用力挣扎,在空中荡悠着丝毫不着力,又飞来几缕头发把我的手腕缠住扯向两边,整个人成了倒着的耶稣受难姿势:“我哪想到月公公您老人家阴沟里也能翻船?”
我们俩斗嘴,其实是为了分散柳泽慧注意力,拖延时间找到办法。柳泽慧收回铃铛,又拿出那把弯刀,悠闲地站在我们俩下面,仰着头嘲弄的笑着:“我是不会给你们时间的。从你们身上找到那个秘密,再用你们当诱饵,引出那两个人。月无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三个假冒租客,搬到我们隔壁?”
“月饼,隔壁那两男一女是你们?”我心说他妈的整了半天就我一个局外人,一股子怨气油然而生。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个?”月饼的表情恨不得一口咬死我,“为了掩饰身份,晚上调到成人娱乐台。三个人轮流跟踪她,剩下两个在首尔寻找布置萨满巫术的地方,直到有把握了我们才露面。也就你,天天对她晚上出去早晨回来不起疑心!月野发现她在首尔地铁九号线终点站用人疾偶布下巫局,犯了五罪的人都会成为她做巫蛊的材料。”
“你们还真是心大,就这么瞅着我和萨满巫师住了半个多月,还能不能愉快的历险了?”我心里还没想出办法,只得信口乱说。
“不过南少侠居然能守身如玉,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啊。”月饼额头的血越流越多,顺着倒垂的头发滴落,活脱脱一个人体拖把。
柳泽慧笑了,随即又恶狠狠地说道:“这就是友情?祝你们在地府里也是好兄弟!”
刀光一闪,几丛缠绕的头发裂开,鲜血从月饼左臂冒出,染透了半边脸。
“临死前不能抽根烟真别扭。”月饼望着落在石灰里的zippo火机,“被吊起来的时候火机掉了。南瓜,你那里还有么?”
我心里一动,这时候月饼绝不是想抽根烟那么简单。柳泽慧又是一刀,缠在月饼右臂的几缕头发沾着血珠晃悠悠漂落,落进石灰。血液融进石灰,冒着热气。
我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月饼的想法,可是还缺一样东西!
“赶紧!”月饼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异常苍白,“在上面,甩给我!”
我看到屋顶的一样东西,连忙用力挣着手腕。捆着手腕的头发受力“咯咯”作响,深深勒进肉里。我感觉手筋几乎要被切断,大喊一声,拼了全身力气,右手终于扯到裤兜,掏出Zippo点着,向月饼脑门甩去:“交给你了!”
柳泽慧也意识到我要干什么,脸色一变甩出弯刀击向火机。月饼腰部一晃,身体呈反弓型,猛地把身体悠了起来,荡秋千一样抢在弯刀前面,用脑袋把火机撞向屋顶的感温灭火器。
“哗!”无数条水柱喷洒而出,密密蓬蓬落在地上,石灰遇水,冒着白腾腾的呛鼻热气,屋子里温度顿时升高了许多。
白气笼着柳泽慧的身体,只听见她一声惨叫,向门口跑去。捆着身体的头发遇热焦曲,我全身一松,直挺挺的大头朝下砸向地面。当下也顾不得手腕疼痛,急忙双手撑地就地滚向窗台,背部顶着墙缓解了落势。
月饼在空中来了个180°翻转,落地腾起,揉身追击柳泽慧。两人在门口相遇,拳来脚往打得眼花缭乱,再加上满屋子石灰冒出的白气,很有些武侠片的场景。
也就几十秒的工夫,柳泽慧倒飞而出,撞在镜子上面,扑倒在地。
“你怎么知道萨满巫师的弱点?”柳泽慧吃力的抬起头,面色死灰,双眼没了神采。
月饼把衣服撕成布条,缠着双臂的刀伤:“我们做了详细的调查。萨满巫师的巫蛊术是利用死人器官施术,就像她们。你用死人头发给她们接发,阴气顺着头发入体,逐渐被你控制。需要常年低温,所以隐居在白头山。萨满受到巫蛊术的反噬,惧怕高温,更何况还有消阴去邪的石灰。”
屋子里白气散尽,温度起码有三十多度。那些长发女人们直挺挺躺在地上,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冒着米粒大水泡,柳泽慧全身抽搐,轻声哭泣着。
“我已经封住了你的神门穴,你现在是个平常人。”月饼哑着嗓子说道。
危机过去,我的心情彻底放松,看到这个场面有些不忍。我想起和柳泽慧在红灯区宾馆里,她好奇地看着花洒喷着热腾腾的水,满脸惊奇,伸出手指碰了碰水柱立刻缩回,用舌尖舔了舔:“这水是热的?我不习惯热水,还是用冷水就好。”
原来,她并不是不习惯热水;原来,她的好奇都是装出来的。
“南瓜,你最优秀的品质,就是你愿意去相信每一个人。”月饼丢给我一根烟,“这点,我做不到。”
“我这是愚蠢。”我接过烟,才想起火机刚才扔了出去。
“嗯,你确实不聪明。”月饼摸了摸鼻子。
“你们?”柳泽慧抬头看看我,又看看月饼,“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月饼扬了扬眉毛笑道:“事情解决了,聊聊天,抽抽烟,一会儿吃烤肉喝酒。你有兴趣么?一起去吧。我还有许多问题等你解释。”
柳泽慧睁大了眼睛,咬着嘴唇,警惕地缩起身体。
“相信我,五罪之人虽然不一定要死,但是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月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而且,这半个多月你并没有伤害我的兄弟。忙了大半晚上,累死了。”
我吸了口没点着的烟,强压着难过:“小慧儿,你不是坏人。如果我是当年丢在下水道的婴儿,不敢保证有勇气活到现在。”
柳泽慧双手绞着头发,胸口剧烈起伏。我们俩静静地望着她,这个时候,不需要我们再说什么,天堂地狱,就在她一念之间。
“对不起!”柳泽慧靠着墙站起,深深地鞠躬,“两年前,我在地铁终点站遇到一个人,他告诉了我很多事情,改变了我的意识。我会把那个秘密告诉你们。”
“小慧儿,不用着急。南瓜,你饿不饿?”月饼往门外走着,“月野和黑羽应该解决了地铁终点站所有的巫蛊术,边吃边聊吧。”
“烧酒没有二锅头带劲。”我嘟囔着跟了出去。
出门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柳泽慧靠着墙发呆。又看看把我箍在座椅上的那个女人,果然是烤肉店遇到的红发女人。
头发半遮着她的脸,我终于想起她是谁了。面部经过整容变化极大,但是眉宇间依稀能看清她曾经的模样。难怪她认识我,真没想到,好多年没见,居然是用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八
“月饼,你相信命么?”
“命是谁?”
“你丫能不能正经点,我再跟你说正事儿!”
“南瓜,命,不是相信的,而是创造的。”
凌晨两点多,首尔寒冷的街道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缩着脖子抵御寒冷的行人。我和月饼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慢慢往前走着。我偷偷回过头,柳泽慧远远跟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谁都会走错路,只要不是一辈子走错就好。”月饼吐了个烟圈,“我也曾经走过错路。”
我想到这两年多经历的各种事情,心里很累。
“南瓜,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你丫别扯淡了。”
“一个人,就像南瓜你这样,简单点儿挺好。”
“月饼,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
“嗯?”
“大冷天的你两条膀子扎着破布条,裸着上身满大街溜达,会不会被警察抓?”
“好身材就是给别人看的。”
“噗嗤…”柳泽慧轻声笑着。
我和月饼,也笑了。
有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一个人一辈子最牛的事情,不是成功,而是原谅!
第五章 魅音惑舞
魅音,是一种很奇妙的法门。施术者通过几个音节的组合排列,不停重复,使聆听者意识模糊,不受控制地随着施术者的意识思考,陷入其中,完全不能自拔。许多音乐人在谱曲的时候,偶然会用音符排列出魅音,谱成的曲子无一不是广为传唱的世界名曲、流行音乐。
最早的歌曲和舞蹈由部落巫医进行祭祀、巫祈、祛邪演变而来。当巫医哼着曲调跳着舞蹈的时候,部落成员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唱舞蹈。在非洲许多土著部落,至今依然存在类似的仪式。据说通过音乐和舞蹈,可以心无杂念与神灵沟通。
一
虽然受了些伤,但是哪怕是在韩国,面子也不能丢给日本人!为了不让黑羽抓着话柄嘲笑我们,我和月饼很硬汉的去约好的地方吃宵夜。一路上柳泽慧脸色忽晴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没多问,有时候自己静一静不是什么坏事。
首尔夜生活丰富多彩,都快午夜了街上还三三两两逛街的人,大多数都是游客。
“首尔晚上最好吃的拍档在大学区,这里没有游客,很少外国人,食物也是最地道的韩国美食,许多娱乐明星也会光顾。”月饼慢悠悠介绍着。
我心里纳闷,随口问道:“月饼,你丫什么时候成了韩国通?”
月饼摸了摸鼻子:“哦,每天我们忙完都要来这里吃东西。”
我顿感心塞:“小爷我就住在隔壁,天天起早贪黑给黑心老板娘打工,全靠米饭泡菜维生。你们三个吃香的喝辣的,居然有良心下得了口!”
“吃东西是用嘴巴不是良心。”月饼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泽慧,“对么?”
柳泽慧正低头跟着我们,月饼这么一说如梦初醒,结结巴巴道:“南…南瓜,其实…”
我心说难不成我吃的东西被柳泽慧下了巫蛊?那玩笑可开大了!想到在泰国为了破解蛊术吞尸虫,我眼巴巴盯着柳泽慧,就盼着她满嘴东北话里面别冒出我想的事情。
“那家快餐店,是我暗中操纵,我每天把死人头发放在坛子的酱汤里面,腌制熏肉。头发油脂浸入肉里有种独特的香味,这是萨满巫蛊的一种,我会挑选心怀五罪的食客做帮手,所以只让你吃米饭泡菜。”柳泽慧咬着嘴唇瞥了我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在宾馆的时候,我特地叫来两个人住在隔壁,把电视信号接到早就准备好的假新闻里,也就是你和月饼船难死了的新闻。”
“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骗过我?”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瓜,敢情这都是柳泽慧导演的一场戏啊!好歹我也是个男主角,起码让我看看剧本啊!
更悲剧的是,我曾经偷偷吃过几块腌肉!
“牙…牙膏真得很好吃。”柳泽慧很认真地眨着眼睛,“这是我能自己寻找食物发现的最好吃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反倒没火了。一个变态环境长大的女孩,没把我剁了下锅炖了下酒就算不错了。
“那个假新闻是为了让南瓜找到我?”月饼绷着脸,细长的眼睛慢慢眯起来,“没想到我们自己跑上门了对么?”
我假装走慢几步,挡在两人中间。柳泽慧完全没有意识到月饼动了怒气,很茫然地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月饼摆弄着打火机,“你根本不值得我相信。”
“如果你是我,会像现在这样相信你们么?”柳泽慧不甘示弱地昂着头,“我愧疚不代表我要尊重不相信我的人!”
两个人的目光恨不得把我穿个通透,我瞅瞅这个瞧瞧那个,试着打圆场:“小慧儿,你刚才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柳泽慧脾气上来了,索性自顾自往前走。
“月饼,你丫脑子进水了是不?”我也动了肝火,夺过月饼手里的火机点了根烟,“好好一个大老爷们和老娘们儿计较啥?能动手就别吵吵,浪费性格!”
“要不是你在中间拦着我早动手了!”月饼从我嘴里抢过烟抽了两口,鼻子里喷出一条笔直的烟柱,“我现在很愤怒!不为别的,就为这个丫头处心积虑安排这么大的局,最后居然来了个不知道?你还迷不愣登当和事佬?有没有原则!活该你经常被人骗!”
“你他妈的再说一句?”我又抢回烟狠抽着,心里打算如果月饼再吐槽我一句,打不过也要跟丫玩命儿!
“南瓜,你他妈的说谁是老娘们儿?”柳泽慧顿住脚,转身,甩手,一件东西冲我袭面而来。
我鼻子里正喷着烟雾,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把烟柱吸溜回去,急忙蹲身,那个东西擦着头发飞过。
“咚”!我回头一看,一把匕首扎在身后的灯杆上面,刀柄晃个不停。
“女人,不能惹。”月饼忽然消了气,几步追上柳泽慧。两人居然就和没事人儿似的这么走了。
我有种一会儿吃宵夜给他们俩下鹤顶红的冲动!只恨手头没有现成的药材!
“南瓜,你丫是不是感冒了?”月饼头也没回问道,“我刚才看到你只有一个鼻孔往外冒烟柱。”
二
就这么别别扭扭到了大学区,我顿时花了眼:满街都是俊男美女大学生们。有几个坐在拍档低头玩手机的小丫头,穿着紧身皮裤,腿长腰细,翘臀丰胸,魔鬼身材喷得火恨不得把排档的食物都烤熟了,模样更是架个摄像机直接能演韩剧。
我正心神荡漾着,月饼低声咳着,我这才看到月野和黑羽手上挂着小伤一本正经坐着,估计在地铁隧道解决人疾偶没那么轻松。看到柳泽慧两人都愣了愣,黑羽很无奈的掏出一摞韩币,塞到月野手里。
我们三个依次坐下,由左到右是我、月饼、柳泽慧、月野、黑羽。我本来想挨着月野坐,柳泽慧倒是不见外,直接抢了先。为了避嫌,我只好坐在最边上,时不时偷瞧月野,还是那么漂亮!
“矜持!”月饼打了个响指说道。站在排挡后面穿着黑色女士西服的中年阿姨满脸笑容,把一盘盘炒年糕、血肠、绿豆煎饼、烧猪蹄一股脑端上来,当然少不了泡菜、米饭。
韩国冬天最畅销的炒年糕和中国、日本年糕完全不同。且不说圆长条的形状就韩国独一家,而且根本不是糯米做的。韩国年糕是由大米经过打制加工而成。所以不会很粘牙,虽不及中国年糕的细濡,但弹性很好,咬起来很Q,特别入味。
至于另外几道菜,也是色泽鲜亮,香气诱人。尤其是血肠和烧猪蹄,泛着一层光亮的油星子,嫩得一掐都能捏出肉粒,不愧是韩国传统的下酒好菜。
我早饿的肚子打雷,口水咽了一斤又一斤,几次想动筷子,另外四个人正襟危坐摆造型,摸不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干坐着。
“柳泽慧,不用介绍了,都认识。”月饼打破僵局。
“嗯。”
“哼!”
“过程很复杂,边吃边聊。”月饼举着筷子迟迟不落。
“好!”
柳泽慧没动筷子。
我刚要落筷,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除了柳泽慧,另外三位连黑羽都偷偷咽口水了,但举着筷子就是不夹菜。
“难道这是什么修行?面对美食锻炼意志力?”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反正这半个月他们也没管我,先填饱肚子再说。
筷落,夹起年糕,入嘴。年糕裹着热腾腾辣椒香味在舌尖弥漫,海鲜和蔬菜不远千里在这里完美融合,迸发出惊人的味觉感受。轻轻一咬,香菇特有的香气散入鼻腔,感受着冬夜最极致的温暖。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吃吧!小慧儿,你也吃点儿。”月饼很暖男的把筷子塞进柳泽慧手里。
不多时,五个人狼吞虎咽,满面油光,就连月野都吃得有失礼节。阴阳师在施术的时候,以身体为储物,吸取自然之力,在体内转化释放,消耗大量的体力,需要大量的食物补充。黑羽也不高冷了,端着烧猪蹄又撕又啃,月饼恨不得把血肠囫囵吞进肚子,柳泽慧把头发盘成马尾,就为了吃得方便。再配上味道并不浓烈,细品还有些酸甜味道的清酒,一时间五个吃货觥筹交错,大快朵颐,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气氛缓和了许多,虽然月野和黑羽没有问柳泽慧的事情,不过这倒更让我觉得彼此有这份“不用解释的默契”很难得。
吃了两轮,肚子里有了油水,月饼才长呼口气,满脸满足,慢悠悠喝了口酒:“南瓜,跟你说个事儿。”
我正跟一盘刚端上来的咸鱼串较劲,月饼这么一问,我连忙又塞了一嘴咸鱼:“说!啥事儿?”
“有个约定,谁先动筷子谁结账。”月饼摸了摸鼻子一笑。
我心说这也叫事儿?好歹也在快餐店打过工,省吃俭用多少衬了几个钱,一顿饭能花多少?
“没问题!这顿我请!”我豪气地一挥手。
“这串咸鱼,100美元。”月饼呷了口酒。
我差点把舌头咬断了:“什么?”
月饼指着满桌空荡荡的盘子,面无表情的挨个说着价格。我越听越心惊:“这是吃金子还是吃宵夜!月饼,我读书少你莫骗我!那家快餐店也没这个价啊!”
月野和黑羽假装没听见,黑羽张嘴又要了两个烧猪蹄。我差点拿咸鱼当飞镖戳断黑羽的喉咙。
“南瓜,肉类鱼类在韩国还是很贵的。”柳泽慧嚼着螃蟹腿咯吱作响,“那个快餐店,为了吸引顾客寻找更多五罪之人,我降低了价格。”
“我没钱!”我觉得刚才吃下去的不是食物,而是满肚子一摞摞美刀,“再说这个约定我也不知道,不算数。”
“我们也没钱,毕竟不是来旅游的。”月饼手嘴都没闲着,边抓边吃,“这半个月,我结了三次账,黑羽五次,月野七次。”
“你们的钱哪来的?”我问道。
“各有各的办法,反正我是从有钱人那里偷得,他们俩我不知道。”月饼擦着嘴,清清嗓子又要了份参鸡汤。
“南君,我相信你是言出必诺的男人。”月野幽幽地望着我,“加油啊!”
于是,我目睹着四个吃货有说有笑,独自踏上了“找钱”的不归路。
无比痛心的是:就连月野,为了几口吃的,也变得如此不羁。果然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古人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