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一无奈地瞄住了窗户,银渊察颜观色,早就明白了她的打算,立刻再度开口:“要是姐姐出去,我也出去。”

“好吧,我们出去也没有什么用…”苏一一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银渊也很不安:“要不,姐姐,我出去瞧瞧。反正我只是一个小孩儿,别人也不大注意。”

现在倒肯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孩子了

苏一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银渊,这个主意你想都不要想。你去打探?恐怕打探到哈伦营帐里去了。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你,一会儿你好好地化化妆,反正哈伦也不认识我,也许我们还能混出城门呢”

银渊很悲观。事实上,自从确认哈伦投靠了叔叔之后,他明显就变得阴郁了。苏一一虽然有意无意地逗他说话,但心里因为担心刘伯韬兄弟,也说不到点子上。只有小香猪,似乎诸事不管,趴在榻子上睡得很香。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苏一一忽然站定,不等银渊反应,就拉开了房门,却一头撞到了一个人。

“刘大哥”她惊喜地叫着,却又脸色发白。刘伯韬半边的身子,已经被血染得通红。刘孟海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显然已经是力气用尽,只是叫了一声“小姐”,就相继软倒。

“银渊,快来帮忙”苏一一大叫,银渊早就过来抬起了刘伯韬的身子。两人合力,终于把兄弟俩相继抬到了榻上。

“香香…”苏一一带着哭音抱起了小香猪,“救救他们,一定要救活他们。”

小香猪喉咙里打了一个呼噜,才慢慢地爬到了刘伯韬的身侧。银渊撕开他的衣服,伤在左肋,看起来是重剑造成的伤害。

“这是哈伦叔…的兵器。”银渊低声道。

“嗯。”苏一一只是随便应了一声,看着小香猪闭上眼睛的模样,才松了口气。只要没有断气,拼着小香猪元气大伤,也要把这兄弟俩救活了。大不了,她把一一制药所有分店里的珍贵药材,全拿来给香香当零食吃。

从漠北之行,到这次的南陈之旅,兄弟俩虽然一个冷酷,一个嬉皮,却都把保护自己为己任,苏一一怎么能不感激?

“银渊,你去买一些上好的山参来…”苏一一低声吩咐。

“好。”银渊答应了一声,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了回去。

苏一一想了想,才叹了口气:“算了,你也够惹眼的,别去买。也不一定要山参,只要是年份久一些的药草都行,干脆做一次梁上君子。一会儿你看着他们,我去找点儿来。”

“姐姐,我去吧。”银渊自告奋勇,“你留下来照顾两位刘大哥,我反正帮不上手,就去买点儿药材就是。出来的时候,我带着银子呢”

“不能去买。”苏一一摇头,“哈伦肯定知道刘大哥他们受了重伤,一定需要用药物的。兴许他正派了人守在药店,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银渊急了:“那怎么办?”

“当然是偷啊,我刚刚不是说了嘛…”苏一一摸了摸鼻子,承认自己说得太优雅,银渊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梁上君子,就是俗话说的小偷。

“那行,我去。”

“你不认识药…”

“姐姐你太小看我了,不管是草药还是毒药,我六岁的时候就会分辨了。”银渊嘿嘿一笑,“只是现在不要用么?”

“不用,晚上才要用。晚上偷出来,明天一早就混出城去。”苏一一担忧地看着小香猪。檀香的味道,越来越浓。

银渊担忧地问:“可是他们的伤势这么重,明天怎么出城?就算能找到马车,恐怕也混不出去吧?而且,路上这么一颠簸,就怕…”

“明天就能好一半了。”苏一一摇头,“香香会疗伤的,我让你准备的药材,是给香香当食物而已,并不是刘大哥和刘二哥要用。”

“疗伤?”银渊瞪大了眼睛。

“嗯。对了,你的银月还留在丛林里吗?”

银渊愁眉苦脸:“它跟着咱们,肯定就过不去南陈了。”

“嗯,那也没有什么。让它先呆着呗,一头狼要通过国境,难道还要走城门?到时候,我们从南陈那边进入丛林,在那儿接它就是了。不过,狼本来就应该生活在丛林中,如果跟我们去南陈国都,恐怕它会很不自在。”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我到时候从南陈那里再跟它联络,至于它想呆在哪里,就看银月自己的意思了。反正它喜欢丛林,就算呆在丛林里,也不会有危险的。”银渊喜道。

“那当然,一下子就能驱使千百来头狼,谁敢轻锐其锋啊”苏一一撇唇后,又怅然叹息,“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我们现在是把刘大哥和刘二哥给治得差不多,然后混出城去。”

“嗯。”银渊乖乖地回答。

“就看他们两个能恢复得怎么样了…”苏一一托着腮帮子喃喃自语,回过神来对银渊道,“银渊,你去睡一会儿。”

“不用了,我一点儿都不累,姐姐睡吧,我看着他们。”银渊摇头。

苏一一恼道:“反正我还得想着明儿怎么出城呢,你就先睡会儿吧。到了半夜我再叫你,去挑些年份够久的药材回来,让香香饱餐一顿。”

“那好吧,下半夜我来守。”银渊看她动了怒,只得诺诺地应了。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嘴上说不累,脑袋刚沾着两张椅子临时拼凑起来的“床”,就已经发出了轻微而均匀的呼噜声。苏一一爱怜地替他盖上件外袍,这一天,也让他够受的了。

明天化妆成什么样子,才能让哈伦没有戒心呢?苏一一苦恼地左思右想,直到月上中天,还没想出个头绪来。刘氏兄弟仍然昏迷不醒,苏一一更加担心。当初姬流夜那样重的伤,也没有用这么久吧?

银渊没等她叫,就自动醒了。他一跳而起,把袖子和裤腿扎紧:“姐姐,我出去偷药。”

“嗯,你小心着些,如果哈伦聪明得半夜都派人守着药铺子,你就回来吧等到了南陈,咱们花银子买就是了。反正我会抱着香香走的,我们没有危险,它就不会有危险。”

“我知道。”银渊勉强笑了笑,开了窗子便跃了出去。苏一一叹了口气,把窗半掩上,回头看到小香猪仍闭着眼睛,刘氏兄弟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心里又是喜又是忧。

这一回,小香猪用了不少功夫,想必是之前费了精力才把那匹骏马吓退的。

“对不起,香香,等到了南陈,我敞开了一一制药的铺子,任你吃个够。”苏一一心怀内疚地许下了诺。

小香猪睁开眼睛,略一翻滚,便四蹄着地。苏一一弯腰把它抱在怀里,看它精神萎靡,也着实心疼。小香猪却抬起脑袋,伸出舌头对着她的脸就舔了两下。

“幸好有你。”苏一一紧紧地抱住了小香猪,“要不然,我们这一路就死伤过半了。”

小香猪洋洋得意,可是眸子却没有神采,看得苏一一大为心痛,一再许诺要用无数珍贵的药材来补偿。小香猪摇头晃脑了一会儿,趴在她的怀里便睡着了。

“小姐。”刘孟海睁开眼,忍不住想要坐起来,却因为起得过猛,又仰头跌倒。

刘伯韬其实醒了有一会儿,却始终保持着沉默,听着苏一一与小香猪轻声细语地说话,这时候才伸手扶了乃弟一把。

“你们醒了”苏一一喜道,“明天咱们想办法出城,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刘大哥你主意多,提个建议吧?反正突兰是呆不得了,一早就得走。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刘伯韬沉眉敛目,一手搭在床沿上,一手则捻着什么,始终没发一声,显然正在沉思。苏一一知道他也没有好主意,顿时心有点浮躁。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刘伯韬却开了口:“小姐,哈伦不会注意你。”

“嗯?”苏一一皱着眉,没有弄清他的意思。

刘孟海接口:“我哥的意思是,你和哈伦没有正面照过面。在堂上也是浮光掠影,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会注意银渊身边的一个小侍女。所以,小姐明儿一早先出城,应该很顺利。我们一起走的话,目标太大,不如…分批出去。”

“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儿么?”苏一一冷笑,“说什么分批,等我到了南陈,就会发现你们一个都跑不出来”

“小姐,如果你留在这里,义气是没得说,那可就真的一个都跑不了的。现在,我们只能跑出一个是一个,以小姐在南陈的影响力,也许能说服南陈的官员,开口把我们接回去。”刘孟海劝道。

苏一一勃然色变:“你以为我是什么?一不是王公,二不是大臣,凭什么说服得了他们?清风朗月的风雅事,那自然是少不了我去锦上添花。若是两国之间的交涉,怎么也不可能轮得着我。我还不知道你们俩的心思么?无非是让我先回去,你们就准备牺牲做英雄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招来的,我能把你们扔下,自己偷生?这个建议,不必再提。”

刘伯韬叹息了一声:“小姐,我们留在这里,也未必就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不行”苏一一斩钉截铁,“我虽然不是英雄,而且还比较怕死,连师父教我的功夫,我都只是专练轻功,可我觉得那样的生更令人耻辱。”

刘孟海忍不住勾住了唇:“不是说商人重利吗?你留在这里,这笔买卖可就亏得不能再亏了吧?看来,你这商人,也算不得精明。”

“你不知道吗?吃亏就是占便宜。明面儿上我是吃了亏,可实际上我还是占了大便宜的。当然,这个便宜,现在还看不出来。你们也别废话了,赶紧睡一觉恢复精神。香香这次已经尽了力,不能再替你们继续疗伤。所以,以后的恢复,只能靠你们自己”

“它的功力退步了?”刘孟海觉得气氛有些紧张,故意夸张地勾唇而笑。

“我们在沫河漂流的时候,全靠香香替我们取暖。而后又一直没有得到补充,昨天哈伦追来的时候,还慑退了那匹骏马,应该也费了不少力吧?虽然我不知道它做这些的原理,但想来是消耗精神之类的,能够替你们疗伤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不错的了以前哪次都没有这么狼狈,我身边总带着一些珍贵的药材。”

“谢谢。”刘伯韬忽然转过头道。

“刘大哥,你怎么也跟刘二哥学了,喜欢说废话了呢…”苏一一咕哝,窗户无风自动,银渊轻轻巧巧地跳了进来。

“回来了?”苏一一压低声音问。

“嗯,姐姐你看够不够?”银渊解开了身后的包袱,顿时把屋里的三个人吓了一跳。虽是三更天,可是月朗星稀,再加上刘氏兄弟习武出身,在黑暗里本可视物,自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满包袱的药材,顿时张口结舌。

“你这个…有点夸张了吧?”苏一一大汗。

“我怕香香吃不舒坦,把铺子里凡是年份久一些的药材,统统都偷来了。”银渊一脸的喜色,“刘家哥哥都醒了,明天咱们就能出城。”

小香猪已经饿了很久,嗅到药香,就自动醒了过来。扑进包袱,旁若无人地大啃特啃。这么多一包药材,居然被它一口气吞下了一半,看得苏一一目瞪口呆。它的小肚子总共才多大啊,就算这些药材打成粉末,估计也抵得上它半个身子了。她忍不住暗自检讨,以前总是只喂一支山参,是不是太虐待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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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5章 男扮女装

第245章 男扮女装

四人又低低地商量了一下出城的办法,却仍然一筹莫展。银渊忽地朝苏一一道:“姐姐,刘大哥说得对。与其我们四个谁也跑不出去,不如姐姐一个人先回南陈。我带刘家哥哥进丛林里去,哈伦他们未必就敌得过狼群。”

苏一一脸色一变:“不行,先不说你们能不能穿到南部丛林去,单说狼群的实力,虽然它助我们逃脱,但只要哈伦有了准备,那些狼根本不可能是人类士兵们的对手。到时候,不仅你们没命,连银月恐怕也危险。”

“至少…可以阻得一时。”银渊倔强地扬起小脸。

苏一一冷哼:“你舍得银月被哈伦的大军打死吗?”

“我…”银渊想甩两句狠话,可是才说了一个字,却像被卡住了喉咙似的,再也说不下去。

他靠窗坐着,月光循着侧脸,勾出一条棱角分明的弧线。背后是空旷的黑夜,更衬得这小小的少年,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惘然孤独。

苏一一觉得自己其实也是有母性的,只不过前世还没有来得及激发而已。看到银渊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无法放开手。这个弟弟,她认下了,就是一辈子。

不忍心再责备银渊,一个孩子,你能对他过度苛责吗?更何况,苏一一觉得换成自己,哪怕两世为人,承受力也未必就及得上银渊。

“对不起,姐姐,如果不是我坚持的话,我们就不会…”银渊满脸都是懊恼,自责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傻瓜”苏一一轻笑,“如果不是你那间竹楼,我们也许早就被冻死了。所以,是上天让我们聚在一起的,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姐姐…”银渊拼命地眨了两下眼睛,把泪意逼了回去。

苏一一假装没有看到,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明天…我们乔装改扮一下,也许他们认不出来。只要通过了城门,我们就安全了。”

刘伯韬看着她,夜色里,那身影明明是瘦削的,可是这时候却仿佛强悍得可以达到所有的想往。忍不住,他叹息一声:“问题是,我们能否通过城门?”

苏一一交代银渊在房间里好好看着点儿,自己溜出去,在一间铺子里顺走了大量的胭脂和水粉。

“姐姐,你拿这些东西作什么?”银渊愕然。

刘孟海却大惊失色:“小姐,你不会让我改扮成女子吧?”

苏一一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有女子长你这么高吗?”

这一回,,换成了银渊惊恐万分:“姐姐,你不会是…”

“当然是你了,放心吧,虽然你的脸不像女孩子,不过我可以通过化妆,修饰你脸部的轮廓,如果不是很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的啦嗯,你的眉毛太浓,细一点的话就很像个女子了。”

“不行,我是男孩子”银渊陡然摇头。

“除非你想让我们四个全都留在这里被哈伦杀死”苏一一哼了一声,“我已经考虑好了,刘大哥就扮成老者,我会在你的脸上做一点皱纹出来,到时候你不要说话,只要佝偻着背就可以,没有人会发现的,算是我的管家。至于刘二哥,就是管家的儿子,只要把眉毛刮掉,然后再做一点局部的修改,整个人就会完全两样。而银渊就更简单,是我妹妹。”

刘孟海咕哝:“我跟大哥差了一辈儿哪”

“那就当管家的孙子吧”苏一一瞪眼。

“别,还是儿子…”刘孟海讨饶,“少一辈儿也是好的。”

连刘伯韬都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氛,被两下嘴皮子,顿时耍得消散了很多。

银渊却苦着脸:“姐姐,我真的不想当女人啊…”

“女人有什么不好?你看我就是女人,而且我觉得女人多好啊,至少比男人漂亮多了。我们如果性别不变,三男一女,傻子才会不多盘问两句呢所以,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混出城去。如果还被识破,那…就只能分头往丛林方向逃走了。逃得一个是一个,到时候让银月帮我们会合在一起。”

四人闭着眼,休息了一个时辰,天光已经微亮。除了小香猪,其实谁也没有睡着。

“现在就开始吧,免得到时候来不及。”苏一一把胭脂水粉调了一会儿,“刘大哥,你先来好了。”

刘孟海看着苏一一替刘伯韬用脂粉弄出了无数道皱纹,乍一看,还真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不觉暗自称奇。只是要刘伯韬佝偻背部,却仿佛是个大难题。苏一一苦笑不已:“刘大哥,你的背不要老挺这么直,弯一点。对,就是这样,再弯一点儿。还不够,再一点儿。”

唉,腰杆子太直的男人,虽然比较有男人气概,可乔装改扮起来,却成了大难题。三人七嘴八舌地提着意见,压低的声音,却反倒显得更加紧张。

刘伯韬满脸无奈,好容易达到苏一一的最低要求,大家才松了口气。紧接着是刘孟海,他的化妆比较容易,只是剃掉了一半眉毛,顿时显得眉清目秀起来。再加上一点小小的改动,完全就成了一个清秀的小厮。

“幸好你们兄弟俩本身就不胖,要是长得跟哈伦那样,除非削掉两块肉。”苏一一笑嘻嘻道,“嗯,卖相不错。几时缺衣少银了,就把你给卖身了。”

刘孟海的表演才能,比乃兄高明了不知多少倍。根本不用苏一一提意见,油嘴滑舌的小厮形象就把大家看呆了。

“刘二哥,你好厉害啊”银渊由衷感慨。

“看来,以后我没有前途,直接就给人当小厮得了,也能混个温饱。”刘孟海开玩笑道。

苏一一抿唇一笑,替银渊化妆。眉毛也被剃了小半,还用墨笔画了一线。再加上胭脂水粉的功效,还真是个眉如初月、眸似点漆的小佳人呢

“原来银渊这么漂亮”刘孟海瞠目。

“要是这样还能被怀疑的话,那只能说我们的运气太差了。”苏一一扔下东西,想了想还是包成一个包袱,随便塞在了橱柜的深处。这东西带着也是一个累赘,要是被搜出来,那就更人赃俱获。

“小姐,你是故意的吧?”刘孟海怒瞪着苏一一,“你自己就什么都不改么?”

“反正没有人认识我,关键时刻,也许才女的身份,还能救我一命了。就看在大周人的眼中,一个才女值多少钱了。”

“如果是南陈君如玉,我想会更值钱一些。大周历代崇武,恐怕要差着一些。”

“代价只要不是很大,也许还是愿意把我换回去的呢?”苏一一乐观地笑。

“城门快开了吧?”银渊忽然道。

苏一一看了看天色:“刘二哥,你让店家去准备马车吧,我们不赶在第一个,至少也要前几个。夜长梦多,等药铺开了门嚷嚷出来,恐怕又要生出事端,那时候再想走,可就走不成了。咱们不比别人,哈伦是不会放银渊离开的。”

刘伯韬忽然拦住了苏一一,正容道:“小姐,如果我们跑不脱,我和孟海联手拦住他们,你和银渊趁机就跑,不要回头。”

苏一一待要摇头,却见刘伯韬神情严肃,配着那张沧桑的脸,竟是说不出的郑重。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只觉得悲喜交加。刘氏兄弟全力相护之情固然令她感动,可是面对这样一边倒的形势,更觉得自己的势力太过薄弱。一瞬间,只觉得万丈的雄心被砸得粉碎,落了满地。商业真能主导国家的政权吗?也许还是军队握在自己的手里,更有用些。

舌尖,传来心脏深处的苦味,她顿时觉得迷惘起来。

刘孟海办妥了事,赏了那店家二两碎银,把人哄得欢天喜地而去。很快就找了一辆马车,看起来普普通通,青色的帘轿,车厢半旧,正合苏一一的心意。

“大小姐,二小姐,请上马车。”刘孟海笑嘻嘻地鞠了鞠身,这小厮扮得还真够专业的。只是银渊听着“二小姐”这个称呼,气得狠狠朝他瞪了一眼。

分明是故意的银渊只觉得憋屈,常常一个突兰王子,竟然被沦落成了“二小姐”?

苏一一握住银渊的手,微微捏了一捏,一手挽着提篮上去了。当时,哈伦可是看到小香猪真身的,所以用提篮把小香猪给藏起来。

车辚马啸,边乡的小镇并不繁华。一大早,城门口的人也只是稀稀落落的几队。苏一一再把自己四人的打扮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想不出还有什么破绽,心里才略微定了一定。目光一侧,却见银渊身子紧绷。

“别担心,放轻松一点才能蒙混过关。”苏一一悄声关照。

“我知道。”银渊点头,声音微哑。

“一会儿你不要开口,虽然还是童声,可男女还是不同的。”苏一一再次叮嘱,“我们扮的是商人,这本来就是我的老本行,不会露馅的。”

“好。”银渊紧张地点了点头,眼看城门在即,心跳如擂,连脸皮也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苏一一却安之若素,甚至还拿了一部羊皮书卷看得入迷。当然,银渊觉得,这只是一种姿态,却让他安定了下来。

例行的检查很快就结束了,他们一行人的装扮很成功,至少守卫们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车帘子被掀开以后,两个娇美的女孩子,怯生生地垂眉敛目。在刘孟海送出一锭银子之后,很快就被放行。

马车里的银渊和苏一一,先后松了口气。虽然作了充足的准备,能够这样顺利地混出去,还是让两人心怀窃喜。

“多谢军爷。”刘孟海点头哈腰,一副商人小厮的谄媚模样。苏一一忍不住咧唇一乐,连银渊也露出了笑容。

马车重新起行,忽然一声大喝:“前面的马车等一会儿。”

苏一一揪然变色,银渊更是紧张地抓住了苏一一的衣角。眼看离城门只有一步之遥,难道功亏一篑吗?

说话间,两骑快马已经驶到了近前。苏一一暗中计算了一下自己这方的实力,刘氏兄弟虽然伤势还没有完全复原,但应付这两个人应该没有问题。而守城的士兵…应该不会太强,自己和银渊抢出城门,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她刚刚松下心神,忽听身后传来了“嗒嗒嗒”的马蹄声,竟是足有一个卫队,心里骇然,脸色不由得变了。

“马车里的人下来”骑士长着络腮胡子,嗓门很洪亮。看他的五短身材被紧紧地绑在一身铠甲里,就知道一身横练功夫十分惊人。

银渊紧紧地握住了苏一一的手:“姐姐,怎么办?”

苏一一深吸了一口气:“走吧,下车再说。”

“可是…”

“如果我们不肯下去,他们肯定就更怀疑了。而现在下去,还有混出城的可能。”苏一一身临险境,反倒心境平和,唇边竟隐隐有着笑意。

银渊虽然害怕,但看到苏一一平静的脸,顿时也强作镇定,牵着苏一一的手,相继跳下了马车。

两人在马车旁站定,出乎意料的是,来人根本没有朝他们看一眼,而是直接掀起了马车,抽出一块木板:“他逃了”

什么逃了?苏一一和银渊面面相觑。

为首的两个人皱着眉头商量了一下,这才看向苏一一和银渊。两个称得上“娇美”的女孩子,怎么看也跟这“逃犯”扯不上关系,但…

“这几个人肯定和他有关联,先抓回去到底是南陈人,细皮白肉的,如果将军开恩的话,我们还能尝个鲜呢”五短身材的大汉嘿嘿笑了两声。

苏一一心里大惊,暗叹倒霉。他们似乎不知不觉,卷进了另一宗案子里。他们自己还有天大的案子在身呢,再耽搁一会儿,岂不是真正羊入虎口,再也没法再逃了?一时间,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谁不长眼睛,竟然选择了他们的这驾马车藏身。他们自己也城都千难万险,再加上这个变数,不是弄得大家都出不了城吗?

刘孟海急忙点头哈腰地拦到了苏一一的身前:“这辆马车是客栈的伙计帮我们雇的,并不知道里面有暗格…两位大人明鉴,我们是生意人,但凡有一分麻烦,都会避而远之的。”

“带回去再说。若你们真是冤枉的,自然会让将军定夺。说不定你们好运,这两姐妹给将军开了苞,荣华富贵可享不尽啊”五短身材眯着眼睛,似乎在银渊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秒。虽是小小年纪,但有这样的姿色,将来的美貌完全可以预期。

银渊大怒,正想反唇相讥,却感觉手上一紧,想到苏一一在马车上的千叮万嘱,只得微微垂首,掩饰自己愤怒的目光。

“两位将军…”苏一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我们都是本份人,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躲在下面啊,是不是搞错了?”

“嘿嘿,美人儿,这个么…等到了咱们将军的营帐,再好好分辨吧”

苏一一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子:“我急着回南陈去,请军爷行个方便。”

奈何对方虽然贪财,却仍然不肯松口:“那可不行哪,这事儿谁也做不了主。将军麾下,军令之严,冠绝三军。”

连贿赂都不肯收?苏一一对这位哈伦倒真有些佩服了。御下之严,除了姬流夜,恐怕就属这位哈伦。难怪银渊的叔叔在取得王位的第一时间,就极力拉拢。

“可是我再耽搁下去,就赶不及了。”苏一一拼命地想着借口,脸上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哀求神情。

“不行”五短身材站着就像一座铁塔,言语之间斩钉截铁,根本没有一丝转寰的余地。

苏一一无可奈何,要逃的话,也不可能逃出那个小分队。如果在刘氏兄弟全盛时期,或有一拼之力。但现在…除了束手待缚以外,别无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