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一眼看去,分明有不少还是端庄的良家女子,顿时大感兴趣。

“哇,她们穿得真是大胆,青楼女子也这么…成群结队逛街么?”七公主的话音未落,就被苏一一捂住了嘴巴。

这小公主啊,真是半点世故都不懂。若是被那些贵妇人听到自己竟然跟青楼女子相提并论,少不得会生出些闲气来。看她们气度和作派,保不准是哪位南陈权臣的家眷

她叹了口气,把她拉出了一间绸缎铺子:“我的好姐姐,你再这样说下去,保不准被人敌视了。你瞧那几个,面相端庄,少见脂粉气,怎么可能是青楼里出来的?再说,这时候,青楼里的那些红姑娘们,还高枕未起呢”

七公主奇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一一尴尬地笑了笑,她的一一销金楼里,多的是这些姑娘们,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随意敷衍了两句,她就成功地把七公主的兴趣,转到了旁边的一间成衣铺子。

对于美丽的衣服和首饰,大多数的女人都缺乏抵抗能力,七公主也毫不例外。尤其是见到了街头那些袅娜多姿的女人之后,更是大为倾倒。

“哇,这些衣服真的好漂亮啊,我们大周怎么没有呢?”

苏一一苦笑:“你挑些领口开得上一点的,不然的话,买回去也没有机会穿。”

“怕什么,到时候就在寝宫里穿,也很过瘾啊”七公主笑嘻嘻道,看了对眼的,就让店家拿下来,一会儿就堆了不下十件。

“买这么多啊…”苏一一大感吃不大消,很有理由相信,等他们回程的时候,七公主的行李绝对会多出一辆马车。

“这哪里多了?不光是我穿,有相好的姐妹也送两套过去啊,她们一定喜欢。不过,说实在的,要想在皇家有什么相好的姐妹,可也真够难的。”七公主叹了口气,拿着衣服有点意兴阑珊了起来。

“你那些姐妹…”苏一一也不敢恭维。若是按着那几位公主的所谓“姐妹”之情,她和苏家大宅的那几个堂姐,也比她们相处得好多了。

“不提她们”七公主气闷。

“你也未必要给你那几个姐姐,若是有大臣之女来见贤妃,由贤妃赏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吧?”苏一一替她出主意。

“对呀我看谁顺眼儿,就赏一件。若是不顺眼的,偏是不赏,哼哼”七公主眼睛一亮,顿时又兴致勃勃。很快的,她的“战利品”,便成倍地翻了起来。

“有必要带这么多衣服回去么?”苏一一掩面,天哪,她总算认识到了,购物癖在哪朝哪代都不可避免。出门别说认识她,简直跟个乡下人进城没啥两样,像红楼梦里那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就觉得什么都稀奇。

这位——可是堂堂的公主哪

“哎,依依,这件大红的跟你的肤色很配,越加衬得你的皮肤玉雪似的白了。”七公主不仅自己买东西买得兴高采烈,还有做导购的意图,不住地游说苏一一。若不是她们这么熟,苏一一很怀疑这位七公主,是这家成衣铺请来的“托儿”。

“那就买吧。”

“还有这一件,依依你快来,让我给你比划比划。”七公主忽地又发出一声赞叹,“这种鲜嫩的鹅黄色,可不是谁都能穿的,就你这种身材纤秀、皮肤白里透红的人才能穿得出效果呢”

好吧,也要了。

“啊…依依,这件衣服,简直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看看”七公主又一次大呼小叫,苏一一已经没有力气再跟着她到处比划了。

“行了,就买了吧。”她挥挥手,有气无力地半趴在掌柜的桌案上。

结果,苏一一无可无不可的,在七公主的意图怂恿下,也买了五六件。不过,她买衣服的初衷,跟七公主可完全不同。她是要拿回大周,让那些巧手裁缝们加以改进,继而制成成衣出售的。两国风尚虽有不同,但大众的审美观,却是相似的,这也是大周的某些服装,也被南陈人喜爱的原因了。

七公主满意地踏出了成衣铺子,回头招呼苏一一:“快来,旁边还有首饰铺子呢,咱们再去挑上几件儿,我送你啊…”

话音未落,就传来一声惊呼,整个人踉跄地退后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青砖地面。

侍卫们都被留在店铺外面,闻言有两个抢进来,苏一一使了个眼色,好笑地把她扶了起来:“姐姐,你走路也带副眼睛呀,不用看着人家长得正点就撞上去罢?”

七公主不明白苏一一口中的“正点”是什么意思,但仰头看着面前走进来的人,一时间也不由为之失神了一会儿。

来人长得确实很“正点”,眉如远山,眼似点漆,皮肤也是玉雪似的白,但又并非是那种病态,带着一种意气风发的韵味。虽说看着有些女气,不过鼻子却长得十分高挺,笔直的线条,淡化了他脸部的柔和线条,显出两分刚毅。头上的发束梳得很齐整,束以金冠。身上的长衫并不显得华贵,是雨过天青的颜色。但通身就是让人觉得贵气,举手投足之间,也显见得有着良好的教养,而且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

“对不起,在下走得急了些,竟撞倒了姑娘,请恕罪则个。”来人还算有礼,迎面一辑,道歉道得也算有诚意。

“呃…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七公主有点悻悻。

苏一一暗自窃笑,看来长一张好皮囊,就是有好处。要换个不讨喜的人,七公主哪里是肯这么息事宁人的主儿?

“两位姑娘真是通情达理”来人喜道,“毕竟冲撞了姑娘,在下心里也不好意思,不如作个小东,请两位姑娘去隔壁的茶楼喝壶茶,用些点心,权作赔罪,如何?”

“那怎么好意思?”七公主一语既出,打着回绝主意的苏一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就等于变相地同意了么?既然人家正主儿开了口,她也不好拒绝,只得在一边礼貌而生疏地假笑。

“请两位姑娘稍候片刻,在下取了衣服就走。”来人举止有礼,声音温和,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

取衣服不过是瞬息之间,苏一一冷眼旁观,看他嘱咐了身边的长随,才含笑迎客。看来这衣服不是取给心上人,就是自家姐妹的。

“在下流风原,请问两位姑娘芳名。”

苏一一心中一动,立刻想到南陈的国姓,不正是流么?难道眼前这位,竟是南陈的皇子不成?自己的运气似乎好得有点过了份,随便出来逛个小街,也能遇到天皇贵胄。若是借由这个机会打好彼此的关系,倒不乏是个好机会。这么一想,她对于这场邀约,便没有了潜意识里的抗拒,反倒打定了主意,要摸清眼前这位流姓贵人的底细。

七公主有些红了脸,似乎在犹豫是否说出真名。苏一一翻了个白眼,抢先接过话头:“我姐妹姓苏。这是我姐姐苏紫清,我叫苏依依。其实公子冲撞家姐,并非有心,原不必这么客气的。”

“是啊。”七公主巧笑道,“也是我走路回了头,并没有瞧见公子,才撞上去的。认真说起来,倒还是我的不是,这个东该由我作才是。”

“两位姑娘并非京都之人,自然该由在下一尽地主谊,请了。”流风原笑道,领着两人上了茶楼,亲自点了壶南陈著名的小红袍。

“这个…跟大红袍有什么区别么?”七公主听得茶名,忍不住问。

“哦,这两种茶,都是岩茶中的精品,其中大红袍更珍贵些,原是因为这种茶树极其稀少,统共不过八株,除了贡品,民间极少得见。名叫大红袍者,其实都是小红袍。”

“原来如此。”七公主一副受教的样子,看得苏一一暗中撇唇。身为皇室子女,又不是没有饮过大红袍,这里面的区别,她会不知道?有时候,女人就喜欢装笨,就是因为大多数的男人,都喜欢笨笨的女人。七公主愿意放下身段,想必对这位流公子,就算不是一见钟情,也是有着相当程度好感的。唉,可怜自己还想摄合自己苏明琨呢看来,他的戏份,似乎不大多啊…

“这大红袍和小红袍制作工艺十分复杂,每年春天,采摘三至四叶的新梢,经晒青、凉青、做青、炒青、初揉、复炒、复揉、走水焙、簸拣、摊凉、拣剔、复焙、再簸拣、补火等十几道工序方可制成,因此被称作南陈的国茶。”流风原挽起了宽宽的袍袖,替二人的茶杯里注入了茶。

正文 第191章 又见先生

第191章 又见先生

难怪南陈词章风流,便是眼前这位天皇贵胄,也与大周不同。只见他亲挽宽袖,替女宾执壶这种事儿,在大周的皇子中,简直是绝无仅有的。但是看流风原做来,却并不显得勉强,仿佛平时在姐妹群里时,就是习惯于这么做似的。

他本就生得极为好看,这一番动作作下来,更如行云流水般,说不出的意态潇洒,竟让人觉得连执壶也是一种艺术。

“多谢公子。”七公主含笑道谢,苏一一觉得自己可以当透明人。她低头作喝茶状,但眼尾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流风原,越来越肯定此君应该就是皇族中人。哪怕不是皇子,也一定是某位同姓王爷的世子。

底细打探得差不多,苏一一也没有继续坐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意思。她妙目微瞟,见侍卫们已在茶楼散开,占的位置都极有讲究,心里大定,干脆打了开溜的主意。

“姐姐,我下去逛逛,不打扰你和流公子说话了。要想把人钓上,可得加把劲儿哦。”苏一一凑近了七公主的耳朵,笑嘻嘻地交代了一声。

七公主吃了一惊:“你要去哪儿?我跟你同去”

“看你和公子说得入港,这茶又是今春的新茶,姐姐一向喜喝大红袍,怎么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苏一一笑着对她挤了挤眼睛,才起身对流风原道了一声,便施施然地离开。

流风原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笑着把她送到楼梯口:“苏二小姐走好。”

苏一一回眸一笑:“公子请留步,姐姐对南陈风貌向来仰慕,倒累得公子招待,小女子着实有几分过意不去。”

“有机会,还要请两位苏姑娘来舍下作客,不知道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流风原含笑揖客,风度之佳,让苏一一挑不出什么瑕疵来。

“公子的舍下,我可有些不敢进呢”苏一一轻笑着,低头迤逦而下,只一忽儿便走出了茶楼大门,跻身于拥挤的大街。

她自然是不会再去逛什么街的,在路上就已经得了消息,找了人问路,很快就走到了尚未开张的一一制药店铺。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苏一一评估着一一制药的地段,十分满意。这里人流量很足,而且泰半都衣饰光鲜,大概是前世步行街之类的黄金地段了。想必爱逛街的人,这里是必逛之地。周围酒楼、店铺林立,一色精致的门楼,看着就很显档次。而一一制药的门面儿,至少占了十七八间的样子,光是气势,就足以震慑一干人了。先声夺人啊…苏一一摸着下巴,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这么早就来了?”梁炳乾听了伙计的通报,急迎至前厅。

“还说呢”苏一一忍不住嗔道,“原以为你和先生会在嘉庆等一等我的,谁知道竟是急着就渡了江我在嘉庆看过了,那里经营的不错,你打基础,尤为德那小子经营,果然是黄金组合。”

梁炳乾憨憨地笑着:“这不是你说的么…要我早一些过来看看,把铺子寻好,你来了就能开张大吉?我和先生一合计,就没在嘉庆停留,先过来把地儿看好。”

苏一一恼道:“我可没让先生也跟着你早一步过来么…”

“背后在说我什么呢?”魏尔瞻含笑的声音,让苏一一吃了一惊。

“先生”她回过头,魏尔瞻还是穿着一袭不见任何特色的青色长袍,连头发也只是用青色的带子微微一束。可是整个人,却透着那种清华的味道。

魏尔瞻看着她惊喜的模样,脸上的神情也慈和起来:“本想等你的,不过…”

“我知道,不过想着来见君…君师姐嘛”苏一一拈酸挟醋地扁了扁嘴,让魏尔瞻和梁炳乾忍不住同时失笑。

“小心眼儿。”魏尔瞻拍了拍她的脑袋,“人小鬼大,一天到晚琢磨些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

“你的两篇作文可带来了么?”魏尔瞻无可奈何,干脆一伸手掌。

“嗯。”苏一一乖乖地从怀里掏出了几张宣纸,“早就作好了,等着给先生批阅呢谁知道左等不来,右等不着…”

梁炳乾哑然失笑:“依依,你就别抱怨了,先生也是为了替你找地方,才跟我早了几日来南陈的。你瞧这地儿,寻得怎么样?”

“先生和炳乾哥哥的眼光,还用得着怀疑么?我知道,先生待我,自然是顶好的,谁让我是先生的关门弟子呢?一般来说,都是宠着小弟子的么”苏一一嫣然而笑,“先生,看我的作文,就该知道我可没有偷懒了罢?”

魏尔瞻“唔”了一声:“要不是许子敏盯得紧,你这些功夫怕是又用到赚银子上了。”

“本来就是赚银子为第一要务,这些学问什么的,都是辅助的…”苏一一话没说完,看到魏尔瞻已经瞪起了眼睛,急忙退后了两步,“不是辅助,而是齐头并进,如同人的两只手,哪一手都不能放过。”

魏尔瞻哭笑不得:“怎么收了你这样一个惫懒的弟子”

“对啊,这话许先生也不知道对我说了多少回了。其实,我才真是冤了呢,当初拜许先生为师,还是他威逼利诱的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魏尔瞻瞪了她一眼,对她招了招手,“走罢,跟我去后院,那里地方开阔,在树下还置了石桌石凳。”

“好啊,正要参观一番呢不知道你们先行一步到南陈,究竟把咱们的大本营打理得怎么样了。”苏一一立刻听话地跟在她的身后,和梁炳乾并肩而行,又随口问了南陈的一些风物。

这个话题,魏尔瞻自然谈起来驾轻就熟。

“哇,这院子好生雅致”苏一一走出店堂的后面,便忍不住大加赞赏。

眼前的园林,颇有江南古典园林的风范,白墙黑瓦,颜色是素到了极点。可是在绿树掩映之下,却别有一番风致。便是露出的一角,也足以让人神往不已。

“这是先生原先就买下的一处园林,只在这里与对街打通,就与铺子联起来了。”梁炳乾解释道。

“啊?这是先生在南陈的住所么?”苏一一吃了一惊,“那怎么好夺人所爱呢?难道这处地方极其雅致,竟是先生…”

“你我师徒一场,也没甚好东西送你,不过是一处园林,你往后怕是要在南陈歇脚的时候不少,便送与你罢。”魏尔瞻说得毫不在意,却让苏一一喉头微哽。

“哪有老师送学生的…”她强笑道,“要送,也该让学生送老师才是。”

“我知道你并不在意银钱,不过仓猝之间要找个好园子,倒也不易。更何况,只消打通了便能与店铺联起来,实在是顶适合你的。”魏尔瞻不以为意,“来,看看这园子,可还合意?”

苏一一猛点头:“先生的眼光,哪里会差?”

“别急着拍马屁,看了再说。”魏尔瞻笑骂,“这里的布置倒也颇见匠心,我买的时候还是让君如玉出的面,才盘下来的。整个布局以山池为中心,这是人工挖就的,却巧在混合了自然。这棵樟树是原有的,便因此借景,建了这个六角亭。”

“这里跟江南名园相比,也不差什么了。虽是小巧,到胜在别致,心思真见巧妙。”苏一一大加赞赏,“先生,这园子的原主人,怕也不是俗人。”

“原是南陈著名的才子…不过因是家里犯了事,举家南迁,才要卖了这园子。我那时正好寓居南陈,便找上门去,君如玉出了面,很顺利地就买了下来。”

“呀,若是君师姐知道先生送我,恐怕要满心不乐意了。”苏一一笑吟吟道。

“怎么会?在南陈,商人的地位不像大周和北刘,与这些才子才女们也多有交往。大陈魁的匾额,还是出自君如玉的手笔呢”魏尔瞻坦然道,“所以,你当时坚持,我也不曾阻止。只是有些可惜了的…好在你一向用功,并不懈怠,也就罢了。”

苏一一赧然一笑,又觉在这南陈发展商业,怕是比在大周方便不知多少倍,竟有意把一一制药的总部搬至南陈来。她与梁炳乾互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作坊就在园子后面,这回来了才临时买下的。虽说价钱上吃了点亏,不过这时也顾不得了。怕你用得急,所以急急地盘下来,人已经在那里开始制作玻璃了,只待第一批玻璃制出来,咱们就可以正式开张。到时候,咱们的玻璃,一定能让南陈人大吃一惊,争相竞购的”梁炳乾解释道,“说起来,玻璃能研制成功,还是魏先生的功劳呢”

“哦?”苏一一奇怪地问,“先生是做大学问的,难道还懂得这个么?”

“只是从前在古籍上见过一种法子,说了让炳乾试试,竟是真的成了。”魏尔瞻并不居功,只是淡淡一笑便作罢。

“先生看的书可真是驳杂。”

“还是及不上你。”魏尔瞻悠悠接口,“我还是不知道,你是从哪一本典籍里找出来的那个法子,到南陈以后,我也查过,却偏是没有见着头绪。”

正文 第192章 借力使力

第192章 借力使力

“呃…这个啊…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只是偶尔从一部半破的书里瞧见了的,又不是很全,却觉得颇有意思,才勉强记了个大概。”苏一一尴尬地挠了挠头,“真是巧不过。”

“是啊,真巧。”魏尔瞻看着她的目光,有点意味深长,越发让苏一一觉得心虚。

她并不愿意隐瞒眼前这两位与自己极其亲近的人,可是真要说起来,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更何况,就算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也不知道人家信不信。若是换了自己,那是决计不相信的。

“先生,你看我的两篇文,作得可还好?”苏一一只能转换话题,她知道魏尔瞻对她的功课一定是放在心上的。

“嗯,粗略看了一下,进步很大,看来许子敏对你是真用了心的。”魏尔瞻欣然点头,“能让你花下这么多的功夫,还是他老先生有些手段啊”

“那不过是因为…我想挣个好大的名头回去…若是拿个二三十名的,虽然有一点小小的名气,可是难免会让人觉得遗憾,白来了南陈一趟。”苏一一咕哝道,“若能拿个冠军,那日后一一制药也是名气大振…”

“依依”魏尔瞻忍不住哭笑不得,“你到底是想做学问,还是想赚银子啊…当然,我看你是赚银子更着紧些”

“那是当然,先生是最知道我的。”苏一一巧笑倩兮,“先生觉得我能拿第一么?”

魏尔瞻微微拧眉:“还差着些。”

“哦…”苏一一倒也不甚失望,“那也没有什么,五年之后我再卷土重来便是。不过,若是先生对我再有所指点,拿个两项第一回去,咱们大周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话音才落,又吐了吐舌头。她怎么忘了,魏尔瞻原本就是南陈人,她倒把他算到了大周这一边儿。

“若是你把一一制药丢开了手,五年之后倒还真是大有希望。不过…你舍得么?”魏尔瞻倒没有觉得,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当然是舍不得的,那是我的心肝儿,对于我来说,一一制药就像是我的孩子,含辛茹苦生养长大的,怎么可能舍得?”苏一一笑嘻嘻地承认,“不过,我也不曾耽误了功课嘛”

魏尔瞻无奈:“你啊,也只这一宗可取。过来坐下,给你讲讲这两篇文的不足这处,日后你再写的时候也可避免。”

“哦。”苏一一其实更想参观座落在一旁的一一女儿国和一一销金楼,自觉占地不够大,还想再盘下几间店面。不过,魏尔瞻既然这样说,她倒不敢违拗。毕竟,再有三天时间,便是盛典日期,还是她的第一要务。若是败得很惨,别说许子敏,就是魏尔瞻,怕是也饶不了她的。

魏尔瞻的授课与许子敏略有不同,他不会逐字逐句地给她讲,只是从大框架,讲她的缺陷。但引据论典,却能让苏一一举一反三。有时候,从一点生发开来,却让苏一一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有些明明稀里糊涂的东西,忽然间就明白了。

“先生,你说得极是,我这个文写得虽是四平八稳,却缺了灵气。兴许是近来写得太多,因而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反倒只是依着葫芦画瓢,反为不美。”

“你的文并非没有灵气。”魏尔瞻笑道,“只是这个架构,却把你的灵气掩了,一篇好文,便只得中上的评语,作不得十分精彩。”

“嗯,依依受教了。”苏一一听得十分认真,仿佛一下子把时光又拉回到了五年之前,在魏尔瞻的书斋里,聆听他的讲解。

“这两篇文,比你从前写的,进步了不知多少倍。看来,许子敏的教导还是用心的。”魏尔瞻笑着把宣纸折了起来,“这两篇文你也不用拿回去了,就留给先生作个纪念罢。”

“先生?”苏一一吃了一惊,“先生何出此言?”

“我不会再跟你回大周京城,恐怕会在嘉山上隐居。”魏尔瞻浅浅地叹了一声,“大隐隐于市,其实并非我的所愿,还是那些山林的气息,更适合我些。”

苏一一急了:“先生这样的才华,若是被湮没了,那不是可惜么?”

“不出世的才子多着呢,可不欠缺了我这一个。”魏尔瞻叹了口气,“依依,你的资质是极好的,若是一意从商,我也劝不得你。想必你毕业之后,是不会乐意留在宫里做女官,难道真要一心打理商铺吗?”

“有什么不好?”苏一一抬眸。

“那是真真的可惜了。”魏尔瞻长叹了一声,“打理这些事,炳乾已经做得极熟,并不差你一个坐镇。”

“先生的意思,是我继续做学问么?”苏一一轻轻地问。

“两不误。”魏尔瞻微笑。

“呀,先生不阻止我。”苏一一高兴地笑弯了眼。

“你就跟头犟驴似的,我阻止了你这么些年,还是阻止不了,可不会再吃力不讨好。”魏尔瞻轻轻摇头,“若能跟着许子敏,便再跟着他学一阵儿罢。你要找那匹黑马,许子敏的力,当借则借。”

苏一一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先生,我明白了。”

“欲成大事,不必拘于小节,能用则用,无需强求。”魏尔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才叹了口气,“已经半天过去了,喝杯茶,吃些点心罢。”

苏一一回头,看到梁炳乾正端着盘子,站在樟树下面。见魏尔瞻轻轻颔首,才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茶刚沏好,见你们说得专注,不敢打扰。”梁炳乾笑道,眼中的寂寞,让苏一一的心脏微微抽了抽。她知道,如今她和魏尔瞻谈论的,梁炳乾已经是插不上嘴,难免心里会觉得怅然。

“好啊,正说得渴了。”苏一一灿然一笑,先拿了一杯茶递给魏尔瞻,“先生难得说这么多话,想必渴得紧了。”

魏尔瞻哂然一笑:“你倒会讨巧,炳乾做了半日功夫,轻轻巧巧的,就被你拿来借花献了佛。”

“那是,商人就要洞悉商机。”苏一一毫不羞愧,得意地接过了梁炳乾递过来的杯盏,“能够借力使力,那才是最高境界呢。”

亭前池中,水平如镜。中心处的那块太湖石,正倚水而立,如娉婷美人,对镜理妆,妩媚姿容,在斜照的夕阳下,竟显得无比生动。参天大树,婆娑竹影,更显得古朴清幽。

苏一一长叹一声:“若是日后老了,倒是个颇养人的园子,我们便到这里来日日看池饮茶,何不乐哉?到时候,咱们也是儿女成群,都搬到这里来,倒是热闹”

“好啊,送给你养老。”魏尔瞻浅笑。

“我早着呢”苏一一嗔道,“少说也得过上几十年,我觉得自己七十岁的时候,还能健步如飞,跟别人抢占滩头。”

“呵呵,好啊,只是到时候,先生是瞧不见啦”魏尔瞻微笑凝睇,眸子映着落日,深沉里含着两分专注,仿佛想要望进她内心深处。

“怎么会呢?先生又不比我大几岁,总是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该罚”苏一一佯怒,“今儿手边无酒,就便宜了先生,罚一杯清茶。”

“那可真是便宜了。”梁炳乾含笑,“这是先生特为你准备的大红袍呢”

苏一一“啊”地一声:“呀,今天我刚喝了一杯小红袍,转来便喝大红袍,可真是口福不浅啊”

“在南陈,大小红袍,本就是国茶。”魏尔瞻不以为意,似乎对那所谓的小红袍,压根儿看不眼。

“那是…有君师姐在,先生便有大把大把的大红袍,哪里用得着退而求其次地喝小红袍呢?旁人,可没这个福气。”苏一一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又开始隐隐冒起酸气来了呢?一时脸上便绷不住地笑了起来,便如春暖花开,万花齐放,看得两人不觉有点怔神。

魏尔瞻苦笑:“你当君如玉拿起大红袍来,就像拿大白菜似的么?南陈统共就武姨山上有这么八株,采摘的要求又极高,我也不过得了这么一小包,因知你爱茶,才拿出来供你品尝品尝。”

苏一一立刻赔笑:“我就知道先生待我是顶好的了。”

“不过,你倒是更爱狮峰龙井,恐怕也只有五皇子能供应得起了。”魏尔瞻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让苏一一立刻哑口无言。

梁炳乾也沉默了下来,只是闷头喝茶,看得苏一一大为心疼。有人这么牛饮水似地喝大红袍的么?

不过,看着这两人脸上的面色,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闷着头把玩手上的瓷杯。若是做出了玻璃杯,卖茶叶的时候便更有了直观的说服力。

这么一想,脑袋便又灵动了起来,除了整块的玻璃供更换纸窗所用,还得做些杯子出来。虽说玻璃杯饮茶,并不如瓷杯,但胜在透明,能让茶叶的形状和茶汤,都一目了然,想必会被那些富贵人家喜欢。

“你还真是三句不离本行…”魏尔瞻无奈地叹息,让苏一一回过神来。原来,她竟然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不过,苏一一也不觉得尴尬:“我本来就是商人本色,这是我敬业的表现。”

“若是把这种劲头用在学业上,这回一举夺魁,那也不是难事。”魏尔瞻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那我就成了一个呆子,读书读傻了的那种,然后被人卖了,还替他数银子呢。”苏一一笑着插科打诨,“先生,我今儿遇到个人,他自称叫流风原,是皇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