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一一制药”四字,放在嘴里多读了几遍,都缓缓点头。

苏一一窃笑,不论什么样的名字,多读了两遍,总会觉得很顺口的。

于是,三人一致同意,三人合股的药铺,就命名为“一一制药”。除了苏一一,苏明琨和梁炳乾都不曾料到,这个名字真的会有一天,响彻整个大陆。

正文 第036章 左道偏门

三个人各司其职,平常倒也不用碰面。苏一一相信苏明琨的能力,也相信梁炳乾答应的事必能做到,是以干脆袖了手,一头扎进了魏尔瞻的书斋里,磨着他学医。

“你把学问做好了便是,怎地对这些缠个没完…”魏尔瞻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记她的脑袋。

他的力度把握得很好,苏一一根本不觉得头皮疼痛,却故意皱着眉苦着脸:“依依把先生交代的作业都完成了的!”

魏尔瞻板着脸道:“要不是看在你功课作得好,先生怎会教你这些旁门偏道?”

苏一一大汗,医学,怎么变成了旁门左道?后世的医学院,收的可全是社会精英。医生的职业,也被人称作金领的。

好在魏尔瞻看她好学,也乐意言传身教。

“风寒之症,发热恶寒、疼痛、肢体酸痛、鼻塞流涕、口不渴。若是无汗,脉浮紧者,乃风寒表实证;若有汗,脉浮缓者,便是风寒表虚证。”

“表虚与表实的用药,便是不同的罢?表虚证主要桂枝,表实证…”苏一一冥思苦想,然后摇了摇小脑袋,“虽用桂枝,但需佐以麻黄或葛根。”

魏尔瞻赞许地看着她,抚着短短的下胡髭笑道:“你小小年纪,能举一反三,也算得上不容易了。只是医为旁道,还是以四书五经为要。”

苏一一恭敬地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四书五经还没让她看出商机,倒是这医学一道,为她掘到了第一桶金。

“先生,若是普通风寒表实证,便用麻黄、桂枝、杏仁、炙草,凡四种足矣。”苏一一仍旧把话题引向中医。

“不错,温服,覆被出微汗。”

苏一一点头,细心记下各种草药的份量。

魏尔瞻继续考问:“若是肢体酸痛,又该如何?”

“加葛根…”苏一一沉吟着又伸出一根手指,“再加少许芍药和生姜,并大枣。杏仁可弃之不用。”

魏尔瞻更嘉许地颔首:“若是表虚证则主用桂枝,背痛加葛根。若有咳喘,则加厚朴与杏仁可也。桂枝与麻黄的鉴别,主要在哪里?”

“表实或表虚,主要看有汗还是无汗,用药便有不同。”苏一一恍悟,“先生,这法子简单,便是依依不懂把脉,也懂得分辨。”

她把魏尔瞻草写的方子记下,才放心地露齿而笑:“先生…”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予魏尔瞻一定程度的信任。

毕竟方子来源,主要还是魏尔瞻这里,若是日后由他人处知道她学医的用途,怕是会得恚怒。不知为甚,苏一一就是不想看到魏尔瞻大发雷霆的模样。

“依依,近日你的功课,不甚着紧。可是家里有事?”

苏一一眨了眨眼睛,软软地依到他的膝前:“先生,若是依依用这些方子来赚钱,先生可会暴怒?”

魏尔瞻怔了一怔:“你想用方子卖钱?”

苏一一摇头:“怎么可能?方子卖了一次便没了,依依是想依方抓药,卖的是药!”

杀鸡取卵的事,她可不会笨到去做!

“卖药?”魏尔瞻怔了一怔,“你想跟着你爹娘学做生意?你想替家里分忧,是你的孝心。只是沦入商道,却不免…可惜了你的好资质。”

“我是天生的商人!”苏一一看出魏尔瞻的不赞同,却只是笑嘻嘻地回答。若是经济实力强到跨出国界,哪怕至高无上的王权,也无奈我何。她要的,不过是这样的效果。可惜,纵然睿智如魏尔瞻,也无法跳出她的历史局限性,明了经济在国家之中、国家之间,所起到的作用。

“若是你家中有甚变故,我这里还有些家底…”

“先生,依依其实是瞒着爹娘做的,怕先生责骂,本不敢告诉先生。只是依依却不想欺骗先生,只得求恳先生的谅解。”苏一一仰着小脸,刻意做出委曲求全的模样。

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上微微翕动,仿佛是蝶翅初歇,仍因长途的飞行,而颤颤微微,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你糊涂啊!小小年纪,竟是误入歧途…”魏尔瞻一脸的可惜,“依依,你资质奇佳,君如玉便是见了你,也必十分乐意收你为弟子。若是你有意,待长得两岁,我便修书让她收下你…”

“先生!”苏一一轻柔地截住了他的话头,“纵然才比君如玉,那又如何呢?不过是空有文名,孤寂一生罢了。”

魏尔瞻眉心微跳,苏一一以为他将要发怒的时候,他却似是痴了,脸上露出似喜似悲、若痛若悲的神情。

呀,魏尔瞻和君如玉之间,一定有故事!

苏一一立刻发挥她无限广阔地想像,把两个人的年纪悄悄地对上了号。不是情侣,大约也差不离了!

“先生,你和君如玉…一定很熟悉吧?”苏一一敲敲边鼓,打探八卦。

“嗯,曾经…很熟。”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又笑了起来,“你说得不对,若不是她所遇非人,也不至于会孤寂一生,定能相夫教子…”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其苦涩,分明是极不情愿那君如玉,真去相夫教子。

“先生有多年不曾见君如玉了罢?”苏一一看他又闭了口,继续套话。

“总有八九年了。这些年,总听得她的文名,她…诗工词丽,琴书两绝,本是不世出的奇才。”

“君如玉、君如玉…怎样的君子如玉,才能配得上她呀!”她眼珠骨碌碌一转,却娇俏地笑起来,“先生便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呀…”

“胡闹!”魏尔瞻沉下脸来,“回头把《礼纪?缁衣第三十三》默写一遍!”

“不是吧,先生!”苏一一惨叫一声,看到他面沉如水,倒有占惴惴,难不成她拔到了老虎嘴边的那撮毛?

“明日下学前交来。”魏尔瞻丝毫不肯通融。

苏一一其实不过故意撒娇,并非真的怕默写礼记。权当练字了,一举两得。

只是写着一个个方块字的时候,满脑子想的,仍是魏尔瞻和君如玉若隐若现的关系。虽说因为君如玉,转移了魏尔瞻训诫的初衷。只是看到他因此而失魂落魄,苏一一又觉得心里小小的不舒服。

正文 第037章 错有错着

苏明琨是个急性子,店铺很快就租下了,苏一一去看了,虽然不甚满意,但急切之间要租上连着的三间门面,还真不能要求太高。

“就是地段不是太理想,如果再往东一百米…不是,三百尺就好了。”苏一一目测着与市场的距离。

往东一是米,正是最繁华的东市。

“这时租金便宜,咱们初开,凡事还是俭省着些。”苏明琨解释,“况且,那边要找合你意的铺子,一时半会也不得。”

苏一一也和他说得在理,展颜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的东西好,就不怕没生意上门。租金低,正好在价钱上更实惠些,打出名气来,这一点路程,也不怕走!”

“正是如此。”苏明琨携着她的手入内,“只是这店堂却实在有些大了,依你的主意,不过是几种汤药,依着我,便是一间也尽够了。”

“这几种是用来打开局面的,往后这点子地方还不够呢!”苏一一不以为然,看着三间几乎完全按照她心目中设定的店铺,很满意地点头。

她果然没有看错,这苏明琨还真是干事的料儿!要不是他课业上出色,又一心想要光耀门楣,替自己的身世出口气,苏一一倒想游说他从此一门心思地投入她的伟大事业中。

不过转念一想,又旋即释然。

都说朝中无人难做官,这时代的商人也一样。即使是横跨南六省的大商号,也少不得年年要孝敬镇守一方的大员。

若是苏明琨入了朝廷中枢,日后她做起生意来,不仅可以少交“买路钱”,还能获得最大限度的便利。从长远来看,倒是苏明琨的官,做得越大越得力。

“只是掌柜的人选有点难,别人瞧我还是半大的孩子,便先存了三分轻蔑之心。我瞧着泰半是欺主的货色,便不敢应承了下来。”

“人品是顶紧要的,哪怕能力不是顶好,也暂时先聘了再说。”苏一一皱着眉,若是自己再长得几岁就好了。

“是啊,我日常会来店里照应。”苏明琨也同意她的观点。

“那可不成,三哥的功课不该落下,明年开春就有乡试,到时取个秀才身份回来,也替妹妹争争光呀!”

苏明琨自信地点头:“九妹放心,这秀才三哥是要定了的。”

想到连魏尔瞻都对苏明琨的功课赞多于毁,苏一一自然相信老师的眼光。

“炳乾哥哥也拿了不少药材过来,支持一个月的量也尽够了。紧要的是马蓝…”

“九妹放心,这两日伙计们天天混在山上呢,我按斤称两地付他们铜子儿,人人天不擦黑都不肯回来交货呢!”

苏一一惊奇地挑了挑眉,这不是现代计件工资的翻版吗?在现代,这种计薪方式,几乎和计时工资一样让人耳熟能详。但是在这个时代…能想出这个点子的,苏一一认定绝对是经商的天才。

想把苏明琨从官场拉回商场的念,又一发地强烈了起来,忍不住脱口问道:“三哥可曾想过不做官,改而经商?”

苏明琨愕然地看着她,想也不想就摇头:“怎么会呢?经商终是小道,只为生计尔。若非大娘在银钱上卡得我娘死紧,我又何至于出此下策?若是被家里知道了,少不得又是好一顿冷嘲热讽。总要混个好样的,让他们瞧瞧!”

苏一一有点失望,却不能再劝,只是点头:“嗯,三哥说得也是。回头我同先生开了方子,叫上炳乾哥哥,把药都按分量称好了放在纸包里。这些方子可不能流出去,咱们熬了汤药才能卖。”

“那是自然!”苏明琨点头应允,“九妹,你和炳乾家里都管得紧,称药的事不如交给我便是。”

苏一一本来就打的这个主意,她来不过应个景。但苏明琨主动这样一说,她倒讪讪地不好意思:“那怎么行?这店子本来是咱们三个人的,怎能让你一个人干苦力活儿?”

“你和炳乾都出了银钱的,只我是光身子入股,不让我多干些活,心里怎过意得去?”

苏一一看他说得真诚,乐得自己能撒手。嘴上却还要假模假样地谦虚两句,才笑着应下了。

魏尔瞻那里有一部手抄的医书,虽说不如《黄帝内经》之类的专门著述,但胜在方子都是常用的,苏一一大略翻了一翻,觉得日后都用得上,学得便更是用心。

“依依,莫在小道上费时过多,先生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呢!”魏尔瞻见她查方验方,忙得几乎废寝忘食,不由得苦笑相劝。

“先生怎地以为医术是小道?如今民间便是医生过少,才让平头百姓们闻病色变,每每为了一场小病,便要倾家荡产。若是民间多医,累年下来,不知可以多救几条人命!”

魏尔瞻目光炯炯,盯着她一眨不眨。

苏一一以手覆颊,惊疑不定。

“依依,不想你虽身为女子,这副悲天悯人的胸怀,却不亚于古今名士!”魏尔瞻感慨良深的话,让苏一一吃一大惊。

她不过是随感而发,哪里到得这魏尔瞻说的这种高度?眼看后者的脸上深为动容,饶是她脸皮不薄,也不由得羞惭。

“先生谬赞,依依只是随口一说,并非…”她有点赧然。

“正是由心而发,才更见难能可贵啊!”魏尔瞻感动地抚了抚她的头顶,“依依,你这想法是不错的,只是靠你一己之力,若背后没有大势力,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却绝无可能。”

“那先生的意思是…”

“便是君如玉那等名声,也不能让南陈的国手流入民间。此事若欲成功,非得上位者认可…”他摇头叹息,“便万万行之不通。”

苏一一心里苦笑,她不过是随口用大道理来堵魏尔瞻的口,哪怕会想到他竟然把她想得如此高尚。她满心眼里,只不过是想着要那白花花的银子,把“一一制药”的分号,开到这块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而已。

不过,这样的“误会”也有好处,魏尔瞻再教她学医时,便不再随意敷衍,转而教得十分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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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38章 私奔掌柜

于是,苏一一便带着“悲天悯人”的情怀,一面跟着魏尔瞻学习医术,一面按方配药,等着赚银子。

苏明琨急得嘴角冒泡,才好不容易选定了掌柜。此人名叫尤七,看上去其貌不扬,身上的长衫,也半旧不新,敝败异常。胜在袍衫干净,修补处针脚平整。

苏一一在门帘后瞧了半天,也没有瞧出此人有甚过人之处。若放进人堆,大约难以从中把他分辨出来。

她忍不住奇怪地问苏明琨:“三哥,此人真是干过掌柜么?”

“怎么不真?只是人品实在不怎样,拐了离城太守的姨太太私奔,结果被追得如丧家之犬,不得已才逃来大周。”苏明琨早已把他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

“这人胆子好大!”苏一一瞠目。

一个掌柜,居然敢和当地土皇帝般的太守大人叫板,只这份胆色,便不是普通好色之徒能具备的。

“那你还敢用他!”梁炳乾怫然色变,“这样的人,谁知道会…”

“如若不然,你倒是请个掌柜来呀!”苏明琨无奈地苦笑,“你我三人,俱不及弱冠,前阵儿来的,都是客大欺主的货色。若非这位走投无路,你当他肯屈就咱们这间小铺子当掌柜么?人家从前可是大陈魁离城分店的大掌柜!”

大陈魁是南陈最大的商行,几乎在南陈各地都有分店,垄断了南陈境内大部分的生丝、盐茶、瓷器生意。只这三样,大陈魁的大掌柜,便稳稳地在南陈与一般的官绅平起平坐。

若说生意,倒还是在南陈的地位更高些。但见着太守,仍要点头哈腰陪小心。平日的孝敬,更是要打点到位。

饶是如此,苏一一仍听得十分心动。要知道,这盐茶、丝绸及瓷器,再加上当铺和钱庄,那可是后来徽商和晋商发家致富的基础行业啊!这尤七既见过大陈魁的大场面,便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至于带人私奔…在她眼里,还觉得浪漫呢!

况且南陈近海,日后再加上海运,绝对可以富可敌国。

“好,就用他了!”苏一一当机立断。

这样的人才,哪怕心术再不正,只要有合法的协议,条条框框给他规定死了,不怕他翻出手心儿。

商不压官,苏家有人在朝为官,有人下海经商,百年世家大族在当地的影响力,实在可称是影响深远。真要到了苏家人被外姓人欺负的当口,那位多年不问事的老祖宗,可就能使出雷霆手段了。她老人家可是响当当的一品国公夫人,连进宫给皇后请安,也不需要下跪的。这份尊崇,一般人可是望尘莫及的。

“可他…带人私奔…”梁炳乾吃吃地反对。

“那只是私人小节,殊不知他与那知府那小妾是情投意合?若真是如此,我倒要说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苏一一慨然地挥了挥手,“便是他了,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人家的私事便由得他,咱们去管他做甚么!”

苏明琨神情微动:“九妹既这样说,便这么定了。明儿便拿了文书填妥,咱们过两日开张!”

“如此甚好。”苏一一喜道。

他两人一吹一唱,根本不顾梁炳乾几番欲言又止。偏是在他初初开口,便默契地抢了他的话头。

耳边听得茶盏盖子碰撞的声音,苏明琨才与苏一一相视一笑。梁炳乾还待再劝,苏一一却已凑到他的耳边:“炳乾哥哥,二对一哦。”

果然苏明琨也是只小狐狸,和她配合得天衣无缝。古人最重情谊,这一番知遇之恩,哼哼…不怕这尤七不肝脑图地以报!

梁炳乾只觉得一阵轻风吹来,脑子里只想了一个词:吹气如兰。哪里还来得及反对,袖子微紧,已是被苏一一拉着朝门口走去。

三人出了里屋,与尤七正式相见。观那尤七虽是其貌不扬,一双眼睛却极是锐利,便知是个角色,手底下怕有些功夫傍身的。要不然,他们在里间好些话,他便不会听得入神。

尤七却是一脸惊奇,万想不到一锤定音的小东家,竟然是如此之“小”。

“尤掌柜的,一一制药从今儿起,就全拜托您了。平日无事,我三哥会常来瞧瞧,却不会干涉店铺里的日常事务。销售及利润一月一报,额外有事也可随时找我三哥。”苏一一的脸上,却十分严肃,全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尤七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站着的,并不是衣饰无奇的小孩子,而是大陈魁的大掌柜。一时间,他有些恍惚,下意识里便已答了话:“是,请小姐放心,蒙小姐倾诚相待,尤某定当竭诚以报。”

直到一番话说完,才觉得自己要效忠的对象,只是一个六岁的女娃,不觉有点尴尬。

苏一一却仿佛不曾瞧见,只从自己的书袋里取出了“合同”。她读的虽不是法律,但在现代也见过了无数的经济合同,穷两天时间挥就的这份契约,自然条理清晰,债权债务关系明确。

“原来九妹已备下了,我还去央人抄录了一份呢!”苏明琨看着那张用蝇头小楷密密写成的契约,忍不住诧异地挑眉。

“三哥瞧瞧,还有什么遗漏的?尤掌柜若有相异的意见,不如也一并提出来,另行抄录一份便是。”

苏明琨粗略看了一遍,深觉惊奇:“九妹的字,进境神速。”

苏一一扮了个鬼脸:“被四哥笑话了一场,再不拼了命地练字,又不知该被他怎么羞辱了!”

“竟是小姐的字!”尤七惊奇更甚,他以为这是苏家长辈备下的,谁知道这小女孩看似年纪不大,一手字竟极是老练,“这字,倒有君体的神韵。”

苏一一展颜:“我习的,便是君体。”

“君大家是我南陈书法大家,不想大周也有人习君体!”尤七欣然的神色,让苏一一更觉君如玉在南陈地位的超然。

难怪人人都拿君如玉来鞭策自己呢!

条文拟得十分完备,尤七和苏明琨都没有什么意见。况且见她已备了一式三份,想来胸中早有成竹,便爽快地签了字画上押。

“这个中人…”苏明琨颇费踌躇。

正文 第039章 题字

“双方签字画押,中人不要也罢。”苏一一十分干脆,“尤掌柜若是做得好,往后在店里也分股子,便同一家人似的了。”

尤七看着她柔和的五官上,突然显出来的坚毅神色,忍不住动容:“不瞒小姐,如今尤某落魄,为大陈魁驱逐,想找份营生,也是处处碰壁。虽不至绝望,却也心灰意冷。小姐既然看重,尤七这一生,便悉听小姐差遣,再无二话!”

苏一一有点回不过神来,她在现代只懂用利益联结,可不知道自己别有用心的话,却让尤七表现出了死忠的神色。

苏明琨招来这位貌不惊人的中年掌柜,实在是走投无路之后的下策,因此听到他的“献忠”,倒并不惊异,只是扯了扯苏一一的袖子。

若是他能预知一一制药日后的规模,恐怕不会让苏一一答应尤七入股。

但这时候…

一一制药只有三间空荡荡的门面,一些药屉虽然初具规模,可是里面多数是空的。再加上平均年龄不到十岁的三个小东家,除了能弄点银钱糊口,苏明琨还真没有想到它的发展。

所以,尤七很轻易地走进了“一一制药”的高管行列。

“尤掌柜言重了。”苏一一收束心神,笑脸相向,“我信得过尤掌柜的为人,能带走知府大人小妾的男人,可不是没胆色的哦。”

苏明琨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值得人夸耀的事,她居然还真拿出来当一回事…

谁知那尤七却脸现得色:“如今他是尤某的正房太太,可不是谁的小妾了。”

苏一一展颜道:“恭喜尤掌柜。”

尤七正容道:“小姐既是尤某东家,往后便直接称一声尤七便是。”

“尤掌柜的年龄,与家父相仿佛,不如就称一声七叔罢。”苏一一乖巧地改了口,这个含着亲昵意味的称呼,却让尤七愣了一愣。

眼前的小女孩,有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盈盈的笑意,透着亲切。一声“七叔”,让半生无后的尤七,忽然生出了暖意。

“那…尤某…就生受了。”尤七颤微微的答话,可见其人心中的激动。

苏明琨不以为然,尤七虽然履历辉煌,但毕竟如今落魄。便在全盛时期,他也远没有资格承受苏家九小姐的一声“七叔”。

苏一一却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多骄人,所以这声“七叔”叫得顺口之至,更显诚挚本色,也进一步收买了尤七的心。

伙计是早就招来的,苏明琨找了中人担保,都还手脚伶俐。尤七那双眼,看过的小伙计可不成千上万?一眼相看下来,倒也认可了苏明琨的眼力。苏一一对尤七的能力,评价颇高。她知道在商场上,天赋固然可遇不可求,经验的老到,也是一宝。

见他也认可了这批小伙计,当下也放下了心。

“咱们这店铺的匾额,可找人写了么?”尤七指着空空的门楣。

“还不曾呢,三哥的书法不错,不如让三哥写了,再找人镌上罢。”苏一一倒并不是疏漏,只不过实在找不到书法名家,倒不如自个儿写几个字。要不是好近来刚把小楷习入门,倒是想亲自动手的。

“这怎行?我那字,能拿得出来?少丢人现眼了!”苏明琨可没苏一一这么自恋,“同龄人中算是还将就,怎能拿出来献宝,没得惹人笑话罢。”

“要不,我写几个字,你替我放大?”苏一一没有什么诚意地“建议”。

苏明琨苦着脸:“别胡闹了,这一层倒是我疏忽了,赶紧的请人写去!”

苏一一撇了撇嘴,现在看不上她的字,待几十年以后,这“一一制药”董事长的墨宝,可不知有多值钱呢!

“这个倒是紧要事,若有本地名人,不如请过来一幅,哪怕多付润笔银子,这个场面也是要顾的。”尤七听着兄妹俩的对话,有些好笑,也赶紧提出自己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