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一坦然相告:“诗三百,都已经背了。”

魏尔瞻又挑了一篇《雅》,苏一一依然背得只字不错。

“好!”魏尔瞻赞了一个字,便直接让苏明鹏背。

“哼哧”了半天,苏明鹏也只背出来十之二三,魏尔瞻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

“苏一一才只六岁,你足足长了她四年,背书却连她的一个零头都及不上!同是苏家人,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苏明鹏的脸胀得赤紫:“她算哪门子苏家人,她父亲是庶子,平常连大宅都不能进的!我娘房里的通房丫头,也比她地位高些!”

正文 第011章 金贵的药

苏一一咬了咬唇,很想讲一通“人生而平等”的耶酥教义给他听。又觉得自己年纪太小,这么多道理说出来未免惊世骇俗。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的脸色微显苍白,头侧粉色的蔷薇花映了一点霞光在她的侧脸上,那一抹颜色便显得格外妖娆。如同一朵纯洁明丽的花,洗尽了尘世的模样,让整个学堂都亮了起来。

魏尔瞻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脸上,好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呼吸,又轻又缓,仿佛是下意识里,怕惊拢了她似的。他吐出一口长气,暗想此女长成,必是倾国妖娆的佳人。一时心下微微不安,本想替她辩解一二的话,竟然卡在喉咙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明琨满脸阴沉,双手捏着拳一语不发。他与苏一一的处境十分相似,替她辩解,也等同于替自己辩解,和苏明鹏在这里打口舌官司,不免遗人笑柄。

梁炳乾却不管,他只是看不得苏一一受辱,涨红了脸挣出了一句:“当今的皇上,可也是庶出的呢!”

当今大周皇帝的生母,本是张婕妤之子,因皇后无出,才立为太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然而,没有谁敢非议皇帝的出身,梁炳乾冒然的话,顿时让胆大如苏明鹏者,也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魏尔瞻淡淡地看了一眼梁炳乾:“继续往下背。”

苏一一抬起头,看到先生目光清透,神态温和,仿佛一泓温泉注入了她的心房,让她周身温暖如春。她知道,魏尔瞻并不以嫡庶而小瞧了她。

而梁炳乾不顾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仗义执言的行为,更让她觉得他虽然天资未必上佳,三篇诗也背得嗑嗑巴巴,但难得是个实心人,往后有事,倒值得托付。

而在她不经意间看到苏明琨的目光时,更知道他与自己的境遇,不过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别。日后如果有事,也可引为襄助。

一时间,她倒有点暗暗感激苏明鹏,只是倏忽之间,就让她看清了三个人。

尽管对于自己的未来,还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框架,当务之急的,是改善一家三口的经济状况。

什么士农工商,在苏一一这个现代人看来,根本是最最迂腐的观念。一旦掌握了一国的经济命脉,即使是皇帝,也不敢随意处分。若是掌握了这块大陆上所有国家的经济呢?大可不必拘于一国一地,恐怕日子会过得比现代还逍遥。

至于嫡庶…梁炳乾不是一语道破天机了吗?当今的大周天子也是庶出,提拔起人才来,内心里是不会太囿于嫡庶之分的。

苏明琨课业学得不错,将来可以走中举一途。梁炳乾少机变,恐怕当不得官…

苏一一没有再听学子们的背书,在心里把自己周围的人都盘算了一遍。只是凭着家里那一间小小的杂货店,发家致富的梦有点遥远…

但至少有了一点薄薄的基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一样可以打响知名度的产品。参照穿越前辈们的经验,玻璃制品位列首位。

做玻璃?苏一一怦然心动。

但是,以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子,能卖出这样的奢侈品吗?何况,如今他们面对的客户群,是周围的平头百姓。这条路,还是留待以后慢慢走吧。

耳边是琅琅的背书声,苏一一坐得端端正正。其实,她的想法,已经和读书差了十万八千里,满脑子都是亮锃锃的银子。

二十一世纪的畅销品很多,但是要找一样量大本小的产品,且要在平民区一炮打响,还真让苏一一大费脑筋。如果能有人投资入股,发挥的余地就大了。

可是…问题在于,自己的这个身体只有六岁,肯定是上不得谈判桌的。那些点子一个个抛出来,不是被当成天才,而是被当成妖女!

苏一一看过自家那间小小的杂货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卖,却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三口最基本的生活。

要做大做强,首先要做出自己的特色!这是第一条原则…

但是说起来简单,作起来可就难了。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把苏一一从冥想中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地把腰挺得更直,才发现发出咳嗽的并不是魏尔瞻,而是正站着背书的一位“同学”。

“…咳咳…野有蔓草,零露瀼瀼。咳咳…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咳咳咳…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咳咳…”

“好了,黎子熙,你都背出来了。”魏尔瞻阻止了他背下一首,“今儿放你一天假,请大夫好好看看罢!”

“不妨事的,先生。咳咳。”黎子熙低声回答,落了座之后,又咳了两声。

看来,感冒得很严重啊!还死鸭子嘴硬,说什么“不妨事”!就算你自己不妨事,估计过两天整个班级就有一半人咳嗽了。

苏一一虽然腹诽着,看到他两颊潮红,更显得弱不胜衣,有女子之态。如果不是这个时代并不禁止女子上学堂,她真要以为黎子熙是女扮男装了。

目光落在他干净整洁,却打了两个补丁的长衫上,立刻就明白他所谓的“不妨事”,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家境,看来比自己家更加不如。这个时代的医者,地位甚高,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延医请诊,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有个头疼发热,不过是让药店的小伙计帮着看看,随意弄两帖药回去吃。

“炳乾哥哥,你家不是开药店的吗?不如拿两帖药给他吃去,看来他烧得厉害,再烧下去人都要糊涂了。”下课的时候,苏一一溜到了梁炳乾的身边,和他咬起了耳朵。

梁炳乾犯了难:“这怎么成?那一帖药,要五百文呢!我爹要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五百文就是半两银子!自家的小杂货店,一天下来能做到一两银子的生意,利润却只有一百文。要连做五天,才能买得起一帖药?妈妈咪啊,这药…怎么金贵成这样!

而且,这还是伤风感冒的药,居然…也贵得这么离谱?

正文 第012章 菘蓝

苏一一在心里打了一会儿小九九,才眨巴了一下眼睛:“难怪你家这么有钱,原来把药卖得这么贵!”

梁炳乾红了脸,期期艾艾:“这个价钱是公道的…当然,如果是你…我肯定去拿…”

“啐,我又没伤风咳嗽,难道这黑糊糊的药汁,十分好吃么?”苏一一好笑地嗔了他一句,“我是瞧他…身形单薄,畏寒咳嗽,才让你随便拿两帖药来…难怪他硬是撑着,平常人家哪里吃得起你们那药啊!”

“你若是要…我偷偷拿来给你。”梁炳乾迟疑了半晌,才咬牙下定了决心,“到时你愿给他,便悄悄儿的,千万莫让我爹知道。”

苏一一忽然眼睛一亮:“不用你去偷,吃过饭以后,咱们去那边山上,找几味草药给他试试。若是有效,免得你回去找骂。咱们与他非亲非故,举手之劳倒也罢了,若是特特地去挨你爹一顿骂,倒有点得不偿失了。”

梁炳乾听她说着“咱们”,又把黎子熙说成“非亲非故”,亲疏之别显而易见,心里真比吃了一颗雪片糖还甜。

殊不知苏一一的意思,一样欠下梁炳乾的人情,总要偷些山参灵芝的才划算。两帖感冒药…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你识得草药吗?”梁炳乾提醒,“若是不小心找了什么剧毒的药,那…小心黎家找上门来!虽说黎子熙只是黎家的旁支,但若黎家真肯出头,你们苏家未必肯为了你得罪他们。”

看来,黎家也是当地望族?嗯,那现在施点小恩小惠,也许日后会有丰厚的回报呢!古人不是总是说什么“受人点滴恩,当以涌泉相报”吗?这种一本万利的小事,苏一一是绝对愿意投资的。

“有一种草,叶片是长椭圆形,下部的叶比较大,渐上渐小,有不明显的细锯齿。如果开了花更好认,黄色倒卵形…”

她连说带划,一抬头,却见梁炳乾听得一脸迷茫。她的表达能力,有这么糟糕吗?

苏一一想了想,拿起了毛笔,又觉得不合用,干脆用手指醮了墨汁画在宣纸上:“你瞧见过这种草吗?”

她以前学过素描,画起来自然形神毕肖。

“见过啊,这不是菘蓝吗?”梁炳乾惊讶地反问。

苏一一大喜,几乎跳将起来:“对对,就叫菘蓝!”

“这种草我见过,听叔叔教我辨认的。前山那边有,我们吃过饭去也来得及采回来。不过,这菘蓝,有什么用么?”

“省你回去偷药,咱们自己动手就成了。”苏一一笑嘻嘻地说着,一溜烟地回了座位。

菘蓝是什么?那可是板蓝根的主要材料啊!在现代,板蓝根可算得上是预防和治疗感冒的畅销药了,成本低廉,制作方便。若是能制作成颗粒,用纸袋按量分好,那不就是一件极富特色的商品了吗?

苏一一越想越觉得兴奋,要不是就坐在魏尔瞻的眼皮底下,她甚至想动手写一份简单的计划书,为自己“发明”的第一件“商品”好好做一份可行性报告。

这可是自己穿越后有望掘到的第一桶金,得好好策划一下,争取一炮打响!

因此,苏尔瞻讲了些什么,她便有些心不在焉。

“苏依依,你来解这一首《齐风?鸡鸣》。”苏尔瞻看她的书,还翻在《溱洧》那一页上,忍不住开口点了名。

“呃…鸡鸣…”苏一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课本,顿时脸色胀红,悄悄地翻过了一页,“鸡既鸣矣,朝既盈矣。是说公鸡已叫,官员上朝。匪鸡则鸣,苍蝇之声。是说此非公鸡打鸣,而是苍蝇嗡嗡地叫。东方明矣,朝既昌矣。是说东方已亮,官员坐满朝堂。匪东方则明…”

她琅琅而解,苏尔瞻频频点头。

解完后,才温言让她复归座位:“认真听讲。”

苏一一自知理亏,脸色微霞,赧然落座。

魏尔瞻只当她年纪尚小,玩心尤重。又见她聪明伶俐,一首《鸡鸣》解得丝毫不错,便不忍多加苛责。

学堂提供一顿午餐,有两道菜和一碗汤。虽然菜色尚可,但苏一一心里记挂着前山的菘蓝,哪里有耐心细尝!用汤泡了一碗饭,便拉着梁炳乾出了学堂。

一路急奔,梁炳乾已是气息微喘。而苏一一,喘得一跤跌坐在草地上,只想摊开了手脚这样躺着好好睡一觉。

再一次沉痛地认识到,这个身体的运动能力,实在是…太差了!看来,她要做的事情很多,赚钱养家,强身健体,缺一不可。幸好这个身体只有六岁,想怎么塑造都行。

所谓前山,是指山的南面。树木葱茏,山花灿烂,正是一副春日好风光。苏一一干脆仰躺下来,天蓝云白,澄静得似乎透明了一般。到底是没有经过工业污染的古代,比现代那些所谓的香格里拉,还要原生态得多。

“真美。”她喃喃低语。

她一身白衣,唇角微翘,泉水般纯净的大眼睛里,映上了湖光山色。波光流转处,仿佛阳光都敛到了她的眸子里,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

“就是这里。”梁炳乾调转目光,伸出了手,却不敢拉她,只是讪讪地走到一边,指着一丛开着黄花的植物道。

“果然!”苏一一这才记起了自己一路狂奔的初衷,四足并用地爬了过去,“就是这个菘蓝,咱们连根挖一些回去,煎了汤给黎子熙服下!”

“有用么?”梁炳乾听她话音刚落,便已动手拔了好几棵。

“呆子,自然是有用的,你别把根拔断了,连泥挖出来,我回去种在院子里!”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放心吧,这东西能清热解毒,提高人体免疫力。”

“解毒?没毒就好。”梁炳乾被那句“呆子”,说得骨子都快酥了,动手继续挖了几株。

苏一一想了想,挑了几株断了根的出来,剩下的却仔细地用收在一起,连泥都没有抖掉。

“这个一会儿给黎子熙,这些收起来我另外有用的。”

“哦。”梁炳乾没有再问,只是把菘蓝细细收好。

苏一一却并不急着走,而是在周围又转了一圈,看到还散生着大量的马蓝,心里更是欣喜。

马蓝,也是板蓝根的主要原材料呢!看来,这里的资源十分丰富,足以应付她第一期板蓝根的材料所需。

春天是伤风咳嗽的高发期,若是销量好,便可说服父母在院里子种上菘蓝和马蓝。只是院子里的地太少…

正文 第013章 路要一步步走

她一拍前额,有了第一期的收入,还怕买不起地么!自己真是傻了,竟然只顾着眼在院子里那几畸地上!

“依依妹妹,你怎么打起自己来了?”梁炳乾傻傻地问。

“啊…额头有只蚊子!”苏一一干笑着搪塞,忽然心里又是一动。眼看着夏天就要到了,江南之地,蚊蝇甚多,若是做些驱蚊蝇的药水出来…

商机无限啊!

不过,饭要一口口地吃,路也只能一步步地走。当务之急,还是先赚些银子。有了本钱,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规划。苏一一知道,为了替她交这束修,父母可是咬紧了牙关,把积蓄全都用掉了。

谁知下学以后,苏一一拿了两把菘蓝给黎子熙的时候,对方却像看着毒药似的不敢接。

“你傻了呀,快回去连根带叶煎着服下,你看看自己,烧得都昏头昏脑了,再烧下去脑子都被烧坏了,再用功也光不了门楣!”

“可是这个…路边的野草,也能治病?”黎子熙虽然年少,却并非无知。

“这哪叫野草?我可是拉着梁炳乾去山那边好容易找来的,梁家是干什么的,你难道还不知道?”

梁家世代开着药店,黎子熙想了一想,也就信了。

他朝着梁炳乾施了一礼:“多谢梁兄。”

苏一一很郁闷地想,明明是自己贡献了人力和物力,为什么最后做好事的名头,却落到了梁炳乾的头上?说白了,就是因为自己人小言轻,人家根本不信!

“这个…不是我想出来的。”梁炳乾是个老实人,不敢居功,微红着脸避开了他的多礼。

“梁兄大恩,不敢言谢。”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这称呼听起来有些像是祝英台的台词啊!

“不是我…”梁炳乾还待再次声明,苏一一心急包在衣襟里的菘蓝,拉了拉他的袖子。

“炳乾哥哥,咱们该回去啦,免得爹娘牵挂。”

“哦,好。”梁炳乾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像影子似地跟在苏依依的身后,返身便走。

他本就比苏依依年长,又兼身量初成,苏依依只及他的胸。偏偏小小的女孩儿在前面昂首挺胸,高大的男孩在后面亦步亦趋。这样的组合,让黎子熙看得暗暗称奇。手里的菘蓝还是苍翠欲滴,黎子熙的心里有点暖。

这个小女孩,是关心自己的吧?刚才她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只是想要让自己接受这把草药。不管怎么说,先煎一帖服下再说。梁炳乾虽然年幼,不过自幼在药店里长大,多少应该认得这种草药吧?

“苏依依。”那一头,魏尔瞻却叫住了苏一一,“你已经能把《诗经》学完,难怪你不乐意听讲。”

苏一一脸红耳赤:“先生,今次是学生的错,往后不敢了。”

“倒也不怪你,孔丘有言,因材而施教,这几堂课对于你来说实在是过浅了,难怪你听着就走神儿。从今天开始,你习字之余,不妨开始读《礼记》。若有看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是。”苏一一恭顺地应了下来,心里却不以为意。

她的理想,可不是成为女才子,而是做一个大商人啊!现在满脑门子的都是生意经,哪里读得进《礼记》!

不过,看魏尔瞻一脸的拳拳之意,又不忍拒绝。好歹她二十来岁的智商,读这些书还不是小菜一碟?这时代没有小说书可供消遣,就当读小说啦!

“你的髻子…”魏尔瞻看着她的脑袋,笑了笑,“散了。”

“啊,是。”苏一一知道是自己中午一路急跑,又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头发要是不散才怪呢!

可是,她又不会梳这种髻子!前世的她自然有佣人替她梳头,后来入了军队,又是清一色的短发,根本没有头发方面的烦恼!

“坐这里来,我替你绾上。不然,回头又得让你娘数落。”魏尔瞻温和地指着一张小凳。

“啊?”苏一一大跌眼镜,“先生,你…你会绾发?”

“虽绾得不如你娘好,总比这样披头散发的好。”魏尔瞻笑道。

她只是髻子松脱,哪里至于披头散发啊!苏一一半信半疑地坐下来,只觉得他的动作轻柔得几乎不触及头皮。在他的指下,她仿佛成了一块薄胎细瓷,稍不经心,便会粉身碎骨。

“好了。”他轻轻地放下牛角梳。

苏一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髻子,只觉得光滑如新,顿时大喜:“多谢先生。”

“回去吧,免得你爹娘担心。”

“是。”苏一一不知怎么的,竟是红了脸。她不敢抬头,拉着梁炳乾,如飞一般地就跑了出去。

“依依妹妹,你走岔道了!”梁炳乾又好笑又好气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咱们该往这里走才对。”

“啊,对了。”苏一一的脸更红了。

这天还没有大热呢,怎么吹上来的风,也带着熏人的暖意?脸似乎更烫了,而且蔓延到了耳后…

她不断地对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我才六岁,不是十六!都是田含玉早上的那番话,害她也跟着“早熟”了一回…

好容易挨到了家门口,苏一一头也不敢抬,就对着梁炳乾挥了挥手:“炳乾哥哥再见。”一溜烟地就跑进了自家的大门。

想是今日回得早了,苏庆正并没有在巷子口等候。他们的房子,前面是一排店,后面才住着人,中间则是一片院子。

苏一一走进门的时候,田含玉正在招呼着客人。虽是几个铜子儿的买卖,她依然笑脸迎人。哪怕对方挑三拣四,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换到现代,那简直就是个服务明星啊!苏一一看着田含玉那张含笑迎人的脸,对于自己的商业大计,就更有信心了。

咱的软件,那绝对是首屈一指。如今,就只剩下硬件了。而这个硬件么…正在兜里揣着呢!

“依依?要是饿了,先吃个饼子,一会儿娘再给你做饭。”田含玉好容易做完了一笔生意,赶紧招呼自己的宝贝女儿。

“嗯,知道啦,娘你忙吧。”苏一一看到有客人进门,乖巧地跑进了后屋。

“呜呜…”她还没有放下手里的书袋,就被一个热烘烘的身子,撞了满怀。呀,她居然把自己刚收的宠物给忘了。

正文 第014章 以身试病

“香香,想不想我啊?”她眉开眼笑地抱住了小猪,“哇,真香,你还一点都不浪费这个名字哪!噫,以后常抱着你,连香水都可以省下了。”

小猪在她的怀里拱了又拱,小尾巴摇了又摇,十足一副讨好主人的模样,惹得苏一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和宠物小香猪“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苏一一才想起了正事:“呀,光顾着跟你玩儿了,还要要紧事没做呢!”

她兜着自己的宝贝菘蓝,看到田含玉一早起来的成果,已经历历在目。两畸地的杂草被清除干净,黑色的泥土在夕阳下仿佛会反光似的。

真是肥沃的土地啊!

苏一一赞叹了一声,找了一把铲子。刚把菘蓝拿出来,小香猪已经把鼻子凑了上来。

“这可不是你的食物,主人我就指望着它发家呢!”苏一一笑着把小香猪抱了起来,把那株菘蓝从它的嘴边救下,“要知道,为了搞垄断产业,我可是把那里的菘蓝全给挖回来了!你要是全给吃了,我上哪里去弄种子?”

小猪似乎听懂了,哼哼唧唧地趴在她的脚边。苏一一犹豫了一会儿,怕被田含玉责备,不敢侵占早上才开垦出来的两畸地。只在最边缘的地方,种了一溜儿的菘蓝。

“依依,你在做什么?”苏庆正穿着一袭长衫走了进来,“怪道没接着你呢,原来你已经先到了家。”

苏一一早就想好了说辞:“爹爹,今日在学堂里,有位同窗拿着这东西煎成汤药,那伤风发热就好了。女儿想着,若是真有效,咱们不如制成药散或丸子,放在店堂里出售。”

“这个植物有用么?”

“女儿亲眼所见,怎会有错?爹爹若是不信,赶明儿问魏先生便知道了。”苏一一不怕苏庆正去求证。

板蓝根的功效,在二十一世纪随便拉个路人就知道了。

何况,她还特意混了两株黄岑在里面,对高热头痛,可是有相当好的疗效呢!

“咱们卖药,怕是没有人肯信吧?”苏庆正也有顾虑,“咱们可不是药店。”

“这东西不费什么,只是费些人工。炳乾哥哥说了,一帖伤风的药,要费五百文。若是咱们制成了丸药,只用五十文,总是有人肯买回去试的。开先的时候,不如白白赠出几帖,大不了就白费了一些功夫罢了。一旦见了效,还怕没有生意么?”

“这草药…果真有效么?”苏庆正看着蔫头蔫脑站成一溜儿的菘蓝,还是有些怀疑,“若是没用,那可是要被街坊邻居指着脊梁骨骂的。”

左邻右舍,可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医书上没记载这种药草么?”苏一一有点怀疑。难道苏庆正读八股读得入了魔,竟想不到去翻一翻《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之类的医书么?

“除了太医院,哪里还有医书可读?”苏庆正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