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她留下,赫连逸单身离开,还有一线希望。
轻轻拭去蒙住双眼的血迹,她刻意不去看,却仍能感觉到触目惊心的红艳,沿着他的腕,不断的涌出。
“放我下去。”不敢再犹豫,她怕,拖延下去,他会流血致死。
“你说什么?”似乎没有听清,或者是不愿相信,赫连逸的声音中带着几丝轻颤。
“我说,放我下来。”冷冷的声音响起,竟是残忍的不带丝毫感情,却没有人知道,那残忍,是对他,或是对她自己。
“不放,就算死,我都不会放。”虽然她冷酷的近乎残忍,他还是明白了她的用意,心有着酸楚的感动,因着她的舍身相救;却又禁不住的愤怒,为何她不就不能完全的依靠他一次。
“我不想死。”残忍的话出自她的口,竟显得那般的不真实,此刻她不惜用她的怯懦换得他的放手,来博得他的一线生机。
身躯猛然僵滞,因着她的话,更因着她话中的残酷的事实,他,根本保护不了她。
但是,她若如此回去,以夜棱寒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意放过她:“你可曾想过,回去的后果。”
“不曾,但我知道,若我不跟他回去,可能马上就会化为一堆骸骨。”无须刻意的夸张,她与赫连逸都明白,夜棱寒绝对有可能会那么做。
而此刻,她与他都没有了反击之力。
“你就如此的不相信我。”虽然明白她说的是实情,虽然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夜棱寒的对手,赫连逸却仍就固执的坚持着。
“你说过,不会勉强我。”不忍看到他眼中的伤痛,懿影别过脸,一句轻淡的近乎缥缈的话,却足以表明了她的态度。
揽在她腰上的手,无力的松开,带着他的不舍,却有着更多的无奈。
快速地滑下马背,在赫连逸还未回神之际,她捡起地上的剑,狠狠地对着马儿刺去。
一时吃痛的马儿,发疯般的向外冲去,竟连那染着的火炬都不怕了,侍卫下意识地纷纷让开,待到回神时,马儿已冲出几百米了。
马背上的赫连逸惊慌地回首,望着那火光簇拥下的,坚定的人影,他知道,今日他不可能带她离开了,是他的无能,亦是她的决然。
夜棱寒只是微微一笑,一个伸手,轻拉,掌中的弓箭上再次多出一根箭。
看着那箭慢慢地向着赫连逸瞄准,懿影心头一惊,却并未显露丝毫的慌乱,淡然道,“一切与他无关,我留下,放他走。”语气中多的是交易的冷淡,心中多的却是没有把握的慌乱。
“你?你以为你有多大的份量,可以左右本王的决定?你,最好记得,你现在的身份。”无情的话,却是这般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便是夜棱寒的残忍。
只是这句话,亦让懿影明白,留下来,将是怎样的局面。
“若要杀他,亦应该在战场之上,你趁他毫无反击之力时,背后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声音极尽的讽刺,懿影只想激怒他,或者能拖延一些时间也好。
“哼,本王说过要做英雄吗?他拐了本王的女人私奔,你以为本王可能放过他吗?”早已看穿了她的想法,知道她想故意拖延他的时间,夜棱寒反而不急,轻轻放下弓箭,冷笑地望着她。
见他放低弓箭,懿影的心中微微升起一线希望,却又有些难以置信的忐忑,他真的会放过赫连逸?
思绪未定时,却见他再次举起弓箭,她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声,箭已急速地射了出去。
箭,刺破那急急的夜风,穿透那浓浓的黑暗,向着疾驰中的赫连逸飞奔而去。
心,猛然间,高高的悬起,她的心中祈祷着一丝侥幸,毕竟赫连逸已跑出了很远,而且速度亦很快,但是她亦知道,夜棱寒的箭从无虚发。
远远地望着那马上的人影,猛然一晃,竟险些滑落下马,她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破灭。
马儿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仍就发疯般的狂奔,那伏在马背上的人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恍惚不安中,却被夜棱寒猛然拥住,揽上了马背。
懿影没有反抗,任他揽着,任凭急驰的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任凭被他故意孤置的身躯在马背上失了平衡,一次又一次地险些跌落,她都不曾示弱,更不会呼救。
“你在怪本王?你在担心他?”她的倔强让他气恼,他想要她的屈服,那怕是一丝的示弱,但是她却固执的让他愤恨,即便如此,他仍就在每次她快要跌落时,不着痕迹地将她圈住。
“是。”她的确是担心,所以她不会因为刻意的附和他而说谎,至于怪他,她已没有了那份心力,遂刻意地强调道:“是担心。”
“你在故意激怒本王。”手狠狠的嵌上她的腰,终于将她箍入怀中,却不知是因为他的愤怒,还是怕她会真的跌落下马。
“不敢,亦没有那个份量。”借用他的话,她提醒着他的残忍,承认着自己的卑微,只为了显示自己的无所谓。
“不敢!与人私逃你都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他的手狠狠地箍着她的腰,竟似要将她的腰肢折断,却只有他自己才明白,那般的用力,只是为了感知她的存在,他只怕自己一个愤怒,便真的将她摔下马去。
强忍着他加聚在她身上的痛,懿影不再接言,只是双眸直直地望向前方,却只有漆黑一片,找不到一丝光亮。
到了王府门口,夜棱寒抱起懿影飞身而下。
“本王说过,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你竟然还敢与人私逃,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呀。”回到房间,他猛然踢开门,她的身躯随着他的用力,险些摔倒在地。
“我也说过,我会离开。”险险地稳住了身子,懿影并没有丝毫的害怕。
她此刻的坚定让他尽乎捉狂,思及她刚刚在赫连逸面前的怯懦,原来,一切都是她的伪装,只是为了让赫连逸离开。
她随他回来,亦是为了保住赫连逸。
愤怒侵蚀了他的眸,冰寒凝滞了他的身,他猛然托住她的后脑,唇快速俯下,粗鲁,肆意地揉住她的唇。
来不及躲避,亦不能反抗,她只有紧紧地屏住唇,不让他侵入。
他的齿,毫无怜惜地咬向她的唇,顿时,猛然的疼痛,混着浓浓的血腥,刺激着她的感官,但是她却仍就不曾张口呼痛,不想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他便不再强攻,反而一次一次地吸吮着她的唇,随着血液不断地渗出,她的唇慢慢地变得红肿。
见她微微蹙眉,却仍就固执地坚持,他的手一个用力,一个撕裂,她身上的衣衫便成了碎片。
“啊!”猛然的惊呼,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屈辱。
微微一笑,他的舌顺势侵入她的口中,绕着她的香丁,狠狠的纠缠,惩罚着她的背叛,瓦解着她的抗拒。
只是待他终于离开她的唇时,她的眸子却仍就平淡无波,冰冷如丝。
“今年是王爷的洞房之夜,王爷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
刚欲涌起的恼怒却在听到她的话时顿时散去,一丝无法掩饰的期盼闪过眼底,夜棱寒略显急切地问道,“你在意?”
“是,我在意。”话一出口,懿影便看到他的双眸中显而易见的狂喜,看到他的脸色不经意间变柔,但她却仍就残忍地接道,“我在意,是因为你在此,碍了我的眼,碍了我的休息。”
按在她后脑的手猛然用力,懿影便狠狠地撞进他的胸腔上,她柔巧的鼻子,撞击上他那硬如冰石的胸腔,酸酸的痛楚,眼泪便不受控制地盈满了眼眶。
嵌在她腰间的手,亦是狠狠的深入到她的肌肤中。
虽然此刻埋在他的胸前,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却仍然知道此刻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或者她下一刻便会粉身碎骨也有可能。
“好,很好。”感觉到他的胸腔猛烈地起伏,听得出他的声音隐忍了太多的愤怒,却不知,他所说的好,是何意。
正在思索间,却被他猛然推开,还未待她回神,夜棱寒已经离开。
他知道,若是再不离开,他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扭断她的脖子。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懿影身躯恍惚,她,似乎已经完全激怒夜棱寒了。
九千九百九十九世的追随,只为了救他,所以,他的侮辱,她忍,他的伤害,她承。
她知,他的恨,只是因为当初误以为她违背了对他的承诺,所以他的恨,归根结底是因为对她的爱。
她要救他,只能让他重新爱上她,可是如今他娶了妻,他的爱,便成了强求,所以她选择离开。为的只是留下最后的一丝尊严。
只是,她却不知,她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如今的她只是一个凡人,掉开了那份执着的坚持,她不知,她还剩什么。
第二天,她的房外,重新换了侍卫,数量也比先前增了几倍,甚至竟连杜言亦经常守在外面。
她知,这次,她是完全地被软禁了,完全地被隔离了。
接下来的几天,夜棱寒竟不曾出现,翠儿亦不再在她的耳边唠叨着关于他的行踪,或许在翠儿看来,她亦没有了那个份量了吧,以前的不满,是因为对像是那些无名无份的侍妾,如今的沉默,是因为对像却换成了名副其实的王妃。
…
“小姐,王妃来了。”翠儿看向拿着书,却陷入呆愣的懿影,小心地说道。
这几日,她看得到小姐无奈,似乎没有了以前的淡然,她知道小姐想逃却被王爷追了回来,所以她尽量不再在小姐面前提起王爷,可是今天王妃来访,她一个丫环,说什么都不敢挡了回去。
眉不由的蹙起,懿影放下手中的书,不解地望向翠儿。
“王妃来了,小姐若是不想见,翠儿便说你不舒服,…”望着那略显恍惚的绝美的脸,翠儿不忍地说道。
“不用了,让她进来吧。”似乎刚刚回过神,懿影打断了翠儿的话。
“好,翠儿这就去请她进来。”翠儿担心地望了望懿影,犹豫着退了下去。
懿影微微苦笑了一下,她自然明白翠儿在担心什么,只是要来的终究逃不过。
懿影望着缓缓走进来的人儿,不得不承认,达奚雪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一身淡粉色的衣衫,将她的脸映的粉若桃花,比起那日的浓妆艳美,今日的她愈加的清丽动人。
缓缓地起身,懿影淡淡笑道,“不知王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不卑不亢的话语,她无须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微微一笑,达奚雪似乎并不介意,只是不答反问道:“你认为,我今天来,所为何事。”
“不知。”懿影的话向来就少,此刻又怎么会陪她玩这种无聊的猜测游戏。
“你应该明白的,不是吗?”她是夜棱寒的王妃,而她却连妾都不是,而是被夜棱寒禁在此处的女人,她来找她,似乎也算名正言顺呀。
只是懿影的回答,却让达奚雪太过意外。
看着懿影的的淡然飘逸,望着懿影的绝世容颜,达奚雪不由的暗暗称奇,这样的女子只怕天仙都不及其万分之一。
“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见懿影不语,达奚雪只好开口说道。
“嗯。”懿影轻轻地应了一声,表示她已经听到了。
达奚雪微微一怔,她似乎也太过冷淡了,竟然如此自己何必又自讨没趣,刚欲转身离去,但是思及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只好忍了,重新折了回来,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几日王爷都睡在书房。”
身躯猛然一滞,懿影不解地抬起双眸,看到达奚雪略带愤怒,却更隐伤痛的眸子,恍然间似乎应该明白,但却愈加地迷惑。
达奚雪并不像那般愚昧之人,这么做,似乎对她并没有丝毫的好处。
她的愤怒或许是因为她,但是她眸中的伤痛呢?那伤痛似乎太深,仿若深入灵魂,与大婚那日太过相似。
下意识里,懿影认为,达奚雪眸中的伤痛似乎与夜棱寒无关,那么她今日来此说这些话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来这么做什么?”冷冷的声音突然由门外传来。
懿影与达奚雪同时转身向门外望去,毫无意外的,夜棱寒那冰到窒息的脸映入她的眸中。
话是对达奚雪说的,但是他的眸子却直直的望着懿影,冷冷的凝视,却掩不住心底的思念,见到了她,他才明白,对她的思念竟是那么的强烈。
下人通报,说达奚雪来了她这儿,他竟然不顾正在策划的军务,撇下众多的将士急急地赶了过来。
他并非担心达奚雪会伤害她,她连他都不怕,达奚雪又怎么能伤到她丝毫。
见到了她,他才明白,他只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一个让自己见她的理由。
到现在他才明白,这几日的回避,不是因为迁怒她的背叛,而是怕她…
第49章
久久的注视,却不敢开口,害怕一个开口,便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平静:害怕再次的争执,而失去了这次一解相思的机会。
达奚雪终究忍不住这死寂般的沉默,微微行礼道,“臣妾给王爷请安。”
“你来这儿做什么?”目光不耐地调向达奚雪,却是冰冷的让人惊颤。
“臣妾觉得影姑娘一个人在这儿难免会感觉无聊,所以臣妾来陪影姑娘说说话。”微微一笑,达奚雪不紧不慢地说道,看到夜棱寒的脸越来越沉,故意放低声音补充道,“刚刚影姑娘还问臣妾,王爷近来身体可好,看来影姑娘很想王爷,很惦记王爷呀。”
声音虽低,却足以让夜棱寒与懿影听清。
懿影抬起双眸,不解地望向她,不知她这又是何意,但是却没有反驳。
夜棱寒微微一怔,不由的微微轻笑,竟然忘记了去探究其中的真实。
“你先下去吧。”手微微对着达奚雪一挥,连声音亦温和了许多。
“是,臣妾先告退。”微微一笑,达奚雪转身离开,只是她的笑中却隐着太多的忧伤。
待到达奚雪离去,夜棱寒跺步到书桌前,随意地坐了,端起翠儿先前准备的已经有些凉意的茶。
“那是我喝过的,我再让翠儿重新给王爷泡一杯。”再怎么样,总不能让他喝她剩下的。…
只是,让懿影错愕的是,她还未来得及喊翠儿,夜棱寒已经竟自喝了起来。
怪异地望向他,他真的是夜棱寒吗?
还未从惊愕中回神,他的下一句话让她完全呆滞。
“你真的想本王?”喝过茶,轻咳了一声,他说出的话同样让自己呆愣。
想他夜棱寒,向来冷酷无情,狂妄霸道,如今竟然问出这种患得患失的话。
只因,自达奚雪走后,这个问题便一直盘踞在他的脑海中,所以才会不由的问出。
“王爷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从错愕中回神,懿影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自然是真话。”气恼地瞪着她,虽然知道她所说的真话可能不会合他的意,但是假话他亦没有必要听。
“真话便是没有。”微微侧过脸,懿影望向窗外,沉声道。
“啪”的一声,他手中的杯子已成为碎片,鲜血沿着指缝不断的流出,而他却似乎没有感觉到。
“你为何,非要惹怒本王。”
“我只是实话实说。”看着他手上触目惊心的红艳,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虽不知达奚雪是何意,但是那种话她没有问过,她也绝对不可能问,所以对他,她更不想承认。
实话实说?这样的实话实说,他宁愿不要听到,他宁愿她骗他。
怒火似乎一触即发,却猛然看到她盯着他的手时的担忧,或许,她并非如她表现的那般无情,至少她是担心他的。
手臂一伸,她便跌在了他的怀中,看到她的眸中快速闪过的无措,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没有?那么现在本王就让你开始想,而且以后只能想本王。”霸道的声音是一种宣誓,却更似他的承诺。
在她茫然不解时,他的唇已经覆向她娇小的红唇,掩下了她的迟疑与顾虑。
若是他如平时的粗暴,或许她可以拒绝,可此刻他偏偏温柔让她无法拒绝,他的吻带着他的怜惜,慢慢地吻向她的脸,她的眉,细细的,碎碎的,却让她不忍推开。
“现在告诉我,有没有想我。”淡淡的声音在那细细的吻中有些模糊不清,但是懿影还是听清了,暗暗有些好笑,何时他竟然去执着这样的问题。
不想回答他,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早已遗落,无声无息中不自觉的遗落,只有在她那遥远却又清晰的记忆中或许可以找到。
她的手主动地挽向他的脖子,唇亦随即吻向他,掩饰了自己的迷乱,亦扰乱了他的疑问。
他和身躯猛然一滞,随即欣喜地紧紧抱住她。
…省略掉无数缠绵…
接下来的几天,夜棱寒每夜都留宿在眷棱阁,这个名字是夜棱寒最近才新改的,意思懿影自然懂,但却并没有说什么。
“小姐,王爷让你去书房。”翠儿打趣了笑道,也难怪翠儿会笑她,只因夜棱寒这几天,除去讨论军事时,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要她陪着,就连在书房看书时亦不例外。
“嗯,知道了,你先去帮我把药拿来,我喝了再去。”微微蹙起眉,懿影无奈地说道。
片刻之后,翠儿已经将药端了进来,担心地问道,“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这几天每天都要喝药。”
“没什么?只是一些补药而已,你千万不要让王爷知道了。”接药的手一滞,望向翠儿时双眸中有些一丝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