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
据说夜半无人尸语时,尤其在阴历七月十五那一天——鬼节,是一个很阴晦的日子。
他从外地回来,正是鬼节夜半时。整整半个月楼兰古城的考古,让他分外想念家里湿润而温暖的快乐。
他用力按了按包,心中一阵窃喜。在漫天黄沙的楼兰古城里,他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精致的黄金琉璃壶,趁着左右没人,他偷偷把这个壶藏了起来…
飞涨的物价,居高不下的房价,仅靠着考古局这点微薄的薪水是承担不起的。
在考古局,谁的手都不干净,谁不靠死人明器发点小财。
想到这里,他又用力按了按包,硬硬的还在!
“出差刚回来?”出租车司机突然问了一句。
“嗯…”他漫不经心的回着话。窗外的满月就像女人饱满的乳房,膨胀的似乎要滴出水。
他想起新婚妻子光滑似缎的皮肤,销魂蚀骨的呻吟,不由得浑身燥热,下体似乎比包里的黄金琉璃壶还要坚硬。
“今天可是鬼节。”出租车司机幽幽说道,收音机里响起准点报时的声音,午夜十二点。
“嗯…”长期和千年死尸打交道,既坚定了他无神论的观点,也坚强了他的胆量。
“鬼节夜半时,天地鬼门开,万鬼横行,做了亏心事的人可要小心啊。”司机若有若无的瞄了他一眼,顺手点上一根烟。
缭绕的烟雾在逼仄的车厢里萦绕不散,形成一个个奇怪的图像。
他厌恶的皱了皱眉,咳嗽几声,从上车开始,这个司机就在不停的抽烟。他打开车窗,一阵冰凉的阴风让他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又连忙摇上车玻璃。
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却再没有说话,车厢里死寂的安静。
他到乐得清闲,总算摆脱了这个不靠谱的司机喋喋不休的鬼话。
终于到了家楼下,他忙不迭的付了车费,抬头看看,家里灯还亮着,心中一阵暖意。妻子接了他的电话,估计这会儿正在被窝里等他。
“要小心啊!”出租车司机探出头来,扔下最后一句话,缓缓开车走了。
他眼瞅着两柱笔直的灯光拐了几拐,终于消失在黑暗中,狠狠吐了一口吐沫!
“操!人一辈子谁没做过几件亏心事!”
回到家里,卧室房门虚掩,他顾不得浑身沙土的腥燥味儿,豁然推开门。
妻子躺在床上,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他疑惑不解的看着妻子,因为妻子身上穿着一身奇怪的西域服饰。
“喜欢么?”妻子含情脉脉的问道,葱玉色的手指轻拢了一下乌木般漆黑的长发。
“喜欢。”他突然觉得妻子穿的似乎很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妻子幽幽吟唱道。
他突然哆嗦起来,屋外虽然月色满满,但是却仍然漆黑如墨。妻子温润的脸庞抹起一缆嫣红,但在他眼中,却变得分外恐怖。
那个黄金琉璃壶上,正是一个美人醉卧图,身上的服饰和样貌正和此刻的妻子一模一样。那个图上,还写着一句话:“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一阵阵凄厉的喊声从屋里传出…
拂晓,天边微微的鱼肚白预示着鬼节的离去。一切如常,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追逐着两样东西:“名”“利”。
三天后,邻居实在忍受不了他家里的臭味,报了警。
警察破门而入,发现了他的尸体。
苍蝇和蛆虫密密麻麻的在他身上爬着,还有几只甚至从他的鼻孔里钻进去,从干扁的眼眶里爬出。
“常飞,考古局职工。”
“他为什么会死呢?”探员仔细观察着现场,百思不得其解。
“尸检结果显示,死者大约于84小时前。阴历七月十五零点至三点左右。”
“鬼节?”探员轻轻点着额头。
“这三年,考古局已经死了六个人了,均死因不明。”
“嗯,我知道。”
楼下,一辆出租车静静地开走,没有引起路人的丝毫注意。
“进来。”考古局最有权威的教授推了推眼镜,头也没抬。门开,那个出租车司机拎着包走进。
“放这吧。”教授仍然没有抬头,只是把一个牛皮袋子推到桌前,司机没有抬头,只是点了一根烟,缭绕的烟雾里透着阵阵异香。
教授皱着眉头,不满的瞪着司机。
司机歉意的笑了笑:“对不起!忘记您最不喜欢烟味了。
“事办妥了就走。”教授等到司机走出门,才小心翼翼的把门反锁,贪婪的从包里拿出黄金琉璃壶。
“真美!”教授仔细的摩挲着,“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只有她,才能配上这个传世精品。”
司机发动起出租车,把半根没有抽完的烟放回烟盒,又急忙吃了几片药粒,冷冷的望着教授那间屋子。
一阵凄厉的喊声传了出来…
夜半时分,万鬼横行;拂晓时分,人心都在肆无忌惮的滋生着。
第三章幽冥血玉幽冥血玉(一)
我拿着竹筒,在竹节挖出的缺口处塞上一束点燃的艾草,按在了月饼颈椎第一节突起处——大椎穴。
艾草独特的药草香味随着白烟飘入鼻腔,我神智一清,又立刻把另外三个竹筒塞上艾草点燃,按在了两侧肩胛旁的肺俞穴和肺俞穴中间的身柱穴上。
月饼疼得呲牙咧嘴,我忍着笑:“是不是太烫了。”
“妈的!你削的竹节子能不能平整点,毛毛刺刺扎的慌。”月饼把衣服垫在身下,坚硬的岩石硌的他很不舒服,想动又动不了。
我忙着往火势渐小的火堆里加了几段木头,几块石头搭起的简易灶台上面放着一口旅行锅。
我和月饼在十万大山的一个山洞里。 书旗小说网提供阅读:http://www.bookqi.com/
幽暗的山洞中,由洞顶垂下的钟乳石群缓缓滴着冰凉的水珠,随着岁月的积攒,在坚硬的岩面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圆窝。潮冷的洞壁上生长着暗绿色的青苔,在没有阳光的滋养的环境中,旺盛的茁壮着。
篝火燃烧在山洞中央,于潮湿的空气中圈出一丈见方的干燥。
月饼被冥蛇刺伤后,失血过多,体内灵气损耗过大,完全没有行动能力。我只好不情不愿背着他四处乱找,找到了这么个十多平方米的山洞。洞里虽然潮湿,除了洞底一副不知道是什么野物的骸骨,倒是干干净净。
把月饼安置好,洞外折了几杆木料,生上火,琢磨琢磨觉得那副骸骨很是晦气,就用木头把那具骸骨一块一块夹起来扔火堆里当柴火烧了。月饼虽然身体虚弱,精神头却好,趴在地上嘴还不停:“南瓜!你丫儿心里不舒服我是知道。可你丫儿也不能当着我的面就烧尸好不好。这火离我不到两米远,熏得慌。”
我还在想着老槐鬼棺的事情,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明知道月饼这么说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可是却没心思斗嘴。
月饼想翻个身,疼得吸了口凉气,又咳了口血。我扒开月饼伤口,皮肉倒翻,有几处肉已经开始溃烂,周围一圈隐隐的黑气。我从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放到火上烤了烤,又拿出瓶二锅头,用牙咬着瓶盖转开,顺手捡起一块儿木头递给月饼。
“妈的!你丫儿缺德不!”月饼刚想把木头咬到嘴里就扔掉了,“操!能不能看清楚点,这是块儿骨头。”
我瞅了瞅,是刚才夹骸骨时掉下来的一块儿,不由也乐了。
月饼从我手里要过二锅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咬了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来吧!”
这么个功夫,我看刀又凉下来,就又放到火上烤了烤,直到刀刃被烤的微红,才拿了出来,对着月饼背上的伤口就按了下去。月饼闷哼一声,手指紧紧攥在拳头里。被烤烫的伤口发出“嗤嗤”的烤肉声,冒出一股白烟,我又沿着伤口处,把烂掉的腐肉切干净,对着伤口里面又烫了一下,然后倒上二锅头。
如此又把月饼胸前锁骨下贯穿的伤口如法炮制,月饼额头黄豆大的汗珠把头发全湿透了,死咬着牙,浑身哆嗦着,疼昏过去了。
我从旅行包里找了件没穿过的衣服,用二锅头浇了一遍,给月饼做了简易的包扎,又撬开月饼干裂的嘴唇,灌了几口矿泉水。
水在月饼嘴里却咽不下去,顺着嘴角往外流。我只好用手顶着他的下巴,一手按着他的脖子把水顺了进去。
安置好月饼,我又把火旺了旺,就坐在火堆旁发呆。
从晚上人偶娃娃到上午的老槐鬼棺,所经历的事情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可理解。虽然我和月饼在此之前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但从未像这件事让我无法自拔。
毕竟这关系到我的过去和我的来历。
无数问题在我脑子里面转来转去,我拿着根木棍拨拉着柴火一边把每个细节细细思索,却仍然理不出个头绪。
我懊恼的把木棍扔到火堆里,火势亮了一下,几颗火星落到我的手上。我竟然觉不出疼痛,怔怔的看着它在我的皮肤上慢慢变成白灰,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火车和槐树都是养尸地。
养尸地!
我和张扬长的一模一样。鬼婴十六年后才开始从婴儿成长,所以我们俩看上去没有年龄的差距!
张扬和刘建国所说的出入很大,但是他们俩都肯定了一点:张秀珍只生了一个孩子。而现在掌握线索的两个人都死了,那么还有一个关键点:张扬的师父!
张扬的师父是谁?我又把所有细节筛了一遍,恍恍惚惚有个很不清晰的思路。但是这个思路很模糊,我性子又着急,越想就越想不出来。
突然我心里一动,好像想到了一点,月饼却呻吟起来。我连忙看去,月饼脸色赤红,呼吸急促,试了试额头,滚烫滚烫的。
我解开月饼伤口的包扎处,看看伤口没有感染,松了口气。这是虚弱加上感染引起的发烧。月饼没有被蛇牙咬到,并没有中毒。只是被冥蛇的舌头贯穿了右肩膀,体内也许还有几道没散尽的阴气。
我一想到月饼挡在我身前替我挨了这一下,喊着让我快逃,狠狠地捶了自己几拳:南晓楼!这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最好的兄弟伤这么重,你竟然还坐在这里想没有答案的事情!
这时我才发现洞内暗了下来,火势也越来越弱,洞内的潮气更大了,石壁上开始凝结着颗颗小水珠,洞外的山野中传来几声夜枭古怪的叫声,我才恍然发现:天色已黑,不知不觉我竟然已经坐了一下午了。
月饼开始咳嗽,每一声咳嗽都牵扯着伤口的刺痛,眉头紧皱,表情看上去异常痛苦,却仍在昏迷中。
我连忙起身,给月饼又喂了几口水,想给他体内输点灵气,却发现我体内的灵气完全消失了!
刚给月饼包扎完的时候,我就想给他输气,但是当时也是这种状况。我以为是清晨灵气损耗太大,也就没在意,随后又想事情,竟然没有察觉到灵气消失!
我无暇多想灵气为何会突然消失,拿了几件衣服给月饼盖上,捡了几块带着露水的石头放在月饼手掌和腋窝里,跑到洞外,折了几段木头把火势烧旺,又胡乱堆了几垛草木把洞口虚掩,在坎、离、乾三个位各摆了两块相距九寸的石块,坤、兑各埋了一块,艮、震、巽插了一截粗树枝,这才略觉安心:虽然这山上不一定能碰上妖鬼山兽,但是布上这个“迷行阵”还是踏实一些。虽然时间紧迫,只是简易布置,不过也能防的住了。
十万大山的野生资源倒是丰富,枸杞、杜仲、自然铜、白花草根、野枣、威灵仙这些草药竟然没用两个小时就采全了,甚至还拾到几片特别大的炮甲(穿山甲的鳞片,对外伤功效显著)。我如获至宝,用几个空的矿泉水瓶盛满溪水,往回赶去。
沿途我怕迷路,都做了记号,归途很顺利,也无暇顾及草木被身体刮蹭发出“簌簌”声带来的恐惧感。
眼看着山洞就要到了,我突然觉得不对!我听到身后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我停住脚,身后的脚步声就消失了;再跨出一步,身后也会随着我的脚步声发出一声“踢踏”。
我又试探着迈出一步,身后的声音又响起;停住脚,声音又消失。
我汗毛乍了起来:鬼跟脚!
人如果死于横祸,则死的不明不白,死后不闭眼,双腿不合。化为冤魂,跟在走夜路人的背后。你走一步它走一步,你不动它则不动。当你飞奔时,它也会飞奔,就如你的影子。直至慢慢腐蚀你的灵魂,在不知不觉间就会被它带走,到时候你会替代它的位置,它转入轮回,你则变成下一个跟脚的冤魂。
我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我自己的影子。山洞就在那里,月饼还在昏迷,我终于长呼一口气,猛地转身!
幽冥血玉(二)
“南瓜…”月饼双手垫着下巴,“那晚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这十多天,我和月饼就在这个山洞里,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手机这次是真没电了。还好我们两个老烟民身上打火机不少,要不就过上饮毛茹血的原始人生活了。
“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每次我带着山菌、黄苓、野鸡、兔回来,看到月饼大马金刀的躺着,等着我和丫鬟一样服侍着,想想还要炖菜杀鸡宰兔,就悲从心来:“月公公,您这凤体也该无恙了吧。”
“杂家还要休养几天。”月饼捧着一本破书头也不抬。
妈的!一本破书翻来覆去看了十来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旅行锅里的汤味渐渐浓香起来。早晨出门,运气好的要死,竟然逮住了一只飞龙鸟。这种鸟只产于东北大兴安岭附近,没想到在广西十万大山里也有。我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当回事儿。
飞龙鸟体形很象鸽子,体重在六两到九两之间,前胸肌脯硕大丰满。羽毛烟灰色,尾端有黑色条纹,眼栗红色。雌鸟稍带褐色,喉部棕色。善奔走,常隐于树上。颈骨长而弯曲,犹如龙骨;腿短有羽毛,爪面有鳞,就象龙爪一般,所以取名“飞龙鸟”。
没污染的溪水就是好喝,炖野味那就更不用说。烹制过程也极为简易,用山菌、黄苓涂抹锅的内壁,看着上面油光泛亮后用小火干烧。直到锅壁上不见油光,尽是山菌、黄苓香味儿时,把溪水和飞龙鸟一起倒入。水稍温,捞出飞龙鸟,把鸟褪毛清膛,用岩盐化的水稍微一刷,放入锅内,放进野蜂蜜(妈的,我还被蛰了几口),看着汤溢三次就可以吃了。
我又往锅里续了点水,回忆着:“那天我猛地回头,什么也没看见!但是我明明感觉到身后有东西,可是就是看不到。”
月饼歪着头,想了想:“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是我一直不敢确定,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事儿。我不敢保证是不是幻觉,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
我猛地转身,心脏猛跳的快要窒息。我看到草木在剧烈的晃动,紧跟着一溜草线向远处延伸,但是偏生什么也看不到。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施瓦辛格演的一部科幻片《铁血战士》,里面讲述的是一支特种部队的精英在亚马逊原始森林剿灭贩毒老巢,结果碰到一个会利用伪装色隐形的外星人…
又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十万大山上空出现不明飞行物的报道,惊悸之余,自娱自乐的想难道是碰上了外星人?妈的,地底下的阴人碰了不少,这次干脆是和外星人近距离接触了。等这段时间消停了,一定去求个开光的玩意儿,保个福瑞祥泰。
胡思乱想着,虽然觉得可疑,但是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心里又记挂着月饼,就继续往山洞赶。
到了山洞口,我倒吸一口凉气。
“迷行阵”完全被破坏掉,一行人形脚印延续到山洞里。最让我感到害怕是:脚印只有外侧脚掌、脚跟和脚上的无名指、小拇指的印记。就像一个只长了一双半边脚的人走进了山洞。
“月饼!”我大喊着冲进山洞。月饼还在昏迷,山洞里安然无恙。我四处扫了扫,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旅行包也没有被翻动过,这才放下心来。正要把采来的东西熬药,我忽然想起洞里少了一样东西。
那根让月饼扔到角落里面的骸骨不见了!
我分明记得,月饼把那块骨头扔到了山洞西北角。我顺着洞口脚印的方向往西南角走,发现潮湿的地面上似乎又有那半边脚印的印痕。而那块骨头掉落的地方,有黏厚的黄色液体。
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我虽然疑虑重重,但是还是拿出旅行锅熬药。当我给月饼灌了药,准备把药渣敷在伤口上时,我发现月饼的伤口竟然奇迹般的开始愈合了。
包扎伤口的那件白色衣服上,除了血迹,依稀也有淡淡的黄色液体痕迹!
这些天我和月饼闲来无事就讨论这几件事情,却讨论不出所以然。有时候我和月饼站在洞外,呼吸着清凉的林间空气,看着层层叠叠、飞腾起伏的连绵群山沉静的趴在皑皑雾气里,总感觉这十万大山隐藏着无数秘密。
……
“那天你看到什么了?”我手上垫着一件衣服,把那锅飞龙鸟端了起来。
“那晚我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有人在看我。”月饼顿了顿,“我勉强睁开眼,好像看到了师父。”
“咣当!”我手里的锅掉在地上,紧追着问道,“你看到了谁?”
“我看到了师父。”月饼肯定道。
我感到天旋地转,眼里所触及的岩壁,似乎都开始旋转起来…
月饼看到的是谁?
“南瓜,我在想一个问题。咱们谁也没看到师父入土对么?”
我脑子嗡嗡作响:难道师父没有死?可是他的的确确在我怀里死的。
“我总觉得,张扬所会的这些魇术,与咱们所学的灵术太相似了。师父临死前让我们到什么地方?”
月饼的目光在深夜里如同星光一样冷然明朗,指着绵延无尽的十万大山:“就是这里!”
一道霹雳在我心头炸开:对,就是来这里!十万大山!寻找血玉!
幽冥血玉(三)
我终于明白困扰我许久的那段神秘微信的含义了。
“走吧,该出发了!”月饼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臂膀,“好的七七八八了,该忙正事了。”
微凉的山风洒下满地树影婆娑,我揉了揉鼻子,艾灸时余留下的艾草香味像柔丝一样滑进鼻腔,顿时神清气爽:月饼说得对,该出发了。
…………
我和月饼坐上火车的前一天——
师父死后,我和月饼把师父的尸体背回月饼家,我用桃木符结下了“封魂阵”让尸身不腐,给师父换了身平日最喜欢穿的衣服。
此后起码一个月,我们俩每天都是买上几瓶二锅头,整点猪头肉、花生米喝的醺醺大醉,第二天又忍着头疼继续喝的不着四六,往地上一躺就睡。当然,我们每天都会在师父床前摆上他最爱吃的九九鸭和二锅头安静的站一会儿。看着师父栩栩如生的面孔,希望像从前一样,他一边啃着鸭头,一边喝着二锅头:“为师昨天遇到个美女。人间尤物,我见犹怜,他妈的有前有后。哎!相见恨晚啊。我已经给她下了追身虫,就交给你们俩了。”
鼻子会很酸。
“月饼,如果咱们那天早点到,师父会不会死?”我每天都会不停的嘟囔这句话。
月饼总是坐在地上,半靠着沙发,手里拿着酒瓶耷拉在腿上,一言不发,凌乱长发后隐藏的双眼里面混沌着模糊的泪光…
就这样醉生梦死了许久。一天我们喝的昏天暗地,带着满身的酒气睡着了。
“咚…咚…”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见挂在墙上的老钟沉重的敲着。我曾经对月饼说过,这口老钟岁月太久,搞不好沾了许多怨气,就像我们上学时那口挂在教学楼大厅正中央的老钟一样(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与我们的这段诡异经历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有时间会写出来)。
月饼却说这口钟是祖传的,据说有很神秘的作用,至于什么作用,他也不明白。
倒是师父,每次看到这口钟的眼神总是很奇怪,却又不说什么。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
我浑然惊觉,猛然惊醒,酥酥的麻木感从脚一直蔓延到头皮,继而是冰凉的恐惧。
钟声已经停了,我就这月光,仔细看着那口钟,时针和分针在XII位置整齐的重叠着。
这是拉丁文的数字12,午夜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