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们连请求也没有,随便招呼了凤清仙子一句,又钻进小舟了。
月升日落,海浪声声,凤清仙子睁着双眼,坐在黑暗中默然无声。许久之后,她转头看着停在沙滩上的小舟。法宝之物,自然隔音,她却仿佛听到了那轻佻活泼的声音。
她沉默坐了很久,月上中天之时,才站起身来,走到舟边。
红莲出现在手中的时候,引起了周围灵气轻微的波动,凤清仙子脸上犹豫不决,到最后终于一咬牙,指点红莲,带出无数的花瓣,在小舟周围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而后,她一点眉心,从中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红莲上。
“嗡”一声清鸣,红莲光华绽放,似乎有一股无形的牵引力,使地上的花瓣全部飞起,围绕着小舟,以一种古怪的旋律飞舞。
凤清仙子又觉得不太满意,再度逼出一滴精血,溶入红莲,红莲光芒更炽,花瓣也飞舞得更疯狂。
凤清仙子双手合拢,食指相并,指向眉心,低喝一声:“破!”
一道难以言喻的力量牢牢圈住小舟,用力挤压——
“嗤——”有些刺耳的声音响起,小舟的顶被慢慢地拉长,底部不可思议地凸出,仿佛一颗橄榄——万里独行舟的材料是玄铁心木,坚韧无比法术难侵,竟被她拉成这样的形状,可知她手中法宝红莲的可怖!
凤清仙子却有些不满意,若非六道宫破禁之时,她的红莲受创严重,早就将此舟压成齑粉,哪会如此麻烦?哼!都说秦守静机敏过人,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凤清仙子顿了一下,脑中立时警觉:“不好!”
她立刻弃了小舟,踏上红莲便欲飞遁而去——
“凤清道友,这么急去哪?”她的去路上,一人白衣翻飞,执扇而立,望着她嘴角含笑,不是陌天歌又是谁?
凤清仙子大惊,红莲一亮,花瓣纷飞,向她袭去。
陌天歌右手一翻,天地扇刷开,向着花瓣一挥,一张金雷之网罩下,一点声响也无,花瓣便消失无踪。
凤清仙子骇然,她只道陌天歌结婴未久,境界都不一定稳当,手段自然及不上她这个经年的元婴修士,却不知她手中有天劫之雷,寻常初期修士,绝非对手。
她来不及多想,从怀中一扯,一件弥漫着魔气的黑色斗篷被拉了出来,迅速披在身上。斗篷这一披,凤清仙子整个人气息一变,仿佛成了另一个人。
“你果然有后手。”陌天歌说,手中出现一柄绘着粉荷碧叶的伞,慢悠悠地撑起。
斗篷下,凤清仙子目光幽暗:“你们故意引诱我?”
陌天歌一手擎伞,一手执扇,笑得亲切:“道友这话说的,我们说的可没一句虚言,怎么能说是引诱呢?”
凤清仙子目光闪动,她此时哪有不明白的?他们二人,故意在她面前提起奖赏,说起晋阶中期,又刻意冷待她,在她面前亲亲热热…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动她的杀机。
秦羲出现在她身后,淡淡说道:“在下倒要问问仙子,若非我们出手相助,仙子何以脱身,何以站在这里?”
凤清仙子冷哼一声,魔气覆盖之下,原本还算美丽的面容阴沉可怖:“怎么,难道你们还以为你们对我有恩?”她的脸扭曲了一下,“你们跟踪我,伺机抢夺宝物,为此派出你们的灵兽试探我;到了六道宫,你们又故意让我破禁受创,在那位神君前辈抢了属于我的机缘!这些,难道我还要感激你们?!”
秦羲神色淡淡:“机缘,你以为有什么机缘?”
她清醒之后,只听说琥珀交给他们一个任务,却不知道任务为何,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机缘——神**待的任务,怎么不是机缘?
可惜,她这个本应该理所当然的想法,却是错误的,琥珀交待之事,绝非机缘,而是天大的麻烦!
“就算没有我们,这件事也不会落在你头上。”秦羲不欲解释任务,只道,“如果没有我们,你们甚至进不了六道宫,更不用说打破禁制,只怕此生此世,直到寿元终尽,都无法踏出六道宫一步。”
“师兄,跟她有什么好解释的?”陌天歌说,“你看她这样子,像是会听解释的人吗?”
凤清仙子恰如其分地冷哼一声。
陌天歌目光淡漠地注视着她:“不错,我们就是故意这么做的,谁叫道友对我们始终抱有敌意呢?甚至还动了杀机!任由你回到昆吾,岂不是平白给自己竖立一个敌人?”她此时眼中也带了杀气,“我们给了你机会,假如你安安分分地跟我们回昆吾,我们就放过你。可惜…”
“我应该感谢你们的机会吗?”凤清仙子喉中发出一声怪笑,她此时已经被愤怒左右了,“要杀便杀,何必如此虚伪!”
秦羲叹息一声,一道璀璨的剑光缓缓游出他的衣袖。同时,陌天歌也抬起了她的天地扇。
就在他们各自出手之时,凤清仙子身上的斗篷一闪,黑气突然爆了开来!
“轰!”一声炸响,血肉纷飞,一个影子掠了出去,快得不可思
哪怕施展出压箱底的绝招,暂时恢复了实力,凤清仙子也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能安然脱身,惟一的办法就是自爆肉身,元婴遁逃。魔变之后,肉身自爆的威力比寻常情况下大得多,借这一爆之力,她相信自己的元婴能安全逃回山门,到那个时候。
“啊。”带着焚毁一切气息的烈焰迎面而来,元婴的小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而后被烈焰淹没。
将燃烧着的元婴一吞,嚼吧嚼吧吞下,小凤摇身变回人形,露出不屑的表情:“笨,杀人当然要杀干净了,早就防着你这手了!”笑眯眯地飞回去,“主人,夫人,小凤不负所托!”
陌天歌也笑眯眯地合起菡萏伞,掸掸衣袖:“确实是笨,回到昆吾,怎么好动手?当然是在路上把麻烦解决了!”
他们一出仙宫,就商量着把凤清仙子这个隐患除了,所以早早把小凤送回虚天境,让它快点养好伤,好跟在后面伺机而动。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把凤清仙子杀了,而要故意引诱她对他们动手,是因为他们要占住理,才好对天道宗交待。
他们早就怀疑,凤清仙子情绪那么容易失控,不仅仅是不修心境,而是修炼了什么对心境有影响的功法,果然,她最后施展出的手段,分明就是魔功。正因为修炼魔功让她变得易怒、难以自持,才会在嫉妒的情况下不多加考虑地对他们下手。正常的元婴修士,哪怕不修心境,也不会那么冒失,毕竟他们是两人,其中还有一位中期修士。
秦羲将自爆后还完好无损的斗篷收进乾坤戒,说:“走吧,回去还要想办法糊弄柳定元。”(未完待续。
614、回昆吾
天道宗奉灵殿内,一个炼气期的少年正打着盹,忽听“毕剥”一声轻响,猛然打个机灵,清醒过来。
他揉揉眼睛,正欲再睡,一抬头,却见最前面一排本命灯中,有一盏不知何时熄灭了。
他看看灯的位置,再看灯内已经一点星火也无,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手足无措了一会儿,狂奔出殿:“师伯,师伯,不好了!”
奉灵殿的筑基执事正对月小酌,突然被打扰,有些不耐烦:“吵什么!是哪位师叔陨落了?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
“不,不是哪位师祖!”少年喘着粗气,“是,是第一排…”“第一排?!”
执事闻言悚然,连忙站起身,往殿内冲去。半刻钟后,留守宗门的鲁大全得到消息,凤清仙子陨落;
又过了数天,昆中城的柳定元接到消息………碧轩阁的传送阵已经被破坏了,如今的临海城,找不到丝毫人烟,只留下一片废墟。
陌天歌站在临海城上方,微微叹息:“一个小城就这么消失了…”秦羲的语气清冷得多:“这只是开始,如果当真天下大乱的话。”
陌天歌默然不语。琥珀说的事太惊人,关系着太古至今数个时代的终结,而现在,他们是不是也迎来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他们只能期望,琥珀的推测并不是真的,天下大乱还没有发生。废墟中传来狗吠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废墟中跑出来,后面跟着一条野狗,一人一狗争抢着一块黑乎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
这人又瘦又小,看模样,只是个八九岁的孩童,面对比他身高也差不了多少的野狗,却丝毫不惧,手脚并用,凶悍无比。
“还有人!”陌天歌惊讶,这孩子分明是个凡人,身上一点灵气也无,能活到现在,着实不容易。
野狗一爪抓下,生生带下这孩子腿上一条血肉,这孩子却一声不吭,凶悍无比地冲上前,牙齿狠狠咬住野狗的脖子,任凭自己被一爪抓伤,仍然牢牢不放。
野狗脖子被咬破,鲜血流进喉咙,这孩子更凶悍了,直到野狗鲜血流尽,渐渐失力,他眼中的凶光才慢慢弱下。
野狗死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但只一会儿,他就强撑着站起来,拖着狗尸到水边将血迹洗去,警觉地查看之后,才一步步回到自己的窝。
这真的只能算是窝,他在临海城的废墟里,用稻草砖石铺成的一个窝。
进了窝,他饥饿地看了眼狗尸,狼吞虎咽地将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吃进去,而后,从稻草间翻出些野草,嚼碎了敷在伤处。
就在他做完这些,起身要藏起狗尸的时候,外头传来稻草被踩动的声音。
他立刻丢下狗尸,就地捡起一块砖头,躲在洞旁。
一个影子出现在洞口,他看也不看,提着砖头便狠狠敲了下去。
“啊!”下一刻,他痛呼一声,提着砖头的手被抓住了,那人微笑,有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下他的头,“小家伙,下手这么狠。
”有人!这孩子震惊地睁大眼,猛然抬头,看着眼前执扇微笑的年轻女子,刚才敲他头的,正是那柄流光溢彩的扇子。
“仙…仙子!”一得自由,这孩子就扑通跪下,拼命地叩头,“求仙子救我,求仙子救我!”
“你先起来。”陌天歌说。这孩子激动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陌天歌上下打量他一番,只见他黑黑瘦瘦,看不出长相,只有一双眼睛生机勃勃;浑身鲜血淋漓,有的伤口甚至已经开始化脓。
她皱了下眉头,问:“疼吗?”这孩子怔了下,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每每从野狗嘴下抢食,眼睛里便蓄满了泪水。
他先前时时刻刻为了生存挣扎,没时间想这样的问题,此刻有人这般温柔地问他,他的眼泪便控制不住了。
“疼。”他抽噎一声,抹掉自己掉下来的泪。陌天歌叹息一声,伸手轻轻一挥,一团水汽将他包了起来。
这孩子只觉得舒服无比,等清醒过来,身上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了。
他低头一看,身上哪还有什么伤口?连个疤都没有!
他喜极,连忙跪下叩头:“多谢仙子,多谢仙子!”
“起来!”她一甩衣袖,将他托起,“你且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孩子抽噎着点头:“仙子尽管问。”“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父母亲人呢?”
这孩子说:“回仙子,我早就没有父母亲人啦,我是孤儿。”这个答案不意外,看这孩子与野狼争食的那种凶悍,绝不是幸福家庭能养得出来的。
陌天歌接着问:“为何此处只有你一个人?其他凡人呢,都死了么?”
这孩子说:“自从那些海怪突然出现,人就死了好多,后来听说,山的西边来了神仙,那些海怪才没有继续伤人。那些还活着的人都托门路去神仙那里了,我、我年纪小,又是个小叫花子,他们没有叫我,我就没来得及…”
“原来是这样。”陌天歌叹息一声,“那还有其他人吗?不会只剩你一个人了吧?”
这孩子摇摇头:“前些日子还有几个人,这几天都没瞧见了。”
陌天歌点点头。哪怕有幸生存下来,条件如此恶劣,撑到现在的人也不多了。
“仙子,”见陌天歌半天不说话,这孩子不安地说,“求求您带我走吧,我,我给您做牛做马,不管什么粗活我都能干…”
这是担心她丢下他么?陌天歌注视着他,说:“我不需要小厮。”
“那,那…”他还没说完,就听到她说:“你有木火双灵根,心志又坚毅,倒是很好的修仙苗子,我且问你,可愿随我回玄清门,寻仙问道?”
这孩子张着嘴巴,愣愣地看着她。陌天歌就笑了:“怎么,你不愿意?”
这孩子如梦初醒,跪下去拼命叩头:“多谢仙子,多谢仙子,哦,不,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等等,”陌天歌说,“我只是带你进山门,有没有师徒之缘还要看以后。”
“哦。”这孩子茫茫然应了一声。“你叫什么?”听话的孩子,陌天歌向来是喜欢的。
“我叫小良。”“好,小良,跟我走吧。”“是,仙子。”带着这孩子晃晃悠悠出了废墟,秦羲已经在前头等候了。
“怎么样,还有人吗?”她问。秦羲叹息着摇摇头:“没有了。”
陌天歌去找这小孩,他便在周围飞了一圈,可惜没有其他幸存的人了。
“那我们走吧。”陌天歌没有纠结,能找到一个,已经不错了。秦羲点点头,祭出飞云。
万里独行舟被凤清仙子毁了,如今他们只能靠自己唉,元婴修士就应该有元婴修士的气派,没有随身洞府类的法宝,都不好意思出门。
师父有云辇和小亭,凤清仙子还有座茅草屋,他们惟一有的就是一艘万里独行舟,勉强用来摆摆阔,这下又没了。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昆中城。看到昆中城上空停满了各式宏伟华丽的飞舟、飞车,陌天歌不无羡慕地说:“咱们什么时候从宗门买艘飞舷宝船吧?开出去一定风光得很!”
秦羲笑着瞥她一眼:“身为元婴道君,飞舷宝船你可随意调动,何须去买?”陌天歌说:“宗门的飞舷宝船,总是与自己的不大一样。”
秦羲摇了摇头,道:“你明面上看起来,与那些从精英弟子走上来的宗门修士一般无二,其实内里完全不同,你可以为宗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却无法全心地信赖它。”
陌天歌听得一怔,这是在说,她心里有所保留吗?…秦羲已经在接引修士的指引下,在高台降下,有人迎了上来:“…守静师叔、清微师叔。”两人一看,正是韩清玉。“清玉。”秦羲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最近如何?”“谢守静师叔关心,无论我还是师父师祖他们,都挺好的。”
韩清玉笑眯眯答。陌天歌习惯性地想唤韩师姐,又觉得不好,便向她笑了一笑,当作招呼。“两位师叔既然安全回来了,快些去见师祖吧,你们失去消息这些天,师祖面上没说,其实心里挺担心的。”
“好,你忙吧。”秦羲举步要走,又想起来,指了指缩在陌天歌身后的小良,“这孩子是我们在东海救下的,灵根颇佳,暂且交给你吧。”
韩清玉仔细瞧了瞧小良,点头微笑:“师叔放心。”
秦羲和陌天歌离开,韩清玉伸手去牵他的手,小良却一脸戒备,手缩在身后。韩清玉一笑,低下身问:“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良警惕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小良。”“小良?没有姓吗?”韩清玉疑惑。
小良扭过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说:“我…我就姓陌吧。”“咦?”韩清玉诧异。
小良转回来,认真地说:“我说我姓陌,可以吗?”
韩清玉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温言道:“当然可以,你想姓什么,自己决定。”
小良这才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眼睛又追逐着他们二人的背影:“…这位姐姐,你叫他们师叔,他们很厉害吗?”
“当然啦!他们可是我玄清门的太上长老,人世最顶尖的修士。”“啊!”小良怔怔地说,“那,那我能当他们的徒弟吗?”“嗯?”看着他认真的样子,韩清玉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那你可要努力了。”
(未完待续。
615、先发制人
“你们竟活着回来了!”靖和道君这般说着,语气却欣慰。
震阳道君望着他们笑道:“凤宁回来后,说你们陷入了妖修的包围,我和靖和师弟都有些忧心,幸好你们都安全回来了。”
秦羲回道:“震阳师兄费心了,我们此行虽有惊,总算无险。”
震阳道君笑吟吟:“看你们这样子,不但无险,只怕收获还不小吧?”
秦羲笑:“东西是没有,不过,带回来一个消息。”
他将东海的遭遇一一说来,说到六道宫及琥珀的来历,再说起琥珀告知的惊人消息。听他说完,靖和道君和震阳道君却没有丝毫震惊。
“师父,震阳师兄,你们难道不觉得惊讶?”陌天歌问。
靖和道君笑,望着她说:“丫头,难道你忘了,为师曾与你说过,太古上古的事情?”
陌天歌一怔,回想起来,自己关于太古上古的印象,最深刻的不正是来自于师父的解说么?
靖和道君接着道:“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就觉得太古上古的结束十分古怪,你这么一说,我们就明白了。”
震阳道君点头:“不错。不过,你们说到,有神兽被镇压在人间,还是吓了我们一跳。可惜这位前辈已经坐化,不然的话,我们还要去请教一番。”
陌天歌道:“关于祭庙之事,先前未曾细说。不瞒师父。我几番机缘,与祭庙或多或少有关,就连我这本命法宝,与青龙也是渊源颇深。”
她详详细细地将筑基开始,偶遇青龙祭庙,到前不久。极西的白虎祭庙,全部说给两位道君听。
这些事情,他们之前也听过一些,但因为事涉机缘,没有多问。如今听陌天歌从头到尾说下来。震阳道君不禁感叹:“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些祭庙存在多少年,所知者寥寥,却叫你一一碰见,可见你与它们之间有缘。如今又遇到这位神兽前辈,叫你们知道其中的因果关联,依我看。这件事注定落到你们头上。”
陌天歌道:“如果此事关系到人界覆灭,我们自当尽力。只是,此事重大,曾有一位临近飞升的大能前辈都无法完成,单凭我们二人,如何能够做到?”
震阳道君笑着摆摆手:“不是你们二人,而是我们整个玄清门。你要记着,你是我们玄清门的元婴道君,无论任何事,都有玄清门站在你的背后。”
这些话。陌天歌也是知道的,只是,此时由震阳道君说来,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她不禁想起刚才,秦羲对她说的话。她可以为宗门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却无法全心信赖它。还有很久以前,他曾经说过的。像他这样,从小生活在宗门的弟子,对宗门的感情跟她是不一样的…
她开始反省,自己对宗门的感情到底差了什么?就像秦羲说的,她愿意为宗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假如宗门有难,她也会坚定地站在宗门的立场上,无论在外面流浪多久,都会想回来,因为这里有她牵挂的人…可是,宗门的不是她的,任何东西,只有属于自己,她才会安心…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她缺少的是安全感,年少时总是在不停地失去,又经历了云雾派的逃亡,所以,她很难去相信,宗门会无条件地支持她。
“这样吧,”最后,震阳道君如此拍板,“此间事了,你们不用留在昆中城了,以后只专注这件事情。”
陌天歌回过神来,问道:“震阳师兄,我们的修为是不是太低了些?”
靖和道君闻言笑骂:“你这丫头,是觉得自己都没时间修炼,趁机讨好处吧?”
陌天歌笑:“师父,你可别胡说,我修为越高,做这件事越有底气呀!”
“清微说的也有道理。”震阳道君拈须笑,“以我所见,这件事本身急不得,究竟是不是真的天下大乱,我们还不肯定,总要观察些时日。”
“震阳师兄所言有理。”秦羲点头赞同,“如今的局面,确实比较艰难,但要说天下大乱,那还不至于,至少人间的秩序还没有乱。若是我们急忙忙地去做这件事,准备不充足,到头来吃亏的是自己。”
其他三人不由地点头。确实,天下大乱之推测,出自琥珀之口,琥珀却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世界。
沉吟了一会儿,震阳道君说:“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要说出去,免得扰乱人心。”
三人点头同意。
震阳道君继续说:“守静和清微还是回山,专心修炼。一则,如果此事是真,你们二人就要去寻找剩下的祭庙;二则,你们修为越高,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大,倘若有朝一日,我玄清门逼不得已卷入其中,也不至于断了道统。”
陌天歌震动:“震阳师兄…”
震阳道君安抚道:“这是最坏的打算,我们目前连情况都还摸不清楚,远远不到这样的地步。”
这一点,陌天歌也知道,只是,震阳道君说的那句话,让她动容。活下去,为玄清门留下道统…她突然明白了秦羲说的那种感觉。宗门,是他们最大的倚仗,也是他们最信赖的对象。
“好了。”震阳道君微笑起身,“你们二人此番立下大功,稍后我便去替你们讨奖赏,你们且先休息。”
“震阳师兄!”秦羲唤住他,“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们…杀了凤清仙子。”秦羲说。
“什么?”两位道君惊讶,震阳急问,“凤清死了?”
秦羲点点头:“她不知为何。一直对我们心存敌意,后来我们稍稍引导,她果然对我们下杀手,既如此,我们便除了她。”
震阳道君重新坐了下来:“你们仔细说说。”
秦羲便取了那件斗篷出来,将凤清仙子的作为详细说了一遍。
靖和道君便冷哼一声:“她既动了杀机。就该先下手为强,难道等刀悬在自己头上才反击么?你们做得很对,便是说出去,也占得住理。”
震阳道君的反应截然不同,他拈着胡须若有所思:“照理说。柳定元早就接到消息了,看来是他故意瞒下的。”
凤清身死,天道宗便只剩五位元婴,别说抢回天极第一宗门名号,只怕一不小心,宗门实力就让古剑派超了,柳定元当然不敢随意发布凤清的死讯。再说。从明面上来说,凤清的死与他们是毫不相干,凤宁可以证明,凤清仙子在他们接手碧轩阁后就离开了。
沉吟片刻,震阳道君提着那件斗篷,对他们道:“守静,清微,只怕这件斗篷不能给你们了。”
陌天歌和秦羲自然没意见,他们身具神兽之息,这种魔道法宝对他们没什么用处。
“师兄先去处理这件事。你们自便。”震阳道君将斗篷收进乾坤袋,举步离开。
看震阳道君出了院子,陌天歌问:“震阳师兄想怎么做?”
“自然是闹场了。”靖和道君懒洋洋地说,“他们追查的话,搞不好会查到你们头上,不如先发制人,让柳老头没法找你们的麻烦。”
“…”好吧。陌天歌承认,这真是一个好办法。
……
走出玄清门的分院,震阳道君调整自己的神情,吹胡子瞪眼,才迈着大步气冲冲地进万合塔。
万合塔的守门弟子惊讶无比。心中嘀咕:是谁惹得这位元后大修士如此愤怒?
弟子见礼,震阳道君都只是随便哼了一声,一路脚不沾地地直冲六层。
万合塔六层只有七人在场,两个资历还浅的元婴修士正将各层递上来的资料汇总,剩余的不是元老会,就是门派的掌权人。
众人见是震阳道君,正要打招呼,就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摔到桌案上。
“震阳道兄…”凤箫刚唤了一句,那边看清东西的柳定元就变了脸色。
“柳定元!”震阳道君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柳定元缓缓抬头,阴沉着脸色:“这句话该是我问震阳道友吧?为何我派凤清的密宝会在你的手上?”
“哼!”震阳道君鼻中哼出一声,脸上全是不耐烦,“你还要装模作样?我问你,为什么凤清完成了任务,不回天道宗,却流连东海?为什么她要趁守静清微不备,偷袭他们?!”
柳定元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么说,凤清是死在秦守静和陌清微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