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主持人见过多般阵仗,突然来这么一下也没反应过来,然后就听宁一纯握着话筒,啜泣下说出了一大段令全场震惊的话。
“虽然我很少上微博,但大家这段时间的评论我都有在看,非常感谢那些为我说话的粉丝,我本来是不打算回应这件事的,因为我相信清者自清,可是如今看来,我不得不给喜欢我的人一个答复了。”
“我知道网上有很多那次事故的视频,很多人都说我是故意的,可是你们有想过吗?假如我真的是故意的,我为什么自己也会摔下去,难道我不知道疼吗?”
全场寂静。
唯有宁一纯声泪俱下。
小邱在侧后台张大了嘴,以为宁一纯想利用节目做的事就是为自己伸冤,一时间还有些心疼,可当她听见宁一纯接下来的那番话时,张大的嘴再也合不拢。
勾引?潜规则?
这都什么跟什么?
而宁一纯还在继续:“齐昭远的工作室成立了这么久,才宁微澜一个艺人,并不是宁微澜有多强多好的实力,真正原因就是宁微澜勾引齐昭远,想要靠潜规则快速上位,虽然不知道她有没有成功,但她的确火了。而且你们肯定没有想到,其实宁微澜从出道前就一直和易祉言揪扯不清,她私生活不检点,想要脚踩两条船…”
“我说这些并不是觉得我被她泼脏水有多无辜委屈,而是实在看不下去这种人在圈子里风生水起,也许说了这话的我很快就会被封杀,但在我消失之前,我希望大众都能看清真相,别被人的外在蒙骗…”
结束访谈后,宁一纯跟着小邱上了保姆车,前几日阴翳的心情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阳光明媚。无视小邱依旧震惊的脸色,宁一纯环胸后靠,无声地笑了起来。
…
电视里已经在播放别的新闻,声音很响,宁微澜却一点都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只有那五个字——脚踩两条船,反反复复播放,永无止境。
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煞白一片,宁微澜突然想到什么,抖着手就去床头柜上拿手机,不顾猛然的动作扯痛了尚扎着针的手背,她登上微博,目光所至之处,全是质疑和咒骂,言辞极尽奚落难听。
手机蓦地被抽走,她呆了一秒,尚未抬起头,就被人轻轻按在怀中,味道她很熟悉。
“都看到了?”
宁微澜嗯了声。
就刚才刷微博的几分钟,她还看见了媒体放出的照片,有她和他在片场亲密些的照片,也有和易祉言的,算是坐实了这条爆炸性新闻。她没点开评论,猜都能够猜到,自己在所有网友眼中,变成了一副什么样子。
“这几天先不要上微博,”他淡声叮嘱,“也不要看电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嗯?”
宁微澜没说话,静默须臾自嘲:“她这算是破罐破摔了吗?自己死了也要拉着我一起。”捏造出这种莫须有的绯闻罪名,不就是想看她跌至谷底,再也无法翻身吗!
齐昭远坐下,一手握住她打着吊针的手,另一手环在她腰间,微微收紧少许,沉了声音回答:“她会死,你不会。”
不知分寸不知收敛地挑衅惹怒不该碰的人,下场绝不止“死”那么简单。
宁微澜还没说话,齐昭远就被一通电话叫出了病房,说是不要再去看,宁微澜还是忍不住上了微博。
比起某某女星某某男星生日快乐的搜索,这件事俨然压过所有,成为热搜第一,热度和浏览量随着时间流逝依然在不断攀升,宁微澜鼓起勇气进入自己的评论,毫不意外入目的几条,除了谩骂还是谩骂。
偶尔也有支持她的人,但很快就被质疑和咒骂压下去,她翻了一会儿退出扔开手机,闭上眼深深吸气。
心跳在无知觉间骤然加快,犹如密集的雨点,重重砸落停不下来。眼眶不知何时泛红微湿,她抓紧被角,呼吸之间泛起的疼痛铺天盖地,淹没所有。
庄雯说的没错,这个圈子是个黑暗的世界,能够一夜之间登上顶峰,也能因为无妄之罪,瞬间一无所有。所以她所有的认真坚持和努力,在大众眼中,敌不过那条莫名绯闻。
手机在床尾嗡嗡振动,好半晌才将宁微澜扯出沉思,她看见上面显示的庄雯的名字,吸吸鼻子强自镇定,接了电话。
“微澜,你没事吧?”庄雯是知道真相的,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胡言乱语。
“没事,”她话出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哑,“有什么事吗?”
“你伤还没好,本来是打算让你休息两天再安排工作,但是现在不是出了这事吗?”庄雯顿了顿,嗓音又温柔了几分:“所以老板让我暂停了你接下来半个月之内所有的通告,你好好休息,这件事公关团队已经在着手处理,你放心,肯定会没事的。”
没听到她回答,庄雯继续:“你就当放个假吧,好好休息养好伤,知道了吗?”
事实上,在庄雯说了前半句话时,宁微澜就猜到了后续,她知道齐昭远和庄雯,包括工作室里所有的人都在保护她,知道他们将会因为这件事头疼脑热,而她作为引发事件的中心,却要休息躲避。
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
那厢庄雯半天没听见丁点声音,以为信号不好喂了半天,宁微澜及时扯回思绪,定了定心神轻道:“庄雯。”
“啊你听见了啊,我以为信号不好,怎么了?”
“不用帮我取消通告,我会正常去上,还有,帮我准备一个新闻发布会,越快越好。”
庄雯错愕:“微澜?”
“就按我说的做!”
关乎工作,她向来都会听庄雯的安排,极少有自己的坚持,但就这件事而言,她不会听,更不会躲避。
庄雯了解宁微澜,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当下先答应下来,打算回头再请示一下老板。电话就此挂断,宁微澜抬眸时他正走进来,见他面色她便知道他全都听见,待他在床沿坐下,她伸手去勾住了他的手。
“安排好的通告不用取消,我都会去的。”她看他一眼,勾着他手的手指微微揪紧几分,温热绵延:“我不会躲,也不想什么都让你处理,我自己可以。”
她知道拍《一世烟离》的时候,宁一纯借对戏甩了她一个巴掌,片场向来是不允许记者拍摄,怎么可能那么凑巧这一幕就被狗仔拍到,还顺便曝了她认真拍戏的照片。她知道拍《风光月霁》的时候她被当时那个男一号欺负,怎么可能那么突然就被辞退还曝出丑闻,换了一个前辈进组。
是谁暗中做的,其实她都知道。
“我已经让庄雯去准备,我想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就在这几天。”
即便齐昭远没有回答,可她知道他是答应了的,盯着他眼睛看了会儿,她凑过去,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还没离开,就被他按住,陷入更深的纠缠中。
工作室还有很多事堆积着,齐昭远离开后叫了庄雯过来陪她,一路上庄雯翻看了很多微博及评论,虽然心里有千万句脏/话想骂,奈何出租车上场合不允许,硬生生憋回心底。
临到医院,庄雯打电话上来:“微澜,我现在在水果摊,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挂了电话后宁微澜继续看书,刚翻没两页,就听见轻微的开门声从侧方传来,她以为是庄雯,眼也没抬:“这么快啊?”
话落却不得回应,宁微澜忽的反应过来什么,眼皮重重一跳,抬头的同时,冷笑逼近。
“宁微澜,丑闻缠身的感觉不错吧,嗯?”
作者有话要说:给想我想到快窒息的仙女们一人一个人工fu吸~
第60章
宁一纯身处这个肮脏的圈子几年, 相当清楚反向舆论会给当事人造成几乎灭顶的灾难, 正因为如此, 她才在媒体面前爆料,定要让宁微澜也尝尝这种丑闻缠身, 不得解除的感觉。
“看到所有人议论你,唾骂你, 言辞难听的好像要把你踩进泥里面, 是不是特别难受?”说到这里宁一纯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宁微澜,我真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一天, 要不要哭?说不定我心情好还会给你递个纸巾。”
模样实在太过洋洋得意, 含着笑的眼角眉梢几欲飞起,宁微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几秒, 忽而反问:“你到这儿来,就是想告诉我你有多难受,多想哭?”
宁一纯怔:“什么?”
“所有人议论你,唾骂你,言辞难听的好像要把你踩进泥里面, ”她冷淡地将原话奉还, “你觉得难受想哭,所以要编造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来污蔑我,好让你心情舒畅些?”
“那你错了, 我没有你那些心情,所以你也不必特意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宁微澜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有现在这时间,不如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度过这次危机…”
宁微澜话还没说完,宁一纯倏地冷笑:“编造?根本不存在?”
宁微澜顿住。
见她不说话,宁一纯便知道自己戳中了重点,好整以暇地扬眉:“谁说我编造了?”若不是亲眼看见,这种事情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
说着宁一纯突然想起手机里上次偷拍的照片,翻出来对着宁微澜,环胸嗤笑不屑:“我还以为齐昭远多厉害,也不过被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勾引,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一共上过几次床?有没有…”
“你闭嘴!”
突如其来的一句重话吓了宁一纯一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对方道:“我和他之间究竟如何,轮得到你来置噱?你算什么东西?”
活了二十多年,宁微澜从未对人说过这么重的话,她可以忍受别人百般千番议论唾骂自己,但绝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一点不好。
胸口强压着的火气如同火山爆发,朝着四面八方喷溅出来,宁微澜冷睨着她:“趁我还没有产生打你的想法,赶紧给我滚出去!”
宁一纯眼高于顶惯了,哪容得别人对她这样说话,下意识就要骂回去,可转念一想小邱马上就带人来了,到喉口的话硬生生憋回。
“你等着!”
宁一纯走后,病房里陷入了静寂,铺在腿上的书不知何时翻过了好几页,停留在她陌生的文字上。
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呼吸,宁微澜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恰巧有短信进来,她顺手点开。
陌生号码,却熟悉的语气。
“没父没母的小杂种,哪来的资格踩在我头上,你等着看吧,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是宁一纯惯用的威胁手段,然而宁微澜从来不吃她这一套,正打算删除短信,忽闻门口似乎有陆续交错的脚步声,她尚未意识到那是什么,门已被破开。
十几个人争先恐后往病房里挤,不一会儿就围满床沿,摄像机连续不断的闪光灯刺痛了她的眼睛,宁微澜一懵侧头避开,冷不防一个个话筒递到她嘴边。
“宁微澜,关于你和齐昭远的爆料,是否属实?”
“宁微澜,有人说你勾引齐昭远,想靠潜规则上位,请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宁微澜,你和齐昭远是怎么认识的,能否透露他签你的真实原因?”
“宁微澜,你和齐昭远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宁微澜…”
明明只有十几个人,提问的声音却全然交杂,多的她都要听不清他们在问些什么,宁微澜想去碰床头的按铃叫护士进来,怎料那一处已被记者挡住,她放弃,想到庄雯马上就要到,镇静下来看向摄像机。
记者们见她终于有反应,问题自然提的愈发起劲。因为小邱的特意吩咐,记者们在拍摄和提问时一直没有太大声,因此隔得甚远的护士站也无人听见声响。
随手抓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话筒,宁微澜淡定回答:“过两天我将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希望各位记者到时来参加,有什么想问的,都请那时候再问。”
新闻发布会?
众记者们面面相觑,纷纷追问开发布会的缘由是为了澄清还是别的,宁微澜没打算回答,只重复说让他们到时来参加,正好庄雯也来了,联合护士一起将所有记者赶了出去。
“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记者?”庄雯在门口细细查看了周围和楼梯间,确定记者都走光了,才回来拉开椅子坐下。
宁微澜猜到肯定是宁一纯的杰作,也没打算隐瞒,就把她方才来过的事说了出来。
庄雯当即飙了句脏话:“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落井下石,微澜你讨厌她果然是没错的,我也讨厌这种人。”
宁微澜笑了笑没说话,静默片刻似想起什么:“庄雯,你帮我去做件事。”
“你说。”
她记得,当初宁一纯机缘巧合下走红以后,曾被媒体爆出过欺压两个新人,但这件事还没来得及扩大发酵,就被压了下去,现在想想定然是宁兆华的杰作。
而她现在,就要庄雯帮忙去找出那两个新人,请她们来参加发布会。
庄雯秒懂她的用意,直拍胸口保证自己会做到,宁微澜轻轻嗯了声,适逢有些困了,躺下拉好被子。
这段小插曲宁微澜并未告诉齐昭远,检查结果良好后,两人等林易办好出院手续,隐秘回家。
在家吃过饭,齐昭远不让她碰水洗碗,宁微澜索性去衣柜整理衣服,刚拿出两人的睡衣,他就从外面进了来,从身后抱住她。
虽然检查出并没有脑出血的症状,但这次到底摔得狠了,额头上贴着的纱布还隐隐泛着红色。齐昭远细细检查了一番,目光流连至床角放置的睡衣,心神微动,低声:“抱你去洗澡?”
宁微澜微愣,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不用。”
齐昭远闻言深深看着她,眸色深邃的让宁微澜几欲自燃,她匆匆推开他,丢下一句“你先洗我和庄雯还有点事”,落荒而逃。
目送她躲进书房,齐昭远默了半晌,深黑的眼瞳里泛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只是打算帮她放个水,跑什么?
宁微澜刚进书房,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她看见是庄雯的名字,静下心吸了几口气,平静接起。
两人用的是语音电话,嘈杂的一瞬间过去后,庄雯的声音响起:“微澜,那两个新人我找到了。”
她嗯声,等待下文。
“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居然会有这么恶毒的心肠,”庄雯满心满眼都是白天见到那两人的场景,同情的同时也为她们觉得可惜,“一个被毁容一个重度烧伤,前途全都毁了,怪不得当时这件事只露了一点苗头就不见影子,这要是被爆出来,宁一纯绝对完了。”
尤其当时刚走红,要是出这么一则丑闻,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
不等宁微澜说话,庄雯又道:“两个女孩都是很平凡的家庭,平白有此遭遇,到现在都辗转医院治疗中,手术费都是很大的问题,想想也是可怜的…”
如果不是出道做明星,如果不是势头正猛挡了宁一纯的前路,如果不是恰好和宁一纯有合作…现在哪怕没当明星,前路也是平稳幸福的。
身体往后,靠在柔软的椅子上,心中像是压了块大石,严丝合缝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宁微澜缄默良久:“如果她们愿意出场那最好,如果不愿意也别强求,另外,在手术费上帮帮她们,从我个人的工资里扣就好。”
庄雯明白她的意思,应好后怕她多想,转移了别的话题,两人聊了十来分钟,因为庄雯那边还有点事,语音就此挂断。宁微澜靠在椅子上眯了会儿,收拾好心情后回房。
他没在卧室,宁微澜想着应该是在客厅,就拿了自己的睡衣进浴室洗澡。水声淅沥,氤氲的雾气从门缝里透出,濡湿了室内的空气,齐昭远从厨房倒完水回来,恰好看见她手机亮了一下,顺手拿过。
是庄雯发来的短信,告知新闻发布会具体安排的地点和时间,齐昭远视线扫过,帮她回复后,手机里瞬间又进来一条,他看到,双目眯起。
“哦对了,昨天来闹事的那些记者,我都处理好了,你放心。”
他还没回复,身后就有人贴了过来,一眼扫到短信内容,齐昭远见她眉心跳了跳,便知此事为真,面上不动神色,待给她吹干头发躺下时,才问:“短信是怎么回事?”
宁微澜知道瞒不过他,就老老实实把宁一纯来过,包括放记者进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抬眸去看他的眼睛。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只是觉得这些小事,实在没有必要去麻烦他。
她又不是小孩子,是个正常的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处事,该怎么做她自己心里都清楚。
尽管后来的话没说出口,但齐昭远也能猜到,他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淡淡:“没有下次。”
她张大眼。
房间里很黑,窗帘密密实实合着挡去了外头的月光,宁微澜被他那样的眼神盯着看着,只觉一腔固执和坚强,全都化为虚无。
许久,她点点头,说好。
齐昭远在她说话时,手臂一个用力将她抱到自己身上,全身上下无一缝隙地紧贴着,所有的温暖和柔软清晰可见,他单手搂着她腰,另一手压在她脑后,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她耳廓。
所有她的事,无论大小都很重要,于他而言也从来不是麻烦。
是责任。
宁微澜睡熟了后,齐昭远听见床头柜上有振动,一看是林易的电话,抱了她躺好,起身去书房接起。
林易那边的调查有了最新的结果:“因为您父亲一直以来毫不间断地打压,宁兆华最近在找多家银行贷款,应该是公司的经济周转出了问题,另外,这边还查到之前宁兆华的公司做了一笔假账,因为数目不大没有被发现。”
书房里没有开暖气,丝丝冷意从微开的窗子里泄进来,透过血脉渗入四肢百骨,齐昭远却仿佛没有感觉到,默了片刻后给出指示:“作壁上观。”
这场父亲和宁兆华的仗,他只需置身事外旁观,对他而言,眼下有更重要的等着他去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通知:下星期不是周日更新,因为我有事,往后挪一天,到下下周一更新,别记错时间。
第61章
夜色渐浓。
不知何时起了风, 掀起半阖的窗帘, 呼呼作响。齐昭远原地静站了会儿, 手刚碰上把手,一缕暗淡的浅影浮在眼底, 他唰地拉开门。
为了通风,客厅的窗子一向半开着, 而她正好就站在风口, 冷风呼啸着灌入,吹得她脸色白的有些透明。齐昭远剑眉拧起, 弯身抱起她, 稳步走回卧室。
被子里依旧很温暖,交杂着两个人的体温, 他单手搭在她腰上,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轻抚她的长发,缄默片刻,问:“都听见了?”
宁微澜未发一声,兀自想着方才在书房门口听见的, 深夜静谧, 那些对话很容易就清晰入耳。
商业上的竞争她虽从未参与,但到底有所耳闻,即便不了解也能猜出一二。做假账这种事, 她还真没想过会发生在宁兆华身上。
尽管他抛弃了母亲另有新欢,可在宁微澜小时候的记忆里,宁兆华算得上是一位好的领导者, 为了他的公司,废寝忘食长日不着家都是常有,而如今变成了这样,除了些微遗憾,大概也没有别的心思了。
默着默着想到什么,她抬眸,迟疑地问:“过年时候你父亲的那个电话…”依稀记得电话里传出的宁兆华的名字,她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该是那时候就开始了。
他点头印证了她的猜想,也不打算隐瞒她什么,言简意赅将情况叙述了遍。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她摇摇头,自发在他怀中换了个姿势,双手绕过他腰两侧,揪住他腰后的衣服,声音低哑含糊:“齐昭远。”
他嗯了一声。
不太清楚要怎么表达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宁微澜在心中措了措辞:“他和我妈妈,离婚十三年了。”
十三年,不长不短,足够磨灭一个人余留的最后一丝亲情。
“刚离婚的那段时间,妈妈每天都很不开心,我知道她在想谁,也试过帮妈妈追回爸爸。”她那会儿还太小,觉得就算分开了,感情依然是在的,只要她这个女儿多想想办法,总能回到以前。
但是现实告诉她,分开了,也可以是不爱了,曾经的恩爱夫妻,也会拔剑相向,也会形同陌路。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完全死心,真正放弃的那一刻,大概是那次地震,父亲明明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母亲,却视若无睹,径自扑向完好无损的那两人。
而她看着三人和谐的背影离开,母亲温柔的气息一点一点消失,心口闷痛到无法呼吸。
从那天开始,她再也不认识一个叫宁兆华的人。
她说的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但她知道,他会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的。
到底伤势初愈,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又困了,眼皮一阖一阖就要跌入梦中,在意识完全消散之前,她觉察到他愈发收紧的怀抱,和随着夜色渐深而愈发低沉的嗓音。
“没有什么人能干扰我做出任何决定,除了你,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