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先帝是,对荣王也是。
“随你。”赵勋终于开口了,也不看荣王,沉声道:“但若你再胡闹没有分寸,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他想到了儿时和赵正卿抢一把荣王新得的弓,荣王妃要给赵正卿,荣王却要给他,说他更适合,最后他没有得到那把弓,但是却记住了荣王和荣王妃吵架的样子。
“好,好,好好好!”荣王点着头跟拨浪鼓似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父王听你的。”
赵勋静静坐着,始终没有看他。
“吃饭,娇娇还没吃饭呢吧,咱们接着吃饭去。”他嘿嘿笑了起来,洋洋得意的看着方朝阳,“喝一杯去?”
方朝阳懒得理他,起身拂袖而去。
“王爷去吃吧,我和七爷都不饿,晚上饿了我再吃点别的。”顾若离笑看着荣王,他点着头道:“那我去了啊。”话落又过来拍了拍赵勋的肩膀,“儿子,好好照顾娇娇和我孙子啊。”
就摇头摆尾的出去了,一边走嘴里还哼着不知哪里的小调,整个人越发的肆意鲜活了起来。
房间里安静下来,顾若离起身过来坐在赵勋身边,凑在他面前看着他,道:“你心里是不是很生气,却又做不到真的绝情绝情?”
“只是无奈。”他握着她的手,无奈的道:“若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丢出去,可现在有你还有孩子,我就变的优柔寡断了。”
哪里是优柔寡断,分明是变得柔软了一些,对亲情更多的眷恋和同为父亲的理解。
“不管你怎么做,你都没有错的。”她柔声道:“他缺席了你整个少年时期,你对他有怨是正常的。可是他说到底还是你的父亲,又非大奸大恶之人,你愿意退让一步,是你的孝顺,无可厚非。”
赵勋点了点头,欣慰的抱着她,因为有了她和孩子,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了,有了牵挂和惦记,心里头是满的。出门后就有回家去的期盼,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守着才好。
“饿不饿?”他松开她问道:“肚子还疼吗?”
她笑着摇头,道:“饿是真的饿了,但是也有点累,我等会儿再吃。想再躺一会儿。”她说着又艰难的上炕躺着,左右换着姿势,他看着心疼半跪在炕边拖着她肚子,“这样是不是舒服点。”
“还真是。”她笑着道:“至少轻了五斤。”
赵勋含笑正要实话,忽然他的手心隔着肚皮,被一个小拳头还是小脚,咚的打了一下,因为很猝然他惊了一跳,愕然的看着她,顾若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在和你打招呼呢。”
赵勋知道胎动,才开始动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看着肚子等了一个晚上,可是刚刚那一下就好像是孩子知道是他,和他在互动似的。
一下子,他的心柔软的能揉出水来似的,木讷的道:“他知道我是父亲?”
“肯定知道,他会分辨你的声音。而且父亲的声音也更加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她说着摸了摸肚子,刚才那一下踹在赵勋的手上也踢在她肋骨上,疼的心头一抽。
如果是男孩子也就罢了,要是姑娘家恐怕以后也不是个文静的。
又是一下,赵勋这一次有准备,立刻用手轻轻摸着肚皮上凸起的地方,分不清是脚还是手,顺着左侧一路划到肚子的中间,顶的高高的又沉了下去。
那么的神奇,让人震惊。
“是手。”他很肯定的道:“拳头还挺有力气的。”
顾若离笑了起来,看着他道:“行了,知道你想要个儿子,所以就夸着。我现在就想生个闺女下来,等着那天看你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你要失望了。”他哈哈笑了起来,道:“闺女我也是喜欢的。”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顾若离忽然指着自己的脚,“啊,不行,腿抽筋了,快帮我揉揉!”
“哪里。”赵勋惊的跳起来,左脚还是右脚,“这里吗?”
顾若离抽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左脚,“大拇指,哎呀你看到了吗,快点快点…”又道,“不要掰啊,你顺着劲抹。”
他手忙脚乱的,左腿没揉开又她又指着右腿,“又换右腿了。快点,快点。”
赵勋又去揉右腿,顾若离抱着垫着难受的哭了起来,“左…左边小腿再揉揉。”
他两手都没停着,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等她松了口气他也发现自己紧张的不得了,道:“为什么会抽筋,别人怀孕也这样?”
“正常情况。”她坐起来靠着,够着自己的脚尖揉着,道:“最近也没怎么晒到太阳,可能有些缺钙或是受凉了。明儿你让孙刃去合水看看,那边牛场里有没有产奶的牛,牵头牛回来。如果没有,羊也是可以的。”
“等什么明天,现在就去。”赵勋说着就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回来,道:“骑马去很快,最迟后天就有牛乳喝。”
她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道:“你别太紧张了,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累。不过天底下女人怀孕都是辛苦的,熬过去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抱着她道:“算了,就这一胎罢了,以后都别生了。”
“那怎么行。”她笑着道:“有人要三个儿子还是四个来着,我怎么着也得满足一下心愿吧。”
他这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以后…以后还是忍忍的好,不能肆意妄为,让她受罪。
荣王自己一个人自斟自饮着,花厅里服侍的人都被他催着走了,四周烧着炉子热烘烘的,可是他这酒越喝心头却是越凉。
其实,方朝阳说的没有错,他是太自作聪明了,以前他不觉得,人活着已经是大大的不易,更就别谈别的事了。
小时候太皇太后没有对他怎么样,但是周围服侍的人却是捧高踩低的,给他吃的东西永远都是两个哥哥吃剩下或者是不吃的,他的衣服也是他们挑着剩下来的花色…他出去,别人会和他开玩笑打趣不将他当皇子恭敬,可是两个哥哥出去却是不同,就算是先帝性子绵软成那样,别人也不敢和他说半个不敬的词。
人都是看出身,他一出生就注定了这辈子,所以,他知道他能活着,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努力。
现在再回头去看自己的一生,碌碌无为,浑浑噩噩…唯一值得骄傲的,还是他的身份,和他当初最不待见的儿子。
荣王抹了一把眼泪,灌了一口酒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过,他都这个年纪了,就这样吧,总不能再去努力一把,再说,他往哪个方向努力呢,他都是王爷了,再努力一把难不成还…行了行了,下辈子再说吧,这辈子就等着孙子出世,他好好抱上几回,亲上几口,亲耳听到一声爷爷就心满意足了。
荣王又笑了起来,哼着曲子喝着酒。
雪纷纷扬扬的,庆阳的雪下起来比京城还要大,白世英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足足有小半个手掌的大小,这样下一夜明天早上就会积的厚厚的一层。
因为快要过年,路上的行人也少了一些,她慢慢的走着,在同安堂门口停下来,里面在收拾打烊了,崔树和二妮正在柜台后面算着帐,一人拨着算盘,一个人拿笔记着。
没来由的,她有点想念京城,想念苗苗,想念梁欢和张丙中他们了。
一样的同安堂,可是人却完全不同。她一个人站了一会儿,又慢慢往回走,路过一间点着牛油灯炒栗子的,她上了买了一些捧在手里,顾若离爱吃甜食,零嘴吃的不算多,但是有的话她也不忌嘴。
想到顾若离她不由会心的笑了起来,她有孕家里就热闹起来,喜气洋洋的,让她也有了家的温暖,无比期待她肚子里孩子的降临,那么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伟大。
“小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忽然,有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走过来,穿着破旧的衣服,一只脚上绑着的是草鞋,另外一只虽是棉布的但却是破的露着脚趾,她看着一愣问道:“你一个人要饭?”
“是。”小男孩点着头,声音冻的发着抖,“求求您行行好。”
白世英拿了钱袋子,将里面的银子都倒在他的破碗里,道:“我的栗子是给朋友买的,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去买吧。”
小男孩震惊的看着她,结结巴巴的道:“…都给我的?”
“嗯。去买双鞋子找个地方避一避,这钱省点用应该够你过这个冬天了。”白世英道:“藏好了,别让人看到。”
小男孩点着头,又点着头,道:“谢谢小姐。小姐您贵姓,将来,将来只要我不死,我一定想办法还你的钱。”
“我姓白,白世英。”白世英看着小男孩,道:“行啊,那我等你来还我的钱!”
小男孩点着头。
白世英转身而去,小男孩又抱着碗追着几步,雪花落在脸上他胡乱的抹开,道:“小姐,您能给我取个名字吗,将来我去找您,您也能记得我是谁。”
“名字啊?”白世英觉得这孩子很倔,便含笑道:“我是制药的,没什么好听的名字…你若愿意,就叫长卿吧。”
这是一味药,如同繁篓和远山一样。
“谢谢!”小男孩点着头,喃喃的念着,“长卿…”等他回神,白世英已经慢慢走远了,他笑嘻嘻的将银子收了,道:“白世英…白…”
他有钱了,小男孩将钱一下子搂着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紧紧捂着往巷子后头跑,满脸的笑容,忽然的,他步子骤然一停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淡淡的问道:“长卿?”
“你,你是谁。”小男孩捂着口袋里的银子后退,那人重复了一句:“长卿?”
小男孩拔腿就跑,还不等他迈开步子人就被提溜了起来,悬着空那人就低声道:“跟我走,我再送你一个姓!”话落,捂着小男孩的嘴,两个消失在大雪里。
白世英自然不知道她走后发生的事,脚步轻快的回顾府,在门口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陈顺昌,笑着道:“陈伯也出去了。”
“嗯。我有点事要办,白小姐冷吧,这会儿雪太大了。”两个人说着进了门,白世英回道:“是有点冷。陈伯,庆阳城里许多叫花子吗,以前冬天官府会照拂吗,施粥送袄子什么的,会有人做吗。”
“以前没有,但是听说今年是有的。过小年的时候黄大人会开仓施粥散米呢。还有人家捐了衣物。”陈顺昌说着,道:“白小姐要是想去看看,到时候我陪您去,做好事能让人心安。”
白世英笑着点头,道:“那就是后天了,那我这两日去买些东西准备着,到时候和您一起去。”
陈顺昌应是,道:“估摸着我们姑奶奶也是要去的,我也买点东西备着。”他说着去了顾若离的院子,白世英则自己回去了。
瑞珠在门口等着陈顺昌,见着他来问道:“怎么样,稳婆找到了吗。”
“找到了,明儿她会在门边等着,到时候你陪着姑奶奶在门边转一圈叫她看看。”陈顺昌道:“她眼力很准,说的没一个错的。”
瑞珠点着头,道:“这事儿我和县主说,您快回去,别让七爷知道了。”
陈顺昌点着头,悄摸的出了门。
顾若离正坐在炕上吃炒饭,就着咸菜和豆腐乳,李妈妈在一边干着急,“这哪能吃,也太咸了。”
“我就忽然想这口了。”顾若离笑着道:“少吃点没事的,您别怕。”
赵勋也是觉得奇怪,今天吵着要吃豆腐乳和咸菜,昨天抱着蜜饯吃了好几个,后来喊着难受又全都吐了,夜里又饿,哄着她吃了一块梅花糕,非说味儿是馊的,他就起床去厨房下了一碗牛肉面,放了许多辣椒,她吃了半碗剩下的半碗他吃了,辣的他一头的汗。
寻常她口味都清淡,现在反而越来越重了。
“舒服。”顾若离满意的很,吃了一大碗的炒饭,里面还放了火腿,她连火腿都吃的干干净净的,豆腐乳和咸菜也清空了,“明天我们吃鱼吧,酸菜鱼!”
“酸菜鱼?用酸菜炖的鱼?”李妈妈不会,瑞珠笑着道:“是,一片一片的鱼片和酸白菜一锅炖,辣的,下饭的很。”
李妈妈点着头记着,道:“明儿奴婢去烧。”话落又道:“那奴婢走了啊,县主您早点歇着。”
顾若离躺着歇着,笑看着赵勋。
“我陪你在房里走走,别一会儿积食了。”赵勋拉着她起来,她笑着起来抱着他撒娇,“我家赵将军也知道饭后走动不然容易积食了,真是厉害啊。”
他失笑,捏着她的鼻子道:“夫人调教的好。”
“还是孺子可教啊。”她哈哈笑了起来,看着在门口露了个脸又缩回去的瑞珠眼底划过笑意,和赵勋说说笑笑走了一刻钟,实在是走不动了才去洗漱上床。
赵勋去洗漱时瑞珠进来了,低声在她耳边道:“陈伯找到了,说明儿您在门口走一圈,让稳婆看看。”
“好!”她其实也是不信的,就这么看看肚子就知道怀了几个,是男是女。可是当下她除了这个还真是没有别的办法,有备无患总比措手不及好,即便准备的多了到时候用不上也无所谓。
第二日一早,赵勋出了门,她就和瑞珠慢慢在院子里晃悠,地上积着雪她小心翼翼的走着去了侧门,守门的婆子正在门口和一个约莫六七十岁的老婆子说着话,她直接过去了聊了起来。
稳婆姓刘,是庆阳本地人。
“老婆子做了四十年的接生婆。”刘婆子笑着道:“顾大夫要是不嫌弃,可以请老婆子来接生,报官您稳稳当当的。”
顾若离点着头,道:“那真是求之不得。这两日我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到时候再去和您说一声,若是定了您二月就要住家里来。”
刘婆子点着头,道:“顾大夫随时去,我把时间给您空出来留着。”
顾若离颔首就和瑞珠一起回去了,过了一会儿陈顺昌来了,关了暖阁的门陈顺昌道:“刘婆子说您这七个月的肚子都过了别人临月当生的肚子了,而且您又瘦吃的也不多,怕是肚子不止一个,让您多加小心一点,恐怕不到三月您就要生了。”
一般双胞胎挺不到足月,这个倒是真的。
顾若离听着心也砰砰跳了起来,她起身道:“瑞珠给我拿纸笔来,我要给杨大夫和岑大夫写信去。”
瑞珠应是而去。
陈顺昌紧张的道:“这生两个太危险了。姑奶奶怎么一下子就怀了两个呢,这要是…”他的手都在抖,顾家再也禁不起任何风浪了,顾若离是最后的希望啊,“姑奶奶,您快想想法子,这生孩子前要准备什么,注意什么,都和我们说说,我们要做好准备。”
顾若离点着头,道:“也不一定是。不过现在我们就当做是了。这孩子用的东西当然是要双份的,这一次用不上下一次再用也不浪费。至于生的时候要什么,这个要和稳婆再问问,和李妈妈也商量个章程出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再看看。”
陈顺昌应是,一一记着。
瑞珠将笔墨拿来,顾若离细细的写了一份信,晚上赵勋回来她将这事儿和他说了,“…稳婆说肚子太大了,指不定里头有两个,我自己也是这么怀疑的。”
赵勋愣住了,惊讶的指着她的肚子:“两个?”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怎么就突然来了两个了!
“不一定的。”顾若离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被吓着了,赵将军叱咤沙场以一当百都不惊,现在被她肚子给惊着了,“你别紧张。”
他能不紧张吗,问道:“那生的时候岂不会很危险?”
生一个都危险,何况一次两个。
赵勋后悔不已。
“我写信给杨大夫了,你明儿帮我送出去,过了年只能辛苦他们一起来一趟护着我。”顾若离道:“就怕杨大夫身体不能颠簸,我提了一句,要是不行刘大夫和岑大夫来也是可以的。”
先是她自己生,只要她意识清醒的,一般的意外状况她还是可以应付的,若是意识不清醒了,那就只能靠大夫了。
“若我到时候有什么事,你也不要害怕,保孩子就好了。仔细养大他们。”顾若离把前后都想了一遍,她不是消极,而是职业习惯,“不要慌啊,还有两个月呢。”
赵勋紧紧握着她的手,无力感遍布全身,这种事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帮不了她。
“什么叫两个。”方朝阳唰的一下掀了帘子,随即荣王也跟着一起进来,“两个,两个怎么生,娇娇啊你快快想想法子,把后面的事都想好了。”
顾若离将事情和大家解释了一遍,“都不确定。我们只是猜测而已。”
“有备无患,只要有可能我们就要做好准备。”方朝阳来回的走着,搓着手道:“那就多请几个稳婆。”看着赵勋,“去将十里八乡的稳婆都请来。”
赵勋颔首,道:“明天就去办这件事。”
一家人如临大敌。
顾若离这个时候反而松弛了下来,能做的能想的她都想了做了,如果到时候她还是遇险了,那她就放手一搏,剖腹取子…她要死了,就表示她的命该如此。
小年的时候白世英和陈顺昌特意去施粥,方朝阳和李妈妈赶着年前去了庙里捐了许多香油钱,赵勋闭门谢客一整日都陪在顾若离身边。
过年的时候,顾解福和福解兴来了,方朝阳避而未见,顾若离在花厅里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就走了。
过完年,来拜年的人不算多,一来是因为赵勋现在身份很尴尬,二来,他不好相处上门来也是碰一鼻子灰。
大家都是在门口放了名帖就走了。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刘婆子就住了进来,京城的回信也来了,杨大夫和岑大夫过了十五就启程,满打满算下个月二十前能到庆阳。
一家人忙的脚不沾地,什么都要重新准备。
刘婆子每天教顾若离做一些手脚操,她发现刘婆子难怪会是这里最有名的稳婆,还真的是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她做操,赵勋就坐在旁边看着,盯着她的脚,生怕她脚底打滑回头再摔一跤。
“爷!”孙刃和周修彻抬了一堆东西过来,“都是兄弟们送来的,听说顾大夫怀了两个,大家就多准备了一些。”
一打开,都是男孩子玩的玩意儿,木头雕的刀剑棍棒九连环,另一个箱子则是衣服鞋袜还有报备枕头之类的东西…瑞珠看着就笑着道:“那我们不用做了,现在真的是够了。”
“县主。”陈顺昌笑着进来,道:“外面有个姓司的人求见,说是您的朋友。”
是司璋来了,顾若离笑着道:“请他们进来。”她生个孩子闹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
☆、249 新生
“这么说,这胎得的是个女儿。”顾若离高兴的看着司璋,“生下来多重。”
司璋笑着道:“丫头瘦瘦小小的,我亲自称的,六斤还差一点,但是皮肤白的很,嫩生的我都不敢抱了。”
顾若离和赵勋对视一眼,因为她有了身孕,他们两个人就是路上见到了别人家的孩子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想象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
司璋将红蛋一应的东西都摆好,笑着道:“顾大夫您也快要生了,到时候我们再来给您贺喜。年后兄弟们就一波一波的搬家了,到时候你们要是再回开平卫,也能去我家里坐坐了。”
顾若离点着头,道:“等我生了一定去给你报喜。”赵勋接了话,道:“盖房子的事我已经和周铮说过,他会找人帮你们的忙,在春播前把所有事都准备好,不能耽误了时间。”
司璋点着头,又听赵勋到:“中午在这里吃饭,我们小酌一杯。”
说着话两个人去了花厅,顾若离送他们出门又回了暖阁坐着,小心翼翼的摸着肚子,她自己的感觉还是很明显的,胎动的时候一边的幅度很大,一边则要文静一些。
如果真的是两个,也不知道是两个男孩,还是两个女孩!
龙凤胎的几率太小了,她几乎不想这个可能。
按理说,无论是顾氏还是赵氏似乎都没有生双胞胎的女子,怎么到她这里反而例外了…她摸着肚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朝阳从门外进来,道:“远山说二月中另外三个稳婆也要进府是吧?”
顾若离点头,道:“是四个,并着刘婆子一共有五个人。”她话多,方朝阳道:“你别嫌多,没事就最好,一旦有事这些人有经验,指不定就救你一命。”
她点着头应着是,道:“是,是。我也是怕死的,所以肯定是事事都要求稳,不敢冒险。”
“杨大夫他们什么时候来。你肚子这么大,我看真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发动。”方朝阳每天都睡不着,夜里总要起来问两次顾若离怎么样,有没有喊着肚子疼,有事没有。
“这才七个月,怎么也要挺过八个月才行。”现在这情况,孩子在肚子里多待一天,生存下来的几率就多一点,所以她不管怎么样,“娘,您别急,总是这么和我说,我也是紧张的不得了。”
方朝阳摆着手坐下来,荣王也掀了帘子进来,手里捧着个匣子献宝似的给顾若离,“方才有个行脚商赶着回家去团员,手里只有这么一根百年的参,我千求万求的弄来的,您留在手边,到时候肚子时你就切片含在嘴里。”
“百年的参就这么让你碰见了?”方朝阳一副你真是太傻的表情,顾若离也觉得就道谢接了匣子,参不大但是参须很长,看上去颇有些百年老参的样子,但是再仔细去看就不难发现,这参顶多三十年的,“王爷,您…花了多少钱?
“两百二十两,这价格不算贵吧。”荣王得意洋洋的道:“我见过别人挖参的,所以对这些很在行。”
顾若离点着头将匣子合上,笑着道:“谢谢王爷,这参确实是百年的。我请白姐姐帮我弄好,到时候生的时候含着。”
能做点事荣王很高兴,骄傲的睨了方朝阳一眼,乐呵呵的道:“那你歇着啊,我再去转悠转悠,说不定还能砰上什么好东西。可别说这里虽不比京城繁荣,可是好东西却要多的多,人也实诚一点。”
顾若离应是,目送荣王出去,等他一走她就喊了孙刃来,把人参给他,“王爷方才在街上遇到个卖参的行脚商,你想办法找找,和对方讨一百五十两银子回来,王爷被人骗了。”
这三十年的参给他五十两也是看在他正月里天寒地冻的出来,要不然给他留二十两就是给他的脸了。
“好。”孙刃接了东西揣在怀里就出了门,方朝阳就讥诮的道:“我说的吧,他脸上就是写着我人傻好骗几个字。”
过了几个时辰孙刃回来交了一百八十两的银子给她,笑着道:“…他一听他骗的人是顾大夫,就要将钱悉数退了,参也送给您。我见他好说话,你又说参还是不错的,就留了二十两给他。”
顾若离失笑,道:“也行了,二十两他不赚钱,也算给他个教训,三十年的参当五十年的卖也就得了,居然还骗两百两,心也太大了。”
孙刃点着头应是,出了门去。
方朝阳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会做人了啊,这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一面收了荣王的东西,一面就让孙刃去追钱,荣王不知道,她也不说,两相欢喜。
“王爷是好意,总不能我一个小辈告诉他,他被人骗了。”顾若离笑着挽着方朝阳的胳膊,道:“娘,您就别和王爷吵了,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吧,以后还要住在一起,大家和气一点多好。”
“和气不了。”方朝阳扫了她一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行了,我尽量不要和他碰见就好了。”
荣王晚上回来的时候,又淘腾了两个很机巧的九连环回来,还有个机关匣子,外面一个暗扣,一按下去匣子会弹开,里面嵌了个镜子,很特别。
除了这些还有些古里古怪的东西,他是从上元节庙会上找的,说是这两天再去。
赵勋一言不发的坐在抗沿上看着一炕的东西,她就是笑着道:“都是好玩的,你不喜欢孩子喜欢的。”又喊着瑞珠,“先收起来了,得空拿酒精擦拭一边,能洗的就先洗一洗,然后晒一晒收到箱子里去。”
反正要玩也早的很,而且,家里能做玩具的东西太多了。
“司璋走了?”顾若离给赵勋倒了茶,他点头道:“嗯,说是惦记闺女,酒和了半杯就走了。天黑前就能快马到巩昌。”
生个闺女了不起了,这么急的回去。
“我明天去一趟同安堂,在生前再去看看。”顾若离道:“你再替我去一趟我祖父和爹爹的坟山上柱香,和他们说一声,等孩子满月了我再带过去给他们看看。”
第二日她去了同安堂,毛顺义正在忙活着,她和顾大夫聊了一会儿,二妮拉着她在后面小声道:“我祖母给您留了十只鸡,村里的人听说您在找牛乳,也给您把牛留出来了。还有鸡鸭鱼肉这两日一并让我哥给您送到府上去。”
她家里的库房和厨房都快堆不下了,她笑着道:“牛我已经有了,不用再送来了。鸡鸭鱼肉的先让大家给我养着,等我生了不够吃的时候再请他们送来。你不知道,厨房后头的菜地里圈了十几只鸡了,我一个人哪里来得及吃。”
二妮就笑了起来,道:“行,那我托人带信回去,让我们再养些日子,多下点蛋给屯着,到时候一起带过来。”
顾若离应着,那边顾掌柜仿佛想起来什么,道:“…有件事小的一直想和您说,今儿您来了我反而给忘了。”
“什么。”顾若离问道,顾掌柜就道:“年前,大约二十五的样子,就是小年前一天,我回家的时候好像看见白先生了,他和一个男子并肩着走,打着伞…那天晚上正好下雪,我喊了一声他大约是没有听见,两个拐进了巷子里就走了。”
“你看清楚了,确实是白先生?”顾若离问道,顾掌柜点着头,“我做了他一年的伙计,对他的外形还是很熟悉的,不会看错。”
这么说来白徵一直在庆阳?
是因为白世英在这里,所以他一直没有走吗?
顾若离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道:“要是再看到他,你就说我们请他去家里坐坐,有的话大家想坐在一起说一说,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了。”
她对白徵始终讨厌不起来,大约是第一次见面时他给她的感觉太美好了,所以,就算他打算拿她去换白世英,陷她于两难之地,她也没有半点讨厌她。
大家的角度不同,若是换做赵勋,让她拿白世英去换自己,大约赵勋也会这么做。
没什么对不对,只是因为爱而已。
她坐着轿子慢悠悠的回去,白世英正捧着书在房里看着,她将白徵的事和她说了一遍,白世英淡淡的道:“…随他吧,我和他没有瓜葛,他在还是不在都和我无关。”
顾若离苦笑,回道:“有的事情过去就让他过去吧。人活一世遇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太不容易了,不妨退一步看看,或许心境就会大不相同。”
“算了。我现在这样就很好。现在一门心思想的,就是你的孩子能顺利出生。以后看着他们长大,我也觉得很满足幸福。”白世英笑道:“就像是我的孩子。”
顾若离点着头,道:“你是姨母,是我的孩子,当然也是你的孩子了。”
正月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二月的时候赵勋就让人去接杨文治和岑琛,二月十六,他们到的庆阳,杨文治一下车就问道:“这肚子是大的厉害,你快回去歇着,别出来走动了。”
顾若离现在已经彻底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蹲不下也弯不了腰,两条腿肿的跟大象似的,走路非得人扶着,要不然她都要觉得自己随时会被肚子坠的往前蹿。
“嗯,辛苦您和岑大夫了,为了我特意赶了一个月的路。”顾若离和他们一起进了院门,岑琛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杨大夫路上病了一场,这两日才好一些。”
顾若离满脸的歉意。
“小病而已。”杨文治呵呵笑着道:“不瞒你说,我这一趟回来就不打算回去了,以后就留在延州府,也省的再去京城。”
顾若离挑眉,杨文治又道:“你这正好给了我台阶,顺势就留在延州了。”
“早知道不请您回来了。”顾若离笑着道:“这样一来,杨大人和小杨大人定是要怪我多事了。”
杨文治哈哈一笑,进老院子,方朝阳站在院中,几个人各自行了礼,杨文治道:“赵将军呢?”
“上街给我买吃的去了,我嘴馋的厉害,一会儿想吃这个,一会儿想那个的…他又不放心别人去,就只能亲自去了。”她话落,赵勋已经提着半只烤鸭进门了,大家一见面就各自热络的行着礼,进了暖阁里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