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女子走过来,手搭在男子的头顶上,俯视着他,道:“你不必谢我,你是受茅父的青睐和庇佑驱散了附在你身上的恶灵,你应该谢的是茅父,而不是我。”

“多谢茅父,多谢圣女!”男子服服帖帖言听计从,女子颔首睨向众人,声音又高又脆,“诸位,往后若有病症,自可来求茅父,有茅父在尔必能百病皆消,无灾无难长命百岁。”她说着,口中念念有词,洁白的手腕上缠着的手链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大家一时间都安静下来,便是顾若离也不由自主的被她的铃声吸引。

忽然,那女子的视线落在顾若身上,她慢慢走了过来,脚踝上的铃铛也同样发出铃声来,一步一步好似跳舞一般,形态优美有种高洁骄傲之气,她停在顾若离面前,语气轻蔑,“你就是同安堂的静安县主。”

顾若离蹙眉,打量着女子微微颔首,道:“是。小姐是毛氏医馆的东家?”

“呵!”女子轻笑,“我不是东家,我们的东家是伟大的茅父…我只是他向世人传达善意和温暖的桥梁而已,我是毛氏的圣女,你可以叫我叶子…山间永不凋落的绿叶。”

“领教了。”顾若离含笑道:“对门相邻,很高兴认识你。”

毛叶呵呵一笑看着顾若离,道:“是啊,往后多多照顾才是。”话落,手一摆和众人道:“今日问诊已满,自明日开始,我一日接诊七人,若有需茅父庇佑的伤痛,尽管来这里。”

话落,她踩着步伐慢慢进了医馆,方才在同安堂门前说话的妇人朝着顾若离挑衅的一笑,关了门。

哗啦一下,众人喧哗了起来,纷纷围着方才受伤的男子看着,问着,那男子回道:“…我昏迷着,只觉得浑身滚热,好像有只手在轻轻抚摸我身上,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腿上不但血停了,就连我受的伤都不见了。感谢茅父和圣女的庇佑,让我康复。”

他说着又跪了下来,朝毛氏医馆磕头。

旁边的人信服不已。

顾若离和杨文治一行穿过街道回了同安堂,张丙中喃喃自语的道:“不可能啊…难道真的有什么茅父将他的伤还原了吗。”

“没有这样的事。这世上或许有神明,可却没有哪个神明施过法术救过普度众生。若是这样,那这世上就不会有战争,更不会有我们大夫存在。”顾若离摇了摇头,看向张丙中道:“你可记得方才那三人抬着担架进来时的场面。”

张丙中刚才也站在门口呢,所以很清楚,他点头道:“急匆匆的,那人浑身都是血,脸色也煞白的没有血色。”

“我也看到了。”岑琛道:“着实惊了一跳,流了那么多的血还想着回天乏术了。”

大家也都点着头,可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问题。

“孙刃。”顾若离和孙刃道:“你去跟着那个病人,看看他会不会再偷偷去对面。”

孙刃应是而去,直到下午才回来,大家都看着他,孙刃回道:“那人是城外的百姓,祖祖辈辈都在那边,今天确实在山上砍树时受伤了,许多人都看到了。”

顾若离无话可说…她怀疑对方是不是和毛氏一起的,是个托儿,演着伤重表演被治愈。

毕竟,他们进门后,她还没有来得及号脉查看伤势,他们就已经被那个妇人带去对面医馆了。

这一切都太蹊跷了。

“这…老夫也想不通。”杨文治叹了口气看着顾若离道:“那位白姑娘呢,白氏和毛氏都是女子接班,作为传承,她可能知道的比我多点。”

白家也是传承女子的吗,那白世英…顾若离回道:“我已经一个月没有收到她的来信了,她人现在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大家都回去吧。”顾若离笑了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若真的是将病治好了,那就是好的。”

杨文治也点了头表示认同,“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不管我们理解不理解,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只能接受。”

“如果这样也行的话,那还要我们大夫做什么。”张丙中瘫坐在椅子上,“都去做圣女好了,不管什么病,叽里咕噜念个一串咒语,再请个茅父来关照一下就痊愈了。”

方本超笑了起来,道:“圣女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你没听她嘛,她是毛氏唯一的圣女,她来了京城沅江那边就不再收治病人了。”

“往后我们同安堂的生意肯定要被他们抢走了。”张丙中叹了口气,道:“我们的大手术还没做成功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关了同安堂的门各自散了。

顾若离也无心坐车,一行人慢慢走着回去,到门口时赵勋正好回来,她道:“用晚膳了吗。”

“没有。”他牵了她的手进门,低声问道:“毛氏医馆和你打擂台了?”

顾若离摇了摇头,道:“不算打擂台,算是碾压!”她将过程和他说了一遍,他听着就问道:“你扶脉看过伤口吗。”

“我没有。所以我也怀疑这是不是圈套。可是孙刃去那位病者的村里打听,许多人都说亲眼看到他受伤。这种事一个两个人都做不到绝不外泄,何况一个村子呢…”

赵勋若有所思,顾若离又道:“还有贞王妃的病。包括今天去看病的翁阁老的孙子都是病好了的。”

“若是真材实料的神明庇佑,那就是我大周之福。”赵勋淡淡的道:“若只是牛鬼蛇神…”他说着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丝杀意。

她点头,想到今天宴席的事情:“翁夫人来这里治病过后就又回了贞王府,你说…翁叙章的态度…”

她怀疑,翁夫人是毛氏医馆是梅筱柔介绍的,毕竟昨天贞王妃才在这里治好了病。

她们得了先机。

第二日一早,翁叙章就上折子弹劾了杨文雍,态度少有的坚定,明确了立场。

如此一来,内阁就几乎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赵凌高兴的请了赵梁阙去御书房,道:“翁阁老早上那一封奏疏说的漂亮,可真是为朕出了一口恶气。当下就将杨文雍先除了,省的他占着是父王授命的辅臣而不将朕放在眼里。”

“圣上勿急。”赵梁阙含笑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稳扎稳打才是当下我们所需要的。”

赵凌点头应是,道:“得亏有王叔在,要不然朕就乱了套了。”

“圣上。”说着话,门外成一回道:“凤梧宫的女官来说,皇后娘娘发动了,似乎是,似乎是要生了。”

赵凌一愣颔首道:“朕知道了,让太医院的人都去凤梧宫候着,出一点意外朕拿他们是问。”他说完,又看着赵梁阙道:“霍繁篓过几日就要回来,他人非常聪明,如今已宛若朕的右臂,王叔看到他也会对他赞赏不已。”

赵梁阙微微笑着,道:“久闻大名,等霍大人回来一定倒履相迎。”

赵凌很高兴,自己认可的人也被别人认可的感觉,非常好。

“圣上。”成一隔着门道:“稳婆说孩子有些大,恐怕要难产,要去请静安县主来宫里。”

赵凌立刻就想到了沈橙玉生年哥儿时的情景,他眯着眼睛道:“宫里这么多太医都是吃闲饭的吗,什么事都找她,难道离了她就不能活了。”

成一应了是。

“圣上,还是请静安县主来吧,若是出了事太皇太后可是要怪责您的。”赵梁阙道:“更何况,有的事不必做的那么明显。”

赵凌摆着手道:“不要,朕不愿意看到她。”

“这样。微臣母妃昨日在毛氏医馆看病后,手抖的病立刻就好了。今日听说他们的圣女还讲一位受了重伤的人治好了,浑身一点疤都不曾留下,很是神奇。您看,要不不然请毛氏的圣女来看看?”

“竟有此等厉害的人。”赵凌眼睛一亮,道:“行,朕立刻让人请她来。”

赵凌派人去了,毛叶却是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到宫中,赵凌亲自去凤梧宫见这位神奇的圣女,问道:“你果真通神灵?”

“是。我通茅父,以茅父之名救治众生,无论何种病症,只要受茅父庇佑者,一定能除病消灾。”毛叶说着,又道:“请问圣上,皇后娘娘在何处,请带我去。”

赵凌觉得这位女子有种奇特的气质,与寻常女子很是不同,他道:“就在殿中。”喊人带毛叶进了凤梧宫。

太皇太后却是拦着了毛叶,出来质问道:“她是什么人,皇后在生产,你怎么能随便让外人进去。”

“祖母。这是毛氏的圣女,她能通神明。”赵凌就将今天毛氏治病的神奇说了一遍,太皇太后听的也是震惊,可依旧不放心,“还是请静安来吧,若是皇后有个什么意外,如何是好。”

“祖母,您为什么就不信朕呢。”赵凌说着,拂袖道:“她是朕的皇后,朕也不想她出事,请圣女来是为了她好。”说着,亲自送毛叶到产房门口。

方樱在房间里哭着,声音嘶哑显得很孱弱。

“你太胡闹了。”太皇太后也生了怒,压着声音道:“若是莹莹出了事,看你往后怎么办。”她话落就对邱嬷嬷道:“传哀家懿旨请静安来宫里。”

邱嬷嬷应是,立刻遣人去请顾若离来。

☆、216 让步

顾若离听到毛叶也在宫中时,便就是一愣,和坤宁宫来的內侍边走边道:“不是说郑氏的大夫在太医院吗,为何请外面的大夫进宫?”

“郑大夫今天不在太医院,说是家中还有人来他出门去了,要下午才回来。”內侍说着又道:“这位毛氏的圣女是阙君王提议的,听说前两日老贞王妃的病就是她治好的,不但如此,现在翁大人也非常的推崇,所以圣上就没有犹疑了。”

顾若离颔首,快步上了马车又回头对孙刃道:“我去宫中,你去和七爷说一声宫中的情况。”

皇宫生产赵勋去不了,但是她怕有什么意外发生,告诉赵勋一声比较好。

顾若离坐在车上又将药箱里的东西检查了一遍,马车飞快的奔在长街上,很快就到了皇城,她几乎是跳着下车,快步往凤梧宫而去。

方樱在偏殿生孩子,产房她早就准备好了。

她到时赵凌和赵梁阙都在,她上前行了礼,赵凌态度敷衍的道:“你在外面等等,里面已经有别的大夫在了。”

顾若离抬头扫了他一眼,应了一声是退了出来,站在了偏殿外面。

“怎么不进去?”太皇太后从正殿出来,顾若离朝一边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就愠怒的沉了脸。

方樱在里面喊,顾若离听的心里焦躁的不得了,她来回的走好不容易等到里面的稳婆出来要东西,她问道:“怎么样。”

“静安县主…”稳婆居然是当初给沈橙玉接生的稳婆,她看见顾若离就跟看见了救星似的,压着声音道:“略比当初的沈夫人好一些,可是孩子也大的人,还是横位,奴婢正想办法将孩子重新腾挪一下。”

怎么又是横位了,前几天她摸的还是头位。

“行,你快忙,有事喊我。”顾若离不好公然违背赵凌的旨意,治好站在门口等消息,她回头看着太皇太后,道:“祖母,还有谁在里面。”

太皇太后回道:“邱嬷嬷在里面。”

就在这时房间里又传来方樱的嘶哭声,太皇太后听的脸色极其的难看,她看着顾若离道:“你去看看,他要说什么哀家担着。”

“好。”顾若离应是正要进去,毛叶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顾若离她眼角一睨,擦身从她身边过去,顾若离回头看她,就看她在院子里跪了下来,手中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着,口中也是念念有词。

赵凌和赵梁阙匆匆而来,赵凌问道:“如何,孩子生了没有。”

“很抱歉陛下。”毛叶起身看着赵凌,回道:“我只能帮助受茅父庇佑的善良的人们,所以…我爱莫能助了。”

赵凌听着脸色一变,她话的意思就是方樱不是善良的人,所以不受茅父眷顾。

“掌嘴!”太皇太后怒道:“哪里来的妖女,居然在这里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毛叶回头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行了礼从容的道:“老人家息怒,我治病救命是以茅父致命救助苦生,若不受茅父庇佑之人我无能为力。我说的是实话…还请老人家谅解。”

她说着,行里礼就准备要走了。

“给我将她抓住。”太皇太后气的手都都在抖,“茅父算个什么东西,你可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是当今的皇后,是真龙天子的夫人,是凤凰转世…你在此处胡说八道!”

毛叶噗通一声跪下,朝天拜着,口中又是念念有词。

“太皇太后,毛氏行医向来如此,这样是毛氏百年来的特点。”赵梁阙解围,道:“她说茅父不曾庇佑,大约也是因为皇后娘娘命格高贵吧。”

毛叶立刻就回道:“非也,不但她不受庇佑,就连她腹中的孩儿也不受。”

“圣上。”太皇太后指着毛叶看着赵凌,“你就让她在这里胡说八道。”

赵凌摆手,回道:“祖母,既然您不相信,那就让她去了便是,何必计较这些。正如王叔所言,莹莹命格高贵,受不受谁的庇佑皆无所谓。”

顾若离听不下去转身去了产房。

“娇娇。”方樱一看到她就哭了起来,“娇娇,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的孩子还好吗。刚才那个女人来叽里咕噜念了一通经文,我看着吓死了,她什么人。”

她一连串的问题,顾若离安抚的道:“您别怕,这样的难产我有经验,一切都会顺利的。”

方樱点着头应是。

顾若离脱了衣服换了一件罩衣,边洗手边问稳婆,“宫口开了几指了?”

“全开了。”稳婆道:“宫口开的很快,可孩子就是不下来。羊水也都破了,奴婢方才摸了肚子卡在当中了。”

顾若离颔首,也伸手进去探着。

方樱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娇娇孩子没事吧?”

“没事。”顾若离看着她笑了笑,回头对稳婆道:“下来的时候估计会卡,我将胎儿的锁骨折断,一会儿你们帮我一下。”

两个人稳婆惊的心口直跳,说实话他们接生了一辈子,真的是第一次见识到像顾若离这么冷静的人。

而且胆大心细,决定也很果断。

“好!县主您怎么说,奴婢怎么做。”两个稳婆道。

顾若离颔首,抬头看着方樱,“我要给他挪个位置,会很痛你忍一忍。”又和邱嬷嬷道:“嬷嬷把住她,压片参在她口中,若是不行压个辣椒片也行。”

邱嬷嬷脸色也白的很,点着头道:“奴婢知道了。”

门外,太皇太后气的头一阵阵发晕,被赶来的方夫人扶着,她从来没有对赵凌这么失望过,哪怕那时候他对沈橙玉不分黑白的时候她也没有这种感觉。

她想不明白,原来老实敦厚的孙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赵凌护着毛叶,请了她去隔壁说话,他问道:“茅父是谁?”

“茅父是我们的神明,我们世世代代受茅父的庇佑。我的祖先都有不死之身,这些都是因为茅父的庇佑。”毛叶回道。

不死之身,赵凌眼睛一亮,问道:“那…你的祖先们都还活着?”

“是!”毛叶回道:“只是我现在也找不到他们,他们老了以后就会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住下,专心伺候茅父报答恩情。”

赵凌闲得很兴奋,他看着赵梁阙,道:“怎么会这么神奇,朕从来没有听说过。”

赵梁阙就含笑道:“微臣也是头一回听说。”又问毛叶,“这不死之身如何得到,一定要是你毛家的人才可以吗。”

毛叶就回道:“那倒不是,只要信奉茅父,就有机会,这要看机缘!”

“那圣上呢。”赵梁阙道:“圣上能不能做得到。”

毛叶起身行了礼,道:“圣上当然可以。因为他是真龙天子,一定是受到茅父庇佑的。”

“那…那你留在宫中,教朕怎么伺候茅父?”赵凌立刻就信了,毛叶摇头,道:“深宫内院我不能留,圣上若有心想要修炼,可去我医馆每日待上一个时辰,时间长了茅父就能感受到你的忠诚了。”

“你不愿意和朕在一起?”赵凌眉头微蹙,毛叶摇头,“我不愿意,我是茅父的人,这辈子只能效忠茅父。”

赵凌就没有再说话。

“圣上,恕我直言,您的妇人未受庇佑,还有她的孩子亦是,将来您若亲近,必定会受到谴责,大祸难消。还请三思!”她说着,又道:“时辰不早了,我告辞了。”

她出门,刚到院子里,就听到产房内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邱嬷嬷跑了出来,和赵凌道:“恭喜圣上,是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

赵凌扫了一眼,态度冷淡的嗯了一声,道:“朕还有事,让她们母子好好休息吧。”便拂袖走了。

毛叶回头看了一眼产房眉头拧了拧。

“没事了。”顾若离检查了锁骨做了复位,没什么大碍就仔细擦了一边抱了起来,稳婆给方樱清理赶紧身体。

方樱虚弱的道:“我看看。”她撑着起来看着孩子,脸粉粉的肥嘟嘟的非常的可爱,尤其是睫毛又长又密,他哽咽的道:“看上去怎么有些像舅舅。”

顾若离轻笑,道:“外甥像舅舅也正常,两位表哥都是一表人才,将来小皇子也必然风流倜傥。”

“谢谢!”方樱喜极而涕,握着顾若离的手,问道:“我…我的身体的没有伤吧?”

顾若离摇头,“好的很,你好好休息个几十天,就能生龙活虎的起来了,将来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方樱笑了起来,点了头道:“谢谢!”

“哀家看看孩子。”太皇太后进来抱着孩子,喜不自禁的道:“这眉眼,看着可真像我们方家的人。”

方夫人也凑过来看,眼泪也瞬间落了下来,点着头道:“像舅舅,他舅舅当年生下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真乖。”太皇太后将孩子交给乳娘,顾若离吩咐了几句,“衣服和身上要擦洗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暂时不要碰他的手臂,过个五六日就行了。”

乳娘连声应是,抱着孩子去屏风后面。

“祖母给他取个乳名吧。”方樱靠着,笑着道。

太皇太后就笑着道:“这名字不用想,就叫俊哥儿…哀家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俊俏的小哥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将方才的沉闷化解了一些。

“娇娇。”太皇太后招了招手,“你随哀家来一下。”又和方夫人道:“你陪莹莹待会儿。”

大家应是,顾若离随着太皇太后出来。

“那个圣女是什么人,你可听说了?”太皇太后问道。

顾若离就将知道的和她大概说了一遍,道:“她是不是说皇后未受茅父庇佑,劝圣上远离他们母子?”

“嗯。”太皇太后道:“当着哀家的面就说着的话,这个女人太狂妄了。”可惜,看赵凌的样子分明已经被她的几句话蛊惑了。

顾若离没有说话,顿了顿道:“祖母,您能不能想办法将老贞王妃请到宫里来,我想给她把脉看看。”

“这个好办。”太皇太后道:“她现在身体利索,皇后生了她明日就会来宫里,你明天过来我叫她在宫中午睡,你想办法给她看看。”

宫中皇后娘娘不受茅父庇佑,未能得到圣女救助的事传遍了京城…京城内各式各样的谣言顿时如雨后春笋似的冒了出来,一个个有是猜测皇后乃妖女转世,又是说方家不忠人心叵测之类…

第二日,原本来同安堂看病的病人,都悄悄去了对面排队,他们要先验证,病者是否受茅父庇佑,若是不受庇佑的病人,他们就不会收,未收的人就会锤头丧气的出来。

而受到庇佑的人,仿佛天降大运一般,甚至有人在大街上放着鞭炮,朝着毛氏医馆,朝着毛叶磕头。

“你看着他们。”顾若离和张丙中道:“看看都是什么样的病不受庇佑,什么样的病他们会接。”

张丙中应了,混在人群中蹲在毛氏医馆的门口。

顾若离中午的时候去了宫里,邱嬷嬷迎她进来低声道:“贞王妃在内殿里睡着了,太后娘娘点了安神香,她年纪大了寻常点的动静不会醒。”

顾若离颔首进了殿内,果然看到贞王妃躺在内殿里。

她安静的号了脉,想了许久又看了另外一只,才小心关了门出来,太皇太后问道:“如何?”

“现在还不知道,我要去翁府看看。”顾若离扶着太皇太后道:“外面的传言很难听,宫中亦是,您打罚了也杜绝了,我看不如让皇后娘娘自请搬离凤梧宫养身体。而且,小皇子太小了,退一步比进一步有力。”

太皇太后一愣,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若离离了坤宁宫去了翁府。

翁夫人接的她,望着她道:“不知县主来,有何吩咐。”

“听说贵府的公子身体不适,我就想过来看看,不知可有帮得上夫人之处。”顾若离道。

翁夫人放了茶盅,客气的道:“劳县主惦记了,灿哥儿的病已经好了,能吃能睡好的很,就不劳您费神了。”

这是不打算给顾若离看了。

顾若离笑笑,道:“那就恭喜夫人了。”她说着起身告辞而去。

“娘。”翁大奶奶低声道:“难得静安县主亲自上门来,您这样…会不会得罪她了。”

翁夫人就道:“我们既然已经摆出了态度和立场,就不要左右摇摆,到时候两面不是人,更何况,灿哥儿的病已经好了。”又道:“得亏郡王妃介绍,圣女的办法可比静安县主吃药针灸要好多了,你看看灿哥儿比什么时候都要可爱健康。”

翁大奶奶觉得也是,她儿子确实好了,这个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再者说。”翁夫人道:“县主以前也听说灿哥儿病了的事吧,为何心在才来,还不是因为昨儿你父亲折子弹劾赵远山的事,他们这是怕了,想要拉拢你父亲呢。”

翁大奶奶道:“娘…赵将军这是打算做什么,难道他真要和圣上这么杠着吗,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圣上啊。”

“朝廷的事女人家不要议论。”翁夫人摆了摆手,道:“赵远山什么心思你猜不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圣上不容他了。他既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就离那一天不远了。”

历史上,哪一个权臣最后有好下场的…既做了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样子。

“夫人!”翁夫人身边的妈妈进来,低声回道:“圣上和阙君王一起去了毛氏医馆,去见圣女了。”

翁夫人点了点头。

顾若离回了同安堂,张丙中一五一十的将他看到的告诉他:“今天上午接了一个眩晕症,还有一个说是肚子疼的,一个受了惊吓后眼睛看不见的…但是有一人摔断了腿她就没有收,另一个被蛇咬的她收了。”

这么说,他们收的病人,都是隐性的病症,像外伤这一类就不收了?可又说不过去,那天那人腿砍了不是收了吗。

顾若离来回的走着,在找对方的规律。

“师父,那些看过病的人对她膜拜不已,您瞧瞧不过开了四日的门,如今每天下午就来这么多人,又是跪又是拜的。”张丙中也觉得事情不简单,“我怎么觉得这个毛氏很邪门呢。”

顾若离点了点头,道:“确实很邪门。”她说着话就看到外面有马车路过,车帘掀着里面有张脸一晃而过,她走到门口去那车的帘子已经放了下来,张丙中道:“您看到谁了?”

“好像是霍繁篓。”顾若离凝眉道。

张丙中听着就追了几步,那车已走远了,他回头扫兴的道:“那小子,一回来肯定又会惹事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霍繁篓先去了宫中,赵凌看到他很高兴,笑着道:“这一次辛苦你了,快和朕说说,南直隶那边都是什么情况。”

“按圣上的吩咐一切都办妥当了。”霍繁篓说着拿了一个匣子出来,赵凌接下来随即惊愕的道:“这里…是多少?”

霍繁篓比了一个手,低声道:“五百万两。”又道:“微臣点算过可用的兵力,大约在四万左右,在兵力上还是有点少。”

“这个不用怕。”赵凌就道:“阙君王已经让汝南侯去办,在岭南招兵买马,凑足十万不在话下。”

霍繁篓就一副崇拜的样子,看着赵凌道:“还是圣上高瞻远瞩。不过,这六万兵马何时能凑齐?”

“王叔说,至少要一年时间,明年这个时候,他就能给朕好消息。”赵凌又道:“也好,一年的时间足够我们去准备了。若是到时候并不见刃是最好的了,否则,只能生灵涂炭,朕也不忍。”

霍繁篓颔首,回道:“圣上仁心,爱民如子。可您要想天下太平,这一步非走不可。”又道:“微臣还有一个想法,能够试一试。”

赵凌眼睛一亮,就道:“什么想法?”

“派兵去关外…若是颜显等人受创,赵远山不会不理,到时候他只要离开京城,我们就有的是机会。”霍繁篓道。

赵凌点了点头道:“你这个法子朕也想过,可眼下他不可能离开京城的。”

“所以,要用计策!”霍繁篓说着,在赵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的话还没说完,成一就隔着门道:“圣上,赵将军的奏疏到了。”

赵凌一愣,接了成一抵赖的奏疏,随即露出满脸的惊讶,看着霍繁篓,“不…不用你的计谋了,远山他自己要去关外了。”

霍繁篓心头一跳,眯了眯眼睛问道:“赵将军这么说的?”

赵凌将奏疏递给他,他上下看过一遍,就觉得哪里不对,可要说什么地方不对他却是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