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世英笑着道:“我在炮制,一会儿出成效,改日拿去同安堂让岑大夫试试。”

顾若离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原来在她放弃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还在找方法,她垂着眼帘道:“这方子的配药没有错,我也是头一回见,效果只有试过以后才能定论了。”

她声音里透着低落,白世英听的出来,就笑着道:“我是为了我自己,你提出的概念很好,我又有时间,所以闲着无事就找一找。”她又道:“昨日岑大夫来过,我给他看了方子,他也说好,等我做出来他就过来取。”

“岑大夫回来了啊。”顾若离有些愧疚,岑琛出门她不知道,岑琛回来她也不知道,“他要找的药找到了吗。”

白世英摇头,笑着道:“没有,他去当地打听了,说是这种药本就很少,而且药理和书上记载的也不大相同,他就回来了。”

“你好好休息就行了。”白世英笑着道:“马上又要成亲了,肯定很多事,等我们有结果了再和你说。”

白世英洗了手牵着她去书房,又拿了个东西给她看。

“这是…”是木制的架子,两头用钉子能钉住,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肋骨骨折后的固定支架,和她用在先帝身上简易的不同,这个是经过打磨和精心制作的,能用挂钩穿过身体,不但能将断掉的肋骨固定,还能固定贴合在人身上,不需要再用绳子吊住,人也能行动。

和现代的唯一区别,就是材质的不同。

“我只和他说过一遍。”顾若离惊奇不已,“他就做出来了,可真让人意外。”

白世英点着头也觉得惊奇,“可是,你要不和他说,纵然他是鲁班在世,也不可能想得到这样的东西。”

“还有这个。”白世英拿了一卷线给她看,“我只有一点点,你可不能弄断了。”

是线,比她之前用的要细一点,线头也要少一点,白世英道:“蚕丝的,缺点是造价较高,而且蒸煮时间要掌控好,要不然很容易失去了弹力。”

说不惊奇是假的,她捧着线拉了拉,是多股的,但比棉线要好很多,也滑一点。

“你们太厉害了。”顾若离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我…”

白世英将线小心收好放在匣子里,牵着她的手,道:“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业了,是我们共同追求的目标。若像你说的,有一天这世上的医疗水平能在我们手中得到提升,那么,我们这些人这一生就算没有白来一遭。”

他们都这么努力认真的学习,研究,试验…而她这个现代人,却因为一点事,期期艾艾…顾若离羞愧的笑了笑,道:“我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

她无地自容,几乎是夺门而出。

韩苗苗看着她的背影,心疼的和白世英道:“白姐姐,您说这些不是让县主难过嘛!”

“有的坎总要过去的,她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白世英肯定的道:“过了这一关,她会变的更强大,更所向披靡。”

韩苗苗点了点头,只觉得这样有点残忍。

顾若离走在街上,并没有哭,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不知不觉走到金簪胡同口,同安堂两边的门关着,还和以前一样开了中间一部分,里面有极少的几位病人,方本超靠在椅子上打着盹儿,张丙中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的播着算盘。

她站了好一会儿正要走,就看到霍繁篓从另外一边过来,笑嘻嘻的进门,同安堂里面这才有了一点热闹劲儿。

大家都围着他说话,不知说到什么众人很高兴的样子,等里面唯一的一位病人取药走了,几个人就神神秘秘的将医馆的门关了,在这里不知说着什么。

她叹了口气,沿着街慢慢走着回了郡主府。

转眼到了十一月份,她听说汝南侯在只停留了七日就启程回岭南了,没有和圣上告状,没有和荣王吵架,甚至连赵政他都没有过问,如同他来时一样,静悄悄的。

腊八的时候,宫里送了腊八粥来,顾若离让人给同安堂和白世英那边都送了一些过去。

她在房里给赵勋赶制过年的新衣,方朝阳原是打算让她自己绣盖头的,只是她实在是不会,就从绣坊取了嫁衣回来,让欢颜教着她在衣服上象征性的走了几针。

就当是她做的。

她站在暖阁里,看着披在屏风上的大红嫁衣,一时间五味杂陈…

☆、192 嫁妆

“好些日子没有看到你了。”顾若离望着正坐在炕上喝茶的霍繁篓,“你都在忙什么。”

霍繁篓放了茶盅,回道:“等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她拿了针线低头做着,他隔着桌子看了一眼嫌弃的撇了撇嘴,问道:“这婚期越来越近了,我怎么瞧着你一点都不高兴呢。”

“谁说的。”她头也不抬的道:“我好意思成天喜不自禁迫不及待吗。”

噗嗤一声,他将才喝进嘴里的茶喷了出来,指着她笑道:“真的是近墨者黑,你还是和我在一起比较有趣。”

自从知道他的心思,他再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她就不再搭话了。

“你问问郡主啊,过年我能不能在这里过。”他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你瞧,我在京城可是举目无亲,你们好心收留我吧。”

她回道:“这事别和我说,你去和我娘讲去,她要同意我没意见。”

他就蹭的下了炕出门,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回来了,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道:“看到了吧,郡主同意了。”

她还真是有点意外,奇怪的道:“你和我娘说什么了,她居然答应你在这里过年。”

“我不偷不抢还这么有趣,郡主当然会答应我。”他笑着坐在炕上,抱着炕桌上的蜜饯吃着,吧嗒吧嗒的很欢实,她抬眉看他,他今天穿了一件朱红色镶银边的夹棉直裰,脚上是一双银灰的皂靴,瘦高的身材,精致的五官,灵动的表情,确实让人不由自主的赞叹一句,美少年。

不过因为生的精致,所以就少了一份男子气概,她笑了一下,道:“成,那你一会儿去和李妈妈说一声,过年最想吃什么,让她给你添上。”

他就噼里啪啦报了一串的名字。

她就不理他了,自顾自的做手上的事。

霍繁篓哈哈大笑,托着下巴趴在炕桌上看着她,忽然声音就淡了下来,问道:“你真的要嫁人了?”

她嗯了一声,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又咽了回去。

“那我要送多少礼金呢。”他顿时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来,她噗嗤笑了起来,道:“有多少送多少,瞧把你小气的。”

两人闲扯着,他耗到中午用了午膳才走,直接去了醉春楼,中午楼里平日都很安静,但因为他让人在一层劈开一个独立的四间房开了赌场后,这里就算是中午也是人来人往,热闹不已。

他上了楼,紫苏穿着大红的肚兜,外头罩着一件桃红的潞绸的中衣,衣襟半敞着露出白生生的胸脯,慵懒的靠在拐角等着他,“主子,您可算回来了!”

霍繁篓进了门,就看到房间里各式各样的刑讯逼问的器具一应俱全,而此刻,赵政正赤身裸体被人绑在架子上,他歪着头闭着眼睛嘿嘿笑着,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再看他身上,亦是满身的鞭痕,真的是找不到一处好的地儿。

“主子,您要不要试试。”紫苏甩着胳膊委屈的道:“奴家打的都累死了,可真是没见过他这么贱的。”

霍繁篓接了鞭子,反手就抽了一鞭子,赵政啊的一声,但脸上却露出享受的表情来。

霍繁篓接连又是几回,照着他踹了一脚,上前去捏着赵政的下颌,眯着眼睛道:“就凭你也敢打她的主意,要不是留你还有用,老子立刻就把你削成人棍。”

“主子。”紫苏道:“您看,还要留他在这里吗,要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霍繁篓摔了鞭子,面无表情的洗了洗手,道:“你收拾一下送他回去。”

“哦!”紫苏应了一声,霍繁篓转身出了门。

第二日,顾若离去杨府拜访杨文治,他在书房门口等她,含笑道:“近日总有人在老夫耳朵跟前谈论起你,没成想你就来了。”

很多人谈论她吗。顾若离行了礼,笑道:“谁和先生说我来着,我近日风平浪静的,也没有什么事啊。”

“人不在江湖,江湖却不曾忘记你啊。”杨文治看上去心情很好,呵呵笑着道:“县主请坐。”

顾若离应是问道:“先生身体挺好的吧,听说您从太医院出来了,如今的太医院院使由韩先生担任。”

“是,他也是赶鸭子上架,实在是想回凤阳了,只是他一走太医院就没几个人能担的这个职务了。”说了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说此事,县主的婚事近了,筹办的如何。”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正日子了。”顾若离笑着道:“先生记得一定要去喝杯水酒。”

杨文治哈哈笑着点头道:“一定,一定!”他说着,想起什么来,“倓松近日也在说亲事…如今你们这一辈,可都是长大成人了。”

“是吗。”顾若离笑着道:“这可真是大喜的事。”

说起来,她和杨清辉有许久都不曾见过了,如今乍一听他要定亲还真是楞了一下,细细一想,他比崔岩还大一岁,若不是春闱他大约早就要成家立业了。

顾若离坐了一会儿,又由杨文治陪着去拜访了杨夫人,这才从杨府出去,她一走杨清辉就从隔壁的书房走了出来,站在庭院里看着墙角的积雪发呆,杨文治见着他显得很惊讶,“你今儿休沐吗?”

“是!”杨清辉抱拳道:“昨晚歇的太迟,我贪睡了一刻。”

杨清辉自小乖巧,小的时候都不会睡懒觉,长大了就更加不可能了,杨文治也不道破,含笑道:“难得休沐,你好好休息才是关键。”便去了书房。

“是!”杨清辉慢慢往外走,他身边的常随就低声道:“大爷,您不是很想见一见县主的吗刚刚明明她就在隔壁,您怎么不去。”

杨清辉苦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可见的,各自都要婚嫁,见了只会徒添烦恼罢了。”

“您见不见都已经很烦恼了。”常随道:“见一次,还能解一回相思。”

杨清辉不悦的看了常随一眼,蹙眉道:“不要胡言乱语。”

“是!”常随说完,又嘟哝了一句,“其实那时候在建安伯府您是可以…后来就能去提亲的,您却没有去。”

杨清辉忽然停了下来,显得不高兴,却又忽然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你当我什么人,去提亲就一定可以。”又道:“这样就很好,我若再钻牛角尖,就和她说的一样,心理变态。”

心理变态!多新颖的词,还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个名字太古怪了,他翻了很多书,也问了一些人,没有人听说过这样的词,甚至这样古怪的字词组合都是闻所未闻。

倒像是,像是天竺那边的词,就跟佛教中的一些名讳一般,从读音上用中原的话读出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杨清辉很好奇,口中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杨大人。”对面,忽然有人喊他,他一愣惊讶道:“殿下。”

赵安申带着几个內侍,打扮成普通公子的样子,含笑站在他面前。

“杨大人这是准备去哪里,远远就看见您面含笑意。”赵安申含笑说着,打量着杨清辉,他回道:“微臣今日休沐,闲来无事便出来走动走动,入冬后还不曾出来走动过。”

“殿下从何而来,这是要回宫吗。”杨清辉问道。

赵安申颔首回道:“我从同安堂回来,有朋友今日回乡过年,我去送她。”又道:“要是杨大人无事,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大人棋艺了得,我正想找机会和大人讨教一番。”

杨清辉忙抱拳道:“不敢!殿下有请,微臣不敢不从。”他说着,赵安申就做出请的手势,和杨清辉边走边道:“我听说杨夫人近日在给大人说亲,不知可定下来了。”

杨清辉一愣,没想到才十一岁的赵安申会和他说这事,他顿了顿,道:“婚事乃父母之命,微臣不曾打听过。”

“那倒是。”赵安申笑着,转头过来看他,笑道:“若是亲事没有上好的选择,我倒愿意给大人做个媒。”

杨清辉面上无波,可心里却满是震惊,他细细打量了一眼赵安申,少年生的只算清秀,但一双眼睛却清明深邃,小小的年纪却有种上位者的深沉和气度,他心里惊讶口中已道:“此事微臣还真是羞于做主,怕是要问过家母的意思才行。”

他不是怕娶什么女子,而是怕那女子是谁家的人。

“我不过随口一提。”赵安申哈哈一笑,露出俏皮的样子来,道:“其实是颜世子写信给七叔,说他家中幺妹说亲事,让七叔上点心。你也知道七叔整日里忙个不停,哪有时间想这些事。方才我看到你,就想您虽比颜小姐大几岁,但好像还挺合适的。”

宜春侯?

是因为颜释文在边关打战的缘故,还是因为赵远山的关系。

杨清辉这一刹那居然没有吃透赵安申此话中的意思。

他没有说话,赵安申就轻松的换了个话题:“杨大人对徐阁老怎么看。”

杨清辉眉头几不可闻的簇了簇,赵安申这是在怀疑他和父亲的立场吗,就是因为这一次徐翼的事父亲没有发声的缘故?他心头一跳,回道:“此乃内阁的事,我一介书生岂敢评论。”

“杨大人自谦了。”赵安申又恢复成孩子的样子,笑着让随从在街边买了梅花糕来,“杨大人尝尝,味道很好。”

杨清辉笑着接了。

“殿下。”迎面有小內侍匆匆跑来,在赵安申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他目光微微一动,摆了手让內侍退下,又和杨清辉说着话。

杨清辉应着,心里的震惊还未平复。

“县主。”崔安从外院小跑着进了内院,顾若离正回去,就停在院门口看着他,问道:“崔管事慢些,可是有什么急事。”

崔安微喘着气,道:“宫里送来的信。”

顾若离接过来一看,是方樱的信,她挑了眉头转身就回了暖阁里,方朝阳问道:“宫里谁来的信。”

“是皇后。”好好的方樱不会给她写信的,她拆开看了一眼,随即长长松了口气,方朝阳问道:“什么事。”

顾若离将信给她,道:“皇后请我去宫里一趟,她怀疑自己有了身孕。”

方朝阳将信看了一遍,似笑非笑道:“可真是一个紧着一个,也好,早点生个儿子,也了却了太皇太后的心思。”又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顾若离点头应是,就想到了崔婧容。

第二日母女两人去了宫中,避开了坤宁宫直接去的凤梧宫,方樱刚见过宫里的几位贵人放坐下来歇口气,看见她们来高兴不已,三个人去了内殿,她低声道:“我连我娘都没有敢说,就怕不是让他们白高兴一场。”

“让娇娇看看。”方朝阳看着方樱,道:“若是有还是尽早报喜的好,你是皇后不用藏着掖着。”藏着,只会让有心人有更多的机会。

方樱应是,在椅子上坐下来,将手腕给顾若离。

顾若离扶了脉停了好一会儿,就笑了起来,道:“从脉象确实是有孕了,才上身不到两个月。你身体错胎位也很稳。但还小谨慎小心些比较好。”

“真有了。”方樱高兴的要跳起来了,“那要不要吃点安胎药,你给我开一点。”

顾若离笑着道:“好好的不用吃药,你多吃点果蔬,肉类也要吃,除了大寒之物不用特别忌口。”她摆着手指算了算,道:“明年七月的预产期,到时候天气刚好转凉,时间还是很不错的。”

“谢谢,谢谢!”方樱高兴不得了,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保佑我这一胎顺顺利利。”

顾若离看着她笑了起来,道:“一定会顺顺利利的。不过记得后期多动一动,走一走会好生一点。”

“做大夫就是不一样。”方樱高兴的和方朝阳道:“她说的这么有经验,好像生过好几个一样似的。”

方朝阳也被感染了情绪,含笑道:“要不然她不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夫。”又道:“我和娇娇先走,你再请太医来瞧过,和你祖母商量过就去报喜。”

“我知道了。”方樱笑着,张嬷嬷推门进来,一看情形就明白了,就笑着道:“恭喜娘娘!”

方樱点着头。

方朝阳和顾若离去了坤宁宫,太后在院子里散步,年哥儿趴在软榻上,一边一个乳娘照看着,露着白花花的小屁股在晒太阳。

这是顾若离和太后说的,晒脸容易晒伤,将屁股露出来晒一晒,或是挡住脸晒一晒耳朵。

“你们怎么来了。”太后惊讶她们母女今天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方朝阳笑着道:“大喜的事,一会儿您就知道了。”话落,扫了一眼年哥儿就收了视线,道:“今天天气不错,您怎么不去御花园走走。”

顾若离远远的看着年哥儿,他一会儿滚过来,又被乳娘压着趴在榻上,又吭哧吭哧的翻过来,又被压着过去,他好像觉得有趣,咯咯的笑了起来,口水牵着丝儿落在肚兜上。

两个乳娘却不敢笑,瞧了时间将他抱起来,托着他腋窝让他站在软榻上,他脚一落地就缩了起来,四处乱蹬。

顾若离歪着头看着,眉头微簇了簇。

“怎么了?”太皇太后走过来看她的样子,问道:“看什么有趣的事了?”

顾若离指了指年哥儿,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天灵盖,又摸了摸骨头,在他耳边轻拍了拍,年哥儿咯咯笑着顺着声音找东西。

“没什么。”她起身和太皇太后道:“瞧着很乖巧。”

太皇太后淡淡的道:“比前几个月好一些,没那么闹腾了。”又指了指里面和乳娘道:“将人抱进去吧。”

乳娘将年哥儿抱去了内殿,院门口张嬷嬷笑眯眯的进来,行了大礼:“奴婢给太皇太后道喜来了。”

“瞧过太医了?”在宫里年头多了,这样的话说半句,她就知道什么意思,张嬷嬷点着头道:“瞧过了,不到两个月。”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道:“你亲自去和他老子娘说一声,要是想进来看看就叫他们和你一起来吧,省的一个个来,累着孩子。”

张嬷嬷应是而去。

一时间宫中都热闹了起来,这是先帝驾崩后宫中第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

赵凌牵着方樱的手,含笑道:“往后你多歇一歇,宫中的事情就让惠妃帮帮你,她性子软一点,你多教教她也是好的。”

“臣妾还没到不能动的时候。她身体也不好,怎么好累着她。”方樱话落,赵凌就接着话锋一变,道:“那就让橙玉帮你吧,她闲着也是闲着。”

前面那句是假,后面那句才是真的。

“听圣上的。”方樱笑着道:“明儿就请沈夫人到臣妾这里来。”

赵凌很满意,给沈橙玉找点事情做,她就不会整天想着年哥儿了,心里也好受一些。

事事都想着沈橙玉,行,就听你的将她捧高点,那就看看她的命到底能爬到多高的位置,方樱给赵凌续茶,含笑道:“静安要成亲了,头一抬是祖母赐的,第二抬是先帝和母后早年赏的玉佩和凤钗,第三抬我们给吧,您说送什么好呢。”

“祖母赐的是什么?”赵凌问道,方樱就笑着道:“是一柄玉如意。”

赵凌想了想,道:“朕记得库房里有个三尺高的珊瑚树,颜色周正的很,是难得一见的上品,就当是我们赏给他们的,你觉得如何。”

“行。”方樱点着头道:“听您的,这两日我就让人取出来送去郡主府。”

腊月二十的那天,方樱果真将珊瑚赐给了顾若离。

“那就是一百零六抬的嫁妆了。”李妈妈笑着道:“郡主您再添四抬。”

原本是一百零二抬,现在多了一抬,方朝阳就不得不再添上四抬凑个吉利的数。

“添什么。”方朝阳头疼欲裂,她揉着额头道:“要不我看再多添几抬布料吧,不然也没什么东西了。”

李妈妈掩面笑着,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顾若离在一边直皱眉,觉得这排场也太大了,郡主府和赵勋那边离的近,所以她出门要绕城走上一圈才过去,这样一来可真是要抬着嫁妆引得满城轰动了…

“要不然您退几抬好了,这么多,太张扬了。”顾若离算了算,还不等她说话,就被李妈妈打断道:“我的县主,别人出嫁只有添箱的,哪有退东西出去的道理,就让郡主给您再凑吧。”

“县主。”欢颜笑嘻嘻的跑了指着外头道:“霍小哥送东西来了。”

她一愣问道:“他人呢。”欢颜就指了指外面,“您快去看看。”

她狐疑的出了门,随即就愣在院子里,就看到院子里摆了两个箱笼,还有个搭着红绸高近七八迟的东西,霍繁篓坐在箱子和她挑着眉头道:“来瞧瞧,你兄长我给你倒腾的嫁妆。”

她走过来先是掀了红绸,惊愕的道:“穿衣镜?”郡主府也有镜子,照的人也很清楚,却不如霍繁篓送来的这台清楚,她惊讶的道:“是水晶打磨的吗,照的脸好像比例正准确一点,颜色也鲜亮。”

“别照。”霍繁篓道:“这是送你新婚用的,等成亲以后再用。”

顾若离哦了一声盖上红绸,指了指他屁股底下的箱子,“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他起身打开了一个盖子,随即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是水晶的,水晶的碗,水晶的杯子,水晶的茶盅…被阳光折射,简直是光芒四溢。

“霍繁篓!”顾若离推开他又去开了另外一个箱子,是红酒…琉璃的细颈长瓶装的红酒,一共八瓶,她惊呼道:“你从哪里弄的这些东西,费了多少钱?”

他抱臂看着她,笑呵呵的道:“抢的。”

“你!”她一时间被他噎住,这三箱东西京城没有,就是在方樱的凤梧宫,她也只是见过一个摆在多宝阁上的天鹅,点着红嘴很好看,似乎是东海那边进贡的。

所以,这些东西就算他想抢,那也是要出海,在海上去抢差不多。

“你不喜欢?”霍繁篓嘿嘿笑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砸了。”

顾若离摆着手,道:“别!”话落,她抬头去看已经出来的方朝阳,喊了一声,“娘!”

方朝阳蹙着眉打量着霍繁篓,扬眉道:“出手这么阔绰,了不得啊。”她走过来扫了一眼两箱子东西,并着那面镜子,“快抵得上我准备的一百零二抬嫁妆了。”

“惭愧,惭愧。”霍繁篓呵呵笑着,一脸的得意洋洋。

顾若离直皱眉,拖着霍繁篓出了院子,“你跟我来。”她拉着她在外面低声道:“你就算是卖私盐,也不能这么出手大方,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

“你舍不得我啊。”他笑着道:“那看来我也没有白费功夫。”

满口里没有一句话能信的,顾若离怒道:“你有句实话行不行。”话落,正要开口就看到赵勋从一边走了过来,她指了指霍繁篓,低声道:“你想好了,一会儿和我说。”

“赵将军!”霍繁篓靠在墙上,笑着道:“要大婚了,感觉怎么样。”

赵勋冷目扫了他一眼,有看到李妈妈带着人抬了两个大箱子出来,并着一架穿衣镜,他眉头微蹙沉声道:“随我来。”

“行啊。”霍繁篓笑呵呵的跟着,顾若离一惊喊道:“七爷!”

她怕赵勋脾气上来又动手。

☆、193 佳期

两个人都没接话,头也未回的往后院而去。

“你跟去看看。”顾若离喊着孙刃,赵勋既然要避开她就是不想让她过去,只得让孙刃跟着,“别让七爷动手。”

孙刃应是,远远的跟着去了后院。

顾若离担忧的站在院门口翘首等着。

郡主府的后院也有池塘,两岸种了柳树,只是光秃秃的立在四周,显得有些调零,赵勋停下来看着一层浮冰的水面,目光微凛。

“赵将军!”霍繁篓呵呵一笑,道:“你请我来,不会是为了要灭口吧。你可想好了,你要是在这里把我打死了…啧啧…你们的婚事可就真的悬喽。”

赵勋蹙眉回头看着他,目光深邃,问道:“宗人府那件事,是你办的?”

“您可高抬我了,宗人府什么事我能办的了?”霍繁篓眼睛一转,笑嘻嘻的问道:“将军有话直说,兜圈子的话我可听不懂机锋。”

他说不说其实都无所谓,赵勋负手望着他,道:“你这样不务正业,你的主子能容你?”

霍繁篓眉头几不可闻的簇了簇,面上依旧是无关痛痒的笑着,“怎么着,赵将军和我主子认识?得闲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吧。”

“不急,会认识的。”赵勋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娇娇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当你是朋友时,就是无条件的信任,若不认你时,就再也不会多看你一眼。霍繁篓,你若珍惜,就仔细藏着自己的尾巴!”

霍繁篓脸色微微一变,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他讥诮的道:“难道赵将军就没有尾巴。”

他从回京城,不管做什么事都缩手缩尾,就是因为怕有这样的一天。

这是他的软肋,他很不喜欢赵勋说这话时的语气。

“这是我的事。”赵勋沉声道:“你好自为之。”

霍繁篓攥着拳头冷冷的看着赵勋,冷笑道:“呵!赵将军这是怕了?”

赵勋扫了他一眼无意再多说,缓缓从他身边走过,很远后才冷声道:“我不动你,是因为你对她的用心。可你若伤了她的心,我定不会饶你。”

心里转了一通,霍繁篓冷笑了笑,站在池塘边静静看着,目光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