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朝阳摆了摆手,道:“娘的衣服脏了,你帮我换了。”
顾若离应是,给方朝阳换了衣服,顾若离号了她的脉,随即脸色微变,白世英问道:“怎么了?”
“你来看看。”顾若离现在对自己没了信心,拉着白世英扶脉,白世英搭了手,也是面露狐疑,“症状是不是轻了点?”
顾若离点着头:“应该是。”
“我觉得脉搏不同了。”白世英高兴起来问方朝阳,“郡主,您现在疼不疼?”
方朝阳回道:“还略有些疼,不过相比之前已经是好了许多。”
“那就是有效。”顾若离高兴起来抱着方朝阳红了眼睛,又起身对白世英道,“我再开副解毒的方子!”
现在毒性不如从前,解毒肯定也要容易一些。
她匆匆写了方子喊欢颜:“让孙刃去同安堂拿药。”又道,“速去速回。”
欢颜应是跑去找孙刃,过了一会儿他拿着药回来,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吴孝之。
顾若离让欢颜去煎药,引着吴孝之进门问道:“先生,您查到了?”
☆、145 情分
吴孝之坐下来道:“此毒只产岭南,寻常人根本不知世间有此物,所以若去查证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确实如此,不但她不知道,杨文治和韩恭都没有听说过,若非白世英和白徵他们根本不知道方朝阳是中毒,恐怕真的如白徵所言,当做胃部的急症治疗。
拖个七八日,人也就没救了。
少有人知道,那么知道的人和有嫌疑的人就也容易排查。
“我且问你,两年前你是不是丢了一个金项圈?”吴孝之话一出,顾若离就是一愣,点头道,“确实丢了一个。此项圈是三婶送我的,当年皇贵妃赐给她的东西,她一直存着,又转送给我。”
“这位皇贵妃,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吴孝之望着顾若离,顾若离点了点头,道,“是七爷的嫡亲祖母。”
荣王妃和荣王是姑亲表兄妹。
“是!”吴孝之道,“那个金项圈如今在岭南先生手中,他见是皇宫之物,便让人收了起来!”
顾若离愕然,问道:“您的意思是,有人用这个金项圈换了毒药?”金项圈当时是随着崔婧语偷帕子时一起丢掉的,她觉得是二夫人拿走的,但是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便没有再接着查。
且,她也不得空,没在这事上花什么心思。
“是!”吴孝之回道,“知道此事的那位商人,如今人就在京中。金项圈是他送去岭南先生手中。而他亦是从一位岭南的大夫手中置换回来,那位大夫素来以奇门毒物在当地享有盛名。”
“一年前多前,有人用金项圈在那位大夫手中换了一枚虫卵!”
吴孝之说的很绕,但是意思很清楚,就是有人用皇贵妃的项圈换了毒药回来,并且将毒药下给了方朝阳。
而那个金项圈,当初十有八九就是二夫人拿走的。
吴孝之道:“至于龙涎香,建安伯府中,只有二房有此物。”
真的是二夫人?!顾若离拧着眉没有说话,吴孝之望着她道:“我的人进去时,她的桌子上就随意摆着一个香囊,香囊里装着的就是龙涎香,而除了她,府中并没有找到这样东西。”
李妈妈说方朝阳和崔延庭都没有龙涎香。
“先生。”顾若离望着吴孝之,“您说的那位商人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这么巧,正好在京城?”
吴孝之就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她这么质疑是对的,便道:“他做海货生意,月初正好到京城来收款,在京中也有宅子,一家人准备在京城过年,预计开春后再回去。”又道,“他和永城伯府的齐六爷也有生意来往,此人并没有可疑之处。”
难怪今天齐六爷说他一个岭南的朋友正好在京城,原来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这位商人并不是特意存在的,而纯粹是巧合之下说出这些事的。
“时间太紧,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些。不过我已经送信去福建,帮你去查金项圈事情的真伪,过几日就有消息。”吴孝之问道,“你心里是不是已有答案?”
顾若离将她的想法和吴孝之说了一遍:“…当初金项圈是二婶让人推波助澜拿走的,如今东西出现在福建,确实她的嫌疑是最大的。而且,她和我娘素来不合,恨不得我娘死了才好!”
吴孝之点头:“她也有龙涎香,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指向她。”又道,“你可以排查家中的人,她若是下毒,必然需要郡主身边的人做掩护,这是个突破口。”
她一开始也这么想的:“李妈妈排查过,跟着我们一起搬来的人都是信得过,并没有嫌疑。留下的那些如今已经不在府中,想要再找到人也不容易。”又道,“还有个最重要的事,她能将毒下在吃食里,可怎么能才能让我娘十日内都闻得到那个香味呢。”
这是关键,方朝阳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所以,此事你先心中有数,暂不要大张旗鼓的伸张。若你想逼下毒之人交出毒药,那不凡用点别的手段…”吴孝之道,“不过,据那位货商所言,此毒确实无解,恐怕下毒的人也没有解药。”
不过,她觉得以二夫人的性子,是没有这么大的耐心隐忍等待两年,她要是有机会给方朝阳下毒,恐怕就直接用砒霜了,还费这个时间放个虫子等两年。
“有劳先生了。”顾若离道,“此事我再仔细斟酌。”
吴孝之颔首,喝了口茶:“那老夫先回去了,你有事就让人去府中。”说着起了身,又道,“郡主的身体如何,你找到解毒的方法没有?”
顾若离摇了摇头:“我没有找到解药,只是在尝试,希望能有点用。”
这种事情上,除了顾若离自己谁也帮不了她。
吴孝之离开,顾若离边走边想这事,李妈妈端着药从厨房出来,顾若离道:“时间不早了,您去歇着吧,让小丫头们轮流当值就好了。”
“奴婢哪能睡得着。”李妈妈叹气道,“何况您也是三四天都没有合眼了。要不,奴婢在这里守着,您去睡会儿。”
顾若离摆了摆了手,一日没有结果,一日她就睡不着。
她将药喂给方朝阳吃了,和刚刚那半碗药一样,方朝阳吃下去了而且并没有吐出来,她等了好一会儿方朝阳再次睡着,也毫无异相:“白姐姐,你再扶脉看看。”
“好!”白世英察觉顾若离的犹豫,也没有推辞,“和刚才没什么不同。”
顾若离摇了摇头,道:“我太心急了。”话落,在软榻上坐了下来,“你也睡会儿吧,被我们母女拖着,两天没睡了。”
白世英颔首,抓了毯子躺了下来,或许是太累的缘故,过了一小会儿她便睡着了,顾若离也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她仿佛闻到了龙涎香的香味,不是甜香,而是清雅的搀杂着别的香味,若不细查很难被人察觉。
龙涎香?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刚刚在梦里她闻到了什么,龙涎香吗,不是,那气味分明更杂一点。
她坐起来,将摆在桌上的匣子打开,一股甜香冲鼻而来,她闭上眼睛回忆着,过了许久她盖上了盖子。
她怎么忘记了她,最有机会下毒的人不是二夫人,而是她啊。
顾若离坐了下来转身就出了门,径直回了自己房里将一个针线篓子拖了出来,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是没有带来吗。”
她又找了个几个箱笼,里面都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顾若离在炕边坐了下来,难道是被她丢掉了吗。也有可能,即便没有丢,搬家的时候也一定没有带过来。
她回了方朝阳的房间,方朝阳醒过来静静躺在床上,四天的时间,她原本明艳的五官变的晦暗无色,一双凤眼也少了往日的孤傲和冷厉,她走过去握着方朝阳的手半蹲在床边,喊道:“还疼不疼?”
“好多了。”方朝阳道,“只有这里,还隐约有些痛。”
顾若离顺着她指的地方摸了摸,疼的位置已经移到了胃部以外,她低声道:“胃还疼吗?”
“不疼了。”方朝阳回道,“只是空空的,有些饿的难受。”
顾若离沉默了一下,道:“您再忍一忍,天亮后让他们给您弄点松软的点心垫一垫,且看还疼不疼,若是不疼看来我们做的这些事起了效果。”又道,“至于小肠…天亮后您再吃云母膏。”
方朝阳嗯了一声,道:“查到是谁下毒的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您还记得那个金项圈吗。”顾若离低声道,“吴先生查到,它在岭南,无意中被岭南先生得到,如今在他手里。”
方朝阳一愣,道:“你的意思是,此毒是齐氏下的?”她说着,就摇了摇头,“她这个人自小娇养长大,忍一点委屈便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她若是有机会给我下毒,恐怕直接就用砒霜了,何至于拐弯抹角参者掖着的用什么幼虫。更何况,那个项圈有什么特别之处?非要特意用项圈去换个虫子回来?”
方朝阳和顾若离想的一样,她在方朝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手帕?”方朝阳目光顿了顿,“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时她常不请自来,一副温顺的样子服侍我用膳,连着好几日日…倒是我大意了!”
方朝阳气的不行,恨不得立刻起来要了对方的命。
“您别急。”顾若离道,“好好养着身体,先将毒解了,余下的事情慢慢来。”
方朝阳点点头,让一个人死了才是真的便宜她了,她要让她好好活着,一天一天慢慢享受着!
第二日一早,杨文治几人赶了过来,他问道:“昨日洗胃的效果可有,症状减轻了没有?”
“我娘说疼的要好一些。”顾若离道,“先生您去看看,我吃不准。”
杨文治和韩恭对视一眼,两人快步进了卧室,隔着帘子扶了方朝阳的脉,杨文治顿了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才犹豫的道:“这脉看着,似乎症状转移了。”
“是!”顾若离点头道,“我早上给她吃了云母膏,等到下午再看看效果。”
其实各式各样清毒的药方朝阳都吃了一遍,若是云母膏没有用,后面就没什么药可以再吃的了。
“你当肠痈治?”韩恭问道,“你是觉得毒在肠中腐蚀了肠壁,所以用云母膏试试?”
韩恭若有所思和杨文治道:“这么治倒也是对症,只是到底并非肠痈,有没有效果倒是不好说。”
“在原理上是行得通。”顾若离道,“若此毒的最终是腐蚀肠道,那和肠痈的病症正好相仿,在清洗冲淡毒液之后,用云母膏试一试,或许真有用也未可知。”
“你说的没错。”韩恭道,“老夫的意思不是不让你用,这好几日我们几人商量出的办法,没有一个可行的,还都是靠你自己。如今你既想了云母膏,说不定真能有用。”
顾若离点头:“有用没有用,就看这两日。”
“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宫中复命吧。”杨文治道,“圣上那边还在等消息,我等也给圣上回个话。”
顾若离应是,送几位太医出去。
在侧门口碰见独自前来的白徵,他步行而来,墨发上落着雪,长长的斗篷拖在雪中,远远望着便只有他浓墨般的眸子和点了胭脂似的唇彩,她不禁感叹,白徵的容貌真的是世间少有的好看。
“白先生。”顾若离抱了抱拳,白徵颔首回了礼,和她边走边道:“昨日我态度有些不妥,还望县主不要责怪。”
顾若离根本没有注意他的态度如何,便回道:“白先生客气了,你我意见争论,不存在态度如何。”
“嗯。”白徵微微颔首,道,“昨夜我细想了你的手法后,觉得洗胃也不是不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之下,冲淡毒液也是极好的办法的。”他说着微顿,又道,“你洗胃之后,效果如何?”
顾若离将情况和他说了一遍,白徵眼睛一亮:“如今胃已不疼,只欲肠道隐隐作痛?”
“是!”顾若离道,“我诊脉后也是如此结论,稍后白先生可亲自一验。”
白徵忽然停下了步子,看着顾若离道:“若如此,我倒有一方约莫有用。”
“先生确定?”顾若离满面的惊喜,白徵颔首,“不过我只有配方,若想制成此药,恐你还要请世英出手,她炮制的药世间难有人能相比。”
顾若离一愣,问道:“此药很难得?”
“药方不难得,只一味龙葵京中此刻并无新鲜售卖。”他说着停了停,道,“我要去广东寻一寻,快马前去半月内必回。”
龙葵喜温,冬天所用都是经过炮制晒干的,没有新鲜的。
“先生要是确定可以,我可请人去广东一带寻找。”顾若离道,“不劳烦先生亲自走一趟。”
白徵摆手,道:“无妨,我亦无事,便替你走这一趟。”他说着,和顾若离抱了抱拳,正要说话,就看到白世英从院子里出来,面色冷凝的看着他,白徵也看了她一眼,和顾若离道,“就此告辞,半月之内我必回京。”
“我和你一起去吧。”白世英看着白徵,“你若采摘,七八日后依旧不新鲜,我随你去当下便能炮制,制成药丸,虽不抵浓煎可效果也比陈药好。”
白徵一愣,显然没有想到白世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挑眉道:“你和我一起去?”
“走吧。”白世英没有过多的解释,和顾若离道,“你帮我找匹马来,我快去快回。”
顾若离没有阻止,这个时候只要是方法她都抱着希望,便点头吩咐崔安:“帮白先生和白姑娘各找一匹马来,要好一些的!”
“是,是。”崔安应着匆匆去办事。
辰时左右,白世英和白徵轻骑上路,出了京城。
“我这一闹腾,欠了这么多人情。”方朝阳捏了快糕点看着顾若离,“真能吃?”
顾若离点头:“白姐姐和白先生的情我记着,您不用管了。”
方朝阳看了她一眼,细嚼慢咽的开始吃着,不同于前两天吃进去就开始疼开始吐,这一会她吃下去好半日都没有不适。
“好一些了吗。”三夫人从门口进来,见方朝阳正在吃东西,她惊喜的道,“这…这是毒解了?”
方朝阳指了指床头的杌子:“坐吧。”又看到了她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粉,讥诮道,“和人动手了?”
三夫人就下意识的捂住了左脸,尴尬的道:“没有,不留神撞了一下。”
“没用的东西。”方朝阳冷嗤一声,觑着三夫人道,“这世上大约也只有你气上了头跑去和人打架,最后还自己输了灰溜溜的走了。”
三夫人被方朝阳说的满脸通红,又素来知道她的脾气,便不再掩饰,怒道:“那个贱人,我定不会饶了她。”
“行了。”方朝阳道,“等我好了再给你报仇去,就凭你这点本事,没叫人拆了吃了就是你的福气了。”
三夫人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拿热毛巾敷一敷吧。”顾若离看着三夫人的脸,心疼的道,“昨晚您走我也没有拦着,没成想让您吃了这个亏。”
三夫人摆着手,笑着道:“就跟郡主说的一样,是我没用,怪不得别人。”说着一顿,又道,“不过,有件事我是确定了,这毒定然是她下的,我昨儿问她了,你们猜她怎么说?”
不用猜,方朝阳道:“她定然说,就算是她下的又如何,有本事就来找她报仇。”
“还真是。”三夫人点着头,“所以我气的不行,就跟他动手了。”
方朝阳吃了两块点心,顾若离就收了盘子,让她喝了一点清水,她顺了口气,望着三夫人道:“你就是没用…”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李妈妈道,“郡主,县主,颜夫人和颜大奶奶来了。”
方朝阳和顾若离对视一眼。
“她还真是想的周到。”三夫人淡淡的道,“还晓得跟着她婆婆来看您。这孩子成亲后性子转变不少,也强势了很多,看来在婆家还是有脸面的。”
顾若离出去迎,方朝阳就躺了下来:“听说你说了几门亲事都被她否了?”
“是。不过我也能理解,将来茂燊的妻子是建安伯府的当家主母,她这个嫡亲的姐姐把着这关也在常理。”三夫人说着朝外头看了一眼,飞快的道,“二来她恐怕心里也担心,要挑了个娘家势弱眼界小的,将来定然要拿她的嫁妆做文章。”
崔婧文一个人出嫁,可是将姐弟三人的份都带走了,这是崔岩好说话,背后又有杨阁老夫妻安抚着,要不然还不知闹成什么样。
“你娘家不是有两个侄女吗。”方朝阳道,“我记得老大叫什么来着,清雅还是清莹?”
三夫人回道:“清雅。”说着一顿摆了摆手,“这孩子不成,心眼跟针眼似的,来了定然要闹腾。”她说着一顿又道,“他爹娘正合计是不是要让她选良娣,和平凉伯府的敏姐儿一起。可又怕她没成算,进了宫就等于送了命,还连累家里。”
三夫人回了话就明白了方朝阳的意思,瞪大了眼睛:“郡主…”她还真是不知道,方朝阳居然也会玩女人间的手段。
“告诉你娘家的嫂嫂,良娣她不要想了,没她的份。”又道,“你凑合着她和崔茂燊的婚事,若是成了,她是你侄女,将来难不成胳膊肘还会拐到二房不成?”
三夫人很清楚方朝阳的意思,她这是打算将建安伯府闹的天翻地覆:“…可是郡主,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方朝阳不是这种小心眼,和离了还要惦记着回去搅和一番的人。
“我闲的。”方朝阳闭上眼睛,嘲讽的道,“这一病,人实在是闲的难受。”
三夫人砸了咋嘴,觉得她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奇怪。
顾若离迎了颜夫人,福了福,道:“还劳动您亲自来一趟,给您添累了。”
“客气什么。”颜夫人很亲切的携了顾若离的手,“郡主身体如何了,你医术好,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顾若离红了眼眶:“还没找到有效的办法,只是用药拖延着!”
“好孩子。”颜夫人道,“郡主乃是有福之人,断不会有事的。”
顾若离点头应是,又朝跟着颜夫人的崔婧文看去,淡淡点了点头,崔婧文朝她福了福,喊道:“县主好。”
“大奶奶!”顾若离微微颔首,和颜夫人道,“您进去坐吧,我三婶也在。”
颜夫人扫了一眼崔婧文和顾若离的样子,心里立刻就有了数,怕是正如颜显说的,崔婧文和方朝阳母女不合,不过倒也不奇怪,方朝阳跋扈的性子谁都知道,处不好是常理。
“好!”颜夫人随着顾若离一起去了方朝阳的卧室,三夫人迎了上来,大家一顿寒暄,颜夫人看着方朝阳的样子还落了泪,哽咽的道,“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郡主您不要胡思乱想,安安心心的将身子养好了才是关键。若家中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大家都是亲戚,千万不要客气。”
“不客气。”方朝阳回道,“我这命要真是没了,办丧事的时候少不得要夫人来帮个忙,要不然静安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颜夫人眼睛更红:“呸呸,这话不吉利,您断不能再说了。”
方朝阳笑笑,躺在床上余光扫过崔婧文,眯了眯。
崔婧文也不刻意上去凑着热闹,安安静静的坐着,陪着众人。
“没什么不能说的。”方朝阳道,“不瞒你说,我这也不是病,而是被人下毒了。得亏静安医术好,解了一些毒,要不然我早死了过去,哪能和你这样说话。”
“竟是下毒。”颜夫人惊愕的道,“谁心肠如此歹毒,居然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定然好好查,将此人剥皮抽筋了不可。”
方朝阳笑笑没有着急说话,这边三夫人就爽快的接了话:“还能有谁,建安伯府也没几个人有这个本事。”她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是二夫人下毒害的方朝阳。
什么建安伯府的面子不面子,她都子嗣都没有,还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颜夫人一愣,立刻就想到了二夫人,她是知道的,二夫人已经被方朝阳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两个人素有仇怨。
要是二夫人下的,还真是有这可能。
颜夫人想着,就朝崔婧文看了一眼,当初他们两家亲事就是二夫人说叨的,崔婧文和二夫人情同母女。
“三婶。”崔婧文凝眉道,“二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您没有证据,怎么可以乱说。”
还知道护着二夫人,虽场合不对,可到底是个有心的,颜夫人暗暗点头。
三夫人就怒着回道:“怎么没有证据,那龙涎香,金项圈的事不都是证据。实在可恶,竟偷了皇贵妃的东西,我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才好。”
他们查的动作这么快,崔婧文惊愕的道:“什么金项圈?”
三夫人就解释了一遍:“…以语儿那点心思,当初哪会设计那种一环套一环的事,若非她暗中推波助澜,根本不可能有后面那些结果。”
“怎么会这样。”她一副没有想到金项圈被二夫人偷走的事实,“不可能,二婶怎么会做这种事。”
三夫人就冷笑一声,道:“你啊,太小看她了。”
“是你没有看清人。”方朝阳打断三夫人的话,“我们二小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崔婧文皱眉,觉得方朝阳的话阴阳怪气的,可心里确定方朝阳不会知道什么,便沉了声没有再说话。
颜夫人看着奇怪,狐疑的撇了眼崔婧文。
“好了,好了。”方朝阳摆了摆手道,“大家都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是谁下的毒我心里也有数。”话落,看向颜夫人,道,“我有些累了,就不留您了。”
颜夫人一怔,不明白方朝阳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刚刚还好好的。
她尴尬不已,起身道:“那我就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您。”
“不必了。”方朝阳闭上了眼睛,“等我死了,你们再高高兴兴的来吊唁帮忙吧。”话落就不再说话。
颜夫人气的不行,转身就出了门,顾若离也没起身送,她就带着崔婧文出了门,一路上了马车出了郡主府的门她才沉了脸,可当着崔婧文的面她却半分未露,忍着回了家才摔了个茶盅出气。
“这对母女真是难相处,说翻脸就翻脸,鼻孔都要顶到天上去了。”她气的不得了,扶着胸口,“还没遇到过这样的。”
她身边的婆子就低声道:“您消消气,奴婢冷眼瞧着他们这样可不是针对您,而是针对…”婆子的话说了一半,后面不敢说,颜夫人却是明白了,道,“我瞧着方朝阳的意思,她这毒难不成还和那丫头有关!”
方朝阳说的阴阳怪气的,分明就是有所指。
婆子当然不敢接话。
“去把释文找回来,我有事和他说。”颜夫人拧着眉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过了一刻颜显回来,见他娘脸色不好,就问道,“这是怎么了,在郡主府受气了?”
颜夫人就将事情经过和颜显说了一遍,道:“…我到不是气,而是怕和她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而不自知。回头你去打听一下,到底因为什么事。”
“我知道了。”颜显听完颜夫人的话就想到了崔婧文这一茬,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崔婧文和方朝阳还有顾若离的关系差到了这个地步,“您别气了,朝阳郡主母女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也不是有心眼的人,只是性子直了点罢了。”
方朝阳性子直,没有心眼,那么到底是谁有心眼?颜夫人眸光眯了眯,没有说话。
待颜显离开,颜夫人找来身边的婆子,吩咐道:“辛妈妈,你一会儿就和大奶奶说,明儿你得空帮着她将嫁妆登记造册入了库房去。”
“是!”辛妈妈应是,含笑问道,“这两日大奶奶的小日子,奴婢瞧着她身边那个叫连翘的丫头还不错,您看要不要和大奶奶提个醒。”
颜夫人微微颔首:“还是你想的明白。”
成亲才一个月,按理当然不可能急着抬通房…可颜夫人的意思显然不是为了颜显才抬通房,而只是想试一试崔婧文的性子。
一个她身边的得力大丫头,居然打起了他夫君的主意。
她要看看她怎么处理此事。
晚上崔婧文和颜显来用晚膳,颜夫人留了她当着连翘的面就直接说了这件事:“…我们家不同别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纳妾的,但是抬通房是早晚的事,你不方便的时候也有个人帮衬着,我瞧着连翘这丫头不错,也和你亲近,就将她开了脸吧。”
崔婧文喝茶的动作一顿,脸瞬间气的红了。
颜夫人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她才嫁过来就抬通房,传出去让她怎么做人。
“夫人,大奶奶!”连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煞白,“奴…奴婢…”她不知道说什么,结结巴巴的,崔婧文就含笑和颜夫人道,“娘,您不晓得,我已经给她定了人家了,虽说留在府里好,可我到底也是他们的主子,出尔反尔也不好。要不然,您瞧着谁好,换一个?”
她没有定亲!连翘一下子浑身冰凉。
颜夫人就端了茶,笑道:“我就看连翘好,模样好性子好想留着她在府里,你既这么说了,这事就暂时放一放吧。”又道,“也不着急这一两个月,慢慢挑着就好。”
崔婧文应是,又陪着颜夫人说了嫁妆的事情,她应着道:“这事就劳烦辛妈妈了。”
“大奶奶客气了。”辛妈妈上前行了礼,“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崔婧文笑笑,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连翘垂着头跟着她身后,其他几个丫头害怕的隔着一段距离,等到了他们自己的院子跟前,崔婧文看着房里亮着的灯,窗户上倒映的颜显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连翘,道:“我瞧着崔长生的长子不错,明儿你将他喊进府里来,定个日子吧。”
“大奶奶!”连翘又要跪下来,崔婧文眼睛一眯,连翘半曲着腿就再不敢往下压,“奴…奴婢不想嫁,奴婢愿意梳了头在您房里做管事妈妈。”
崔长生家的长子那可是傻子,这么大人了还尿裤,她要嫁过去这辈子就毁了啊,连翘打定了主意,要是崔婧文不同意,她就死在府里。
“你不后悔?”崔婧文淡淡的看着她,连翘就摇着头,“奴婢不后悔。”
崔婧文就微微颔首,牵了连翘的手,含笑道:“那你就一辈子跟着我,我们主仆二人不离不弃。”
连翘心里惊恐不已,嘴角颤抖着点着头。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她的命运就翻天覆地了,出嫁前崔婧文还说给她寻个好亲事,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