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晌午,盛夫人留了东瑗和二奶奶等人吃饭。
吃了午饭,二奶奶就带着蕙姐儿回了娘家去拜年。
东瑗则让盛乐芸先回院子。她就算回薛家,也要等盛修颐一起。
盛乐芸乖乖听话回去了。
到了半下午,盛修颐先回来了。
盛夫人忙迎上前去,急忙问他:“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好好不让进宫去拜年?”
盛修颐的眸子里带了几分轻松:“娘。太后娘娘薨了!”
东瑗和盛夫人都微愣。
才接回来。怎么就…
虽然惊讶,东瑗却是松了口气。她和太后娘娘相处不多,可她知道太后的手段。加上太后娘娘不喜欢东瑗,也不喜欢东瑗的母族韩家。她的逝世,东瑗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这样反而更好。
皇后似乎也不喜欢太后。
“这大年里…”盛夫人心地慈善,感叹道。
“初三准备守孝。”盛修颐对盛夫人道。
盛夫人不再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盛昌侯也回来了。他带来了和盛修颐一样的消息。知道盛夫人已经听说,他不再多言。
东瑗留在元阳阁吃了晚饭,就和盛修颐回了静摄院。
刚刚进了内室,盛修颐从身后拥住了东瑗。凑在她耳边低喃:“阿瑗,太后薨了!”语气里有些酒香。
刚刚在元阳阁陪着盛昌侯喝了几杯,却依着他的酒量,绝对没有喝醉。可是他这般行事,分明就在打算装醉行凶。
东瑗忍不住低笑,推他道:“即将国丧,你却这样对太后不敬。小心将来成为把柄!”
“难道你会去告发我?”他笑着,搂住东瑗的手就从她的衣底钻了进去,不住上游,探入了她的肚兜内侧。
因为喝了酒,他的掌心是燥热的。贴着东瑗的肌肤,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粗粝,东瑗不由身子微颤。
院子里的事还没有办完,东瑗脑袋一个激灵,忙去推他。
她扭过身子。去捧着盛修颐的脸,笑道:“还没有起更,别闹了。”
盛修颐就露出很郁闷的表情。
东瑗看着直笑。
正说笑着,帘外有丫鬟恭敬的声音道:“世子爷,大奶奶,姨娘们来给世子爷和大奶奶拜年。”
盛修颐便知道错失了先机,郁闷的蹙了蹙眉头。看着东瑗暗爽笑得不行,盛修颐更是心地一阵燥热。他低声在她耳边道:“等晚上再收拾你。”
说罢,转身去了净房洗漱更衣。
东瑗则去了东次间见三位姨娘。
一向叛逆的范姨娘放佛换了个人。她眉眼低垂。脸色苍白坐在那里。毫无生气;薛江晚好似故意打扮了一番,明艳照人。她比从前更加妩媚了些,盛家的生活让她越发水灵。
有些丰腴的邵紫檀却清减不少。自从陶姨娘出去后,东瑗觉得她成了惊弓之鸟。一直不放心盛乐芸,又不放心东瑗会怎么收拾她,瞧着又老了几分。
她们纷纷给东瑗拜年。
东瑗让寻芳准备好了赏钱,一一赏了几位姨娘。薛江晚的余光不由瞟向帘子之后,好似在寻找盛修颐的身影。
东瑗的目光却落在范姨娘身上。
她并没像盛修颐那样厌恶范姨娘。她尊重每种感情,不管是同性之间还是异性之间的。只要是真诚的,都应该予以尊重。可这个年代,却容不得大张旗鼓。范姨娘是兴平王府送来的,盛修颐不好撵她出去,否则依着盛修颐对范姨娘的反感,她大约早就默默消失了。
盛家也不能容忍传出这样的丑闻。
可看着她这样,东瑗还是不忍心。
这个女人不会和她争抢丈夫,东瑗对她就没有太多恨意。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想起东瑗当初用芸香来威胁她,东瑗心头也有了几分愧疚。
“…姐姐。”东瑗想着事情,就听到薛江晚喊她。
她回神,看向薛江晚。
“姐姐,去年姐姐怀着诚哥儿,我应该在姐姐身边服侍,没有回去给老夫人拜年。今年妹妹想求个恩典,去给老夫人请安。妹妹都能今日,要多谢薛家和老夫人的养育之恩。”薛江晚垂了眼脸,情真意切道。
她说的老夫人,就是东瑗的祖母。
可是她到薛家不过几个月,就做了东瑗的滕妾,薛家对她真没什么养育之恩。虽然当初是她使用计谋,当盛家不得不选她,可她说是薛老夫人的成全,倒是难得的明理。
只是,这是她的本意么?
她可从来没有如此聪慧、懂得感恩的。
东瑗不由看向她。
她也看了眼东瑗,遇到东瑗探视的目光,她突然眼底闪过几缕闪烁。
果然是另有目的的。
东瑗不想让她再惹麻烦,却也不好拒绝她。现在满屋子丫鬟,薛江晚作为贵妾,想要回“娘家”去拜年,也不算僭越。倘若东瑗拒绝,这话传了出去,以后丫鬟婆子们更加看不起她。
盛家的仆妇看不起薛江晚,依着薛江晚的性子,恐怕还要闹出更多的事来。到时,东瑗也难做了。
她正思忖如何处理,盛修颐就走了进来。
几个人纷纷给他行礼。
他让几个姨娘都坐,然后看也不看范姨娘,问东瑗刚刚在说什么。
东瑗正要开口,薛江晚就连忙抢先把她要去薛家拜年的话,说给了盛修颐听。
盛修颐端了茶杯轻啜,并不看薛江晚,也不接她的话,而是轻轻看了眼东瑗。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件事是内宅之事,是东瑗做主。
除了当初对范姨娘的处置,盛修颐的确不插手内宅琐事。
薛江晚眼底的希冀就缓慢退去。她想了想,又道:“世子爷,姐姐,我的父母亲人都不在京都,倘若为难的话…”
现在开始诉苦了。
她原本说话就没什么水准,只怕再说下去,会说出很多不堪的话来。这满屋子丫鬟婆子,东瑗不想她如此失了礼仪。
她是东瑗的滕妾,她和东瑗的面子息息相关。
看这架势,是非要出去给老夫人请安不可。不管目的是什么,东瑗念着她进府两年,还是处子之身,孤独活在盛家,心底就有了几分怜悯。
她道:“既然这样,你明日回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后日就是国丧了,老夫人也要去吊丧,大约不会待客。
而明日,去给老夫人请安的人多不胜数,只怕薛江晚想见老夫人一面也难。
“你身边的丫鬟都是盛家的,不知道镇显侯府的规矩。我房里的夭桃陪你去吧。”东瑗又补充道。
她房里当初陪嫁的人,得力的现在都不在,只有夭桃是一等丫鬟。东瑗虽然对她不够器重,却也想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薛江晚大约也想到了东瑗的用意,虽然不太情愿,却还是颔首道是:“多谢姐姐,多谢世子爷。”
盛修颐依旧淡淡喝茶。
姨娘们请安后,东瑗看了看墙上的自鸣钟,时辰不早了,就喊了寻芳进来,问她今日可有什么事。
寻芳说没事。
东瑗把家里事安排好之后,就让众人都下去歇息,只留了寻芳和夭桃在身边。
“明日薛姨娘要回镇显侯府去拜年。你准备些礼品给她带回去。”东瑗对寻芳道。
寻芳道是。
“你跟着薛姨娘。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些什么,回头告诉我知道。”东瑗又对夭桃道。
夭桃微愣。这是要她监视薛江晚啊。
让她去做这样的事,是开始重用她了么?夭桃想着橘红即将要出去,罗妈妈又老了,蔷薇和橘香又在外面,大奶奶身边正是用人之际。难道她可以在大奶奶身边?
想着,她不由心头微颤:她的机会终于要来了吧?
她连忙道是:“奴婢会好好照顾薛姨娘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37节外室
这个新年,再也不能大张旗鼓去拜年。
初二一大清早,薛江晚穿了崭新的缂丝斗篷,里面是银红色百蝶穿花对襟长袄,下衬月色百褶裙,衬托她腰身纤瘦曼妙。她生的小巧,斗篷披在身上显得很宽大,却把她的灵气掩了几分。
这件斗篷虽然用料名贵,做工精致,却不适合薛江晚。
东瑗也不说什么,只是问寻芳:“薛姨娘今日回去的马车备好了不曾?”
寻芳忙回都准备好了。
东瑗微微颔首,又把夭桃叫到跟前,和她细语叮嘱几句,让她一路上好好照拂薛姨娘,到了镇显侯府要懂得分寸礼仪。
夭桃恭声一一应下。
薛江晚给东瑗磕头,就带着夭桃出了静摄院。
东瑗起身,准备去问问盛夫人,今日如何安排时,碧秋进来禀告道:“大奶奶,陈祥媳妇来给大奶奶拜年…”
陈祥是东瑗的陪房,他和陈禧一管着东瑗在东大街的铺子,算是大掌柜。每年陈祥管着的五间铺子,要孝敬东瑗两千多两银子,是东瑗可增长的陪嫁里最丰厚的。
他媳妇来拜年,自然不同于其他仆妇,东瑗吩咐碧秋请了她进来。
陈祥媳妇长得微丰又白净,一张圆圆的脸很是讨喜。她笑着给东瑗请安,目光里透出几分精明干练。
“我那当家的说,今年不同往年,不好来烦扰大奶奶。几个陪房的媳妇子都问我,要不要来给大奶奶请安。我想着。还是我舔着老脸,来给大奶奶磕头。大奶奶万福。”陈祥媳妇笑着跪了下去,说着话儿,已经给东瑗磕了三个响头。
东瑗忙叫丫鬟们扶起她。又喊了寻芳拿出一个装了银锞子的荷包赏她。
看着陈祥媳妇,倒是个会说话的。
今年不同往年,大约是听说了宫里出事。知道东瑗这里不方便。
“等会儿再去给夫人磕头,吃了饭再回去吧。”东瑗笑着道,“我这里也忙,就不虚留你。家里有什么为难事,只管告诉我。”
陈祥媳妇笑着道是。
东瑗就喊了碧秋进来,让她陪着陈祥媳妇去元阳阁,给盛夫人拜年。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碧秋又陪同着回来,盛夫人也赏了陈祥媳妇一个荷包。东瑗留她吃饭,她只说时辰还早,家里也忙,就不多留了。
“大奶奶…”准备告辞的时候。陈祥媳妇突然站住了脚步,看了眼满屋子服侍的丫鬟婆子们,欲言又止。
东瑗会意,就让众人都出去。
东次间只剩下东瑗和陈祥媳妇的时候,陈祥媳妇凑近东瑗几步,压低声音道:“大奶奶,我那当家的让我给大奶奶捎句话:外头有人说,世子爷在南门胡同,有一处精致的宅子….”
这样谨慎的语气。又是这样小心翼翼,东瑗岂会听不出话外之音?
在南门胡同有处精致的宅子,不就是说盛修颐有处外宅?
东瑗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
她见过陈祥。陈祥是祖父和祖母精心挑选给她的陪嫁,是个十分能干的人。倘若不是这事有十分把握,是不会让他媳妇进来给东瑗报信的。
而且,这件事应该很隐秘。只是少数人知道。
如果人尽皆知,东瑗也可能知道。陈祥媳妇再来说,东瑗脸上下不去,不会感激陈祥通风报信,反而怪他多事。
谁喜欢家里丑事被旁人知道?
陈祥媳妇口中“外头有人说”,只是让东瑗脸上好看点。
东瑗心头微颤。她快速敛了心绪,不露声色,平静望着陈祥媳妇:“世子爷有处宅子?这件事,陈祥告诉祖父没有?”
陈祥媳妇对东瑗的态度很惊讶。
怎么可以这样平静?
是没有听懂么?
她疑惑看着东瑗,却见她眼波微闪,仍是不见情绪,只得顺着她的话回答道:“回大奶奶的话,老侯爷不知道。这件事我那当家的说,只是有人知晓,让大奶奶劝劝世子爷。倘若闹开了,老侯爷和大奶奶都不好看。”
这件事目前还是很隐蔽的。
但是盛修颐如今是太子少师。听说太子很是器重他,树大招风,多少眼睛盯着他。
陈祥在外头做买卖,可能有小道消息,旁人难道没有?时间久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闹开了,不仅仅盛修颐要被弹劾,东瑗和她的娘家更会因此而丧失颜面。
在这个年代,大户人家不管多少小妾都不会被人说什么。哪怕是歌姬、舞姬,只要是养在府里,旁人就会认定那是富贵象征。
可养在外头,却是荒淫的标致,会毁了一个人的名声。
士大夫阶级,名声比性命还要重要。
东瑗虽然脸上淡淡的,可手指已经紧紧攥在一起。她半晌没有接话,脸上已经没了一丝笑意。
过了半天,她才开口道:“你和陈祥说一声,去年铺子里的账本,都拿进来我瞧瞧。我下午还要去服侍夫人,让他中午之前来。”
这话的意思是:她要亲自见陈祥,而且是越快越好。
陈祥肯让他媳妇来办这件事,足见他对他媳妇的信任,那么陈祥家的,应该是个聪明能干的人。
果然,听了东瑗的话,陈祥媳妇连忙道:“是,大奶奶,我这就让陈祥给大奶奶送来。”
东瑗颔首。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陈祥一脑门汗,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东瑗就问他消息从何而来。
“早些年认识一个朋友,后来他犯了点事,就去了陕西。因为当初我和他认识,旁人也不知道。如今他突然回京。有次在街上遇着,他看见是我,就半夜来见了我。他说他在南门胡同,和他媳妇给人做管事。”陈祥声音有些低。
那人。就是盛修颐么?
从陕西请人回来做管事?
“你那个朋友,是不是在道上混过?”东瑗记得当初盛修颐说起蔷薇的丈夫来福时,就说过这样的话。他似乎认识很多道上的人。
道上的人有很多好处:他们往往隐姓埋名。毫无踪迹可查。
陈祥听着东瑗的话,微微颔首:“是。当初我和他认识,不过是一些见不得光的来往,旁人一概不知。倘若世子爷知道他在京都有交情,大约是不会请他的。所以他让我保证不能跟任何人说。因为他知道我在盛府做陪房,才告诉了我….”
而后,他叹气:“九小姐。老侯爷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就算把没了义气,也不能瞒着您!这事太凑巧,我也不敢告诉老侯爷。您心里有个数,毕竟您和世子爷是结发夫妻,两人有什么疙瘩也好解开。赶紧把人接到府里来吧。要是闹开了,世子爷要被人弹劾不说,您和老侯爷也会名誉受损…”
他喊东瑗叫九小姐,而不是大奶奶,就是用薛家人的立场来劝东瑗。
倘若丈夫有了外室,传出去固然丈夫名声有损,作为妻子的东瑗,难道不要被冠上悍妇之名?
要不是她不贤惠,丈夫怎么在外头养着人?
既然这样。就干脆大方把人接进来!东瑗是正妻,虽然是继室,却有郡主的爵位,接个女人进来,还不是任由她收拾?
把那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接进来,才是对东瑗最有利。
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东瑗感觉一瓢冰凉的水从头顶灌下。一直凉到了脚心。她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
从陕西来的女人…
当初盛修颐去西北,是不是也有陕西?
难道是那个时候的女人?
可怎么找到京都来了?
他在西北快一年,发生了什么事,盛修颐闭口不谈。东瑗从未想过他身边会有女人。
毕竟她觉得盛修颐是去做件很危险的事。
可他去西北,是以西北巡察使的身份。他不可能一去就表明自己要夺人家的兵权。
他只可能是装作仅仅是钦差巡查。
从京都去的钦差,当地官员自然会巴结他。用美女甚至官员千金收买他,也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