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人情世俗,她游刃有余。嫁到盛家,她并不灰心。
当初自己醒来,知道到了陌生的世界,陌生的镇显侯府,处心积虑的继母,毫无尊卑的丫鬟,冷漠疏离的祖母和姊妹,那时的慌乱与狼狈,才是她最危急的时刻。
不也是一步步熬过来了吗?
比起五年前,她如今有了老夫人和老侯爷的疼爱,有了对这个世界主流思想的认知,有了几个忠心贴心的丫鬟,还有一个郡主的虚名。
倘若她以后的处境还比五年前差,她也是白活了两世!
能留在盛京,她后背靠着镇显侯府,日子不会太难过。
这样安慰着自己,东瑗情绪没有太多失落。
每一次看似失意的遭遇,往往是上天给每个人的一场考验,消极于事无补。积极面对,才能赢得这场考验,最后发现,这其实并不是坏事,是老天爷设在光明大道上的一道坎,跨过去,才会找到真正的美好。
蔷薇和橘红见东瑗微愣了一瞬,斜长眸子微转,眼角便有云锦般的绚丽光泽淡淡流转。她笑着:“橘红,我们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这是一个更好未来的开始呢。”
然后对蔷薇道:“刚刚我说的,是祖母告诉我的。你再去打听一些关于盛家世子的事。”
蔷薇道是。
橘红抹了泪,声音依旧有些湿漉漉的哽咽:“蔷薇,你且小心些,别叫人瞧出破绽。”
蔷薇笑了,忙道:“我记下了,橘红姐姐。”
东瑗没有再多叮嘱。蔷薇几次打听消息来看,东瑗对她办事很放心。
正月初九的镇显侯府,注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东瑗回去之后,荣德阁的老侯爷和老夫人开始商议何时嫁东瑗。
薛东姝五月初一进宫,作为嫡姐的薛东瑗,必须在五月初一之前出嫁。自古就没有姐姐给妹妹让道的道理,皇家让薛东姝拖到五月进宫,就是给他们时间解决五姑娘的大事和商议九姑娘东瑗的婚事。
“先把蓉姐儿的事定了….”薛老侯爷有些头疼。
虽早已猜到皇上和太后的心思,也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瞧着瑗姐儿那稚嫩似三月桃蕊般的脸颊带着几缕茫然,老侯爷又开始心疼。
家里的孙女,他没有特别偏爱谁,唯独薛东瑗在人前贞静,人后又俏皮可爱,让老侯爷很喜欢。
和老夫人一样,一家子孙女里,他们都偏爱东瑗几分,希望她嫁一个如意的人家。
可往往天不遂人愿,东瑗的婚事是他们最不看好的。
当初想着和盛家结亲,老侯爷是打算从旁枝里选一个嫡女,让老夫人想个法子,养在死去的韩氏名下,嫁到盛家的。
可哪里想到,他自己设的圈套,把他最心爱的孙女套了进去!
“袁夫人的娘家陈家如何?”老夫人沉吟须臾,对老侯爷道,“陈家发家虽草莽些,却是真正的富足。蓉姐儿既然不满意家族替她选的前程,我也不管她了。倘若她还不愿意陈家,就送她去庙里,先把瑗姐儿和姝姐儿的事办了,再接她回来。以后她要如何,让她和冯氏自己谋算去!”
说到最后,语气透出几分失望。
老侯爷却是一头雾水,问怎么回事。
老夫人叹气道:“腊月十八进宫,她是自己服了药的,才腹泻不止。她以为能瞒得了我?”语气很失望,“我真心为她,她却以为我害她,连腹泻都试了,我真是寒了心!既这样,让她自己去闹腾吧。陈家的事她若是还不愿意,以后嫁谁我都不管,只要她愿意!”
第042节可笑
老侯爷听了薛东蓉进宫那日生病的前因后果,眼眸微沉,道:“该查查蓉姐儿身边,谁这样刁钻!蓉姐儿瞧着挺好的孩子,哪里想得出如此古怪的法子?进宫也不愿?”
很是不解的样子。
老夫人同样不解,却叹气道:“侯爷,您越发慈悲了!从前内宅之事,您半句不问,如今倒要操心儿女们。不好查的,二房原本男人没有依仗,平白查她们房头的事,叫家里的下人知晓,以为我猜忌二房,那些逢高踩低的,只怕从此刻薄她们母女,她们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老夫人希望每一房都过得红火,家族才能鼎盛,所以从来不刻意打压哪一房。但是哪一房稍微弱势,她就抬举几分,让内宅各房头平衡。
当初把二房的薛东婷养在身边,便是这个缘故。
老侯爷微微颔首,很赞同老夫人的话,心里还是对薛东蓉的事惋惜不已。薛东蓉自幼有贤名,她过目不忘的本领,更是令人赞绝。
比起薛东蓉,十一姑娘薛东姝好似没什么长处,偏偏就是她进宫!
家族送女儿进宫,是为了家族固宠,维持家族的兴旺。
十一姑娘薛东姝长得美丽端庄,只是才情略疏,不知道圣恩能不能长久。
老侯爷有些担心。
老夫人安慰他:“才情卓越能怎样?当初的班婕妤才情如何,不还是若秋后团扇?姝姐儿旁的不说,愿意低声下气,居于人下不急躁不自卑,就比蓉姐儿那份清傲强百倍。侯爷,咱们家的姑娘进宫是为妃,非为后,皇后、皇贵妃、贵妃都压在她们头上,傲气不是长久之计。我如今觉得,咱们家姑娘里,适合进宫的,并不是蓉姐儿,而是瑗姐儿和姝姐儿。姝姐儿心气不及瑗姐儿,却比蓉姐儿强!”
说着,老夫人就想起了东瑗和东姝的不同。
说起沉稳,五房这两位姑娘不相上下。
可当年东瑗提到房里人不规矩,一句话都没有牵扯杨氏;而东姝提起薛东婉的死,直接把杨氏拉下马。
她们不同的是,东瑗会尽量把自己的劣势降为最小,而十一姑娘东姝太急切,想要一斧头砍到合抱的大树!
东瑗知道杨氏是五房嫡母,薛府和杨氏的娘家结亲是为了家族的联姻,不到逼不得已,杨氏五房主母地位不可能动摇。
明知撼不动她,东瑗就不去碰她,只是寻找更加高的枝栖息,她在老夫人面前走动,寻求更加强大的保护,却不去得罪杨氏。
那么小的年纪,就能把一件事做到如此的妥帖,老夫人很爱她这点。
而薛东姝呢,十姑娘死了,倘若她有薛东瑗的聪慧,十姑娘临终前那些话,她应该对老夫人一个人说,而不应该在世子夫人面前提半句。她跟世子夫人提,无非是想着把这件事闹大,换取最大的利益。可是她不明白,虽然世子夫人当家,却到底是妯娌,处置杨氏最终还要靠老夫人。
把这件事捅开,杨氏记恨薛东姝,对她这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什么好处?
老夫人理解五房的姑娘们对杨氏的恨意,却只赞同东瑗的做法:避开她。杨氏是个泥瓷器,硬碰反而自己吃亏。
就这件事,足见东姝急功近利。
她太想扳倒杨氏,却不知道,单单薛东婉这个庶女没凭没证的投缳自缢,薛家是不会把杨氏如何的!
“可怜我的瑗姐儿,平白无故受这等委屈!”想着家里的姑娘们,老夫人就越发觉得薛东瑗的好,比当年的四姑娘薛东婷还要对老夫人的脾气。
偏偏她的事,老夫人做不得主!
想到这些,老夫人的心揪起来的疼,好多年没有这样憋屈、窝心!
太后娘娘凭什么就一口断定瑗姐儿是个佞妃妖姬,不准她进宫?因为皇帝总想着她?
过度恩宠的后果会如何,瑗姐儿那么聪慧的人最清楚,她是不会让太后担心的事发生的。
可太后连机会都不愿意给瑗姐儿。
“侯爷,您说,太后娘娘是不是还记着当年韩氏的那件事,所以那样恨瑗姐儿?”老夫人倏然又想起这桩子事,问老侯爷。
说到底,她依旧对赐婚盛家嫡长子不满意,心里缓不过气来。
封了她的瑗姐儿为郡主,的确不用给盛家嫡长子原配的灵位跪下磕头,皇家在竭力给薛家体面。可那个盛修颐年纪二十八九,没有任何功绩,靠着盛贵妃娘娘的恩宠,封了五品刑部郎中,算是最没有出息的!
京都这些年,亦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风流事迹。
高门望族的贵公子,既不建功立业,亦不风流恣意,平淡得谁都记不起他,算什么男子汉?
瑗姐儿跟了他,委屈一辈子的!
老侯爷听到老夫人提当年的韩氏,咳了咳:“当年的事,都过去这么久!再说,跟瑗姐儿有何关系?”
有些口是心非。
老夫人叹气,亦不再深入谈下去。
“当年韩氏”,这个话题太忌讳了。哪怕隔了十几年,还是不敢光明正大谈论。
没过几日,京都上下都知道薛家十一姑娘封了淑妃,五月初一进宫;薛家九姑娘封了郡主,嫁盛昌侯嫡长子盛修颐,择日完婚。
薛、盛两家结亲,在盛京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盛京上下都议论纷纷。
薛家和盛家怎么能结亲?
他们两族不应该天成的仇敌吗?
流言纷纷,总抵挡不住光阴似箭。
正月十五,皇上封萧太傅的第七女萧舞倾为舞倾县主,赐婚盛家三子、御前行走盛修沐。
薛老夫人听了,忍不住笑起来:“这下好了,盛家热闹极了。有了萧家七小姐,咱们家瑗姐儿日子只怕不会太难过。”
比起薛家,盛家只怕更加顾忌萧家,为了平衡两个媳妇,盛家夫人可能会对瑗姐儿比萧家小姐好些。盛家和萧家的主母们比薛老夫人还要难过吧?
看到旁人亦过得不好,老夫人心情才松了几分。
“这回,咱们三族才算真正牵扯不清了!”薛老侯爷对面最后的结局,哭笑不得。
可是他不知道,他瞧着很可笑、很混乱的局面,只是一个开始,往后还有更加乱的牵扯!
而更乱的始端,起源于薛府五姑娘薛东蓉。
第043节挑拨
正月一过,盛家正式请了媒人同薛家提亲。
因圣旨在前,薛老侯爷十二分不愿,却也叮嘱家里人,打起精神应付盛家。毕竟将来瑗姐儿要到盛家过日子。倘若现在给盛家不快,迟迟早早要回报在瑗姐儿身上,孩子跟着受累。
既然无法抗旨不遵,就放下怨气,和和气气把这段姻缘结好。
盛家亦没有托大,对薛府和薛东瑗给予了尊重与敬意,薛老侯爷心里才好受些。
东瑗的生活却没有太多变化。
她除了每日去老夫人处晨昏定省,就待在拾翠馆练字、做针线,偶尔去世子夫人荣氏的元丰阁走动,时常也碰到去元丰阁的十一妹薛东姝和客居的薛江晚,姊妹三人一处顽笑半日,又各自回了屋;偶尔也去五夫人的锦禄阁请安,五夫人比从前还要刻薄冷淡,并不顾忌她的郡主身份而对她礼遇三分。
有时碰到她的父亲薛子明。同往常一样,薛子明冷漠得叫东瑗寒心。
二月惊蛰天,初二龙抬头那日,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盛京皆欢喜。春雨贵如油,二月初二这日下雨,预示一年都风调雨顺。
老夫人也很高兴,召集内宅女眷们吃饭摸牌,直到申正各人才回屋。
东瑗从荣德阁回来,脱下身上素绒绣卷草纹褙袄,换了家常的玉色绣蝙蝠纹绫袄,小丫鬟端了茶来吃,就听到外面当值的丫鬟叫江晚小姐。
东瑗微愣,就见丫鬟挑起毡帘,一个穿着织锦点翠羽缎披风的娇俏女子走了进来,口中笑道:“九妹妹的院子真是别致精巧。我头一遭来,都喜欢得不知说什么。”
她很关注人家的摆设、用度和穿戴,这是东瑗对这位远房堂姐少有的印象之一。心中有些不喜,面上依旧和睦,东瑗恬静微笑道:“快要天黑了,又下着雨,有什么吩咐丫鬟来,晚儿姐姐怎么亲自过来?要是滑了足,全都是我的不是了!”
“不妨事的!”薛江晚褪了披风,里面穿着银红色流彩云锦纹褙袄,宫绿色蝙蝠纹百褶襕裙,华贵绚丽,衬托她精致小巧脸颊,越发妩媚撩人。
薛家的姑娘里,只有十二姑娘薛东琳爱穿得华美。东瑗自是不必说,衣衫素净单调,五姑娘薛东蓉清傲,爱清雅样式;十一姑娘薛东姝隐忍,同样喜欢浅色衣衫。
薛江晚这一套衣衫,却是把薛家正经的姑娘们都压了下去。她来了快一个月,还是这样不懂分寸,只顾自己好看。东瑗暗暗摇头,薛江晚原本长得就有几分姿色,又这样爱好看的衣裳,不知道顾忌,很容易招惹仇恨的。
这个人,不能太多的相处。
东瑗心中念头忽闪而过,笑盈盈请了薛江晚炕上坐,让丫鬟们上茶。
“我听闻九妹妹身边的橘红姐姐快要出去了,想起从家里带了一对镯子还能见人,算是给橘红姐姐的贺礼。”薛江晚从自己丫鬟雪儿手里接过一个紫檀木匣子,放在炕几上。
橘红定了二月十八出嫁,嫁于罗妈妈的二侄子,和正月二十五日嫁给罗妈妈大侄儿的橘香做妯娌。
雪儿是世子夫人屋里二等丫鬟,如今和另外一个叫雨儿的丫鬟一起,派到薛江晚身边服侍。
东瑗目光从雪儿身上滑过,就落在紫檀木匣子上。只见薛江晚青葱玉指轻轻捻开小锁,打开匣子,有股子淡淡幽香扑鼻,里面放着一对灰玉镂空卷草纹联珠镯。
材质尚可,样式却太老气了。
薛江晚就暗暗观察东瑗的神色,只见她目光清湛,看到这对手镯眼皮都未动,心中一怔:她应该拿自己那对金填迦南香金珠三多金镯来的,薛东瑗得老夫人喜欢,见过的好东西是薛江晚难以想象的,这对灰玉镂空联珠镯不入她的眼。
可这个是自己最好的两副手镯之一啊!
薛江晚心中先泄气了三分,却依旧笑得甜美:“妹妹别嫌寒酸,姐姐只能拿得出这些个东西,没得叫妹妹笑话。”
是哭穷啊?
东瑗装作听不懂,无动于衷的看了眼蔷薇,叫她收下,笑道:“多谢姐姐想着,我替橘红收下了。谢谢姐姐的贺礼。”
好似只是一块银锭子似的,她的平淡让薛江晚自惭形秽。
自己当成宝贝的东西,别人眼角都不动,这就是差距!
盛京她是来对了,薛府也是来对了!不久的将来,自己亦能像薛东瑗这样,过上富足奢侈的生活!
只要她敢于谋划!
想着,薛江晚笑容越发明媚,道:“九妹妹不用客气的。你能收下这样的薄礼,就是给我面子的。”
东瑗依旧淡笑,并不反驳。
真的只是薄礼!
薛江晚心中又是一梗。她很快掩饰了情绪,笑容亲切:“我瞧着十一妹绣的花样子,跟咱们南边不同的。十一妹说橘红姐姐最擅长画花样子,想着求橘红姐姐帮着花两副…”
东瑗笑道:“这有什么难的?”
然后让蔷薇去喊了后面的橘红出来。
橘红从内室出来,看到薛江晚就屈膝行礼。
东瑗把薛江晚的礼物给她,又说了花样子的事,橘红先是脸颊绯红,又强忍着羞意问薛江晚:“晚儿小姐想要什么样的?我今晚画出来,明日给您送去。”
“都不拘的,家里姊妹们时新什么样子,姐姐就给我描什么样子吧。”薛江晚笑道,“哪里敢劳动姐姐送过去?我明日叫了雪儿来取。”
橘红道是,复又进了内室,只留蔷薇和几个小丫鬟在跟前服侍。
薛江晚坐着不动身,跟东瑗闲话家常,话题渐渐从南边二月二习俗跟北方差异,谈到薛府二月二的热闹,又说道薛府各房头的姑娘小姐们,话题就转到了十一姑娘薛东姝身上。
“我最近听到身边丫鬟婆子嚼舌根,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真叫人可恼!”薛江晚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九妹妹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怎样编排九妹妹和十一妹妹!”
东瑗暗暗好笑,她带着重礼来拜访的真正目的,终于提到了。
打起精神,东瑗故作惊诧:“什么样的闲话,居然扯上了我和十一妹?”
第044节离间
薛江晚见东瑗那张瑰丽秾艳却贞静文秀的脸终于动容,心中一喜,眉梢暗挑,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是听那些奴才说的,妹妹别气——那些奴才们说什么原本应是九妹妹进宫的,却被十一妹妹抢了先,九妹妹才委屈嫁了人为继室。”
她的意思是说,东瑗要嫁盛家为继室,都是十一姑娘搞的鬼。
东瑗沉默不言,眉头不禁蹙了蹙,原来薛江晚是来挑拨她和十一妹的关系的。
薛江晚却以为东瑗蹙眉是因为这些话,心中更喜,又是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声音微高,对东瑗道,“这样的闲话,我听了真真可恨!要是传到十一妹妹的耳里,还以为是九妹妹在背后抱怨,才有这等闲话!九妹妹应该寻个机会,跟十一妹妹解释一番,这样的误会别存下才好。姊妹之间,应该和和气气的么!”
东瑗眼波静籁,却撇嘴故作错愕状:“居然有这样的话?”
“可不是?”薛江晚更加暗喜,越发投入表现,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很是情真意切,“九妹妹,家里的下人真是口无遮掩,这样的闲话也敢传出来!十一妹妹将是皇妃的,有什么误会要趁早解了,免得姊妹失和,将来对九妹妹不利。我冒着嘴碎,说这些话,都是为了妹妹好的一片心!”
东瑗抬眸,眼眸里闪灼着别样的华采,叫薛江晚呼吸一滞。
她这样的笑意,既美丽夺目,又暗含深意,叫人摸不着,心中渗得慌。
薛江晚有些膈应,想着再强调几句,说明自己是好心,东瑗已道:“我都明白的!晚儿姐姐的好意,我记下了!”
薛江晚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又闲话几句,天渐渐暗淡下来。
东瑗留她吃饭,她忙道不打扰了,就搀扶着丫鬟雪儿回翠屏楼。
薛江晚一走,东瑗依偎着大红色弹墨重锦大引枕,有些愣神。
“小姐,晚儿小姐说的这些闲话,我也听说了些…”蔷薇见东瑗发愣,也以为她恼了,便轻柔替她换了茶盏,低声道,“我有几句话,不晓得对不对…”
东瑗噗嗤一笑:“你都没说,我哪里知道对不对?你说说看。”
听到东瑗笑,蔷薇才心微微放下来,道:“小姐,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我觉得晚儿小姐说的不对。这些谣言,您倘若跟十一小姐解释,反而跟她生分了!”
东瑗听了,心中一动,眼眸微闪望着蔷薇:“为什么?不说开,十一小姐还以为是我在背后说这样的闲话呢。”
“十一小姐不会这样想!”蔷薇忙道,“小姐,您想想,这样的话出来,伤了十一小姐的心,伤了您的体面,对您和十一小姐都无好处。您平日的为人十一小姐最清楚不过,她定会明白,不能是您说出去的。您平白无故去解释,才真是伤了姊妹和气,让十一小姐多想,得不偿失的!”
东瑗故作沉思道:“那晚儿小姐说的….”
“晚儿小姐才来,她不懂了解您和十一小姐的脾气,才会怕您和十一小姐起争执的。”蔷薇说着,自己讪讪笑了,“都是我暗自揣度的话,说错了小姐勿怪。”
东瑗这才哈哈大笑起来,拉了蔷薇的手:“好丫头,你怎么就生了这般七巧玲珑的心?”
东瑗能想到,她毕竟是有过两世的记忆和见识;可蔷薇只是个没受过教育的丫鬟,居然也能想到,足见她的不凡。
蔷薇被东瑗夸奖得满颊披霞。
在内室给东瑗做小衣的橘红听到外面东瑗的笑声,就知道薛江晚走了。旁人在时,她们小姐最是贞淑安静,只有当着她们这些丫鬟的面,才会这样开朗活泼的笑着。
脖子有些酸,橘红放了针线出来走动,兀自倒了杯热茶慢慢喝着,笑问道:“蔷薇又怎么了,惹得小姐这样高兴?”
蔷薇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