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后没撒娇,但沈纪年还是背她回去了。

盛夏怕被熟人发现,一直说要下来自己走。

沈纪年手挽着她的腿,把她往上提了提,“你低血糖,头晕走不动,我背你回来,记住了吗?”

盛夏:“…”脸皮的确厚,撒谎都撒得这么坦然!

第18章

上一次有人背自己,还是爸爸在世的时候。

那大概是十岁之前,她还很娇气,走两步路就哼哼唧唧地喊累,要抱要背。爸爸很溺爱她,从来都不拒绝,喜欢把她举过头顶放在脖子里,或者挽着她两条小腿把她背在背上,盛夏那时候觉得爸爸的背好宽阔,她要伸长了手臂才能紧紧搂住爸爸的肩膀。爸爸的手臂像两条铁锁,紧紧地箍住她的腿,把她稳稳地固定住,趴在上面睡觉,会觉得十分安心。

盛夏趴在沈纪年的背上,觉得像趴在爸爸的背上,男生肩宽体阔,仿佛挺拔青松,是种久违了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她虚虚地搂住他的脖子,嘴角缓缓翘了起来。

拿额头轻轻蹭他的脖子。

沈纪年觉得痒,侧头问她,“嗯?”

盛夏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笑了,“没事。”过了会儿,又说:“你放我下来吧!”

休息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感觉腿也不是很软了。

他“嗯”了声,把她放了下来,扶着她走了两步路。

不知道是刚刚跑得太狠了,还是心理作用,真的觉得头有些晕,走两步路脸色就开始发白了。有些喘不过来气,盛夏顿了顿脚,原地缓了一下。

沈纪年已经发觉她不太对劲,又弯下腰,拽着她一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低声说:“上来。”

*

上楼梯的时候,盛夏忽然想起来事,趴在他耳朵边儿说:“过两天我一个朋友要过来,我可以带她来家里吗?”她咬了咬嘴唇,不是很好意思。G镇到市里要两三个小时,童言如果过来,来回车程都要将近六个小时,肯定是要在这边住一晚的,盛夏不想她来看她还要住酒店。但自己就是寄人篱下,还要带人过来家里,觉得自己的确又有点儿过分了。

说出口就有点儿后悔,她提出来,他肯定不会拒绝,倒像是自己得寸进尺了。

沈纪年顿了顿脚,偏头说:“有什么不可以,这是你家,现在是,以后也是。”他停顿了下,语气变得温柔,“明白我的意思吗?”

以后…嗯,不知道是不是盛夏理解错,她总觉得他在说以后结婚…

她含糊地“嗯”了声,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眼神飘向远处,不去看他,觉得还怪难为情的。

到了四楼家门口,沈纪年矮了矮身子,跟盛夏说:“开门。”

盛夏一手勾着他脖子,一手伸过去按着门把,咔哒一声,从外到内推开了。

她忽然觉得紧张起来,紧紧攥住沈纪年的肩膀。

沈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沈叔上班早,惯常先用,这时候已经在餐桌前了。

沈姨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沈纪年背着盛夏在换鞋,探着头问,“怎么了这是?”

沈纪年声音平淡地没有一丝起伏,回答说:“跑太狠了,她头晕。”

沈姨“呀”了声,埋怨似的说他,“你怎么也不看着点儿。”

然后过来引着沈纪年,“把夏夏放沙发上,我看看。”

哎…忘了家里还有个医生。

盛夏心虚地舔了舔嘴唇,低声说:“没,不碍事。”

沈姨职业病发作,“不能大意。”说着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脸色,又翻了她的眼皮,摸了脉,问她除了头晕还有哪里不舒服。

盛夏摇摇头,“没了。”

没什么大事,沈姨叮嘱了她以后不要运动过量,又骂了沈纪年几句,说他怎么这么粗心,沈纪年淡声回答着:“以后不会了。”

最后沈姨让他带她回卧室洗漱一下出来吃饭了。

*

盛夏擦洗了一下,换了衣服站在洗手台前刷牙,沈纪年靠在门口看她。

末了也抓了牙刷过来,两个人站在一起,从镜子里能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盛夏吐了口牙膏沫,歪着头对着镜子里两个人做了个鬼脸,镜子里的沈纪年弯着眼睛笑了笑。

说她,“皮。”

盛夏也笑了,胸口像是盛了一汪温柔的湖水,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很…奇妙的感觉。

*

到了学校,沈纪年依旧是那个冷淡到目空一切的学霸,刷题,和老师讨论,偶尔去打球,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事了。

盛夏在学校里就尽量不去找他,毕竟还是避早恋如猛虎的年纪,老师视其为阻碍高考的重大拦路石,被学校知道了,沈姨也该知道了,盛夏不想撒谎和隐瞒,但总觉得,时机不对。

所以能避就避着吧!

感觉像是怀揣了一个巨大的甜蜜的秘密,只有偶尔目光交汇时候的两个人,心知肚明。

接下来几天盛夏在学校里都很安生,没有人来找她麻烦,事实上十一中校风比朝阳好多太好,像温珠那样的学生,毕竟是极少数,也不太敢不管不顾地造次,跟朝阳那群没人管教,动起手来不计后果的混混一样的学生比,差远了。

盛夏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朱莉莉已经彻底沦为她的迷妹,每天夏姐夏姐地叫她,说爱死了她这冷酷无情的样子。

盛夏只能送她两个字,“有病!”

唯一有点儿不太妙的是,有传言说陆也在追盛夏,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陆也给盛夏买吃的,帮她整理书桌。

事实上,所谓买吃的,不过是有人送了他一串爽歪歪,他随手扔给了她,盛夏不要,被朱莉莉李亚楠蔡孟飞郑灿几个人瓜分了。当然,最后她也分了一瓶。

而整理书桌就更无厘头了,他自己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把桌子给踹了,她的书撒了一地,作为始作俑者,他不收拾谁来收拾。

摔坏她一根钢笔她也没让他赔,已经算很大度了。

对此,她也只能评价一句,“有病!”

*

很快就是开学的摸底考,考试是周四和周五,考完就过星期天了。

周日晚上会公布成绩,然后周一动员大会。所有学生的家长都要到场,根据摸底成绩,和家长们谈一谈,好“里应外合”,为高考这场战役做充足准备。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很多事情都是事与愿违的。

比如盛夏考得并不怎么样。

虽然很努力了,但时间那么短,她又不像沈纪年,长了一个非人类的大脑,所以很多知识点记得都很模糊,考试的时候脑子一团浆糊,甚至一道做过的函数题都记不起来思路了。

成绩还没出来,盛夏就已经知道有多惨了。

周日下午,盛夏心不在焉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外面很吵,似乎是隔壁在搬家,沈姨过去帮忙了,沈叔叔今天加班不回来。

沈纪年在洗澡,他下午和人去打球,刚刚才回来。

空调二十四度,盛夏莫名觉得热,大概是有点儿烦躁。

沈纪年出来的时候,她赤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发呆,想事情。

地上没铺地毯,凉凉的地砖,踩着很舒服。

沈纪年蹙了下眉,走过来,一把托住她的腰,把她夹在腋下,半提半抱地扔到了沙发上。

盛夏“欸”了声。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不要在地板上踩,会生病。”

盛夏被他看得脸一热,“哦”了声,蜷着腿窝在沙发上,偏过头去,“知道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头发,低笑了声。“待会儿陪你出去走走,我先去擦头发。”

第19章

还没进入到九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稍微活动一下,就是满身的汗,盛夏照旧穿着吊带短裤,踩着路灯下他斜过来的影子,低着头跟在他身边。

蝉鸣阵阵,风裹在身上带着浓稠的热气,公园里有大妈在跳广场舞,音乐声高亢。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很有节奏感!

小区是很老旧的小区了,母亲就职第二人民医院的时候买的,离医院近,周围也很多同事,邻居大多都认识,沈纪年想牵她的手,最后还是作罢了。

盛夏没发现他细微的心理变化,百无聊赖地踱着步,碰到认识的人就打个招呼,搬来住虽然没几天,但好像周围人都已经认识她了。

在公园里转一圈,差不多就该回去了。

这是继晨跑之后发明的一项新运动,遛食。

有时候沈姨在家的话就一起,沈姨不在,就他们两个。

一天中难得的完全独处的时间,虽然什么都不做,却也让她觉得满足了。

额,至少对盛夏来说是这样。

他怎么想?

盛夏侧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

他好像没什么变化,恋爱不恋爱相处方式也没怎么变,顶多盛夏觉得自己对他不是那么疏离了。

*

进了公园,今晚有人放河灯,很多人聚在湖边那里,沈纪年不喜欢热闹,盛夏自觉地走向另一侧。

——进公园有个小广场,然后是一个长长的通向下的台阶,大约有十几级的台阶,台阶尽头分成三条路,一条向左通往山丘,那边是未开发区,没有路,据说要建游乐场,地圈了起来,竖了牌子,不过据说好几年了,也没动静。中间那条路通往阳湖,周围是亭台楼阁,假山假水,石子小路曲曲折折,大小算一个景点,节假日很多人会在那边拍照游玩。右边这条路就比较偏僻了,周围没什么景致,去的人很少。

盛夏和沈纪年走右边的路。

这条路不是很平坦,碎石子零零碎碎地铺在脚下,盛夏穿着人字拖,石子一不小心就钻到脚底板去了。

她被硌了一下,抬脚把石子磕了出来,没站稳,扶了他一下。

沈纪年顺手握住了她的胳膊,盛夏就撞在他肩上,他手往下滑了下,就势揽住了她的腰。

“没事,硌了一下。”盛夏忙说。

女孩子的腰肢柔软而纤细,沈纪年低头,下巴碰到了她的头顶,鼻尖有她洗发水的味道,淡淡的薄荷味儿。

他把手机拿出来打了灯,叮嘱她,“小心点儿。”

嗓音低沉。

盛夏点点头。

沈纪年握住她的手,没有松开。两个人往前走,步伐有些慢。

一只小松鼠从脚边跑了过去,蝉鸣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隔着层层叠叠的树木,湖边人的笑闹声能很清晰地传过来,可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却是很安静的。

走过一个分岔路的时候,沈纪年忽然扯着盛夏进了岔道,那边是废路,路灯都没有,黑黢黢的,茂密地树木掩盖在头顶,月光都透不进来。

“欸…”盛夏想问他干嘛,下一秒身子一转,背抵在了一棵高大的乔木上,他弯下腰,一手控住她的后颈,一手揽在她腰上,“嘘”了声。

盛夏顿时屏气,心脏莫名狂跳。

他俯身过来,黑暗里,盛夏几乎看不见他,只感觉到他吻了上来,不像头两次那样,蜻蜓点水地碰,是真的吻。鼻尖碰到鼻尖,唇齿厮磨。盛夏被迫头往后扬,被他宽大的手掌托住后颈,脑袋困在他的手和嘴唇之间。

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呼吸纠缠在一起。

男生身上的温度本就偏高,这会儿更是灼热,他用舌头撬开了她的齿关,盛夏往后缩了一下,被他困着,躲不掉,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从冷淡变为灼热,从灼热化为滚烫,最终凝结成磅礴而盛大的侵略性。

盛夏丢盔弃甲。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原来也有不冷淡的时候吗?

肺里空气渐渐被挤干净了,呼吸发紧,盛夏轻哼了声,手曲着按在他胸口,指尖微微蜷缩起来,揪住他的上衣。

棉质的布料,被盛夏捏得潮湿。

周身布了一层绵密的汗,他搁在她腰上的手,紧了又紧。

盛夏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终于放开了她,拿额头抵她的额头,一手架在身后的乔木上,一手仍困在她腰间,喘息着平复心情。

盛夏一动不动,眼睛微微垂着,大概黑暗里待久了,能看清了一些。

她看见他起伏的胸膛,白色T恤上被她手抓出来的褶皱。

盛夏抬手擦了下唇角,忽然伸手搂了搂他的腰。

他有经常锻炼,腰身劲瘦,腹肌明显。

手感挺好。盛夏的手在他肚子上停顿了一下。

他笑了声,似乎很愉悦。

抓着她的手从T恤下摆塞进去,盛夏的手完完整整地盖在他的肚子上。

手感…的确很好。

盛夏陡然脸红,微微别过头去,把手拿了出来,装模作样地帮他把T恤上的褶皱捋平了,小声说:“我们…该回去了。”

他“嗯”了声,声音含笑,捏了捏她的脸。

回去的时候,盛夏觉得自己先前想错了,他哪里是没什么变化,他变化可大了。

第20章

回去的时候,沈姨已经接到了邮件发送的成绩通知单。

沈纪年毫无疑问是文科全年级的第一名。

数学138,语文129,英语142,文综264,总分673。班级年级排名均是第一。

在这次题目偏难,所有人成绩都偏低的大趋势下,他的成绩仿佛变态一样的存在。

老师给的评语是:数学没有发挥正常水平。

盛夏想起他那张147分的数学卷子。

真是…太变态了。

相比起来,盛夏的成绩就显得有些惨不忍睹了。

语文112,数学97,英语117,文综173,总分499。班级排名13,年纪排名211。

语文和英语的底子不错,勉强撑了撑总分,文综实在是惨不忍睹。

老师给的评语是:发挥不错,继续努力。

盛夏作为转校生,是沈姨帮她走了些关系才转进十一中的,报道的时候有提交过在朝阳两年的成绩单。

盛夏学业并不差,偶尔还能在朝阳考个前几名什么的,姥姥是旧时的知识分子,对知识有些异乎寻常的尊崇,所以盛夏在学业上不敢太荒废,怕姥姥伤心。只是朝阳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对十一中的老师来说,那样的成绩应该算是很糟糕了,所以给个发挥不错的评语,应该是对她这次的成绩很意外了。

不过和盛夏预想的差很远,所以还是有些失望的。

沈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怀里抱着笔记本,认真地翻看邮件,盛夏挨着沈姨坐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