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都是他做的,他认了,不辩解,既然错了,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他谁都不怨,只是恨自己,为什么要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人?为什么要变成一个,她最讨厌的人?

“少爷…”

颜回有些不甘心:“您知道自己错了,您真心去道歉,温小姐气过这一阵子,总会…”

“我说了,不要去找她,不要再打扰她…”

“可是少爷,就真的这样放手了?您真的舍得?”

舍得?

怎么会舍得呢?怎么可能舍得呢?

舍弃她,真像是要丢了一条命一样,不,舍弃她,比丢了这条命还要难过…

“是,我舍不得,可是…”

任司曜恍然的看着窗外:“颜回,你说,她那样干净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一个我呢?”

颜回再说不出话来,眼眶也渐渐有些酸涩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哑着嗓子开口:“可是少爷,您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啊…”

任司曜轻轻摇头:“

tang不,我再也不配说这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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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要走?”高志彬大吃一惊,心里不由得揣测,该不会是因为容锦的缘故吧?

这家伙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当初为了定宜,连背弃家族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如今却这般轻易的就放弃了…

可他不知道的却是,从前容锦不知道定宜的心思,如今是知道了,所以才会放开手。

他是那样骄傲的男人,他或许可以接受定宜不爱他,却没有办法接受,定宜的心里还有着别人。

定宜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轻轻回了一句:“想和mama一起回老家住一段时间。”

高志彬听得她这样说,阻拦的话也没办法再说出口,人家爸爸不过才走了两个月,他哪里有道理拦着不让人家回去呢…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高志彬看着忙忙碌碌的她,浓浓的不舍就涌上心头来:“…定宜,要是因为容锦,我现在就去揍他那个混蛋…”

“高志彬…你说什么呢?哪里是因为他了?”

定宜有些好气又好笑,“你别胡闹了,对啦,等我走的时候,还要麻烦你送我们一下呢,东西…实在太多了。”

坐车是有些不方便,更何况,母亲的身子有些不太好,也禁不起这样的长途折腾。

高志彬当然是点头:“那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定宜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一笑:“等我的心彻底放下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

“心彻底放下的时候?”

高志彬嘀咕了一句:“真是,听不懂…”

定宜却再不肯说,埋头继续收拾行李。

“回去?怎么忽然要回去?”任老爷子有些惊愕的望着面前面容依旧透着秀美的女人,连着追问了两句。

方文心却是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回去?我家在那里呢…”

任老爷子整个人瞬间有些沉寂下来:“那我呢,我怎么办?”

方文心微微挑眉:“什么怎么办?日子嘛,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任老爷子闻言却是一下站了起来:“不行!”

“那你要怎样?”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方文心吃了一惊:“…你胡说什么呢?”

可任老爷子却仿佛铁了心,也开始收拾气行李来,等到定宜离开那一天,原本定的高志彬开车送她们回去的,却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一列车队…

任老爷子出行,要带的东西当然多,还有给定宜老家亲朋的贵重礼物,又装了两辆车子,方文心都觉得有些太招摇,可无奈那个老头子一意孤行,她也没有办法,只得任他“胡作非为”了…

“少爷,您真的不去送送吗?”

任司曜远远站在送行的人群之外,沉默许久,却到底是摇了摇头,颜回虽然有些不甘,可到底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声。

远远看着他们三人上了车子,颜回正要折身回去,却忽然听到一把沉沉声音低低响起…

他原本就耳力异于常人,任司曜并未听到,可他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太太…都按您说的准备好了…苏小姐那边…妥当了…”

虽是有些断断续续,可凭着这几句话,颜回却也是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太太,能被任家的人称作太太的,只有…少爷的母亲一人,而苏小姐,大约也就是苏家的苏明媛吧…

颜回略一沉吟,立刻低声叫了任司曜走到一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任司曜的神情立刻大变:“赶紧给老爷子联系,不管怎样,今天先别出发…”

颜回点头,随即就吩咐下去,可不过片刻,颜回就有些面容凝重的过来:“少爷,老爷子不听…”

“怎么了?”方文心望着有些微微惊愕的任老爷子:“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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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曜那小子说让咱们回来,今天暂时不要出发…”

定宜闻言立刻摇头:“房子都退了,这都出城了,哪里再兴师动众的折转回去?”

方文心却问:“是有什么事吗?”

任老爷子点点头:“大约是有事吧,不然司曜哪里会这样做…”

随即却又说道:“算了,我大约也知道他的心思,八成…还是舍不得定宜…”

方文心回头看一眼女儿,定宜垂了眼眸不语,却是更紧的抱住了等等。

方文心叹了一声,知道女儿这一次大约是铁了心了,只得摇摇头:“那就走吧,也不能让大家白忙活一场。”

母女两人都这样说,老爷子当然是耳听即从,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任司曜瞬间就急了,蹙眉许久,忽地一咬牙关:“那我追过去!”

“不行!少爷,太危险了…”

毕竟,他们谁都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可众人心里到底还是隐隐有些揣测,太太对定宜母女恨之入骨,苏小姐也对定宜恨之入骨,她们联起手来,要做的事情…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危险…可是,他们更危险!”

任司曜说着,已经疾步往车子那里走去,颜回急的一头大汗:“少爷,我去,我代您去好不好?”

任司曜脚步微微一顿,忽地回头对颜回轻轻一笑:“颜回…我欠了她这么多,该是我补偿的时候了…”

我若是真的替她死了,她会不会,就不那么的厌恶我了?

这一句话,却是没有说出口。

颜回怔怔看着任司曜,终是眼眶一酸淌下泪来:“少爷…”

任司曜却已经转过身去,大步上了车子。

颜回狠狠抹去眼泪,忽然折身走到一旁的另一辆车子那里:“钥匙给我!”

颜回上了车,紧追着任司曜的车子而去,而余下众人,亦是急忙跟了上去。

任司曜一路将车子开的飞快,他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要在什么时候动手,他对于未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他必须要快,也许晚了一分钟,一秒钟,一切就都完了…

远远的,隐约能看到那一列车队的身影,任司曜心中一喜,将车速加到最大,又急急追了上去…

ps: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昨天爆发了几场家庭战争,让我彻底明白了,婆婆和媳妇果然是永远都无法融洽成一家人的…从此以后,也就不再抱任何的奢望了。

昨天没更新,是我食言了,所以让我…胖死吧~~~~~

...

... 

 

大结局二

 

远远的,隐约能看到那一列车队的身影,任司曜心中一喜,将车速加到最大,又急急追了上去…

将将靠近,任司曜正要加速拦在车前,斜刺里却有一辆拉满沙石的大车忽然失控了一般向着车队疯狂而来…览…

不要!不要…

任司曜只觉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也根本就来不及去考虑什么,任司曜只是凭着自己的下意识,狠狠将油门踩到底,然后方向打死,车子轰然一声驶出去,却是直直往那大车驶来的方向而去…

不要!不要…橹…

这样疯狂的一幕,车内几人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定宜下意识的喊出声来,可奇怪的是,她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耳边是大片大片刺耳的嗡鸣,而眼前,却是一团一团黑烟包绕着烈火腾空而起,定宜抱紧了等等,眼睁睁的瞧着,忽然之间泪如雨下…

她没有看到那忽然横空出现的车子里坐的是什么人,可她却知道,她就是知道,那里面的人,一定是他…

只是,大约从今以后,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了吧…

定宜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渐渐听到耳畔传来任老爷子的嘶声哭喊,她渐渐听到耳畔母亲凄厉的大哭,她还听到,等等哭的喘不过气来,她想要抱住儿子,更紧的抱住他,可整个人却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她闭了眼,身子软软的往下滑去,有人在她耳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抓了她的手臂想要把她拉起来,可她在颤抖,抖的犹如风中落叶,她身子软的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可眼泪却不停的往外涌出,几乎湿透了整张脸…

警戒线拉了起来,现场到处都是浓烟滚滚,围观的人都在摇头叹息,那辆冲上来的车子,车头都钻到了大车的下面,而满满的一车沙石全都倾洒了下来,几乎将那报废的车子给淹没…

任老爷子呆呆的站在一边,却是连眼泪都没有了。

颜回哑着嗓子一声一声大喊,疯了一样想要冲过去,却被警察给死死拦住了。

“我们少爷在里面!我们少爷在里面!”颜回失去了全部理智,只是一遍一遍嘶声喊着,警察却不为所动,只是不停重复:“抱歉先生,您不能进去,里面正在施救,很危险…”

不时的还有爆炸声传来,那些黑烟滚滚卷入云霄,颜回哭喊着软软瘫在地上,却是不停的握拳狠狠捶着地面,他就该死死拦住少爷,他就该冲到最前面去,他死了,也好过让少爷出事…

他宁愿死,他真的宁愿代替少爷去死啊…

他无父无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心爱的女人,他就是死了也没有牵挂,可是少爷…

他还有心爱的温小姐,他还有小少爷,他若是就这样死了…他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啊!

“出来了出来了…”

“哎呀人都撞成这样了…活不成了吧?”

“你没看那一身一脸的血…啧啧…”

“好像那大车司机…当场就死了…”

“不会吧…不是小车撞的最严重吗?”

任司曜开的车子就算安全性能再好,在这样的大车面前,估计也是鸡蛋碰石头而已…

可偏偏车子损毁没有那么严重的大车司机当场死了,可任司曜却被抬上担架,上了救护车…

消息传到国外,任太太整个人当场就疯了。

也难怪,这是她唯一的儿子,这辈子唯一的指望。

她听到丈夫在国内做的那些事,知道丈夫和方文心那个贱人走的越来越近,她灰了心,整个人都凉透了,却也想通了…

丈夫的心不在她身上,而她呢,对于丈夫也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当年不过是两家联姻而已,她看上的,也只是任家的权势地位和钱财。

既然丈夫变了心,又把自己打发到这么远的地方,是要禁锢一辈子了,既然如此,她还何必存着怜悯之心呢?

所以她想,丈夫和那个女人一起死了就好了吧?

以后的任家就是他儿子的天下,她身为儿子的亲生母亲,自然…又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所以,苏明媛告诉她丈夫的所作所为之后,她几

tang乎是立刻就下定了决心。

而一向有些心软的苏明媛,竟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任太就知道,曾经有不忍,是因为未被逼到绝境,如今再也不忍,是因为实在无路可走。

她知道与司曜再无可能,却也不愿意那个可能的人是定宜。

只是,谁能料到呢…

她的儿子竟然痴傻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任太太呆愣愣的坐在沙发上,从中午一直坐到深夜,从深夜再到清晨,家里佣人起早开始准备早餐的时候,才惶然发现,太太一头乌黑的发,全然都变成了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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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苏明媛妆容惨淡,一夜未睡的她,整个人憔悴到了极致,可一双眼眸却是亮的摄人,来人有些惶恐:“小姐…还在急救…”

“救什么呢?”苏明媛喃喃自语,那么惨烈的现场,几乎全然报废的车子,一团一团的火球,在电视上看到的她都知道,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救不了了…”

苏明媛缓缓摇头,到最后,整个人匍匐在妆台上,渐渐嚎啕大哭出声。

“查!上天下地,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任老爷子气的浑身都在哆嗦,手杖杵在地上,捣的咚咚作响,身畔的人不敢多言,慌忙匆匆出去查问。

“先坐下,这个时候,你可千万要撑住…”

方文心此刻心如油烹,却也不得不努力让自己镇定。

女儿已经浑浑噩噩不省人事,老爷子此刻若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就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文心…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泪如雨下,此刻方才想起之前那一通电话,司曜大概是知道劝不回他们,所以才亲自赶来,却没料到,正好就让他撞上了。

对于这唯一的儿子,任老爷子当然是看重的,只是任家一向都是慈母严父,他甚少在儿子跟前表露慈爱,儿子和他,也不如和母亲亲近,只是如今,却毫不犹豫的为他挡下致命的灾祸…

方文心却是摇头:“成威,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现在,我,定宜,司曜,我们全都指望着你,你,不能倒下!”

“是啊,我不能倒下,司曜还没死,他还要娶了定宜,再给咱们生几个大胖小子…还有咱们等等…”

任老爷子霍然擦去眼泪,紧紧握住方文心的手:“文心,医院这边拜托你,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任老爷子霍然擦去眼泪,紧紧握住方文心的手:“文心,医院这边拜托你,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只管去做,这里有我呢。”

任老爷子不再多说,只是更紧的握了握方文心的手,就起身而去。

方文心看着他走出去,却再也撑不住,眼眶一酸,一行眼泪却已经淌了下来。

女儿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浑浑噩噩不省人事,等等的爸爸还在急救室,一天一夜了啊,一天一夜了!

她只觉得一颗心都在火里煎熬,怎么能没有办法再坚强的撑下去。

“定宜…定宜啊,你振作一点,司曜还在抢救呢…”

你若是也倒下去了,等等怎么办呢?

难道要他失去爸爸再失去mama吗?

定宜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只是脸上的泪痕,没有一刻干涸过。

她想了很多,躺在这里的一天一夜,她想了太多太多。

原来在生死面前,过往的一切,都不过是浮云而已。

管他以前怎么荒唐过,管他以前到底有过多少女人,有什么关系呢?他好端端的活着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她宁愿他还和从前一样,哪怕把她的心都伤透了,又怎样呢?

也好过此刻躺在急救室里,不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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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不活…

若他真的死了,她怎么办?等等怎么办?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这世上真的没有了任司曜这个人,她的人生该怎样走下去?

“定宜啊…你一定要坚强点,等等和司曜,他们都需要你,都需要你啊…”

方文心心如刀绞,渐渐哭的泣不成声。

定宜浑浑噩噩的睁开眼,不过一天一夜,她整张脸仿佛都凹陷了下去,却越发衬得一双眼睛又大又黑,方文心越发的难受:“定宜…你别吓mama啊…”

定宜缓缓摇头:“ma…你让我去看看他…”

“定宜…”

“我得进去看看他,把他叫醒…他等着我呢,我知道的,他一定在等着我的。”

定宜挣扎着坐起来,光着脚就要下床,方文心赶忙上去扶她,定宜一双眼睛含着泪,只是倔强的不肯躺回去,执意要去急救室。

换了无菌衣,定宜强忍着心头悲痛,缓步走进去。

他的身上插满了各色各样的管子,他躺在那里,一身的血,整张脸都是伤痕,高高的淤肿着,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面目。

定宜只觉得心头一酸,泪水又要滴下来,却被她死死忍住了。

“温小姐…”

“他…会不会死?”

定宜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秒都不能挪开。

医生叹了一声:“就看今晚,能不能醒过来…”

“就看今晚…”

定宜喃喃,忽地却是微微一笑:“他一定会醒过来,一定,一定…”

定宜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已然不能看出手的形状了,定宜又要掉眼泪,却感觉他的手指似乎在她掌心里微微一动,她惊喜的几乎喊出声,可他,却再也没了动静。

定宜在手术室守了一夜,从来都没觉得,时间会过的这样快,怎么就过的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