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怔怔的站起来,看到小九哭着过来的那一刻,她的眼泪终是决堤了一样落了下来。
米修睡着了,躺在小襁褓之中乖巧而又可爱,小九抱着萧然大哭了一场之后,这才注意到这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丸子。
小九想要抱,却又不敢抱,生怕自己大手大脚的把米修给弄疼了。
“然然,这是…我三叔的?”
小九眼都不眨的看着那张小脸,笑着却又掉眼泪了:“我三叔要是知道了,一准儿开心死了…多像他,尤其这小鼻子,还有下巴这里…”
萧然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小九,可不可以带我去…去他出事的地方看看?”
小九抹了泪站起来:“然然,深更半夜了,总不能让宝宝也陪着我们去吹冷风吧?不如,我先送你们回去休息,等明天咱们再过去…”
萧然低头,咬紧了嘴唇,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还没有消息吗?”
小九点头,“然然,我觉得,我三堂叔他,八成是活不了了…”
“你别乱说小九!”萧然忽然狠狠抹掉眼泪,“他不会死的,我有预感!他一定还活着,只是,暂时没有办法回来而已!”
小九悲悯的望着她,萧然眼睛红肿的厉害,却又透着倔强和坚决:“他还没见到米修呢,他怎么会死?他死了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他,到地底下我也恨他!”
“然然,别说了,别说了…”
小九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萧然的眼泪凝结成豆大的一颗,从眼角滚落下来,她整个人几乎脱力了一样靠在小九肩上,无声轻喃:“他如果真的死了,他的魂魄也该去见我最后一面,可是如今…我连做梦都梦不到他,他一定还没有死…”
“我也想他没有死,我也想他好好的,不然你怎么办呢?宝宝怎么办呢…”
小九这些天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只是见到萧然,她方才知晓,她的痛苦,大约及不上萧然的万分之一吧。
她曾经那么的恨着三叔,两个人一路踉跄着走到后来,初初交心,却就是生离死别,萧然她怎么熬过去?
还有米修呢,她还不到一个月,她还这么小…
“我三堂叔之前一直住在公司,从前的别墅太爷爷又还给了他们一家,只是他一直不肯回去…然然,你现在是要去三叔的公司那里,还是回去家中?对了…堂爷爷他们要是知道了米修的存在,一定会很高兴的,你是不知道这些天,我眼瞅着他们两个老人苍老的不成样子…”
小九开着车,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萧然沉默许久,忽然问了一句:“从前租住的公寓他有没有退掉?”
小九摇头:“没有,不知道三堂叔因为什么原因,早就搬走了,却还一直交着房租。”
“我想去那里。”
小九没有多问,调转车头去了原来的公寓。
一别将近一年,这里的一切,仿佛一丁点都没变,萧然下车站在路边,看到那24小时的便利店,看到那熟悉的自助式大头贴机器,看到小区门外的路灯,看到那些熟悉的陌生的人的脸庞,萧然恍惚之间,感觉自己从没有离开过似的。
仿佛她只是出去买了菜就回来了,仿佛她只是出去喝了一杯茶,这时光依旧定格在过去,他还在这栋公寓里,温柔的看着她笑,眸光似乎可以要把她给融化。
萧然抱了米修,缓缓的向着小区里面走去。
楼梯上的灯还没有修好,她记得与他最后恩爱的那短暂时光里,他是会背着她或是干脆抱着她下楼的。
打开防盗门进去,客厅里的摆设一如既往,仿佛她找一找,就能看到他在某一个房间里。
萧然想要走进他们的卧室看一看,米修却哭闹起来,她赶忙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喂奶,米修毛绒绒的小脑袋贴着她的胸口,咕嘟咕嘟吃的很香,脑门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萧然爱怜的轻轻给她擦去,米修吃饱了,睡梦中甜甜笑了一下,萧然低头亲她的小脸,轻轻把她放在沙发上,盖好薄被。
小九在一边看着米修,萧然起身去了他们的卧室。
推开门,萧然就怔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所有的一切,都保留着她那一天晚上住在这里的样子。
被摔碎的水杯,连小小的碎片都被他捡起来,放在茶几上的托盘上,她丢下的空药盒,她穿过的他的大大的拖鞋,她当作睡衣的他的衬衫和T恤,她留下的粉饼盒,她的大头贴,甚至,她梳过头发的木梳,缠绕着她的几根长长发丝,都被他细心的保留着放在床头柜上。
萧然捂住嘴,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她的身子靠在门背上,整个人缓缓的滑坐在地板上。
孟行止…孟行止…
她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名字,她发不出声音,喉咙紧到生疼。
可不管她的眼泪掉的再怎样厉害,她哭的多么可怜,都不会再有那一双大手紧紧的抱着她,毫不吝啬的给她温暖给她宠溺了。
孟行止,孟行止…
萧然几乎是跪爬着挪到那一张大床跟前,她枕过的枕头和他的紧贴在一起,那床单还是那天的淡绿色,却干净无比,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萧然哭的几乎背过气去,她一样一样看着床头柜上的东西,忽然翻出来一张小小的写着字的便笺纸,她仿若是找到了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
我想然然了。
只有五个字,那般简单,却是深情满满。
他的字迹她见过,锋利,潦草,每一个勾画都犹如刀剑招式一样凌厉,可他写这五个字,却仿佛在笔画之间带上了他缠绵的心思,透过纸背的,都是相思和温柔。
萧然把那小小的一张纸贴在心口上,孟行止,孟行止…
你想我的每一刻,我都千倍百倍在想着你,你想我的每一分钟,我都更苦更痛的想着你。
在不知不觉之间,我原来已经爱你那么多了。
所以,千万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来,千万千万,回到我的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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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风太大,米修留在车子上被小九抱着,萧然一个人走到海滩边。
远远的,隐约能看到搜救的船只来回穿梭,可却不再如事情刚发生之时那样尽心尽力,守在岸边等候消息的人,越来越少,渐渐的,只剩下不远处坐在礁石上的那一对老夫妻。
萧然看到他们花白的头发在海风里飞舞,她揪紧了自己的衣襟,踩着湿透的沙子,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仿佛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两位老人回过头来,看到是她,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孟太太,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对她伸出手向她走去。
她的步伐蹒跚,眼泪不停的掉,萧然心头一酸,接着却又浓浓的愧疚,她以为他们会怨她恨她,却不料,竟会对她伸出手来。
她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孟太太立时紧紧攥住:“好孩子…”
“伯母!”萧然大哭着扑进孟太太的怀中:“对不起,对不起…”
孟太太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是我的错,若我不阻拦着,兴许你们早在一起,行止也能多开心几天…哪里像今日?生死不知,连一滴骨血都没留下来…”
萧然忽地想起什么,一把紧紧攥住老人枯瘦的手,她含泪的眸子却是晶亮的:“伯母,您和伯父跟我来!”
两位老人不明所以,却都跟着萧然疾步往岸边路上走去。
萧然小跑过去打开车门:“小九,小九…”
抱了米修的小九赶忙应声下车,孟太太和孟先生看到她手里襁褓,几乎不敢置信的呆住,尤其是孟太太,整个人都哆嗦着哽咽起来:“这是…这是行止的孩子?”
萧然用力的点头,强忍了眼泪:“是,这是我和孟行止的女儿…”
孟太太再忍不住,嚎啕大哭着就扑过去要抱米修,却被眼眶湿润的孟先生拉住:“你别吓住咱们的孙女,她还这么小呢…”
孟太太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却连连点头,强收了哭声:“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得小心点,别吓住了咱们的宝贝孙女…”
“伯母,您抱抱米修吧!”萧然却从小九怀中接过米修,亲自送到了孟太太跟前。
老泪纵横的两个老人,几乎是屏气凝神一般望着裹在包被里的小米修,她此时睡醒了,大睁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望着面前两个老人,忽然间,就咧开嘴,甜甜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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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后(6000+)
老泪纵横的两个老人,几乎是屏气凝神一般望着裹在包被里的小米修,她此时睡醒了,大睁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望着面前两个老人,忽然间,就咧开嘴,甜甜笑了瑚。
那样天真稚嫩的笑容,弯成月牙形的眼睛和翘起的小嘴,在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肌肤上,越发可爱的让人心碎。
米修咿呀了一声,带着几个小肉坑的小手伸出来,悬空抓了几下,仿佛想要去握孟太太的手一般。
孟太太早已泪如雨下,手指头哆嗦着伸出去,米修胖胖的手指一下就握住了她的,她那么小,可力气却很大,捉住了就不肯放开,开心的咧着小嘴一直笑。
“我们的孙女对我笑呢,老头子你看看,她笑的多可爱…”
孟太太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此时却被这一个笑容治愈,她激动不已,对着一边的孟先生不停念叨,又是哭又是笑铄。
小小的米修,在她的怀抱中轻轻的,却抱起来软绵绵的像是棉花糖一样舒服,孟太太几乎不舍得放下来,和孟父两人目不转睛的望着米修,不肯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小动作和表情。
“米修又笑了…”
“哎呀你看看她,还这么小,眼睛就这么眼神,她知道我在看她呢…”
“这鼻子,下巴,和行止一模一样…”
两位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那疼爱在眼底清晰可见,萧然和小九比肩站着,却是模糊了双眼。
大海无边无际,仿佛怎么都看不到尽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活着还是早已死去。
比绝望的结果更让人难受的是未知的不安和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每一分每一秒的,她也不知道她有多久没能闭上眼好好睡一会儿,无数次的在深夜里祈求上帝,祈求主,把他送回她和米修的身边,每一次期盼着早晨睁开眼就有好的消息传来。
可到底,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
“然然,你还没出月子,这样吹冷风,会落下病根的,咱们先回去吧。”
小九不忍她再如往日那样,一站就是整整一天,连声的劝着。
萧然不想走,要是她这边刚回去了,那边孟行止就找到了呢?
她想让他回来时,第一眼就看到她和孩子。
孟太太听到小九的话,却是立时接口说道:“小九说的对,女人坐月子是大事…是我疏忽了,怎么就把这些给疏忽了?然然啊,跟着伯母先回家去,米修也不能在外面待的时间太久,你更要好好休养…”
孟太太走过去握住萧然冰凉的手,一脸的痛惜:“看看这手凉的,要真是落下了病根可怎么办?赶紧回去,咱们回家去…”
萧然还想回孟行止的公寓,可孟太太怎么都不依:“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外面,我怎么能放下心来?你带着米修回去,就住家里,我和老头子看着你和孙女,心里也高兴!”
“是啊然然,回家吧,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我们都不放心。”
孟先生也开了口,从前他也不赞成儿子和萧然,可如今,儿子生死不明,他才算是看明白这一切,人活着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该开心一天是一天才对。
“然然,回家去吧,伯父伯母心里难受,你和米修陪着,他们也能开心一点。”
小九也劝,萧然再坚持,未免有些不近人情,更何况还有米修,孟行止如今下落不知,米修无疑是两位老人最大的精神寄托,不管怎样,她也不能再伤他们的心。
萧然点头,泪盈于睫:“嗯…我跟你们回家去。”
孟太太轻轻把她搂在怀中:“好孩子,好孩子…我和他爸爸,都谢谢你,谢谢你生了米修…总算是给他,给他留了一滴骨血…”
萧然再忍不住,一下哭出声来:“…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我还要再和他生个孩子给米修做伴儿呢…”
小九不忍再看,转身走开了几步,却见海岸边有人匆匆向着他们跑来,手里还举着什么东西。
小九一怔,紧接着却是脑间一紧,已经大叫出声来:“有消息了,有消息了,然然…”
萧然和孟先生孟太太俱是一惊,旋即都向着那跑来的人看去,萧然已是踉跄着迎过去,孟先生也扶了抱着米修的孟太太跟过去。
那人跑的气喘,断续说道:“…这是刚才打捞上来的,许是被海浪冲到了浅水区…您看看,这是孟先生的东西吗?”
萧然一下扑过去,从那人手中抢过那个被水泡的几乎不成样子的钱夹,她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手指哆嗦着去打开那钱夹,那样简单的动作,却是重复了三次方才成功。
孟太太紧紧的抱着米修,连大气都不敢出,孟先生也定定的看着萧然的手。
萧然看到他的身份证,看到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看到他的脸。
她整个人一颤,眼前一片一片的黑暗闪烁,几乎栽倒在地。
小九赶忙扶住她,萧然捂着心口剧烈的喘着,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孟太太已经哭出声来,那哭声仿佛带着撕碎人心的力量,让人不忍卒听。
这不是个好消息,至少隐隐的说明,他大约已经不在了。
萧然回去就病倒了,一直发着高烧昏迷不醒,孟太太几乎是衣不解带的守着她。
足足一周,萧然反复发作的高烧才退下去,她睁开眼,摇摇晃晃下床。
孟家一片雪白,他的大幅黑白遗照被白色的花海淹没。
照片上的他,一如她记忆里一样英俊无双,他的眼眸里含着温柔,那是只对她才会流露的温柔,他的唇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那是只有看到她才会露出的笑。
萧然没有眼泪,她也哭不出来了,原来痛到最深处,是连眼泪都没有的。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跟前,精致的棺木里只装着他生前穿过的衣裳,他死了,连最后一眼都没让她看到。
萧然的手触到冰凉的棺木,她依旧没有哭,她把自己的脸轻轻贴上去,“孟行止…”
她呢喃着唤他的名字,可他再也不会应声,哪怕她把眼泪流干,声音喊哑,他也不会如从前那样拥抱住她,无奈摇头: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如果没有米修,我想我一定跟你走了,爸爸走了,你也走了,这世上我留恋舍不得的人只有我们的女儿…”
“孟行止,你说好了爱我一辈子,可我才21岁,你让我余下的几十年怎么过?”
“孟行止…我还是相信你没有死,你舍不得我,你那么爱我,你怎么舍得死?”
“孟行止…就当我在做梦,等到我的梦醒了,你就回来,好不好?”
她伏在他的棺木上,说着只有他能听到的悄悄话儿。
“孟行止,你走的慢一点,等着我,不然我到时候找不到你了…”
“孟行止,你不知道,我一直都盼着能嫁给你,你能把我娶进门,你不知道,我多盼着结婚做新娘,可这一辈子,我再也没有穿婚纱的机会了…”
萧然恍恍惚惚的站起身,她抬头看着照片里的他,他含笑温柔的望着她,仿佛在轻轻对她说:“然然不哭,然然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没有哭,她把眼泪咽到肚子里去。
孟行止,你看到米修了吗?她是不是很可爱?等到她长大了,会说话儿了,我会带着她来看你,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她…
白衣黑裙的萧然,只在鬓边别了一朵白色雏菊。
细雨如丝,她安静的站在他的墓前。
葬礼结束,宾客亲朋一一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她听到她的心跳声。
孟行止,你说我是你的心跳,可你不知道,你,也早已是我的心跳了。
被你爱过之后,被你捧在手心里疼爱之后,我该怎么面对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我不知道,可或许,在以后无数个夜晚里,陪伴我的,也只有睡梦中悄然流下的眼泪了。
时光如梭,冬雪飞过,春花绽放,夏日炎炎,秋季硕果,转眼,竟是一年时光飞逝而过。
米修一周岁了,她长的越来越漂亮可爱,渐渐要学会走路了,可却仍是不会说话,只是偶尔,发出一点稚嫩的声音。
她听不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也听不到萧然叫她,孟先生孟太太为她的这一点缺陷操碎了心,不知请了多少的专家医生,就连老太爷都亲自介绍了几个不世出的老中医过来,可却仍是没有任何结果。
但这一切,却都不妨碍米修长成了一个漂亮讨喜惹人喜爱的小姑娘了…
秋天快要结束了,他离开也有一年了,萧然没有一天不在想他,那想念已经是刻在骨髓里的,怎么都无法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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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坐着发呆了,这大海有那么好看么?”
皮肤微黑,却笑容甜美的少女阿渔快步的跑过来,对那坐在礁石上的黝黑而又结实的男人大声喊道。
“阿捡…”
阿渔扑过去,像以往那样从后面抱住他的肩背。
被唤作阿捡的男人微微皱了皱眉,一如既往的把她推开:“你不要这样叫我,这不是我的名字。”
他说着,有些艰难的走下礁石,这时才能看清,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眉目俊逸的男子汉,若非晒的太黑了一点,是更要英俊一些的,只是,让人觉得可惜的却是,他走路有些吃力——他的左腿,因为一场意外废掉了,再也无法复原。
阿渔嘟嘟嘴,却仍是欢快的跳着跟过去,夕阳下的阿捡,仿佛被镀了一层金边,他的侧脸,英俊的让无数寨子里的小姐妹着迷,阿渔心里欢喜的想,可阿捡是她的,是她把他从海里捞上来,是她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让他恢复了健康,谁也别想和她抢!
“可你是我捡回来的啊,所以你才叫阿捡啊!”
阿渔在他身边跳来跳去:“想不到就不要想了嘛,留在我们寨子里多好?我们这里有山有海,漂亮的不得了,住一辈子都不够呢…”
阿捡却绷紧了唇不说话,阿渔念了一路,他却直到快进寨子的时候才说了一句:“阿爹出海打鱼回来了,我去帮忙。”
阿渔看着他快步的走开,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她穿了新裙子呢!忍不住的有些丧气。
希望阿捡他,永远都不要想起来的好,这样,他大概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了吧…
阿捡走到渔船边去帮忙拉网,阿爹抽着烟眯着眼笑眯眯看他:“阿渔又缠着你了?”
阿捡只是一笑。
“那丫头不懂事…可我瞧着她对你是真心的…”
“阿爹。”阿捡抬起头来,眸光幽深却又坚定:“您知道的,我…是会离开这里的。”
“阿渔也会愿意跟着你去任何地方的。”
阿捡却摇头,他的眸光渐渐有些迷茫,却又透着隐约的憧憬:“…我这几个月,总是重复的做一个梦,我梦到我有妻子,有孩子…阿爹,我想找回我自己,我想把我失去的,都找回来…”
阿爹叹了一口气,从阿渔把他救回来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年轻人是留不住的。
可阿渔,却总是痴心妄想,真是个傻丫头。
“也罢,我早知道我们这个寨子留不住你。”阿爹叹息一声,掐灭了烟:“上次陈医生说,你是撞到了珊瑚礁才会导致失去了记忆,并非完全没有痊愈的可能,阿捡啊,你会如愿以偿的!”
“阿爹,您不会怪我…”
“怎么会!”阿爹爽朗的一笑:“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一棵树一样,都有他该待着的地方,我早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所以,你也不该留在咱们这个小寨子里,外面天高海阔的,才是你的世界呢!”
阿捡一阵鼻酸:“…我如今,不过是个残废罢了,说起来,我的那些梦,大约也只是痴心妄想了。”
“瞎说什么呢?你不过是走路有点费劲,又不是不能动弹了,年轻人可不能这样垂头丧气的!好了,帮阿爹把网拉回来吧!”
阿捡点头,默默的去干活。
阿渔悄悄凑到阿爹跟前,微黑的脸容上有点羞赧:“…阿爹啊,您说了什么了?”
阿爹却肃了脸容:“阿渔,你不要再存着那些心思了,我都问过了,阿捡他,不会娶你的!”
阿渔一下子红了眼圈:“我不!他是我的人,他是我救回来的!”
“怎么?你救了人家就要人家赔上一辈子?”
阿渔眼泪掉下来:“阿爹您偏心!”
“阿爹不是偏心,阿爹是心疼你,他心里没你,就是逼着他娶了你,你也不快活…”
“可我只要阿捡…”阿渔捂着脸,哭着跑开了,阿爹看着女儿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秋天一过,就不太忙了,阿捡拿着自己攒下来的钱,去了临近的市里一趟。
阿渔一直等了三天阿捡才回来,他的表情看不出来喜怒,可阿渔心里却有些窃喜,阿捡一定是去医院了,一定没有好消息传来,他想不起过去,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