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得万般珍惜,只轻啄了两下就微微退开,抬手抚上了她素面朝天的脸颊,“南南,下次不要坐得离我这么远,我是会跟上来的。”
刚才他给易铭打电话,对方也只知道他们和易铭在酒吧分别之前的事情,至于南望为什么会在他的床上,易铭显然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易铭接下来忧心忡忡地一句询问叫他心上一颤。
易铭问他,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人酒后乱了性,另一个没做柳下惠的人是不是也没那么可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车,作者君顶锅盖逃走…
作者君也想每天日六千啊,但六千表示不同意n(*≧▽≦*)n
55、Chapter55
“下次不要坐得离我这么远, 我是会跟上来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以后决定做一个程黏黏了?
南望睁开眼睛, 就掉进了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黑眸里认真的目光里。离得这样近的时候南望能看见他微微卷曲的长睫,一根一根数的清楚。
“程修谨,你怕不是个妖精变的, 专门来蛊惑我的吧?”
男人被她脱口而出的这句话逗笑了,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放下摩挲着她脸颊娇嫩皮肤的手,微微往后退了点拉来两人的距离, 不经意间扫到她挽起袖子的手腕处一道微微红肿的印记,长眉立刻拧了起来。
“我昨天又…”
“哦, 本来你不提我就不打算说了, ”南望打断他的话,抬手把自己的手腕递到他眼前,抱怨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自己喝醉以后特别的黏人,抓着我的手死活都不放,还威胁我不让我回家。”
其实昨天威胁人的是她自己, 但既然程修谨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这事情她说是黑的就是黑的, 说是白的就是白的, 最终解释权还不是归她所有并且不接受任何反驳?
可看他闻言垂下了眼睫,南望又立刻心软了,翻了下眼睛在心里骂自己还真是不争气, 又抬手摸了摸程修谨的头发,“你不要对我这么没信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亲了你,就肯定会对你负责的。”
说得是从前钢笔的那个约定。其实当时如果她没逗程小弟,程小弟不会误会的话,程修谨也不会情绪突然崩溃吧…说到底眼前这些事情,一开始都是她惹起来的。
“你不知道我在D大天翻地覆地找了你好久,连我妈都惊动了。那时候我知不知道你不是D大的学生,还以为那么大的阵仗你都不出来,是不喜欢我。”
从来没想过会从南望嘴里说出这些话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甚至怀疑自己还没有醒,而听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的梦境,就好像从前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以为她突然出现了一样,睁开眼现实里还是一片空荡荡。
“所以啊,”南望柔声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说,免得我担心你,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他也不必时时刻刻在自己面前都是完美斯文、彬彬有礼的模样,他什么样子她都喜欢,偶尔对她流露出来的脆弱,也才能叫她有安全感。当然了,至于像昨天那种小孩子任性不讲理的状态,最好还是不要再出现了。
原本因为南望这一番突如其来的陈情,程修谨脸上的笑意是越来越浓的,可听见她说着说着就转了弯,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慢慢凝固住了。
事情虽然不小但总有解决的办法。南望是他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宝贝,从过去到现在,他花了这么久才求得她在自己身边驻足,当然不希望出现一点差池。程修谨本是不打算告诉南望的,可他没想到神经一向粗得跑火车的南望一早就发觉了,既然她问了,也就松了口。
“南南,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去见见我妈吧。”
南望怔了一下,有点没明白怎么自己刚刚说完要做程修谨的烦恼倾听者,他就把话题直接拉到见家长上了。
上次在U+总办的电梯里被他爸撞见才过去多久,难道他觉得好感度没刷完,非要刷到负数值才肯停手吗?这人到底是想不想和她好好过下去了啊…
程修谨坐在榻榻米上往前探了探身,拉住南望的一只手,语气有点恳求,“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了可不许生气。”
南望果断地摇了摇头。她暂时还没想到程修谨能做什么叫她生气的事情,除非他这个时候突然搞出一个什么正牌女友告诉她她被小三了。
然后程修谨说,“其实我妈心里有个中意的儿媳妇。”
南望:…这特么还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事情还需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程修谨的母亲程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嫁给程明庭以前,自己有自己的一份事业,是赫赫有名的考古界的专家,要说有什么缺点,只不过是感情比寻常人更敏感纤细。婚后有了程修谨,因为放心不下保姆佣人带他,又在生产中伤了身体,只好忍痛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在家中全心全意地照料程家父子。
因为程修谨从小就听话,人又优秀,自然更得程夫人的关心。这事好的一面是被自己母亲关心总归是好事,但不好的一面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程修谨的过程比较艰辛的缘故,程夫人的关心似乎过了头,已经发展到有些神经质了。
就譬如说晚上睡着睡着,程夫人都会因为噩梦而突然惊醒,醒来以后非要跑到儿子卧室去看看他是不是还在,才能回来安心睡觉。
可能是因为这么多年程修谨没出过什么乱子,可能是因为不管怎么样儿子也长大了,又可能是程奕言那个混世小魔王终于分了她的心,在程修谨上中学以后,程夫人的这个情况终于有了些好转。不过程修谨那个时候已经决定选择在家门口念大学了。
后来程修谨出了一点事,程夫人的情况就不大好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程家专门为此给程夫人配了家庭医生。
这个医生就和程修谨要说的“中意的儿媳妇”有点关系了。
当时程家和余家算是交好,两家做了很多年的邻居,生意上也有来往,虽然程家搬了家,可两家的来往一直没断。家庭医生就是余夫人给推荐的。
程夫人这病说出去并不大好听,又须得找个靠谱的医生,多方考核下还真就这个余家推荐过来的医生更靠谱,最后也就用了他。
余家有个女儿,年纪和程修谨差不多,小时候两家住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程修谨并不怎么搭理她,但程家院子里的秋千架似乎有什么魔力,余家的小姑娘倒是常常过来玩。
后来程家搬家,两个小孩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交集了,程修谨也差不多把她忘到脑后去了。所以当有一天在程家的花园里重新看到她的时候,程修谨甚至没有认出来她是谁——从打家庭医生来了以后,余家的姑娘也就常常来探望程夫人了。
其实余家的心思一点都没藏着掖着,说是热心帮忙找医生也好,放任自己女儿时不时地去程家也罢,说到底是存了联姻的心思。程家察觉出来以后便直接跟余家说了,程修谨往后想找什么样的人,得他自己说了算,他们大人不会太介入这事,也请他们为自家姑娘另择佳婿。
程修谨更直接,直接告诉她自己有心上人了,再就没理会过她。
话说得挺明白、四事情也做得挺果决的了吧?余家也表示听懂了,但这余小姐还是照常来。
两家毕竟交好,程家也不能叫人家热脸贴了冷屁股,余小姐来,该招待还是招待,只是客客气气,真就没把她当成准儿媳来看待,程修谨避嫌,余小姐来的时候,他就不怎么露面。
程修谨眼睛长在头顶上是朵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就是那时候传出来的,余家大小姐痴心一片喜欢程修谨,也是那时候传出来的。后来程修谨进了成悦历练,冷静铁血的做事风格传出来,倒是把他清高冷淡的性格传闻给坐实了。
事情发展到这儿,除了叫人感叹一句那个余小姐真是痴情,也没什么。不过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乖巧伶俐的余小姐天天在程夫人眼前晃,程修谨那边又一直不声不响的没动静,明显是也没看上什么别人。
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见着程修谨口中那个“心上人”出现,程夫人对自家儿子有信心,相信若是真有那么一个人,不可能这么久了还无动于衷,只当程修谨当时是找的托词,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个人。
左右最后都要找个人结婚,人家余小姐又那么痴心一片,程夫人这心里也就慢慢默许了余小姐往后会成为她家的儿媳了。
程明庭呢?他倒是并不看好余小姐,不过程明庭一生唯一的软肋就是他老婆,程夫人又有那么一个生不得气发不得火的病,再加上自家儿子对儿女情长不上心,也就顺着程夫人的心思没说过什么了。
是以外人包括余小姐在内虽然还什么都不知道,但程夫人心里中意余小姐的事情,程家上下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点的。
听到这儿南望还真没生什么气,她也没什么气可生的。但南望听明白一样,怪不得上次在易铭的生日宴上余以彤看她的眼神那么不友好了——程修谨说得这个余小姐,和隋安若顶看不当的余家那个败家姑娘不就是一个人,都是余以彤么。
作者有话要说:哼感觉被一些小可爱套路了╭(╯^╰)╮
56、Chapter56
程修谨说完就屏息等着南望的反应。
对方虽然早就和当年那个站在舞台上自信到狂妄的陆南判若两人, 可毕竟她还是她,南望刻在骨子那份属于书香门第特有的清高还是在的。
好不容易留在手心里的沙, 一个不留神就要顺着指缝溜掉。南望是他拼了命也想要抓住的那个人,他怕走错一步,这个人就真的再也找不见了。
可深邃的黑眸定定的注视下, 那人脸上的神色却一如往日那样稀松平常,没有一点懊恼, 也没有一点厌烦,只是微微蹙起了眉, 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她早知道的话, 早就乖乖地配合他去程夫人面前走一遭露个脸, 叫程夫人知道当年那个惹上她宝贝儿子的姑娘确确实实存在,也确确实实回来找他了,不就结了吗?反正程夫人之前也是矮子里面拔大个, 而她是和程修谨两情相悦,叫程夫人见到她以后转念不再惦记余以彤而是将心思放在她身上,这点自信南望还是有的。
多大点事?
程修谨没有她这样的好心态, 一直以来在两个人的相处中, 程修谨都是如履薄冰的那一个, 虽然有的时候就连他也无法克制自己做出一些有违他最初想法的举动, 可那也都是情之所至,一时迷了心窍罢了。
南望这样说,他心里没把握, 深邃的黑眸定定地将她望着,又见南望摸起一旁的手机来,咬着嘴唇凝神看了一会儿,抬眸朝他笑了,“我看下周末就很好,正巧我们公司年会也开完了。”
程修谨一愣,“什么很好?”
“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吗,下周末啊,和你一起去看望你妈妈。”回答轻描淡写,态度就像在和他商量晚上要吃点什么一样。
男人先是不敢置信地怔了那么一两秒,脸上很快就浮现出了浓浓的笑意,因为两个人本就是并排坐在榻榻米上,彼此之间的距离很近,也就是稍稍展开手臂,便将对方揽入了怀中,倾身吻住了她的耳垂,“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去见我的家长了?”
南望被他突然而至的亲密撩拨得意乱情迷,她也知道一般情况下姑娘家家的还是矜持些比较好,按理应该再循序渐进地相处一段时间,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这件事已经叫程修谨产生了很大的压力,又事关她的“身份认证问题”,还要拿矜持有什么用?
再说M市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圈子里,同辈人即便是不确定两人的关系,也几乎都知道了她这个人的存在;程家人里早就猝不及防地见过了程小弟和程明庭;就连良叔都已经和南望熟络了,还差着最后一个程夫人吗?
她不是已经被迫见了三分之二的家人了吗?!
湿热的唇在耳畔温柔游走,南望隐隐察觉到自己身体有点软,屏住呼吸冷静了一两秒,才伸手退开将她搂在怀中作乱的程修谨,咳嗽了一声,“早晚都是要见的,择日不如撞日么。”
有些人还真是仗着自己醉酒为所欲为上瘾了,他再这样她就要跟他比试一下谁更会撩了,反正到最后火还是得自己灭,看谁更难受!
当天程黏黏同学由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强行在南望家窝了一整天,直至晚餐过后的一通电话把他临时召唤回了自己的公寓召开远途视频会议,程修谨才面露不悦地离开。
实际上某人甚至有直接在她的书房里直接开会的打算,但两人的公司毕竟有合作,业务上多多少少有瓜葛,瓜田李下地说不清楚,还是被南望坚决地撵了回去。
轰走程修谨之后南望在厅里铺了瑜伽垫把自己折起来,还在心里感叹,啧,好像醉酒之后,有人解锁新属性了。
不过她没感叹一会儿,搁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机就嗡嗡嗡有节奏地响起来了。
彼时南望正将自己的身体折成一个奇怪地姿势,双脚叠在头顶上,勉强伸手摸到手机摁了免提,也没看号码,直接“喂”了一声。
对方的声音不算大,但因为内容太劲爆,以至于南望闷哼一声差点闪了腰。
“南望,我昨天晚上把易铭给睡了。”
这下子南望在瑜伽垫上可躺不住了,翻身从地上坐起来,抬手将迎头披下来的长发捋到脑后,认认真真地拿起了电话,“喂?唐唐?”
这称呼是上次见面的时候唐静容告诉她的,说是几个玩得好的朋友都这么叫她,南望也不必那么见外,可南望压根没想到第一次叫出这个昵称是在如此又惊又疑的情绪下的。
对面听见她刚刚的一声闷哼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犹疑了一下,非常善解人意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太方便啊,不然等你们完事儿了再打给我?”
南望一开始没听懂她在说什么,等脑袋转了几个弯想到她说的那个“你们”、“完事儿了”,才腾地一下子烧红了脸。怎么之前不知道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唐静容是个小污女诶,她这一天脑袋里都想的是些啥啊…
“我就是做个瑜伽,自己,一个人。”南望特意强调了“一个人”,说完才想起来这不是什么重点,随即又飞快地将话题转移了回来,“你刚刚说怎么了?”
“你可别提了。”对方在电话里长吁短叹了几声,南望甚至能想象到她惆怅地夹着一根烟的模样,“我就记得我去找易铭了,不记得后来怎么回事了,可今天早上醒来事实证明我确实是把易铭给睡了。你昨天跟我在一块,没看见我做什么没节操的事情吧?”
对方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南望长着嘴维持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姿势半天,才插上一句话,“没、没有。”
除了她八爪鱼一样黏在易铭身上拽都拽不下来,还在酒吧二楼的走廊里勾着易铭的脖子指着鼻子骂人家以外,确实没做什么无节操的事情。不过听她的意思,四个人两两告别以后,她可能确实是干了不少。
毕竟南望记得很清楚,直到他们分别的时候为止,易铭都是很清醒的。
“那就好。”唐静容幽幽地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总算在一个朋友面前维持住了我的形象。”
南望听着她心有余悸地感叹,非常想告诉她一句话——她的形象已经崩得很彻底了,完全不需要再有什么艺术家的偶像包袱了。
不过,这件事情说起来还真是怨她的。本来南望就怕出现这种算不清帐的糊涂事,分别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易铭安顿好唐静容以后给她回个电话,后来她光顾着忙活程修谨的事情,对方没给她打电话,她也就忘记了。没想到最后果然出事了,还是…唐静容把易铭给睡了…
这意思是她对人家易小公子霸王硬上弓了?
南望想到这儿就跟着唐静容连解释带道歉地说了一通,没想到对方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非常头痛地跟她抱怨道:“你说这事怎么都是你情我愿才做得成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现在易铭一口一个要我负责,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整天叫我负责,我要不要面子的?”
唐静容这时候就忘了自己刚刚还要维持形象的事情了,听南望说完话就一股脑把自己脑袋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说是一种心情,南望听在耳朵里又是一种心情。
要不怎么说程修谨和易铭这两个性格迥异一静一动的人怎么能混到一起去还关系这么好呢,敢情两个人就是一丘之貉——程修谨早前也拿着一样一样的话威胁过她吧?
还是说易铭这是深得程修谨的真传,直接拿去现学现用了?
南望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么…对方在隔着安安静静的无线电波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也没怎么想,就是这么久没见了,感觉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有点接受不了。”
南望心道她倒是看唐静容接受得很好么,想了想,幽幽地试探道:“要不,咱就负个责吧?”
对方沉默了片刻,突然豁然开朗般地笑了起来,声音一如既往地洒脱,“你说的也对,这个责本姑娘负了就是!”
南望跟她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想到那人嘴里说出“唐姑娘”时向来纨绔的眼里隐隐的温柔,就觉得十分美好。当局者迷大概说得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两个人分明就是相爱,也不知道怎么蹉跎了这么多年。
不过挂断电话以后,南望也忍不住在脑袋里回放了自己和程修谨不堪回首的一个晚上,想起他站在床边慢慢解开衣服扣子,脱掉衣服扬手丢在一旁的样子,忽然就觉得这瑜伽自己是做不下去了…
美色误国美色误国,天将降大任于她也,必先苦其心志…
啧,也不知道程修谨是怎么严于律己练出那一身“脱衣有肉”的…
作者有话要说:南望: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佛系的我了,我的心里只有程先生的美色…
57、Chapter57
这件事情没过了几天就是E.T的年会了。
虽然只是M市的分会场, 但毕竟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也出手阔绰地包下了附近的一家剧院。南望词背得纯熟, 但临上场前站在后台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手心里也不知不觉出了汗。
Cici就怕南望紧张,前面几个节目里恰好又有她的分, 索性直接去了后台,找到南望的时候, 后者正掐着节目单扶着桌子站在角落里。
“你怎么在这儿?”Cici挤过人山人海的后台在南望面前站定。
对方因为是主持人的身份,早已经换上了一身晚礼服, 是露背的长裙,星星点点的裙摆直拖到地上, 深色的布料将略施了粉黛的一张漂亮脸蛋衬得比往常更加白皙, 甚至显得有些苍白。
Cici叹了一口气,将她摁在座位上,抬手将旁边的腮红拿过来打开, 一面给她多补上点腮红,免得待会儿舞台的灯光一打下来她的脸煞白煞白的不好看,一面放缓了声音, 有点担忧地问道:“南望, 你怎么看起来特别紧张, 词都背下来了?”
说起来这件事Cici是真的非常担心了。南望哪都好, 穿上这身衣服就什么范儿都起来了,就算往边上一站也说得上是抢眼的存在,E.T的年会由她主持自然是有面子的, 但问题就是,从准备年会到现在,南望和各个分部的沟通一直通过邮件来走,就算到了年会前的串场彩排,都没有出现在舞台上过。
哪有不经过彩排就直接上的?
Cici之前以为南望是手到擒来不需要浪费时间就能给大家惊喜的,可带着那么一点担忧过来看南望,没想到对方却真的一副没有准备好的样子,尽力更怕她折在舞台上了。
“没事,我只是有点怯场。”
南望一向淡定,上次陆域来的时候上前去也没见她情绪怎么波动过,后来都被说成是“佛系追星”了。Cici见她把节目单掐的皱巴巴,可声音神色都还算平静,也不好说什么别的,只好伸手过去抱了抱南望,拍了拍她因为裸/露在外而微凉的后背,轻轻地安慰她一下。
尘封了多年的那道声音忽然重新出现在了耳畔,她记得那时候,也有一个女生像Cici这样站在后台抱过她,在她耳边说,“陆南,就等着他们上场以后收获全礼堂的尖叫吧哈哈哈哈…”
南望反手抱住Cici,也拍了拍她的背,听见开场的前奏已经在响起,凑在她耳畔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便丢下手里一眼没看过的皱巴巴的节目单,拎起裙角朝舞台走去了。
Cici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跟去了几层幕布边上,亲眼看见舞台的大幕拉开,一束光直直地搭在南望亭亭玉立的身上,因为入场早而喧哗不止的台下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瞬间突然鸦雀无声,紧接着忽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等着看我收获全礼堂的尖叫吧。”
这一刻站在舞台上的南望和平日里那个素来低调不愿出风头的人判若两人。仿佛整个舞台是为她而生,仿佛她生来就应该站在万众瞩目里被人膜拜喝彩…语调是可以拿捏的,甚至气势是可以培养的,但有些东西,那些迫使人无法转开视线的,看不见找不着但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确实她与生俱来,没有人能够复制的。
Cici站得位置只能看到南望的大半个侧面,不知道她脸上是怎么样让台下沸腾的笑容,只知道她的身材确实是非常好,被舞台灯光打下来之后白的发光,优美的腰线甚至叫她这种直的不能再直的女生也忍不住流恋目光:美好的事物总是招人喜欢的。
她太耀眼了。甚至和假面舞会那天戴着面具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出尽了风头的“神秘女子”还要耀眼。
Cici在这一瞬间突然对当时一致投票选出她做主持人的那些同事们感到同情——有了南望这样的主持人,后边的节目可还有谁能记得住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一个失误吧…
在Cici直勾勾盯着那道背影神游天外的时候,南望已经做完了开场,仪态大方地提着裙角退回到后台来,见Cici傻愣愣地站在舞台边上,恍惚间就出现了一种时空交叠的错觉。好像站在那里的人是她自己,她曾经也一脸担忧又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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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别紧张,如果真的忘词了也不要慌,你就随便说点什么积蓄往下演,最后自己圆回来,能叫程修谨接下去就行。”女生拉着紧张到呼吸都急促的女主角柔声细语地安慰着,余光看见换了一袭白纱的少年早换好了衣服,腰间配着把宝剑(她们为了舞台效果把焦仲卿的自缢改成了自刎),分花拂柳地从换衣间走出来,骤然生出一种翩翩佳公子的错觉。
啧,这么风雅英俊的焦仲卿,怪不得刘兰芝再也看不上别人了。
“嘿,帅哥,你今天也要好好表现哦,最好脸上的表情能温柔一点,我觉得你笑起来肯定非常好看。”陆南清了清嗓子,手还拉着女主角,扭过头去高声说道。
身边的导演拽了拽她,好不容易哄着程修谨排练了这么多天,陆南已经突破了对方很多底线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求人家笑得温柔点…导演看了一眼深呼吸的女主角,可得了吧,一想到待会儿程修谨要抱她她就紧张到记不住词了,要是他再对她笑,估计这女主角就直接疯了。
陆南被她扯了一下,看了导演一眼嘴里的话却没停下来。她胆子大,隐隐发觉到程修谨是吃硬不吃软的人,于是再接再厉地威胁他,“真的很好看,要是因为你太凶吓坏了女主角,这话剧演砸了责任就全在你身上!”
导演欲哭无泪,女主角濒临崩溃。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就真的看见那白衣少年慢慢弯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甚至几乎要将旁人溺死在那深邃的目光中的笑容。
陆南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这会儿全忘了,看着对方朝这个方向张着嘴动了动嘴唇,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好在少年很快就敛起了脸上的笑容,恢复到了往日那副生人勿进的常态,问道:“这样还凶吗?”
凶…什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