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赫舍里家下人一事,胤禛也没跟尼楚赫讲,他没有事事向妻子报备的习惯,毕竟他前世执行的很多任务都须保密。以致于,四福晋这会儿只顾得高兴每天早上能多睡一会儿,不用担心弘昱天不亮就闯进来,根本没想过枕边人又要干大事。
内务府被胤禛清洗一番,下属官员做起事来格外卖力,那日同太子商议后,第四天,他就拿到所需资料。而太子提起的那几人,内务府属官连对方的祖宗三代都查出来了,胤禛想一下,让下属把资料抄一份送去毓庆宫。
又过几天,五月半,休沐日,胤禛吃过早饭就带着八名护卫往外走。
尼楚赫疑惑,“爷今天还有事?”
“到街上办点事。”胤禛停住脚步,“福晋要买什么吗?”
尼楚赫摇头,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万事不操心,比他当皇帝时还舒坦,“爷把弘昱带上呗,弘昱好些天没往街上去了。”
四福晋这位人精,知道胤禛疼侄子,他便对弘昱非常好,比对前世的嫡子还上心。果然,胤禛笑了笑,“行,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说着话冲弘昱伸手,弘昱冲四福晋伸手,“四婶,我的荷包。”
“你四叔有钱,用他的。”弘昱把他的压岁钱拿给大阿哥,后来跟胤禛回京城时胤褆又还给儿子,弘昱奶声奶气地说,“养弟弟!”
大阿哥捏捏他的脸,提醒道,“天天吃四叔的喝四叔的,阿玛从没给过四叔钱,这些钱留四叔养你和你零用,不准管四叔要钱,知道么?”
弘昱点点小脑袋,这会儿犹犹豫豫,看看胤禛看看尼楚赫,话没出口被胤禛夹在咯吱窝里,“别听你阿玛瞎讲,四叔家里的东西是你皇玛法给的,和你家一样,咱们用的都是皇玛法的钱,不用分那么精细。”
弘昱还是年幼,睁大眼道,“皇玛法好有钱!”
“对!他很有钱,咱不用帮他省。”胤禛胡诌,“给你的那张压岁钱能买一院子糖葫芦,厉害吧?”
“好厉害!”弘昱惊叹。多年以后,弘昱阿哥长大了,来胤禛家里看到他家这么大院子,每次都会脸红——年少好无知!
胤禛带弘昱先去佟国纲府上,把佟国纲养了好几年的画眉提走,鄂伦岱跟长辈住一块,见此上去拦住,“这是阿玛最喜欢的,四爷你换一样。”
“爷又不要,借来玩玩而已。”胤禛说着话往前走。
鄂伦岱再次拦着他,“鸟儿都一样,你玩这只。”随手提来一只鸟笼,胤禛扭脸一看,鹌鹑?“不要,爷看上这只了。弘昱,好看么?”
弘昱哪知道好不好,四叔说好,那就是,“好看!”
“可是他不让咱们走,怎么办?”胤禛问。
弘昱见鄂伦岱比他四叔壮实,趴在他耳边悄悄地问,“他该听你的还是四叔该听他的?”
“我是皇子,比他尊贵。”胤禛学着弘昱小声说。
小孩趴在他四叔话里直起身子,冲随他们进来的两名护卫招手,“拦下他!”
鄂伦岱见胤禛和弘昱瞎嘀咕,不禁腹诽,四阿哥越活越回去,以前年龄小,现在心智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小孩一句话,鄂伦岱身边多了两名一等侍卫,对方也是上三旗子弟,和他不熟悉但鄂伦岱也认识,之间两人笑嘻嘻道,“佟大爷,得罪啦。”说着话举起剑挡在他胸前。
鄂伦岱扶额,“拿走,拿走,别怪我没提醒你,把阿玛的画眉玩死了,小心阿玛一怒之下昧下你下个季度的分红。”
“只要你阿玛敢,爷就不找他算账。”胤禛白他一眼,“弘昱,咱走。”
弘昱一手搂着四叔的脖子,一条胳膊甩呀甩,高声道,“开路!”
左右八名侍卫好笑,“弘昱阿哥在搁你府上住几年,爷,他阿玛非找你拼命不可。”
“怎么会,大哥谢还来不及。”胤禛顿了顿,“没发现弘昱比以前活泼了么?”
众人摇头,我们早几天才来四阿哥府上上班,没发现。
胤禛没指望他们回到,内城是旗人的地盘,噶布喇和索额图府上的老奴才嚣张跋扈也不敢在内城横。
说句不夸张的话,内城一板砖下来砸到十个人,七个人不是黄带子就是红带子,剩下三人,还极有可能是满蒙旗人。
资料上显示,那些人喜欢往外城的销金窟里钻,胤禛抱着弘昱直奔戏楼那条街。宜春院是恭亲王的产业,本靠大树好乘凉,外城那么多戏楼就数宜春院最热闹。
胤禛一行先到百香齐飞楼找到花姐,让花姐着人去趟宜春院,问问里面的姑娘,他找的人昨晚有没有在宜春院留宿,如果在,让姑娘把他们赶出来,爷再收拾那些人。
花姐知道主子是干大事的人,怕别人说不清楚亲自过去一趟。
百香齐飞楼主要做女人的生意,离花街并不远,站着门口都能看到宜春院的楼顶,大概一刻钟,花姐就回来了,告诉胤禛,“爷说的那几人昨晚在戏楼里听两出戏,稍稍坐一会儿就走了,昨晚陪酒的妹妹说他们今天可能去南边新开的一家玉石店里玩石。”
“有劳花姐。”胤禛站起来,冲满地耍的弘昱招招手,“咱们走,跟花姐告辞。”
弘昱挥挥小手,“花姐再见。”
花姐笑眯了眼,“再见,再见。”连连挥手。等胤禛走远了,花姐还没收回视线,嘴里念叨,“主子成亲那么久,怎么还没消息啊。”
旁边做事的姑娘好笑,“主子都不急,你急啥。”
“随口说说。”花姐道,“可能皇家跟咱们不一样,大阿哥,太子爷,都是成亲好几年才有孩子。”
“姐姐不说我都没注意,三阿哥好像也是。”对方道,“咱们上次去三阿哥府上,瞧他那个小妾的肚子,再过不久就该生了,算时间,四福晋明年也该有了。”
花姐仔细算算日子,“可能!”说完就往屋里跑。
对方忙问,“你又干啥去?”
“我得问问师傅们,能不能做出小孩子用的香水。”花姐说完又继续跑,几位看铺子的女子连连摇摇头,小孩子用什么香水啊。
胤禛把弘昱递给身边的护卫,头戴黑色瓜皮小帽,身上是青色锦袍,腰上一根青白色玉带,一手拎着鸟笼,一手摇着纸扇,细看面容,清雅俊逸,而他的外八字脚,和身后一群打手,活脱脱一位旗人家的纨绔子弟。
普通老百姓看他手里的鸟笼和走路的姿势就不敢抬头细看人脸。见胤禛一行快到跟前,拽着自家人连连后退,给胤禛让路。
随行侍卫瞧着周围来百姓指指点点,又怕他们看见,捂着半个脸跟同伴交头接耳,轻咳一声,憋着笑,四爷真是学啥像啥。
第141章四阿哥惩恶奴
人们常说四阿哥是纨绔,若要问他们四阿哥怎么就是纨绔了,生得一副好皮囊,腹中草莽?还是无恶不作,性癖乖张,于国于家无望?
不,四阿哥和这些没一丝关系,反而恰恰相反。
远远跟在胤禛身后的衙役看到胤禛走路的姿势,捣一下同伴的胳膊,“四阿哥怎么那样走?真难看!”
“难看?”对方微微一笑,指着从身边经过的人,“不是跟他一样,哪里难看了?”
衙役直接道,“那就是个纨绔,怎么能跟四爷比?别侮辱四阿哥好不好!”对方再笑,“内城人都说四阿哥是纨绔,有什么不能比?”
衙役一滞,想到四阿哥在外的名声,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对方又说,“四爷被说那么多年,今天就让那些人见识见识什么才叫京中第一纨绔,瞧瞧咱们四爷多为民着想。”说完大步跟上去。
魏珠儿左瞧瞧右看看,“爷,新开的玉石店在那边。”抬手一指,微微皱眉,“怎么那么多人?”
“新店开张,进店七折,人当然多了。”胤禛瞧一眼,扭过头,“你过去盯着,爷去那边茶棚里坐会儿,有人出来提醒爷。”
魏珠儿和小安子同时应一声,“是!”
小安子在茶棚外面守着,魏珠儿跑去玉石店。因他早两日扮成张起麟随太子去过索额图府上,只有他见过那几人。
魏珠儿在门口等将近一个时辰,弘昱抱着胤禛的脖子问,“我们在这儿干么?四叔,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弘昱饿了。”
胤禛冲小安子道,“去买两个包子。”
小安子常跟他出来,知道这一带哪家的包子最好吃。抱着四个大肉包子急匆匆跑回来,还没到胤禛跟前看到魏珠儿冲这边挥手,安公公好激动,包子差点甩出去。
胤禛伸手夺过来,把纸袋递给弘昱,抬腿朝安公公屁股上一脚,“带着弘昱离远点,别耽误爷办事。”
弘昱拿出一个递给他叔,乖乖的让小安子抱着。弘昱就坐在他胳膊上,看着他叔一手纸扇一手大肉包子,咬一口,手里的扇子一开一合两下,身子晃三晃,“四叔干么呢?看着好好玩儿啊。”
“小声点,大事。”小安子怕待会儿乱起来,和两名侍卫留在茶棚这边,由六名侍卫随四阿哥往玉石店的方向走。
眼看着快走到跟前,魏珠儿躲在人群中冲胤禛挥手递眼色。
手里的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巴里,胤禛接过鸟笼直冲魏珠儿示意的那几人走去。快走到人家跟前,胤禛低下头直冲冲朝人身上撞。
他走路装作不长眼,而他那么的大人在跟前,人家能看得见啊。下意识往旁边一步,胤禛手里的鸟笼冲着对方的腿,“啪嗒”一下,鸟笼摔在地上,里面的画眉惊得不断拍打着翅膀,试图冲出来。
“碰瓷!”小安子旁边的人惊呼一声。
胤禛长相出众,走路不外八字,端坐在茶棚里,那就是一安静的美男子啊。无论过往行人还是在茶棚里喝茶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何况怀里有个粉雕玉琢的小童子,周身八名护卫,这么引人注目,以致于好多双眼睛一直粘着他。
小安子扭头找说话的人,而说话的人此时捂住嘴巴。
瞧对方那身衣裳,还有那镶金边的鸟笼,见鬼的碰瓷!一定是对面那几人惹到这位爷,人家带着家丁来堵他们。这个想法刚在脑袋里过一遍,胤禛就抬起胳膊,站在他面前的人一下子摔个四肢朝天。
他的同伴伸胳膊卷袖子,六名侍卫往胤禛身边一站,“想干么?打架!”说着亮出剑。
几位败掉上千两银子,连指甲盖那么大的玉石都没赌到的人心情不好,然而看见刀,瞬间回过神,能带刀出街的人,起码也是名红带子,心里就有点怯,“没有,没有的事。”
这可不是胤禛想看到的,抬脚踢一下地上的人,厉声道,“把爷的鸟笼子拿起来,快点!”
是可忍孰不可忍!然而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这位爷,我帮你捡起来。”其中一个比较机灵的人说。
胤禛冲他“呸”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爷要你捡了么?”指着坐在地上的人,“就说你,快点,惹急了爷,爷让你吃不着兜着走!”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几位可是太子母族的人。宰相府的丫鬟还能配七品的官,这几人的祖辈都跟老相爷索尼走南闯北,有的还上过战场。虽为家奴,赫舍里皇后在世时,见着他们家的祖辈也会给个笑脸。
几人再也忍不住,管他是谁,从地上爬起来那人指着胤禛,“你他娘什么东西?敢让爷吃不了兜着走,知道爷是谁——”
最后一个字没出来,侍卫抬腿一脚,那人又摔一个四肢朝天。和他一起鬼混的几人脑袋一抽,不管对方有刀还是剑,冲着胤禛就挥拳。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拳头要砸到四阿哥脸上,顺天府衙役一人一脚,连着扑通三声,转眼间,地上躺四个人!
衙役身子一转,围观群众不禁替胤禛哀悼,眼中闪过丝丝同情,惹谁不好非得惹赫舍里家的家奴,赫舍里氏是他能惹的!?
群众们认识整日里在这边混的那几人,就当他们以为衙役会各打四十大板,却听到,“爷,您没事吧?”
众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什么情况?
胤禛高傲道,“爷没事,爷的鸟有事!”
衙役狗腿的捡起鸟笼,看到里面的画眉鸟横冲直撞,如果继续扑打,撞不死它也得撞晕它。衙役见鸟笼那么精致,很想问四阿哥此鸟是不是来自大内。
“爷您说怎么办?”衙役狗腿的问,“是把他们关起来还是?”
地上四人一时懵逼,这人什么来头?
“关起来有什么用?”胤禛的声音再次响起,“瞧瞧我的画眉被吓得,瞧瞧我的鸟笼被摔的,它们指不定得多疼。”
六名侍卫扭过脸,装作不认识四阿哥。而胤禛还没说完,“关就算了,怎么也得给画眉和鸟笼一点精神赔偿。”
“所以?”衙役憋得脸通红,却不敢笑出来。围观群众可不管这些,他们被四阿哥逗得直乐。到了这时候,是个人都知道胤禛一行故意找茬。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叫着,“赔钱,赔钱,赔钱给画眉和鸟笼看大夫!”
“咳!”胤禛差点笑出来,“爷不要多,十万两!”
“你咋不上天!”地上的人猛然跳起来,顾不得屁股疼,挥舞着双手直冲胤禛而来。
“干么呢?干么呢?反了你了?”衙役上去拦着,扭头看胤禛一眼,胤禛挑眉,衙役道,“画眉因你们摔在地上,这位爷管你要赔偿怎么了?没钱就直说,爷长得那么和善,好好说话爷会理解的。不想给钱还打人?当世上没王法了?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回府!”
弘昱脸色一白,“四——”
小安子捂住嘴巴,“主子没事,咱们跟过去,小阿哥,咱不能出声,出声会坏了你四叔的大事,知道么?”
弘昱无意识的点点头,盯着胤禛的方向,“快,走!”
胤禛和他的六名侍卫打头,八名衙役押着四人跟在后面,那四人即便知道今天碰到硬茬,自觉是赫舍里皇后娘家的奴才,他们身后有太子爷,那可是将来的皇上,不怕死的说,“凭什么绑我们不绑他?”
胤禛不想把今天这事弄的人尽皆知,衙役自然不敢多嘴把四阿哥的身份叨叨出来,“哪那么多废话,他是谁自有大人审问,再废话掌嘴!”
围观群众此时都忍不住打量胤禛,胤禛冲他们笑道,“大家伙都散了吧,待会儿索额图过来看到你们看他家奴才的笑话,小心他连你们都不放过。”
此言一出,不远处几人突然停住脚。
他们经常跟被绑的四人混,见那几人被踹在地上便想上去帮忙,眼尖的看见衙役来了便拉住同伴,就那么一停顿,几人看清了衙役对胤禛的态度。
他们想的是太子爷的位置稳,索额图就不会步纳兰明珠的后尘,虽然知道胤禛肯定是皇亲国戚,但比起太子来还不够看。眼见四人被绑走,以前又听对方吹嘘他们多么被主子看中,和他们交好的人就打算通风报信。
胤禛直呼索额图的名字,几人稍稍迟疑,便打算直接去找索额图府上,而不是去那几人家里。待会儿见着赫舍里家的主子,就说有人对索大人不敬,直呼其名。如果得了索大人的眼,荣华富贵,我们来啦!
然而,胤禛进了内城,周围看客少了,他便对衙役说,“先把他们压回去,爷待会儿就过来。”话音落下,从四面八方走来三十名衙役,胤禛带着那三十米衙役走了。
至于弘昱,安公公抱着他坐上马车,同路的还有拎着鸟笼魏珠儿,一个回家,一个去佟国纲府上还鸟。
索额图在部里办差,看到家中老奴过来,眼皮一跳,走出去,“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着个小子来——”
“求爷救命!”华服老头扑通跪在地上,张嘴便说有人辱骂索大人,家里小子听见上前理论,被那人联合巡防衙役抓进了顺天府,只字不提鸟笼。
索额图气得脸通红,“好大的胆子!”怒道,“爷倒要看看顺天府多大脸!”说着往外走。前脚出门,后脚迎来一人。
张起麟道,“索大人,太子爷找你有急事!”
第142章索额图想死
索额图脚步一顿,“太子找我?现在?何事?”
“主子的事奴才哪知道。”张起麟看起来非常着急,“不过,主子说让你赶紧过去,索大人你骑奴才的马。”
索额图忙问,“你呢?”
“奴才跑着回去,索大人不用担心。”张起麟那副晚一秒天就塌了的样子,索额图好害怕,“好好好,我这就去!”
“索大人,你的马在那边。”马齐出言提醒。他和索额图各有各的职责,却都是议政大臣,今日几位议政大臣在一块商议事情,听到张起麟的声音马齐便走出来。
太子和四阿哥关系最好,加上石氏又是太子妃的堂姑,外人看来,马齐一家也算是太子的人,马齐也有这样的认知,便说,“索大人你尽管去忙,下面的事情教给我等。”
索额图安心,他家老奴才急了,“爷,顺天府那边?”
“回头再讲!”索额图瞪他一眼,无声地说,不长眼的奴才,没看见太子爷找他?头也不回,跨马就走。
与此同时,胤禛回到家中,只比弘昱晚半小时。
是的,四阿哥的确在家里。魏珠儿使劲揉眼,没看错!可他只是去佟家送只画眉鸟,被佟国纲拉住说两句话,主子就坐在中堂内吃饭……这速度,快的吓人!
受到惊吓的魏公公找到下人房中吃饭的安公公,安公公摇头,“我也不知。福晋问我爷什么时候回来,爷说他过会儿就来,我便这样跟福晋讲,没想到爷真回来了了。”
“那些衙差呢?”魏珠儿好奇,小安子更好奇,哥俩蹭到胤禛的护卫身边,“主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侍卫:“早两天爷对我们说今天配合顺天府行事,我们好奇,惩治几个奴才而已没必要惊动顺天府吧。爷说内务府的属官查到的资料有断层,怀疑赫舍里家的那几个老奴才手里有人命,便把这事交给顺天府。
“爷昨儿去一趟毓庆宫,不知跟太子说了什么,今天爷就带着那些官差去了詹事府,詹事府的人早已等在门口,看到爷向他道声谢,便和衙差一块去那四人家中。名义上要赔偿,其实去抄家。”侍卫顿了顿,“所以接下来是太子的事,跟爷没关系。”
魏珠儿瞪大眼,“又是抄家?”
“他们中饱私囊得厉害。”一侍卫放下筷子,“你们常年在宫里有所不知,今天碰上主子的那几人,其中一人家里比朝中四品官员家中还有钱有人脉。其实这事归詹事府管,可主子说太子是储君,不能像他一样直接出面拿人,那样太掉粉。
“告诉索额图,你家几个奴才不像样,得严惩!索额图刚当上赫舍里氏的族长,族中长老都看着他,那几家老奴活动一番。”侍卫摊摊手,“最后大概会不了了之。主子还打算收拾佟家的刁奴,这种情况他可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
“所以主子出面闹出事,顺天府的人看到爷要办人,即便后来换成詹事府的人,他们也不敢不尽心?”小安子问。
侍卫道,“是的。詹事府处理皇后娘家的家务事,那是他们分内之事,想快很准解决那几家,詹事府人手不够,必须找刑部、大理寺或者顺天府这些专业办案人员合作。
“而詹事府和这三家没交集,说顺天府吧,太子借调他们处理索额图的家务事,当时索额图不说什么,等太子回宫,被打脸的索额图即便弄死顺天府尹,他坟头上长草,太子爷也不一定知道。
“别忘了,佟国维大人退下后,索额图就是领侍卫内大臣,想瞒住太子爷一点消息,不要太简单。这也是太子为什么找主子。
“太子找到顺天府,顺天府不想得罪赫舍里氏,一准推到刑部,刑部尚书有时候都敢不给皇上面子,图纳才不会掺和太子的家事。大理寺每天都要审核下面送上来的案件,每个人都恨不得有三头六臂,他们还指望刑部帮忙,更不会替刑部捉人拿脏。”侍卫顿了顿,“刑部一般接管刑事案件,这种小事,太子爷估计也不好意思麻烦他们。”
安公公同情太子,“太子爷的身份比主子高,却还没主子手中的实权大,太子够不容易的。”
其中一镶黄旗侍卫道,“太子爷很不容易,听我阿妈说索额图以前上蹿下跳,好像后来被太子敲打几次才老实,不然他就是下一个纳兰明珠。有这种猪队友,也难怪太子爷要出面替他处理家事,估计对索额图非常不放心。
“话说回来,也是太子不能常出宫,而主子在宫外。如果索额图因今天之事给顺天府穿小鞋,顺天府尹派个守门小厮过来,主子便可立刻出府保住他们。换成太子,能不能进宫都是问题,别说向太子求救了。”
魏珠儿作总结,“所以主子掺和进来,有爷罩着,顺天府众人放心,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此事?”
“防止节外生枝,必须速度!”侍卫道。
是的,非常迅速!
那几位的家人接到报信说他们家小辈被抓紧顺天府,家中大老爷亲自出面去求索大人,那几家人一点也不担心,顺天府怎么把人抓走的,怎么把人给他们送回来。
然而,顺天府的衙差到了,却不是送人。
他们是来拿赔款的,每家十万两。不给?拔出长剑,指挥同僚和詹事府的人抄他们家。谁敢阻拦,长剑劈向对方双腿。
四阿哥有交代,只抄金银珠宝和银票,众人行动迅速,半个时辰后,每家门口留下四人把守。带上“赔款”,剩余衙役和詹事府的官员把闹得最凶的男人绑起来,一同回顺天府。
此时索额图见着太子就问找他何事。
太子回一句让索额图吐血的话,“请索大人看一出戏。”
索额图想说,别闹!
太子站起来,带着他的护卫们慢慢悠悠,慢慢悠悠向顺天府的方向走去。詹事府离顺天府不太远,可太子一行人整整用了半个时辰,索额图再傻也知道他故意得的。
正当索大人问“太子何意?”
一行人看到顺天府门口围着很多人,乱糟糟向菜市场,太子脚步一顿,“索大人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么?”
索额图瞧见有几个非常眼熟的身影,仔细一瞧,正是他和噶布喇府上的奴才,“这,”索额图心中有个大胆猜测,“爷知道?”
“我当然知道。”太子换掉自称,“人是我派人去抓来的,多亏四弟帮忙才能这么快把人抓到。”
听到一个“四”字,索额图打个寒噤,那位主儿从不按理出牌,“爷,四爷他,他做了什么?”
太子摇头,“我也不清楚,所以索大人陪我一同过去看看?”
索额图想掉头走人。要说普天之下他最怕谁?四阿哥也!
太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手段厉害,却最念旧情。而皇上也是位仁君,只要不触到的底线,无论你犯多大的错,都不会要你的命。
余国柱、纳兰明珠、高士奇等人是最好的例子。
唯有四阿哥,上面有皇太后和皇贵妃护着,据说贵妃对他也颇为疼爱,即便四阿哥闯天大的祸,皇上想办四阿哥也得问问宫里那群女人们答不答应。她们若真闹起来,别看皇上乃一国之主,也不得不投降。
索额图毫不怀疑,四阿哥一枪崩了自己,皇太后能说出他不长眼往四阿哥枪口上撞的话。可太子爷又喊他一声,索额图硬着头皮跟上去,没看到四阿哥,索额图莫名松口气。
当他看到那堆金银珠宝,心里又一紧,忙问,“爷,这些怎么回事?”不是去抓人么?”
“这些都是从他们家里搜出来的。”太子一顿,“听说还有良田千顷,索大人,没想到你家的奴才这么有钱,孤长这么大还从没一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
最后一句是实话,索额图最清楚毓庆宫有多少钱,听到这里头皮发麻,心惊肉跳,苦着脸道,“奴才也不知道。”暗骂,该死的恶奴!
“孤知道你不清楚。”太子道,“所以孤请四弟协助孤办他们,你若是知道,现在还能跟孤在这里围观么?”
索额图膝盖一软,“求爷示下。”
“严惩不贷!”太子面色很不好,实在被那堆闪瞎人眼的珠宝气到了,“明天,明天早朝孤要知道结果!”
“是!”索额图想哭,也想给自己两巴掌,可他更想找人弄清,太子为什么会知道那几家恶奴,他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给他解惑?!
找谁?
索大人搞清眼前是怎么回事,转身回到家中凑出十万两银票,未时一刻到了四阿哥府上。
魏珠儿见到来人一惊,以为他来找麻烦,“索大人,四爷不在。”
索额图递出一张百两银票,“我知道四爷有午睡的习惯,劳烦魏公公通禀一声,说奴才索额图有要事求见!”
奴才二字,魏珠儿看他一眼,确定他不是来找茬的,“请索大人随杂家先去中堂,杂家喊主子起床,如果主子不起来,那——”
“索额图愿意等!”索额图忙说。
胤禛听到魏珠儿在门外说,“爷,索额图来了。”
“他来干么?”胤禛睡得正舒服不想起来。四福晋醒了,他不知道胤禛上午又搞一出事,催促道,“索大人这么早过来,您还是出去看看吧。”说完坐起来。
胤禛不好意思懒下去,拧着眉头见着索额图,索额图见他面色不好,心里咯噔一下,莫名觉得压力好大。
作者有话要说:有完整的大纲,然而总感觉这段时间写的不好
第143章镶金边的四阿哥
四福晋若是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宁愿四阿哥睡死在床上。而世上难买早知道,尼楚赫殷勤的让丫鬟奉茶。
索额图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四阿哥的笑脸,看到面前的茶受宠若惊道,“多谢四福晋!”
尼楚赫第一次见赫舍里一族掌权人,没看出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瞧着他接茶杯时很恭敬,其实小心翼翼,微笑道,“索大人别站着,请坐!”
索额图有求于人,望着四阿哥,四阿哥微微颔首,就近坐在东面的椅子上,手指对面,“坐吧!”
虽然索额图没听他的话,尼楚赫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前世见过太多口头上恭敬,行为上对他这个皇帝没多大敬畏之心的大臣,比如,前世皇后的父祖兄弟。
尼楚赫见着了索额图,也没继续刷存在感,带着丫鬟下去了。不过,转过屏风,尼楚赫的手指放在嘴边嘘一声,冲两个丫鬟抬抬手,指一下前面,木莲知道女主人想偷听,四福晋的陪嫁丫鬟紫苏犹豫一下,木莲眉头一皱,拉她一把。
转过头,紫苏瞪木莲一眼。木莲没搭理她,把人拽到后院,木莲忙自个的事去了。
尼楚赫不知道这个小插曲,他已被听到的内容吓坏啦,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听到四阿哥拒绝了索额图十万两赔偿,谁能告诉他什么鸟儿摔一下值十万两?神奇的是,四阿哥拒绝了!
多么不可思议,最善于最喜欢宰壕的四阿哥拒绝了?
胤禛:“索大人有事说事,没必要这样。”
索额图这一刻无比感谢四阿哥的直性子,知道他不喜欢玩虚的,谦虚礼让什么的跟四阿哥没任何关系,索额图便收起银票,问出心底疑惑,“太子如何得知赫舍里家有恶奴?”
玩弄权术的人心思很复杂,明明已经知道事情真相,偏偏觉得太子爷此举有深意。胤禛道,“你家有几个奴才在承恩公葬礼上对老大人很不敬,对他子女也非常不敬,太子很生气,请我帮忙整治他们。”
索额图收起高高悬着的心,试探道,“所以太子不是,”指着自己,“有意见?”
胤禛当他因为什么过来,看到他那么紧张,笑道,“没有的事,太子既然让你严惩,你严惩他们太子自然满意。”
索额图看到胤禛不再冷着脸,这次来对了!余光看到旁边的盒子,非常不舍,还是递出去。
胤禛接过来,索额图的心脏一抖,肉疼。
四阿哥掀开盒子,拿出五张又把盒子盖上还回去。
索额图心疼,下意识伸手接,接过来手一抖,“四,四阿哥这是何意?”
胤禛冲门外的魏珠儿招招手,“这四张送去顺天府赏给今天出工的衙差,这一张先收着,明天随爷去内务府时,赏给查证据的那几人。”
“是!”魏珠儿明白,今天是休沐日,除了巡视的那几位,其他人并不上班,四阿哥想下次再用他们必须给人家点甜头。不然的话,就算四阿哥牛气冲天,别人也敢对他阳奉阴违。
胤禛送走索额图便打算从后面的门回后院,“福晋?你坐在这儿干么?”
尼楚赫一愣,回过神,满眼复杂地望着胤禛,“我都听到了。”
胤禛不明白,“听到什么?福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