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胤禛像遗忘了除夕那晚发生的事,九阿哥和十四整个人不好了,见着兄弟们就觉得心虚。
胤祥已经从胤禩那里得知乌雅氏的事,因此对十四格外纵容,他不主动提,这茬也就翻篇了,反倒是九阿哥因为这点小事又上了一课。
酷暑来临之前,康熙带着儿子们去了郊外畅春园。因为胤禛的关系,今年畅春园多出好多“马桶”,胤禟瞧着被翻新的卧室,想了想,不太好意思说,“八哥,皇太后给我四个无锡送来的水蜜/桃,额娘不准我多吃凉的,你陪我一块给老四送过去呗。”
胤禩深深看他一眼,“走吧!”
胤禟这个死要面子的家伙,特意选个胤禛不在的时候去。胤禛从外面回来,看到桌子上一小筐水蜜/桃喜滋滋说,“汗阿玛可算大方一回。”
“爷,皇上派人送来六个,余下四个是九阿哥特意跑到太后跟前讨巧卖乖得来的,八爷走时偷偷跟奴婢说你知道啥意思。”白芨道。
胤禛撇嘴,“小九儿,啧啧,心眼那么丁点,好在不坏。”拿起一个揭掉皮就啃,吓得白芨慌忙夺走,“爷啊,你等奴婢洗干净再吃。”
“你们四爷心大,吃不坏。”太子没他腿脚利索,大热天也怕跑出一身汗,生生比他慢了好几分钟。
“太子爷,您请坐,奴婢着人打水。”白芨端着水蜜/桃就走,装作没看见胤禛快流口水了。
太子洗漱一番,坐下来轻摇折扇道,“太医院提取出了金鸡纳霜,也找人试验过了,准备择日呈给汗阿玛,这是你发现的,那天要不要一块过去?”
“跟我有啥关系。那个传教士没有一开始把东西呈上来,而是见到你之后拿出来,说明他看中的是你,换成我也不一定能得到树皮。后来你又管他要,他不也二话没说把家里的存货都给你啦。”胤禛一顿,“张起麟,带两个侍卫替你主子走一趟太医院,把金鸡纳霜拿回来,如果御医敢不给,去部里找索三。记住,全拿回来,少一丝爷废了你!”
张起麟脖子一缩,“是,奴才遵命!”走出门嘀咕一句,“奴才本就废了。”
“咳!”
太子差点呛着,“我身边的奴才也跟你学会了,一个比一个贫嘴。”看似抱怨眼里堆满了笑,“这样夺走他们的功劳,小心御医们搁背后念叨你。”
胤禛横眉:“他们敢!一开始让他们提炼树皮像要了他们的命,想立功自己钻营去啊。”太医院的御医就会拿着先人色手札治病,从没想研究过什么,如果因此刺激出他们的进取心便罢了,依旧故步自封且排斥外来事物,四爷不介意换一批御医。
太子好笑,“你这性子啊,以后到部里办差谁敢跟你处啊。”
“不用他们跟我处,只要听话就好。”胤禛心想等我出宫建府,得养老婆孩子,谁有时间跟那些人交流感情。
御医们一听张起麟要把所有的金鸡纳霜拿走,果然气炸了。幸好胤禛有先见之明,两个一等侍卫站出来,院使也不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张起麟连他们写好的用法一块揣走。
太子没辜负胤禛的良苦用心,当天傍晚就去了澹宁居。
从洋人送他树皮到他私自下谕提炼,中间跳过小四讲解那一段,康熙高兴地走下来拍着太子的肩膀,直夸,“保成好样的!”末了又道,“梁九功,赶紧去找几个染疫疟的人。”
梁九功由衷高兴,太子搞出这等灵药,以他如今的身份,日后不小心染上疫疟,皇上极有可能赐他良药的哈。
小太监们见年近半百的梁都头走路生风,一个个皆忍不住问遇上了什么好事。直到三天后,染上疫疟被治好的人没反复发作,因康熙没下封口令,梁都头嘚瑟开了。
一夕之间,八卦之风吹遍京城每一个角落。正在学做衣裳的尼楚赫“哎哟”一声,手指上多出个血珠。
石氏看到一阵心疼,“想什么呢,这么不专心。”
“额娘刚才说什么?太子研究出了根治疫疟的药?”唐王眼中一抹深思一闪而过,快得任何人都没看到。
没人不怕死,石氏听到这个消息也高兴,“可不是么。说来太子爷真真洪福齐天,顺利度过天花,机缘巧合提前发现了地震,后来——”
“额娘等一下,地震什么意思?”尼楚赫赶忙打断她的话。
石氏道,“说来话长,这些事为娘以前不知道。你表舅家的姐姐早些日子三天两头被招进宫陪皇太后聊天,你郭罗妈妈说不出意外你表姐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以后你外祖一家也就成了太子的妻族,咱们家也会打上太子的标签,你郭罗妈妈才跟我说她从伯爵府上听到的消息。当初京城百姓能躲过那场地震,多亏太子灵性.......那时朝中大臣都在,瞒不了有心人,如今又有了金鸡纳霜,咱们以后再也不怕疫疟了。”
尼楚赫其他话都没听见,就想确定,“伯爵府就是要参加选秀的表姐家?”
石氏点头,“对!你表舅是三等伯爵,如今又是福州将军,听你阿玛说他治军很有一套。对了,你还没见过伯爵费的大姑娘,回头为娘去给大姑娘添妆,你也跟额娘一块去,多和她聊聊选秀时的事,三年以后轮到你,额娘也不担心。”
尼楚赫联想着那位太子的所作所为,以及对方在坊间的名声,突然有点不确定,这样的太子他真能搞掉么?
于是就问,“额娘,太子厉害么?”
“厉害有什么用,始皇帝也厉害着呢。关键是仁心啊。”石氏想到娘家的姑娘即将成为太子妃,与有荣焉,“太子自幼聪慧好学,文武兼备,听说还精通西洋学,咱们街上看到的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太子可以和他们用详文交流......”
石氏没有发现尼楚赫比先前沉默了,继续道,“太子不但孝顺皇上,和其他皇子也处的极好,大姑娘嫁到皇家也不用担心妯娌间的问题。最关键太子体恤下臣,忧民之忧,你阿妈昨儿跟为娘说,只要认真替皇上办差,待太子日后上去,左右不会亏待他。”
尼楚赫的脸色越来越黑,“阿妈想得太远了。”
“为娘也就跟你念叨念叨。”石氏道,“这话千万不能往外说,别看你阿妈是左都御史,如果被皇上听来去,咱们一家都落不着好。”
“除了额娘也没人知道这么多内/幕。”尼楚赫有丝烦躁,“说起太子,我小时候还见过他,后来还见过四阿哥,四阿哥是不是也像太子一样优秀?”
“不,不不!”石氏连连摇头,没瞧见她闺女的脸黑得滴出墨,“四阿哥和太子刚好相反,被皇上和皇贵妃给惯得无法无天,从来没听说他干过什么好事,调皮捣蛋倒让人望尘莫及。”
“身为皇子这样好么?”唐王听到这里心都冷了,偏偏他十岁生辰刚过,今年不到选秀的年龄,三年后不参选,待六年后又过了选秀年龄,按照马齐的官职,如果他三年后被留牌子,一准的皇子妃。
届时适龄的皇子只有三阿哥和四阿哥。
相较于家事不显的荣妃,唐王更看好皇贵妃,四阿哥身后有着不亚于太子的母族,如果他的名声别这么差,未来一切皆有可能。
可现在这么差劲,瞧着额娘皱着眉头说落四阿哥的丰功伟绩,唐王暗暗叹气,只能以后费点心,教四阿哥长进点咯。
不然能怎么办?选三阿哥?那不如给太子当妾?而阿玛已是朝廷要员,就算他愿意富察一族也不同意。没了母家支持,他日后会举步维艰,能不能在深宫中存活都是个大问题。
胤禩和胤禟包括胤祥和十四,听到太子督办出金鸡纳霜,皆惊的不要不要。
胤禟朝胤禩胳膊上掐一把,八阿哥疼得“哎哟”一声,“你干么?发什么疯!”
“不是做梦?”九阿哥好震惊,早先知道小十二种痘时用的牛痘他就感到不可思议,而金鸡纳霜是洋人的玩意,“八哥,世界变得太快,我已经不认识了。为什么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又一次被刷新世界观,胤禩再也不敢说他有前世记忆了......两兄弟相视一眼,“太子!”
太子在无逸斋读书,见他俩突然而至,忙令师傅暂停,“找孤何事?”
“金鸡纳霜是啥?”八阿哥张嘴就问。
太子没料消息传这么快,“洋人送孤的树皮熬出来的东西,孤那里有一点,你们去通知一下大哥他们,估计他们也想知道,晚上一块到孤那里去。”
“哦,”胤禩愣一下,故作开心,“原来是真哒?太子好厉害,我和小九不打扰你啦。”拉着胤禟就跑。
太子看着原本稳重的小八变得越来越跳脱,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去。
“太子敢当着耿介的面这样说,说明他刚才讲的就是真的。”胤禩停下来一边喘粗气一边分析,“不但兄弟们变了,洋人也变得好奇怪,为啥送太子树皮?”
“八哥还说我执念深,你也想想咱们如今的地位,去年冬天沙俄皇派使者来京为汗阿玛贺寿,听老四说他们其实想打听跟火器有关的事。所以汗阿玛让理藩院好好招待他们,其实是让人时刻盯住他们。
“按照以往的日子,朝鲜使臣一个月后才会出发,现在呢,他们过几天就到达了,据说贡品比往年多一成,还不都是因为国家富强以致于他们怕了。洋人的目的更好猜,老四闲的蛋疼弄出个西洋学院,他的打算又没瞒着别人,洋人向太子卖好是其次,我如果没猜错,大概想跟咱们做生意。”
“这得问太子。”胤禩听胤禟说这么多,叹气,“现在多好,国家富强了,咱们兄弟也没那么多龌蹉,为何前世会变成那样啊?”
因为你们的四哥不是生而知之啊。这个疑问,注定无解了。
太子听到胤禩的问话,双眼一亮,“难怪,难怪,小八真聪明,孤都没想到洋人还存在这个心思。”
“太子你忙,哪能注意到这点小事,也就我俩闲着瞎嘀咕猜出来的。”胤禩笑着说,“太子明天大可向汗阿玛提议一下。”
“孤记下了。”太子道,“大哥,汗阿玛为何让你接待朝鲜使臣?”
“朝鲜最近不老实,着人先一步递来的奏表你看到了么,往年都知道避讳你的名讳,今年却忘了,恐怕这几年边境太/安定,以致于他们忘记瑷珲议和时,沙俄为何退让一步。”胤褆说着摩拳擦掌,“爷不介意给他们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大哥想怎么做?”前世太小,胤禩和胤禟只听后来人说起,当年汗阿玛如何如何教训朝鲜使臣,“我们能做啥?”
“你俩老老实实的。”胤褆道,“爷不想再多出两个四弟。说起来,小四呢?又跑哪去了?”
“找佟国纲拿钱去了。”太子说,“西洋学堂的经费不够用,洋人找小四哭穷。佟国纲那老头鬼精,弄出的香水和香胰子趁着去年俄使到来的时候鼓捣鼓捣卖到沙俄去了,小四还没分到一分钱,不知道怎么宰他呢。”
“佟国纲财大气粗不怕宰。”胤褆一顿,“若说整人,还得四弟出马。”
别说整人,胤禛现在恨不得杀人。
他前世怎么死的?被漏网之鱼干掉的,若说他最恨谁?两辈子只有一个——毒/贩。
胤禛对气味格外敏感,对烟草最最敏感,见着佟国纲率先发现他换了烟斗,笑道,“这又是什么?你的水烟袋呢,不要了?”
佟国纲瞧着还有四阿哥不知道的,嘚瑟道,“洋人送我的,里面的烟叶可好了,你瞧瞧——哎,四阿哥你可不能抽,快还我烟斗,皇上知道你在我这里抽烟会杀了我的.......我的爷啊,总共就得这一袋烟叶,我都没舍得用,今儿刚拿出来,你,你怎么能倒在地上,哎哎哎,怎么还用脚踩——”
“闭嘴!”胤禛又使劲踩几脚,重生一来,第一次气红了眼,“你不长脑子?什么东西就抽,怎么不怕抽死你!”
“.......四,四阿哥,你你说什么?抽死?别吓我,我胆小......”佟国纲刚才可心疼了,见胤禛暴怒,近半百的老头愣是被他吓得有点语无伦次,“烟叶有毒?我,我去找御医!”说着话转身就跑。
“站住!”胤禛深吸一口气,“我来得巧,你如果把这小袋烟叶抽完,离死就不远了。”
佟国纲艰难地转过身,始终不敢相信,“洋人真要害我?他们为啥?我又没得罪他们,他们凭啥?我去,去宰了他们!”
“洋人不敢害你。”胤禛淡淡开口,佟国纲及时刹住脚步,瞧着胤禛表情非常不对,佟国纲不敢叫喧,试探道,“那你刚才咋了?”
“这种烟叶是一种慢性毒/药,偶尔一次没事,长久吸食会上瘾。”胤禛见他瞪大眼,“听我说完,染上毒瘾的人平时与常人无异,一旦瘾发作,犹如万蚁噬骨,生不如死。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无异于傀儡。他们送这个是不是没安好心,你自个去查。火急火燎逮着人问能问出什么?你现在又没事,这种东西的毒性又检查不出来,还会打草惊蛇。”
佟国纲被胤禛说得浑身发冷,“你,你咋不早说!”
“废话啊你,我只在西洋书上见过,听钦天监洋人说过两次,本来是西洋的玩意,谁想京城也有。”胤禛狠狠瞪他一眼,“谁给你的,把他手上的烟叶买来。”
“你不是说这有毒,咋还要?”佟国纲可怕死了,说着话往后退几步,仿佛沾到地上的烟叶就没命了。
胤禛:“我是信,就怕你不信,当然得弄来实验一下,让你亲眼看看结果。”
“实验?”佟国纲一跳,“你,你想拿我实验?”
“真不知道你怎么当上都统的。”胤禛说得好累,“找老鼠,找快要被执死刑的犯人。不过,如果用犯人必须得经过他和他家人同意,再补偿人家一些,不然你只能用老鼠实验。”
“怎么试验?”佟国纲傻愣的问。
胤禛:“犯人抽烟,老鼠食用。”话锋一转,“我的钱呢?”
“啊,哦,在我书房里,我这就去给拿。”佟国纲的身子有点飘,大气不敢喘的小厮慌忙扶住他,“爷,四爷说你没事。”
“你是不怕,爷我刚才和阎王爷打个照面啊。”佟国纲脑袋发懵,牙齿打颤,“您的那份我都换成了银票。”
胤禛依旧面无表情,“留一成,把市面上所有的洋烟叶收上来,谁敢给你争,拿爷的帖子找戴梓,让他给你一队鸟铳。”
佟国纲是个浑人,瞧着胤禛不端架子,平日里跟他混惯了,头次见他这样,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不敢有任何意义,也不敢贫嘴,“是!”
“我在这里等着,现在立刻去,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告诉汗阿玛。”胤禛道。
佟国纲心脏一缩,“是!”
佟国纲手拿鸟铳满胡同转两圈,连外城的赌场花楼也没放过,把所有烟叶收上来只用不到两个时辰。
鸦/片传入京城的时间短,很多土豪乡绅,八旗子弟不习惯,胤禛瞧着大概有二三十斤的样子,暗松一口气,脸色好了许多,给佟国纲留下五斤,其余的放到马车里直奔澹宁居。
高士奇等人陪康熙闲聊,见四阿哥不经通传就进来,几人眉头一皱,不情不愿地起身,“皇上,臣等告退。”
康熙已经习惯了胤禛这样子,摆摆手,“不用,坐下。小四又得了什么宝贝啊?”瞧他扛着个大包裹,很自然走下来接过去,“送朕的?”
“儿子倒是想送给你,就怕汗阿玛知道后治儿子个谋逆之罪。”胤禛抬手擦擦汗,“梁九功,给爷弄碗冰饮。”
“是!”梁九功没经康熙允许就转身出去,几位上书房大臣眉头又是一跳,皇上,未免太宠四阿哥了?
康熙笑道,“什么东西被你说得这么严重,咦,烟叶?哪弄的?”
“汗阿玛别乱碰!”胤禛一下夺过来,“这烟叶有问题!”
康熙没当回事,“难不成里面掺了砒/霜?”
第74章胤褆污蔑棒子国
胤禛一边喝冰牛奶一边说,“比砒/霜厉害!”而后把对佟国纲说的话向他说一遍。
康熙脸色慢慢变得严肃,扶着案几坐下,一手不禁抓紧乌木龙椅扶手,“胤禛,朕希望你说的全是实话。”
“儿子句句属实。”胤禛收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极其认真地说,“汗阿玛请看烟叶是不是有两种?”
康熙低头仔细瞧了瞧,“是的。另一种就是洋烟叶?”
胤禛点头,“不知汗阿玛是否记得崇祯帝曾下令禁烟?当初被禁的便是掺了料的烟叶。儿子一直没见过这种烟叶,误认为前朝后期人们生活不好,加上禁烟的原因,这种烟叶消失了。没想到它一直存在,只是近几年百姓的生活有所改善,又兴起了。汗阿玛若不信儿子说的,大可翻阅查看前朝的资料。”
康熙扭脸,“你们怎么看?”
高士奇等人乃天子近臣,如果他们面对的不是四阿哥,几位一准从容不迫地说出各自的想法,加上他们从未深究过崇祯当年禁烟的意义,“微臣学识浅薄,对西洋之物不甚熟悉,望皇上赎罪!”
胤禛:“汗阿玛,儿子建议佟国纲找死刑犯试验,最迟三个月便可看到结果。而此烟侵蚀人心,危害甚大,求汗阿玛即日起颁布禁烟令!”
康熙眼皮一跳,胤禛何时说过“求”字,即便向他讨圣旨,不对,他想要圣旨直接自个写......如此郑重,康熙不得不重视,“梁九功,宣佟国纲速速觐见。胤禛,禁烟一事一不小心便会引起民愤,朕必须先查清楚。”
宫里的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就是大烟枪,胤禛懂,“儿子听汗阿玛的。”
“那你先退下,朕和他们还有点事要谈。”康熙道。
胤禛包起烟叶,康熙奇怪,“你拿哪儿去?”胤禛道,“儿子打算去珍禽园捉两只兔子试验一下。”
康熙听闻更加相信胤禛,只是没看到大烟的危害,心里有点虚。他自己不吸烟,而京中却有不少烟民,平均下来每家每户至少占一位,如果此烟真能左右人的心智,康熙后背发凉,“顾问行,随四阿哥走一趟,告诉珍禽园的管事,四阿哥想要什么动物随他挑,万万不可阻拦。”
“谢汗阿玛!”胤禛眼中一喜,伴君读书的大臣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胤禛听到传话的小太监说太子找他,抬手把烟叶递给魏珠儿,”送回去,然后跟小顾子一块去捉两只肥大健康的兔子。“
“肥大?”魏珠儿不禁咽了咽口水,胤禛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爷脸上写了吃货俩字?”
魏珠儿缩了缩脑袋,抱起烟叶秒遁。
胤禛看到兄弟们齐聚一堂,眼神一闪,抬脚进去,“听闻大嫂有孕,大哥你得空不回家跑这里坐着干么?”
“有孕的是你大嫂又不是爷。”胤褆指着旁边的椅子,“赶紧坐下,有事找你。”
“军国大事啊?”胤禛随口一问,众皇子同时睁大眼,“真哒?”
胤褆:“算不上。朝鲜使臣三天后进京,也不是第一次来,偏偏今年奏表内忘了避太子的名讳,汗阿玛默许我教教他们规矩,附属国就该有附属国的觉悟。而我们商量半天没商量出个章程来,你有什么好主意?”
胤禛:“大哥你们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我打算带着骑兵列队迎接,扛着鸟铳指着他们进城,小八说没必要,沙俄使者来时都没能见着咱们的鸟铳,他们没这么大脸。”胤褆道,“抓起来揍他们一顿,又显得咱们小家子气。”
胤禛问,“理藩院怎么说?”
“别提了,他们天天叫着大国气度,叽歪叽歪的说我们不应该和朝鲜计较,如果饶了他们,他们会心存感激。净胡说八道,年年朝贡,心里指不定怎么恨我们呢,会差这一点?”胤褆说不禁皱眉。
“大哥说得对。有的人就是奴性,越给他脸越觉得咱们顾及脸面不会同他们计较。”胤禛一时也没好主意,眉头微蹙,突然,眼中精光一闪,“有了!”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问。
胤禛趁机跟兄弟们科普一番大烟的危害,“汗阿玛已着手去查大烟的来源,不出意外,不日便会颁发禁烟令。”
“禁烟令?”八阿哥重复一句,看向九阿哥,小九挑眉,八阿哥问:“四哥你说佟国纲发现的洋烟?”
“是的。这事等汗阿玛查清楚了咱再说,现在先讲眼前的。”胤禛顿了顿,“大哥,朝鲜使臣进京那天你派人把他们抓住关起来,就以他们携带违/禁/品进京的由头。”
“违/禁/品?什么东西?”胤褆不禁问。
胤禛:“就是危害极深的洋烟叶啊。”
“可他们不一定有啊,我怎么抓人?”胤褆纳罕,“没证据就在城门口抓人会引起两国纷争的。”
胤禛翻个白眼,“附属国,大哥,注意附属俩字,只有我们说了算,他们没有否决权。再说了,要什么证据,我说他携带危险品他们就携带了,前朝皇帝禁烟的事是证据,非要物证,我那里有烟叶,届时弄点塞到他们手里。”
从胤褆到胤禟,同时瞪大眼,“你,你这是赤果果诬陷啊?”
“诬陷了,咋了?有本事打我啊。”胤禛凉凉道,“没能耐就夹着尾巴做人,如果他们还不知道错,什么时候朝鲜的皇帝来要人什么时候放了他们。”
胤褆止不住打量小四,“如此粗暴真的好么?”
“你们觉着呢?”胤禛冲小八几人挑眉。
八阿哥心脏颤抖,九阿哥的三观碎了一地,五六七简直被他土匪般的言论吓傻了,一个个好像第一次认识胤禛......“小四啊,你好厉害!”三阿哥由衷佩服,太子试想一下,不禁捂脸,“汗阿玛会气疯的!”
“大哥你拿主意。”胤禛道,“如果他们认识到错误,你就说误会一场,把他们当成倭寇啦。弟弟够意思吧,连善后都帮你想好了。”
“何止够意思?简直够不要脸。”没喝酒,大阿哥醉了。可特么的,越想越觉得四弟的主意棒棒哒!
翌日,澹宁居议政,康熙提起洋烟乱人心一事。
熟读明史的官员当即表示洋烟危害极大,一切由皇上定夺。而误吸食、好奇新鲜事物有意吸食洋烟的大臣说,前朝添了料的烟叶不一定和现在的一样,他们至今没听说有人因吸烟丧失理智。
而对胤禛兴办西洋学堂颇有微词,又不敢告御状的保守派趁机道,“皇上,归根结底在于洋人,洋人不把洋烟带进来什么事都没有。微臣提议封锁沿海各口岸,禁止洋人往来。”
“闭嘴!”胤禛大踏步进来,众人浑身一颤,这,这祖宗又逃课???
郭琇慌忙把刚拿出的奏折塞到衣袖里。佟国纲昨天打着四阿哥的名义强买烟叶,四阿哥仗势欺负烟贩子?都什么跟什么?
四阿哥乃天潢贵胄,会干这事?郭御史觉得谣言不可信,待他亲自查清吧。
而胤禛对不感兴趣的事,比如西洋学堂,交给下面人办,想起来才去看一眼。佟国纲弄得香水、香胰子,他捉襟见肘才能想到。而对感兴趣的火器,那会儿天天追着逼着戴梓研制,直到戴梓六脉皆通用不着他时刻盯着。
前世职业所致,胤禛对大烟一事比火器上心,嘴上说听康熙的,背地里派人盯着澹宁居。今儿早上听说康熙宣来文武大臣觐见,胤禛就没去书斋,坐在门外光明正大的听他们商议,当听到闭关锁国,胤禛炸了,比昨儿发现毒/品时还生气。
康熙瞧着他进来,习惯性揉揉太阳穴,“胤禛啊,不经通传擅自进来,上书房的师傅教你的礼仪喂到狗肚子里了?”
“刚才谁说的封锁国门?”胤禛绕着文臣武将转悠,“我听声音挺耳熟,谁呀?刚才声音挺大,这会儿怎么了?一个个哑巴了!”
“胤禛,退下!”康熙瞧着好些大臣吓得脸煞白,怕他火气上来掏出鸟铳抽人。
“汗阿玛容儿臣说两句,说完儿臣就走。”胤禛转过身冲康熙打个千,没等康熙同意就说,“你们吃饭噎着了是不是以后就不吃了?说什么洋烟害人是因为洋人,怎么不自我检讨,没有买哪里来的卖?还不是一个个贪鲜图乐,听说吸食添了料的烟叶让人飘飘欲仙,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康熙不禁问。
胤禛:“儿子昨天回去又着人查了一下,除去添了料的烟叶,市场上还有一种药膏,好像叫福寿/膏,由纯洋烟熬制而成,对不对?”扫向身体摇摇欲坠的几位大臣,“想必你们比本阿哥清楚。汗阿玛,瞧他们一个个长得壮实,站都站不稳,一定是药膏食多了以致于身体被掏空了。”
“皇上明察,微臣从未吸食过洋烟。”几位大员“扑通”跪在地上,“求皇上为臣做主,四阿哥年幼无知,您不能偏听偏信啊!”
众大臣一听这话,懒得为他们祈祷,就这智商?说四阿哥无知?怎么被四阿哥弄死的都不知道。
而四阿哥听到这话反而笑了,“汗阿玛,儿子觉得不用找人试烟了,把这几位大臣留在畅春园住三天,不,也许两天,这几位就会急得痛哭流涕。”说着话弯下身看向几人,“如果你们能撑过五天,爷随你们处置,是打是骂,爷绝不秋后算账。对了,你们抽烟对吧,爷不断了你们的烟,水烟、旱烟、鼻烟随便挑,就是没有福寿/膏和大/烟!”
几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众人下意识睁大眼,反射性抬头看向康熙,康熙气得浑身颤抖,一双龙目如在喷火。
胤禛不怕烧,“汗阿玛息怒,咱们发现的早,一切都好办。儿子不建议封锁港口,洋人带来的好处清晰可见,火器便是其中之一,金鸡纳霜是其二,西班牙的洋人还等着同我们合作,太子哥哥已准备向他买树苗,咱们自己种金鸡纳树,而在树长成之前,我们都要同洋人合作。
“据儿子所知,缅国云南等地也有种植大/烟的,您下旨令各口岸严查洋烟,一旦发现有人私携洋烟就将其逐出大清,想来没有几人敢以身犯险。现今最主要还是销毁现有的烟叶,以防酿出大祸。”
胤禛条理清晰,康熙随着他的话陷入深思,从洋人身上得到的好处,康熙已经见到,戴梓在洋人的基础上研发出超强火器,导致牛逼哄哄的准噶尔完了,沙俄老实了,台湾乡民自产的水果已运到京城,澎湖列岛南海等地的海盗一时人间蒸发了。
而大/烟的危害,听起来严重却没见出事,为了点烟叶禁海?胤禛又说云南等地也有人种植大烟,康熙怎么算都不合算,“关闭港口之事以后切勿再提。”抬手一指,“把他们带下去好生照顾。”
“皇上——”
悲惨的叫声突然响起,康熙打个哆嗦,侍卫赶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要说四阿哥冤枉你们,四阿哥和你们不熟。他若想冤枉人,张英在这里哪里轮到你们。”康熙说完。
张英膝盖一软,“皇上,臣和四阿哥没过节。”
康熙:“不用解释,朕了解,胤禛和你有过节。”
张英苦着脸,以后再也不告黑状了,报应,报应,来得这么晚还是来了。
“各位爱卿,关于洋烟一事,你们是否还有不同意见?”康熙问。
“臣等无异!”众大臣异口同声,“一切由皇上定夺!”
想当年,四阿哥一把鸟铳搞掉一个武英殿大臣,如今越发厉害,三言两语干掉四位部门要员。性命攸关,福寿/膏?大/烟?大不了上交国家。
康熙难得见他们这么乖觉,颇为满意,“胤禛,你呢?”
“儿子希望汗阿玛下旨把福寿/膏、和洋烟叶相近的烟草列为毒/品,还希望汗阿玛能把扫清毒/品之事交给儿子。”胤禛诚心恳求。
“不行!”康熙严词拒绝,“十五岁之前,你给朕老老实实呆着,敢乱跑朕把你关珍禽园里去。”
十一周岁的胤禛褪去婴儿肥,骨架遗传到康熙,已长成偏偏少年郎,不说年龄,别人会当他十三四岁了。
“汗阿玛——”
“想都别想。魏珠儿,送你主子回书斋。“康熙一拍案几,“还不走,想要朕的侍卫送你?”
胤禛变脸,马蛋,这群侍卫就会把他当成小孩抱来丢去,走就走!爷,等得起!
要说禁/毒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禁的,起码得把普通的烟草和洋烟区分开,之后才能颁发禁止令。
朝中无大事,唯有此一例,康熙当即令人去严查烟叶一事。
就在因烟土一事闹得人仰马翻之际,朝鲜使团来到了京城郊外。
他们着人提前几天送去奏表,又在上面写下到达京城的确切时间,便希望康熙派人迎接。而朝鲜使臣过了永定门进了外城,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全然不见有着官府的人,大失所望。不过他们不气馁,去年也没人来接。
于是,一行人驾轻就熟来到正阳门外。
正阳门正门专走龙车凤撵,平日里不打开的,胤禛出正阳门也得从旁边绕过去。康熙为展大国之威,以前朝鲜使臣进京,他都令人开正阳门。
而今,朝鲜使臣见正阳门紧闭,傻眼了,从哪来进去?迎接他们的官员呢?
一门之隔,胤褆不确定道,“四弟,把他们挡在外面不好吧?”
“没事,等他们和守门的士兵起争执,你就上去抓人。”胤禛蹲在车辕上往大门的方向看。
朝鲜使臣不负众望,顶着炎热的太阳,两刻钟便等不及了,命令士兵打开正阳门。
守门的士兵乃八旗子弟,虽然不是上三旗的人,在正阳门一带也能称得上爷。
胤褆有意没有通知他们今日朝鲜使臣到,两侧士兵瞧他们衣服、发型都和自己不同,只当他们是外国商人,不但不搭理他们还白了他们一眼。
此次的朝鲜使者有些自大,不然也不会故意犯了太子的名讳。
见士兵不听,就令翻译告诉他,自己是朝鲜使臣。
士兵呵呵他一脸,使臣?当他们无知啊?沙俄使臣到来前三天,他们就接到了理藩院的通知,现在别说通知,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好不好?骗谁呢?以为脑门上多了一撮头发真当自己与众不同啦?
士兵如此不给面子,朝鲜使臣怒了,刷一下拔出宝剑。
卫兵当即举起自己的抢,宝剑对长/枪,混战一触即发,胤褆令里面的士兵打开门,张嘴便问,“出了何事?”
胤褆没着皇子服,一身长袍,腰间也系了根青色带子,士兵正想问他是何人,余光瞟到他身后的四阿哥。
对大阿哥不熟悉,四阿哥经常在这一带晃悠,可没人不认识,听到四阿哥喊大哥,士兵慌忙收起长/枪,“回禀大爷,这些人冒充朝鲜使臣非要奴才打开正阳门,奴才不依,他要杀了奴才。”
“是么?来人,把他们给爷抓起来!”胤褆抬一下手,位列两班,三十六高大的汉子步调一致,捉住只有三四十人的使者团。
“大胆!”朝鲜使臣拽着生硬的汉语嚷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是来使,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