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不愿去管太后与皇上是否会有怀疑，我只想将皇后心里的那只鬼挑出来。
就算这次不能将她怎样，也至少要给她一点教训，以解小云惨死的苦。
“听说皇后娘娘一夜无眠，她是真的吓倒了，不管是梦也好，是心鬼也好，是真的有鬼也好，这次她总算是受到一点的教训，娘娘也算心安一点了吧！”慈念温柔的，这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微微的抬头，我自嘲的苦笑：“她是真正害死小云的人，有心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像我，就算只是间接让小云代我受罪，不也要闹鬼吗？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现在都有点害怕夜晚会到来。”
苦涩笑着，春儿那充满恨意的眼，让我无法有半刻的安心。
有许多事，不是想放手不去多想就行的。
“娘娘，你这样不行的，太让人担心了。”慈念叹着。
“娘娘。”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房门便敲响了。
“什么事？”我问，知道说话的人是芬芳。
“娘娘，太后让人过来，说要叫你过去一趟。”芬芳又说，门不敢随意的打开。
婷妃现在还没有醒来，可是就怕她会醒来，所以门一直紧锁着。
“太后？太后不是一直不想见主子你吗？她总是拒绝你去请安，怎么忽然又要见你？”慈念手上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心：“娘娘，是不是因为皇后宫中这次闹鬼的事？”
“也许太后以为，这是我的所作所为呢！”想着，我点头，苦笑。
想不到太后的动作如此快。
若是往常，她肯定会冷眼一切的，只是今天这个主角有点不一样，是她亲选的皇后娘娘闹鬼了，所以她才心急的要将这个鬼给揪出来吧！
“怎么会呢？娘娘这几天自己的精神都不好。”慈念秀眉担忧的皱起，替我不安着。
抬眸看她，我伸手示意她快点，然后对门外说：“芬芳，你就说本宫刚醒来，还在梳洗，让她等一会。”
“是。”
“对了，来的人是不是灵儿姑姑？”想到灵儿，我倒是想在她的口里问点什么。
“不是，是美穗姑姑。”芬芳又说。
这名字，我有点陌生。
“她是太后最近的新宠，听说她这人处事很沉着稳重，跟娘娘从前倒是有几份相像。听闻她平日也很懂得如何讨太后欢心，也许她是娘娘的替身吧！娘娘离开了华绣宫，灵儿姑姑不是一个能办大事的人，太后需要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慈念轻声的，替我解说。
会心的点头，心里有数着。
灵儿那天晚上提到的人就是她了吧！
听灵儿的说话能猜测得出，这个女人跟灵儿关系不是很好，还经常在太后的面前说我坏话，想必这人也不是个好角色。
“每个主子都一样，都想身边有一个能做大事的人。像慈念你，所以皇上将你送过来，后宫中许多主子都羡慕着！”我淡淡的笑着，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已经变得很快。
“可是娘娘却不是这样想吧！在娘娘看来，慈念的存在也许是个碍眼的存在。”慈念轻淡的，已经快要梳好。
她的坦白，让我不必去解释什么。
至少她心里明白…“我喜欢你这个人。”
“谢谢娘娘。”她听着，笑了。
“我想，你也喜欢我这个人。”想了一下，我又笑着说出。
“从前，慈念就觉得太后身边的星儿姑姑是一个不错的人，能办事，说话尊敬而适宜，做事很有分寸，不抗不卑的，也难怪整个后宫的奴才们都如此的尊重你。可是转眼，你变成嫔妃娘娘了，其实有点不习惯，娘娘也不习惯吧！所以人就变了。”
“变了？”变了吗？
“娘娘自己不觉得吗？自从宫外回来以后，你真的变了，若说以前娘娘身上的气质是沉静，现在就是死寂。若说娘娘以前做事叫分寸适宜，现在就是不稳不定。娘娘的心，是因为婷妃，是因为小云还有春儿，也是因为皇上吧！”她笑说着，开始给我插着发饰。
“好了，尽量简洁一点，太后不会喜欢看见我太花枝招展的。”直直的盯着铜镜，我带命令的口吻说。
“娘娘心里还是有太后的，只是娘娘不用心急，总有一天太后会放下心结，真心的接受你的。”慈念笑了，然后如我的指示，很快的就给我放好发饰。
“慈念，你说太后今天会如何为难我呢？”站了起来，第一次觉得害怕。
太后这人平日没有什么，可是她要动怒的时候，那是足够吓人的。
仍记得那些被她处死的人，要狠心的时候，她绝对不会留情的。
就像雅贵妃宫中的那个宫婢，不管腹中怀着的孙子，她亦是那么的狠心。
何况是我呢！
“娘娘，慈念跟你前往。”慈念跟着我步出，伸手招来一旁的小宫女，小声的说：“你到卧龙宫去，就说是慈念姑姑让你去的，找到小喜子或者许公公，让他们告诉皇上，说太后让纯嫔娘娘到华绣宫去。”
“是。”那小宫女乖乖的点头。
“记得，这事一定要做到，不然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要向皇上交代。”不放心的，慈念仍是一再的交代着。
我平静的看，不禁笑了。
“慈念姑姑真是一个想得周到的人，有皇上，太后如何为难，也总会有一个解决的时候。”
“娘娘，皇后娘娘是太后精挑细选的人，皇后滑胎这事太后并不尽信于你，现在皇上对你的宠爱竟然到了与太后对冲的一步，这是太后最不能容忍的，所以这一次太后忽然让你过去，肯定不会简单的。若真有什么事，皇上至少能有点作用的，有皇上在，娘娘不会有事，所以不必担心。”慈念沉着的点头，心里肯定闪过许多的想法跟打算吧！
其实就是去见太后，也没有必要搞得好像去问罪一般。
就算太后心里我是有罪，她亦不会不问理由的立即将我治罪吧！
不过想想，太后还真的会是这么做的人。
“有慈念你在，我没有担心。”轻淡的，转身往正门走去，我已不怎么紧张。
在前往凤仪宫的路上，我已经想得很清楚的，就是心里有数仍决定那么做的。
因为这是我能还小云亏欠的唯一办法。
她已惨死，我能为她做的就只是如此的轻微…
***
缓步而入，走到华绣宫的主殿上，这里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
自从我与皇上的事被揭穿后，就只到这里走过一次，是段若辰亲自带来的，后来我再到这里请安，太后已不准我进入，不与我相见。
这一次，她亲自请我来。
看来，这次闹鬼也闹得正好…
“星儿参见太后，皇后娘娘。”走到前面跪下，我笑着对太后点头，再看向一旁的皇后娘娘。
她就坐在太后的身边，从上浓妆，倒是看不出脸色是好是差。
可是慈念刚才说过，她被惊醒后就一夜无眠，这一夜可过得不容易吧！
“哀家听皇后说，两天前你在御花园说起鬼神之话，是有这事吗？”没有让我起来，太后沉着的嗓子尽是威严。
太熟悉她的作风，一切都有心里打算。
“是的。”点头，我诚实的说：“自从皇后娘娘宫里的那个小云死后，星儿就一直恶梦缠身，所以就当着众多位姐姐的面前说起这事，可这鬼神之说也非存心的，只是随意的说话，若因此而惊吓到天真纯洁的皇后娘娘，那星儿知罪，以后绝不会再提。”
“以后？听你的说话，你倒是知道凤仪宫发生什么事了，那你以为还会有以后吗？”太后轻哼，也不知道是否要转冷，她的说话亦是一样的冷。
“凤仪宫的事今天早上已经在后宫中传开了，慈念去给星儿打温水洗脸的时候说起，所以星儿就心里有数。”轻点头，我说。
没有转弯抹角的必要，太后同样熟悉我…
“好，那这鬼，你说是真的，还是装的？”沉着的嗓子，其中的威慑已足够压倒一切。
若不是我早已熟悉这一切，也许我亦会被吓倒吧！
只是过去我是那个站在背后看太后如此冰冷审人的人，现在却变成被审的那个人，这其中就不免失了一点自在。
“星儿说，这是心鬼。”微垂着头，我不畏缩的，答。
“心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说本宫自己害死了人，所以心里有鬼吗？你是想说本宫有意陷害，所以活该？”皇后先沉不住气了，怒发冲冠的低吼。
她这样说话，我倒好回答许多。
“皇后娘娘想太多了，星儿说的心鬼，是因为星儿亦是如此。刚才星儿不是说过了吗？星儿总是被恶梦缠身，这是清华殿内的人都知道的。而难道这也是闹鬼吗？当然不是，是因为星儿心中有鬼，所以才会如此被恶梦缠绵。同样的，皇后娘娘宫中闹鬼，所以星儿认为娘娘是跟星儿一样，对有人死去感到不安，所以心里慌着，才会疑神疑鬼的，在梦里惊醒，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才会以为有人闹鬼吧！”弯起唇，我带笑的，以最尊敬的眼神看向她。
“分不清？你以为本宫是个小孩子吗？那是梦还是真实的存在会不知道吗？”皇后生气的瞪向我，是看不下我眼中的敬意吧！
在她看来，这一切如此的虚假…
“星儿不清楚，星儿知道自己的是真正的恶梦。可皇后娘娘宫里离清华殿太远了，星儿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有鬼，若皇后娘娘坚持那是真实的，那…会不会是真的有鬼？”说着，我带小心的眨着大眼，装着极有可能的神色。
皇后看着，吓了一跳，立即绷紧的坐正身体。
太后见此，不悦的瞪向我：“够了，哀家看来，这根本是你的好把戏。你事前就有意要让皇后怀疑鬼神之说，然后再装神弄鬼的。”
“太后冤枉了，星儿自身难保，一直在恶梦中醒来，然后在疲倦中睡去，哪里有时间跟心思装神弄鬼呢！”不慌不乱，我将头叩到地上，一脸真诚意恳的保证。
“冤枉？星儿啊星儿，你以为哀家若真想冤枉你，又有多难？”她冷笑了，直直的盯着我的眼。
本想逃避，可是对上她那吓人的眼眸，心里一寒。
她的眼神如箭，像要将我给刺亡。
“星儿没有做过，凤仪宫更是守卫甚严，若皇后娘娘真是见鬼了，与星儿无关。”咬下牙，我用力的吸了口气，不让自己去害怕。
我与太后，已到了情断义断的一步…
今天，我对她再如何尊重都没有用了。
就随着那天卧龙宫中的一席话后，我已经不认为自己还能如此傻傻的去忠心于她。
所以她挑出来的皇后，我不打算轻易放过…
“好一个与你无关，现在哀家就说这是你做的好事，当日你在神鬼之说许多人都亲耳听闻，今天这现鬼之事，就是你的罪过。”太后沉下脸，狠狠的一瞪，看向一旁的人：“人来，给哀家上毒酒。”
狠狠的，她这命令可是半点都不留情。
怔了一怔，呆呆的看着她，是想不到她会如此的直接。
毕竟…我们也有几年的主仆情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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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死亡的气息
“太后，我们娘娘在后宫中说起鬼神之话是有罪，可罪不置死。皇后娘娘寝宫闹鬼也只是皇后娘娘的片面之辞，事实上有没有人真的闹事还是皇后娘娘心疑生鬼都是不能肯定的事，怎能用这么随便的理由赐我们娘娘死罪。”跪在我身后的慈念心急了，跪着上前，急急的开口。
而她的说话，的确提醒了我。
是的，皇后宫中是否闹鬼，除了我跟她，谁见到有鬼了？谁知道这事了？她们不能如此轻易的将我处决。
“好一个大胆奴才，你看你这样的胆子是皇上给你的，还是你这个好娘娘给你的？”太后冷眼瞪来，那威慑的眼神如要将人给吞掉。
我能感觉到，慈念明显的一惊，暗暗的抽了口气。
太后平日虽是慈爱，可是她的这些威势却不是任何人都能抵消的，若不是我早已见过多次，只怕也会撑不下去。
“太后，慈念说话有理，这世上的事也不外乎一个理字。皇后娘娘才刚传出闹鬼之事，太后你就不按情理赐星儿死罪，这根本无凭无根，情理何在？”抬头直直的看她，我反抗的驳话。
“你们的意思是本宫制造出来的谎话，是本宫找来的借口来陷害你了？”皇后气怒，竟顺着慈念的说话而说。
这下话是她说的，我倒是不客气的认定：“皇后娘娘一直介怀滑胎之事，一直认定那是星儿所为，对星儿事事针对，这是整个后宫都知道的事。前两天星儿只是提到自己被恶梦缠身，提了一点鬼神之说，可皇后娘娘却在此时用闹鬼之事将星儿定罪，这是否有意陷害，还不显而易见吗？”
“司空星儿，你好大的一个胆子，本宫要害你，还用得上陪上自己一夜的惊慌吗？”皇后怒得直瞪着眼，身体都不禁微微的发抖。
不想让她好过，我趁这机会继续的恐吓：“皇后娘娘若是清清白白，那么是否有鬼，皇后娘娘才是那个见过的人，星儿何从得知。何况后宫之中一直有鬼神传说，今天皇后娘娘若没有心鬼，又何须害怕谁的鬼魂？若皇后娘娘真的心里有愧，那么小云会否阴魂索命，星儿又怎么会知道？只怕皇后娘娘才最清楚。”
“你…”皇后气得脸色发紫，可是她的神色也带闪烁。
果然，她又中了我的招，又开始自己在质疑着昨晚的是不是真鬼了吧！
“蓝儿，你别被她骗到你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鬼的。”太后也会意过来，看向皇后，安抚。
“太后一生光明磊落，当然不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也不怕有鬼。记得从前湖边闹鬼，太后说过，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又何怕鬼神。所以太后没有做过不能见人的坏人，当然不怕有鬼，就算有鬼也不会打扰太后。可是皇后娘娘是否问心无愧？这就只有皇后娘娘心里明白，就算星儿此时也问心无愧，仍感小云冤气深重，依然夜夜无眠，恶灵缠心的感觉。”一字一字的，我不带畏惧，就是存心要让皇后相信真的有鬼。
当太后已经决定不管真相都要赐好毒酒，那么就没有什么是需要害怕的。
若真要一死，我也要拉着皇后不让她好过…
“混账，你根本就是存心要惊吓皇后的。”太后洞悉我的心，冷眼瞪来，看向一旁的那个美穗姑姑：“美穗，你去拿毒酒过来，立刻。今天哀家就当是清理门户，不管你是真有罪还是没有罪，哀家要你死，你就得死。”
咬牙看着，我忍着心底的害怕，平静的不再求饶。
心里明白，太后的心中已对我没有半点情义，求了也没有用。
“太后，纯嫔娘娘怎么说都是皇上的嫔妃，怎能如此儿戏的置于死罪呢？这事不如让皇上过再作定夺…”慈念急了，仍想要为我拖点时间。
可是那毒酒上的也不用多久，很快的，宫婢美穗就端着毒酒而入。
“太后，你不能处死星儿的，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太后很熟悉她的，她在太后的身边几年，一直都规行矩步，而且怀着一颗仁善的心，太后当初不也说就喜欢这样的她吗？她怎么会害皇后娘娘呢？”灵儿跟随而入，走到我的身边跪下，为我一起求饶。
“不管过去如何，哀家现在已没有要留住她的心，这酒她不想喝也得喝下去。皇上那边，就等她死后，哀家自然会去交代。”太后沉下一张脸，以眼神示意。
接着，那毒酒已到我的眼前。
怔怔的看着，我能看到一旁的慈念有多急，可是她却不敢再说什么话，或者说她明白自己多说没用，太后不会理会她的。
而灵儿也急了，哭了起来：“太后，不能这样的，星儿无罪，你怎能将她处死？她在您身边多年，一直尽忠职守的，为了太后星儿这么多年也有付出许多。太后怎么能说要她死就让她死？她也是一条人命，就算再低微也是人命一条啊！”
“别说了，太后已经决定。”端着毒酒的美穗冷吼，将那酒递向我：“纯嫔娘娘何必挣扎，不如痛快喝下，不必让自己死前还要多一些痛苦。”
眼看着她拿起了毒酒要递到我的唇边，我一惊，立即伸手将那手给打倒：“我不喝，我没有罪，亦没有装鬼，你们没有权利如此轻易的决定我的生死。我的嫔位是皇上给的，就算要死，那也得是皇上的决定。”
发出兹兹的声音，那毒酒就此洒落了一地。
太后看着，秀眉紧皱，沉下脸更是盛怒：“好一个狗奴才，竟敢如此反抗。好，哀家本给你毒酒，是给你的仁慈，给你留一个全尸，免你多受痛苦。现在你不领这情，那好，人来，赐白凌上来，哀家要你在这里以白绫缠颈而死。”
她的眉一挑，那神色中的无情是如此的可怕。
微微的一颤，心里害怕了…
缠颈而死，就是用上吊用的白绫缠绕颈部，然后两端都让人给拉着，直至断气而死。
这个我曾见过，那被处死的人会经过可怕的过程，最后才断气而死。
想到脖子要被白绫缠紧，那种痛苦，就忍不住急了。
“不，太后你怎么能这样对星儿？就算你的心里，星儿从头到尾只是一个狗奴才。可是在星儿的心里，你曾经是那么重要的一个亲人，时至今天，星儿从来没有对太后有半点叛逆之心，为何太后却要为皇上的事一再为难？星儿的无辜太后为何从不看在眼内？”急急的摇头，我只想要走。
慈念在陪我前来之时已让人去通知段若辰，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呢？
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办法进入卧龙宫呢！
若他不来…我是不是就要如此死去？
“若你对哀家真的如此忠心，那么这一次你要死，也算死得其所。哀家就是不能容忍你存在于这后宫之中，现在你要死，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太后冷哼，一脸的决绝。
直直的看着她，也正好看见皇后唇边的笑。
想想，我与这两位高高在上的主子都曾有过一段主仆情缘，为何她们都能如此的绝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