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建在高处,需要上三十三级台阶才能够达到,他一步一步踏上去,红色淡光铺满整个台阶,他的目光很平静,直视着前方,慢慢地便上去了,视线所齐,开始接近了祠堂的大门,看到里面的人……
最后一步。站上去,背对着身后的支族旁系,看着前面安静得过分的祠堂。
族长左丘晏杵着拐杖,站在祠堂那密密麻麻的灵牌前面,两边是左家族内长老会的人,都坐在黑漆的椅子上,表情肃穆,而他们的目光,都落在背对着左澜、站在堂上、站在所有人的目光里的那个人的身上。
苍蓝色的衣袍静止不动,那人负手而立,却让左澜从他的背影之中窥见了几分固执和轻狂。
左澜来到祠堂上,站住,那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到来,转身,风吹起他的袍角,他笑了一声:“没有想到,连你都来了。”
前方左丘晏那拐杖在地上跺了跺,声音硬朗:“既然人已经来齐了,按照族规,现在便将你逐出左家,进行退族仪式!”
左澜睁大了眼,忽然之间便明白了。
临沧……
之前临沧说,他还是左家人,要自己叫他一声“小叔”,可是左澜死活不喊。原来果真是还没有被逐出左家……
那么,之前长老说的那个神秘的来人,便是临沧了。
现在已经成为魂皇的临沧,无疑已经是一个传奇,可是左丘晏似乎对临沧恨之入骨,根本不想留他,而是铁了心要将此人逐出。
那一瞬间,左澜觉得很复杂。
一切眼看着就要开始,前面站着的临沧却忽然之间叹了一口气:“族长,我有个请求,仪式能够推迟一会儿吗?我有话要对左澜说。”
左家嫡系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对于自家这个左澜也是早就知道,起先的天才之名,后来的废柴之声,这几天幽灵传播平台又说了他惊世骇俗的大陆史,他们都对左澜很是熟悉了,只是——左澜这小子什么时候跟这个已经成为魂皇的叛徒临沧认识了?
这对于众人是个无解之谜,对左丘晏来说也是一个新的消息。
他警惕地看着临沧,然而临沧却并没有理会左丘晏,只是问道:“族长,此时此刻,我并未被逐出家族,那么我还是姓左,是如此吗?”
左丘晏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临沧说的一切都没错,他只好点头:“的确如此。”
于是临沧忽的一笑,竟然再次转身,抬了下巴看向左澜:“现在你该叫我一声小叔了吧?”
左澜愕然,这是个什么发展?
他抿紧了唇,皱眉,看着临沧,吐出了两个字:“神经。”
然而临沧一点也不介意,头也不回,却是在对左丘晏说话:“族长,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小叔’?”
左丘晏有些为难,他虽然不知道临沧跟左澜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临沧现在的确是没被逐出家族,按照规矩,左澜的确是要叫临沧一声“小叔”的。可是左澜明显不愿意……
“怎么?族长您活了这么多年,当年糊涂了一次,现在又要犯糊涂了吗?要不要我把族规背给你听听?”临沧似乎知道背后左丘晏的纠结,竟然这样冷讽了一句,言语之间极其隐晦,暗示着什么。
能听懂这话的,也就是左丘晏一人了。
他表情有些灰败下来,叹了口气,对着左澜道:“阿澜,他现在的确是你小叔。”
于是临沧笑了,站在左澜的面前,“说起来,你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不过……”
不过后来的事情,谁也想不到。
左澜看了看左丘晏,然后认真地看着临沧,忽然觉得在这个偌大的祠堂里,影影绰绰地站了这么多人,只有临沧是孤零零的一个,他就像是固执的独行者,与所有人作对,受着所有人的冷眼。可是临沧的表情是如此完美,看不出任何一丝受伤的痕迹。
左澜一笑,“小叔,你该进行退族仪式了。”
他这声“小叔”喊得轻描淡写,极其自然。
临沧听了,静默了很久,忽然之间仰天长笑起来,整个祠堂里几乎就听到他一个人的笑声,渐渐地便有些歇斯底里起来,然而他低下头来的时候,左澜却看到他眼角忽然掉下泪来,然而那泪珠一下就蒸腾了,像是左澜的幻觉。
临沧安静地站了许久,弯腰,摊开自己的手掌,“既然你喊我一声小叔,我便也送个礼给你,以后再打开看吧。”
那是一个紫金的盒子,小小的一方,能够一手握住。
左澜看了临沧许久,还是伸手拿过来,一句谢谢也没有,只是微笑了一下。
这一系列的变化看得祠堂上的人是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临沧直起身子,原地慢慢地转了一圈,视线从外面到里面,慢慢地扫视了一圈,看着这古老的祠堂,看着这堂上的人,想到自己成年时候离开的时候的场景,便心生了无数的感慨,然而这感慨,最终还是消散在了那一声之中——
“退族仪式,开始。”
☆、第三十章放纵
“今者有左氏一族嫡系子弟临沧,违背族规,循其邪魔外道,家族危机不施援手,且辣手残害同族,族规天理不容,神灵在上,今日天地在上,族内诸人为证。左氏一族,叛徒临沧,逐出家族,永不相关。”
左丘晏的声音显得无比地庄重,可是左澜觉得自己的心很沉,可是临沧却是淡淡地微笑。
周围原本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长老会四位大长老站到临沧的背后,表情肃穆。
左氏族规,叛族者,自废左氏血脉过半,以其血浸润碑林,方可脱离家族关系。
左澜手攥着那一个盒子,上一辈的恩怨不是他应该插手的。只是,他心里难受得慌,看了那样的临沧……
尽管知道临沧接近自己是带着目的的,可是接触多了也知道他的虚假之中藏着些真实,毕竟也是魂大陆五皇之一,不可能平庸,临沧是个很出色的人,然而,现在跟左家……
为什么临沧要退族,为什么左丘晏之前对临沧的存在讳莫如深,为什么要说临沧“家族危机不施援手且辣手残害同族”?他忽然想到临沧对他说过的,临沧和自己那个素未谋面便已经离世的父亲之间的恩怨,难道这才是真相?
临沧站在堂上,身姿挺拔,直视着左丘晏,而左丘晏竟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脚下魂阵浮现,巨大的火焰图腾似要腾空而起,手杖一点,虚空之中,浮现出两扇虚幻的大门,精美的花纹在门上闪耀,流光飞射。左丘晏虚空一指,一道魂力射向大门,那一瞬间,所有人耳中全是一种壮阔的轰鸣,大门打开,一片碑林便在眼前了。
“碑林开,左氏嫡系,入碑林。”
左丘晏,当先走进那扇虚幻的大门,接着是长老会的人,左澜跟在他们身后,一直走到巨大的陶然碑之前,站定。
临沧走在最后,步伐沉稳,一点也看不出是即将被逐出的人。
陶然碑上的所有画像全部亮了起来,从始祖一直到现在的嫡系,其中也包括临沧。
那一副像,是临沧的。
左澜对那副像记忆深刻。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临沧平静地坐下来,右手五指轻轻地点在这空间的地面上,他的魂阵,终于也亮了起来。
这是左澜第一次看到他的魂阵,宽广十几丈大的魂阵,目之所及,全是魂阵上繁复古拙的花纹,然而出乎人意料的人,只有阵,没有图。
临沧竟然没有魂图。
左澜只觉得自己眼皮一跳,这个时候临沧看了他一眼,又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面对着这左家上上下下近百位嫡系,临沧的声音显得无比平静:“说我罔顾人情也好,说我灭绝人性也罢,我屠戮同族是事实,可左家垢污我也是事实,我临沧,敢作敢当。手染鲜血,灭情绝义,不过时人所迫,我问心无愧。”
旁观的长老会里立刻就有人冷哼了一声:“强词夺理!不知廉耻!你当年杀害自己同胞兄弟之时可曾顾念手足情谊?你若无心无愧,便是你根本没心!”
杀害同胞兄弟……
左澜看着临沧,然而临沧没有看他。
临沧一笑:“愚蠢。”
那长老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临沧抖了半天,差点没背过气去。
临沧低眸,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透明的指甲在手腕上一划,一道血线立刻就出现了,像是一条红色的丝线,鲜血顺着他的手腕,诡异地流过五指,淌到了地面上。
他的魂阵太过巨大,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踩在他的魂阵上,那种感觉是令人极其不安的,一个魂阵就像是一个人的领域,踩在别人的地盘上,自然是极其危险的。
然而左澜此刻却已经忘记了这种危险,他已经能够从这些只言片语之中推测出结果,临沧——会是长老们口中的那些人吗?
那一道血线缓缓地变粗,流淌出来的血液更多了,临沧的脸色却越见苍白了起来,魂皇也不过是肉体凡胎,鲜血流尽也只有死亡这一个结果。他坐下来的地方略高于陶然碑所在之地,鲜血顺着就从他的指上落到地上,再淌过去。
这个时候,左澜才发现这地面上是有玄机的,地上有凹槽,不过因为是暗色的,所以看不清楚,然而临沧的鲜血慢慢地填满这些凹槽的时候,却逐渐地清晰起来。
就像是从血液中获得了什么力量一样,这些凹槽连带着鲜血都亮了起来,并且越来越亮,这个略显得黑暗的空间里,那些凹槽终于都被鲜血填满了,光,也亮了起来。
一座圆形的阵法,不过比魂阵要小得多,也简单得多,只是一个逆十字看上去是如此地触目惊心!
逆十字阵法的这头,是临沧染血的手指,那一头却是一道细细的凹槽,通向了光滑如镜的陶然碑。
左澜就站在一边,看着临沧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过多的鲜血流失,让他看起来很是虚弱。
一介魂皇,可以说挥手之间就能够让左家消失,何必如此……
左澜无法理解。
那通向陶然比的凹槽最终也被鲜血填满,临沧的血,终于来到了陶然碑下,一沾上碑的底部的时候,整个雪白的陶然碑立刻发生了变化,血红色的光芒滔天而起,碑上的所有图像一瞬间扭曲起来,化作一团黑墨,最后化作了临沧的脸庞。
临沧抬眼,看着那上面自己的画像,那一双蓝眼,是他不同于整个左家人的地方。
彼时,他成年,接受族中的历练任务,在离开之前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碑,也将自己的名字以嫡系之名,镌刻在这上面,如今要毁掉这一切,居然也觉得不舍起来。他的目光,像是穿透重重迷雾,要剖开那古老的陶然碑,也剖开自己的心。可是,这一切都是必须发生的,他与这个家族,已经没有关系了。
本来便是叛族之人,他手上的确沾染了同族的鲜血,他是应该被逐出家族的,这一个退族仪式,迟了十几年。
血红色的光芒越来越明亮,而临沧的画像在碑上却是越来越暗淡,最后就像是破碎的琉璃一般,虚空里响起了碎裂之声,那画像上的墨迹,顿时化作了一阵轻烟,飘散不见。
左澜回头看去,之间黑压压的一片碑林之中,有一座已经摊碎在地上,那应该是临沧种下的碑吧?
如今……
到这里,一切就该画上句号了。
临沧的一切都从左家的碑林抹去,他这个人也会消失在左家的历史之中,那些凹槽之中的鲜血,都融进了陶然碑之中,整个空间里,红色的光芒渐渐地消下去,临沧的手指也终于从地上收了回去。
他整个人的皮肤都透着不正常的白,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像是透明一般,左手在那手腕的血线上一抹,伤口消失,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表情淡漠,转身不看众人一眼,身下那魂阵闪了又闪,伴着他一路前行,回去的时候是要走那悬空的铁索桥的,他那魂阵,平铺在黑暗的虚空之中,空空荡荡不见一个魂图,始终只有那繁复古拙的花纹,气势磅礴到令人心惊。
脚下是万丈深渊,铁索桥弯弯地横越而来,临沧那带着孤寂的影子站在桥上,看上去小小的一点,偏偏他脚下的魂阵如此磅礴惊人,这样的场景,何等地震慑人心?
左澜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为之迷醉。
左丘晏站在所有人的背后,看了半晌,转身,面对着陶然碑,无声地咽下那一声苦叹。
何人知道各自背后的艰辛呢?
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碑林,左澜手中却还握着临沧给他的盒子。
族内的长老都没有上来跟左澜说话,左澜也一句不问,出去了,站在祠堂上,看着人莫名其妙地陆陆续续散了,便觉得茫然。
他看了好一阵,左丘晏背对着他,看着那些排列整齐的密密麻麻的牌位,没有说一句话。
左澜手一翻,将那盒子收回储物戒指,转身就出了祠堂,直接奔着左家的大门走去。
云枫城已经处于夜幕之中,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是残阳如血,此刻便是黑夜似墨。
临沧失血过多,现在肯定是走不远,他整个人其实都虚弱得很,能不能使用魂力和魂术还很难说呢,他现在——如果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麻烦怕是大了。
左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担心临沧,他只是觉得不应该放任他出去死,长老会那么多人对临沧不满,难保不会有人趁人之危。更何况,在左澜看来,临沧知道很多,他不能死。
左澜几乎是绕着云枫走了一圈,最终是在郊外找到了他。
云枫的夜,灯光稀疏,郊外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夜空里虽有疏星点点,却照不亮那人前行的道路。
临沧知道他跟着他,停下来,问道:“你要跟我到何时?”
“你会死的。”左澜的语气很肯定。
临沧转身,面色苍白似鬼,连眼神都有些暗淡,“我死不死,与你何干?”
这人这个时候一点也不像是魂皇,就像是个任性的小孩子。
左澜有些无言,这人现在又不是左家人,他死不死,的确是与自己没关系的。
他站在那里,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回答他。
然后临沧笑了,竟然向着他踏出了几步,站在了左澜的面前,“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
“我问,你会说吗?”他的确有许许多多的问题要问,可是临沧从来不是一个很好的回答者。
“有的会,有的不会。”
临沧似乎走累了,前面有棵大树,他走过去,竟然就那样坐了下来。一腿平放在地上,一腿屈起,背靠着树,似乎想要休息。
左澜慢慢地走近,蹲在他面前,双眼望着他,“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一个很无聊的故事。”临沧看了看自己还沾着血的手腕,然后朝他一勾手,“坐过来吧,我冷。”
……他冷。
那一瞬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用那么平静的声音说出这两个字,左澜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
他直起身来,坐在了临沧的身边,更深露重,夜里很冷,可是临沧本身是魂皇,不可能为这样低的温度而感觉到冷的。唯一的解释是,他现在已经需要到不能用魂力御寒了。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接触你是带着目的的吗?”临沧没有说旧时的事,却说了最近的事。
左澜摇头:“我知道。”
“我也知道你知道,不过是各取所需,对吧?”临沧闭上了眼,声音却还在继续,“其实左家没有什么不好的……他们也是被逼的,我之前对你说,我是器属性,可是今天你看到了,我现在是没有魂图的。”
对,那个时候左澜心头的疑惑就已经达到了顶点。没有魂图,与无属性没有区别,临沧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临沧挨着他,身子冷得厉害,方才流失的过多的血液让他终于体会到了很久不曾体会到的虚弱。身边的热度是如此明显,隔得这样近,近到一伸手就可以触摸,他很想伸出手去,可是他不能。越是这种时候,便越是顾忌。
“整个魂大陆,跟普通人了解到的是不一样的,就像是你知道的那些,很久很久,没有出过一个魂圣了,魂皇们一个个地诞生,又一个个地死去。”
“很少有人能够了解,每一个魂皇在到达魂皇这个境界的时候,必须抛弃自己原有的属性,将一切变成无,归零重来。”
左澜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临沧,临沧闭着眼,唇角却带着笑。
“你对此感到很惊讶吗?梅子青是无界之皇,几乎会使用所有的魂术;薛冰虽然是造型之皇,但那也仅仅是说他最擅长的是水属性;破晓之皇崇阎精通七个属性,他原来的属性是灵属性,因而在抛弃原有属性之后,能够很快地将金木水火土器灵使用自如;写意之皇也是灵属性,跟崇阎是差不多的,不过他更擅长的是五行属性,至于我——你已经知道了,我原本是器属性,不顾后来抛弃了它,慢慢地重修一遍,没死在天渊,也就成为了魂皇。”
临沧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像是要睡着,却在左澜正在思考的时候伸手揽过了他的腰,轻声道:“我冷,你别动。”
左澜无言,今天的临沧格外地可怜。
以往的临沧,出现的时候总是笼罩着一层光环,高高在上,让人连仰视都困难,他看上去像是无所不能,可是如今却忽然之间低了下来,他觉得不适应,可又觉得很奇妙。
他静静地坐着,只觉得临沧整个人就像是冰块一样。
“你看着这个大陆风平浪静,其实下面早不知道斗成什么样子了。魂皇们想要成为魂圣,十御座家族跟魂术公会之间互掐,魂皇们握着成为魂皇的秘密不想说出去,十御座却千方百计想要知道。他们都在算计,我也在算计,我们都不想死,所以都在斗。”
这些情况,左澜也猜得到,只是他想不到临沧说得这么直白。
那个成为魂皇的秘密,他大约也猜到了。
“我想知道,这些跟你背叛左家有什么关系。”
“我背叛?我背叛,说到底,竟然是因为你。”临沧低笑,手圈紧了左澜的腰,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就近了,他眯着眼,转过头,竟然将脸埋进左澜的颈窝里,声音也模糊了不少。
临沧浑身上下都是冷的,那脸庞也是冰凉地贴着左澜的脖子,引起了他一阵战栗。
临沧帮过左澜不少,尽管也是带着目的的,可是帮了这是事实,不能因为他带着目的就抹杀这一切。他没有推开临沧,此刻的临沧就像是一个失意的人,在黑暗里寻求安慰。
“因为我?”
左澜可不记得这些破烂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任由临沧抱着,还是问了一句。
临沧在他颈窝里似乎点了点头,头发蹭到他的皮肤,痒痒的。
“那个时候你还小,你肯定不记得那些事儿了。为了成为魂圣,他们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的。这些事,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魂际之地有异动,到时候很多势力都会派人去,你趁着现在在云枫,不要离开,等我送你去秘境。”
“秘境?”临沧总是说一些他不懂的东西。
“大陆史上写过,魂际之地,魂大陆的边际,与海洋交接,凶险异常,仅次于天渊。前些日子,云枫西北的海边上出现了飘红,大概是有天品魂器要出世了。”
临沧在他颈窝里一弯唇角,又贴近了一些,嘴唇触到他颈上的皮肤,冰冷。
左澜忍不住地颤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要推开临沧,可是那一刻,他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了一般,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天品魂器?”
“嗯,不过不是你魂图上的那些,是一件全新的魂器。天品魂器,大多都是天地孕育,自然出世,被人为炼制出来的极少。现在魂皇们几乎都是没有魂器的,这一把即将出世的魂器,一定会受到各方的关注。”
“也包括你吗?”
“对。”也包括他自己。临沧的身子逐渐地暖起来,可是身体的温度还是很低,“魂皇们没有魂图,却也有利用魂力的方法,那就是自制变异魂图,通过魂阵的强行刻画,为自己加上一个魂图,这样在与别人较量的时候便不至于处于下风,毕竟魂器是很重要的。”
就像是临沧自己,他的变异魂图是自己刻画的一个大圆,也就是他跟梅子青交手的时候出现在他脚下的那个。不过因为这样的魂图并非天生,所以他想让魂图出现就能出现,不想的时候也能隐藏。然而这样的魂图毕竟是虚假的,魂皇们都希望拥有很厉害的天品魂器的魂图,五皇之中,还有三皇——包括临沧自己——没有天品魂器。
十御座家族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更不要说第九魂院了。
不过左澜却没有想这么多,他还在考虑着自己的事情。魂皇们为了成为魂圣,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也许还跟自己有关。根据这样的线索一推,左澜忽然便觉得心惊肉跳起来。
他没有说话了。
可是临沧却还在说,他的嘴唇轻轻动着,每动一下就与左澜的脖颈摩擦一次,“秘境乃是大陆上还没有被人发现的一些原始空间,有的是上古的修士们留下的无主的自我空间,有的则是孕育天地灵宝之地,不过这一次出现的秘境,我已经去查探过了,空间通道只能承受魂师的力量,魂师以上不能进去,所以这一次天品魂器的争夺只能靠魂皇们的手下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帮你吗?”左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