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让她去?
唉,她不去谁去?
“千雪,你不给个解释让大家安心么?”承受了一片厚望的端木雨,微微一愣,倏地生出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情,当下立即出声。
啥解释?
“母亲,什么解释?”心中一愣,相思霍然顿足,旋身回首。
小丫头,又准备打马虎眼。
早明白某人个性的五老,瞬间便知道小家伙又跟以前一样,那有事就装糊涂的小伎俩再次面世了,五人一对眼儿,就浮起了一抹了然的暗笑。
“你的这件宝器,”端木雨飞快地瞧过众人一眼,随手指了指周围:“这里的空间,绝不是一个移动城堡能够拥有的,我们在这里,都看不见外面,你不说说,让我们安心么?”
“这个呢,”相思眨眨眼:“还真不是人为的移动城堡,此宝是我的生死契约伙伴一族的至宝,能够有权出入的,整个大陆现在只有三人。至于再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你们想知道就去问我的伙伴,就是那位紫头发的人。
白冰双目一滞,瞬即又恢复了原样。
“为何连能窥破隐形物的魔兽也不能看见?”端木雨凝眉:“你从啸月的东南线到西南线上,仅仅只用了几个时辰,那一段距离,尊阶也需三天。
“母亲,这位的速度,你别以常速来论,他从西大陆的啸月到东大陆的沙府,只用了三天半,只要其人不想让人看见,除了有自由出入权三人中的二人,其他人谁也找不着,就是我也不能。”相思难得的纠结了:“母亲,你们就别想太多,只管去歇歇,现在在希望城外,明早才会赶路。”
“三天半?”金角眼一瞪,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
“咝”,君临、蓝天、来如意只有嘴角直抽的吸冷气的份。
明月缺、水寒双目一滞,有些傻眼了。
白冰彻底的无语。
“就三天半。”相思鼓下眼:“你们不相信就自己回去查查,看看沙府在被人灭族后的哪一天有人出现过,又在哪一天,那人又赶至了啸月的东南线上。”
端木雨狂抽了一下,瞪着凤目,干脆的放弃了。
“都去找地方住吧,以后那里就给你们留着,等以后再来时,就不能再找新的地方。”见没事儿,相思一挥小手,赶紧脚底抹油的跑向房间。
一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立即散了。
相思一溜烟儿的奔回房,蹿入了内间,一揭被子,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往床头一靠,拧起了两道挺拔的眉毛。
“有心事?”无声无息中,没有炽白的火焰色,也没有阵纹的光华,紫极悄然出现,挨着她坐下。
“嗯。”相思侧了一下眸子:“我在想,我们何时离开这里去那边。”
“那简单,等你在这个小岛呆腻再离开。”紫极漫不经心的捉过一缕黑发放在手中把玩:“早与晚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晚几年,那位也不会突破更高层,变得更厉害。”
“为什么?”好奇的转首,两眼一片闪光。
“‘言’注定是两位,即是平等契约,其中一位折,另一位的修为表面没有影响,但是,却终生会停在那一阶,再不会进步。”紫极斜斜眼,“那位只能保持在圣阶之内,等我们突破圣阶再去宰也不迟。”
切,那是什么鬼话?
“紫极,花岛上的那个阵眼,哪时最不耗力就可以穿过?”横了一眼,相思将其所说直接无视掉。
“每年的七月份,最好的一天是七月初七。”紫极放下发,肃容:“你该不会想马上就走?你可是刚从沉沦回来。”
她不想,不过,她必须尽早离开。
时间越久,她越会舍不得走。
浓情最易磨意志,她怕住久了,她会忘记自己的责任,只想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安然的享受着余下的生命。
人生有聚有散,有别才有散,为了以后的相聚,她必须得离开,更何况,如今,再没了什么太大的牵挂。
“紫极,我考虑考虑再说,借你当当枕头。”相思往被子中一缩,头枕到了紫极的腿上,闭上眼,开始天马横空。
思考的结果是,相思一夜没睡,而同时,在无人察觉时,麒麟泪正依着她的指引,以龟速飞行的方式,向着花岛靠近。
夏季的夜,在静宓中悄然过去。
当黎明前的黑暗过去,新一天的太阳刚跳出东方的海平面时,麒麟泪中的人,已经全部又一次聚在了昨夜站立着的地方,却是改了方向,改为了面对建筑物背朝东方。
万事俱备,唯差那一抹白影。
而麒麟泪,则正停在幻海的海边。
时间嘀嘀嗒嗒的过去,当太阳升到一杆子高时,等着的一群人,眼中终于出现了一点白光。
唉——
这么积极。
“你们,都没睡觉么?”晃悠悠的出了大门的相思,瞄着一群人,暗中叹息了一声,直接怀疑都是数绵羊的数到了天亮。
一瞬间,君临、水寒侧首,看了看被拥在两人中间的端木雨。
“睡了,想等着看看,多久可到花岛。”药痴瞅了一眼那一袭白袍的少年,盯着那一对耳环,笑咪咪的。
都到海边了,现在只动动身的事儿了。
“忘了说了,现在已经到了花岛界外的海滩上了。”相思抬眼,调出泪镜瞧了瞧,满意的点了点头,再一扬眉,两眼带笑的看着众人。
“到…到海边了?”心一悸,端木雨的脸色突的涌上惶色。
“母亲。”一动身形,相思掠过去,拉起一只胳膊,抱在了自己怀里:“没事儿,有我在,有我陪着你,不怕。”
“千雪——”一低眉,端木雨只反握住了那一只手。
“你们有谁要一起出去的?”眼珠一转,相思打量了君临等人一眼:“到时记得要收敛好气息,我家的长辈,修为可没有沉沦那边的人高,万一吓到我的亲人,我可是会翻脸的。”
“圣主,白冰就不露面儿,只藏您袖子里。”白冰自己一晃身,立即隐入了自己的房子中,一蹿就到了相思的袖子。
“小主人,我们也回另一个家。”雪昊、墨墨等人对视了一眼,往银瞳身边一靠,全部藏回银色的房子里。
“我也回那里。”银银、风羽、兰西亦赶紧往银瞳身边跑。
“小银,等等祖父。”金角一闪眼,立即拉住了孙儿的手。
“小相思,你将我也丢那里去。”星无夜一跳,跃至了银瞳身侧。
“加上我。”明月缺紧随着飞了过去。
“小丫头,我们两把老骨头可不要,我可是要亲自去看。”蓝天、来如意坚决的守着最初的目的。
“好女儿,堡主父亲与寒弟二人要跟着去见母亲和众长辈。”君临赶紧的挨着了端木雨,一拍胸口,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儿:“如果吓到了人,你将我丢回沉沦好了。”
“小丫头,我保证,无论如何都不显露气息。”生怕被扔下,水寒便又往中间挤近了数寸。
都藏起来了。
那就只余下不足十人了,不多,应该吓不到人。
“行,银瞳,将人送回去,你和黑曜跟着,以免我的祖母、祖父们认我不出来。”大为满意的相思,对将人全部赶走没半点自责感。
银瞳立即将人全部送入了移动城堡中。
而麒麟泪一动,离了海滩,向着幻海深处飞掠。
外界的景物自泪镜面上一晃而过,在快得令人看不清具体的场景时,麒麟泪已经越过了鸥鹭堤,穿越过了重重云层,飞过了辽阔的海面,只在数个呼吸间,便到达了花岛主岛的上空。
无声无息中,麒麟泪停下,向着下方下降。
时间正是夏季的上午初时,幻海海面那早潮迭起的波浪,正一波一波的涌动着,翻起了朵朵浪花,反折着空中的太阳光,泛起银光阵阵。
被浪花围着,矗立了千万年的花岛,那青翠的竹林与各种树林,将青墙掩映着,到处只见一处绿色,整个岛沐着清晨的光辉,宁静而淡雅。
一只只羽毛雪白的鸥鹭,成群结队的在空中飞翔,汇成一片片白云环绕在岛的周围,那巨大的双翅,扇起了阵阵的巨风,风音清晰可闻。
而城中,端木族的族人,则全部各自归了各自的位置,展开了新一天的工作,城门各处的护卫昂首挺立,每一处都有人影来往不断。
跟城中各处一样,花岛内院中的主院花厅中,亦是聚了一群人,不过,那一群人,不是修炼也不是在商讨家族大事,而是在喝早茶。
宽大的厅中,一身青色衣裙的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那左方的主客座上,坐着一身紫袍、蓝发飘飘的水空明和一身蓝袍,红目灼灼的知秋两人,右则相陪的端木吉、端木祥、端木如三人。
低下了一辈的端木晴、端木风、端木云、端木雷、端木电、端木甜则是候立在一边,亲自沏茶侍水。
花厅中很静,只有杯子碰桌的声音和咽茶的声响。
另一处,在端木雨所居住的小院中,慕慧、慕景、鬼脸跟端木叶、端木驰则是坐或坐在石桌和秋千架上,闭目的修炼,凝眼的在看紫竹,显得无所事事,一片清闲。
而此刻,相思驾着麒麟泪已经自天空中降下,落到了曾经她以灵主的身份回岛时的那城门前的草地上方。
真快,竟然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
“到了,现在正在花岛家的城门外。”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深凝了花岛那绿竹中的城墙一眼,相思回眸。
这么快?
竟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
那究竟是何种速度?
药痴等人一惊,面上再次浮现了浓浓的震惊。
到了?
终于到了雨儿的出生地了么?
君临、水寒眸子大亮。
可算到了。
蓝天、来如意对视一眼,眸子中是兴奋之色。
终于到家了么?
端木雨身子微微一颤,眼中盈上一层莹光。
“母亲,我们走。”拉起身边低首无言的人,相思向着外面跨去。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端木雨手一用力,紧紧的握住了女儿那纤细的一只小玉手。
白芒只一闪,两人站到了草坪上,同一刻,随风将里面的一扔,全部给丢出了空间,他自己则跟着麒麟泪,环绕在相思身侧三丈以内。
而一群人一出现,便立即移位,蓝天、来如意站到相思的左侧,君临、水寒站到端木雨的右方,常青五老便挨着水寒,而银瞳、墨曜侧守在了主人身后。
亦在这一瞬间,远远的那城门处的守卫,却突的双眼一瞪,全部蓦然僵直的忘记了呼吸。
一别十八年,终于回来了!
“唰”,而端木雨一抬眸,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眼前那与十八年前一样的景物,心陡然的一酸,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这是雨儿出生的地方,很雅致。
君临、水寒瞅了瞅青色的一片,心中一片宁静。
真不错。
这灵气,比深沦纯净。
难怪能养出灵秀的娃娃。
蓝天吸了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怡。
这就是花岛。
神秘的花岛竟然如此的静雅。
红无情、红痴等五人,突的有些发怔。
一别三年,家中人可好?
真的很想念家中的茶。
“祖母,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七凤凰,花岛家的各位祖父、长老、长辈、各位兄弟姐妹们,千雪儿回来啦!”带着思念,相思冲着城门的方向,欢悦的吼出一嗓子。
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如一道惊雷,自城门外向着城内劈了过去,在倾刻间便响彻了整个花岛。
“砰砰——”
“嘭嘭——”
“哧哧——”
“哗啦——”
一刹那间,城中的各个角落里,惊响不断,各种重物落地声,桌椅倾倒声,以及肉体相撞声,各种力量相碰的爆炸声,如雨点般响起。
“啪哒——”
“哗——”
端木雨住的小院中,随着几声巨响,几团影子一晃,便栽到了地面上。
“什么?!”花岛的禁地中,一阵惊呼陡然爆起。
“嗡——”
而主院内,正在喝早茶的一群人,脑子里骤然一晃,个个却如被电击过,全身狂颤了一下。
“啪——”刚端起茶盏的老夫人手一僵,映花白玉杯向下一坠,化为碎片。
“嘭——”端木如、端木吉往前一倾,重重的撞到了桌面上。
“哗——”端木祥一悸,椅子往后移了几尺。
“噗——”正含着一口茶的水空明,蓦身一抖,茶水一半入了喉一半自鼻子与嘴中喷出。
身子一僵,知秋举着一只茶杯的手,直直的滞在了空中。
“呼”,端木睛玉体一摇,向后方退出了好几步,而端木雷几个,张着嘴,再没了反应。
“唰唰唰——”
而在短短的慌乱过后,无数道人影自各处蹿起,向着声源处狂飓。
“呼——”风声一起,禁地中,七团彩影化为飓风卷上了天空。
哗啦——
花厅中桌椅移位声中,一片片浅蓝化为团团疾云,自门内一飘而出,争先恐后的冲至虚空中。
“嘶——”而那正对着草坪城门处的守护,齐齐狂抖着身子,一张张嘴开成了o形,吸入了清晨的新鲜空气。
“唰”亦是在那一道河东狮吼般的嗓音传开后,站在草坪上的人,全部一侧眸,便盯着声音的主人。
这称呼?
还真是跟初见时一样有特色。
蓝天禁不住抹了一下汗,却在瞬间联想到初次相见时的情景,眼中又悄然的浮上了笑意。
原来如此。
只有对亲人时才是无所禁忌。
五老一扬眉,瞬间便明白小丫头称呼人时那从来与众不同的方式,竟然是只给最亲近的亲人的。
小丫头还真是有魄力。
水寒愣了愣。
这称呼,顺耳。
君临眼眸大亮。
“千雪宝贝,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进去内院?”端木雨颦了颦眉,眼中的泪花回旋欲滴。
内院,她熟。
但是,她必须走这里。
只因为,这是花岛家的主城门。
“母亲,当初,我是从这里被迎回家族,今天,我希望母亲与我一样,光明正大的从这里返回家族,接任家主之位,赢得族人的尊敬。”瞅瞅那青色的城门,相思轻轻一笑:“母亲昔日为我,背负上族人认为弃族之误解,独自承受有家不能归的飘零之苦,我能为母亲作的,唯此而已。”
得女如此,苦亦是甜。
得女如此,一生足矣。
“千雪,有你,母亲一生不悔。”凝眸,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再次化为串串珍珠落下。
“母亲,我可以问你要一份很贵重的物品吗?”一侧步,仰视着那双流泪的眼,相思问得很认真。
甭说一件,就是百件都无妨。
甭说是物品,即是命,也可随时拿去。
“可以,只要母亲有。”点头,应得爽快。
“母亲,”袖子一动,相思毫不拖泥带水的将纤细的嫩白小手举起:“生死牌,我知道,在母亲身上。”
怎么可能,女儿怎么会知道?
可是他们说的?
“千雪儿,可否换一件?”心猛然一震,端木雨看了身边的两人,眼中带着询问。
这个,跟他有什么关系?
雨儿看他们干什么?
君临、水寒同时一呆,弄不懂原因。
想抵赖?
绝对不行。
“母亲,你说过,只有要就会给我的,你不能食言。”心中胜拳在握的相思,一垮小脸,露“你骗人”的失望之色。
“好吧,给你。”红唇咬了咬,狠了狠心,端木雨终于慢慢的抬起手,将一枚小玉牌放在了那只小手掌上。
四刃八角尽平,光滑如镜,唯中心的“端木千雪”四字夺目而耀眼。
什么?
竟然是她的?
原来,真是如她所料。
“母亲,还有。”心陡然一跳,震惊得小脸瞬间变色的相思,手一握,将玉片收起,又飞快的再次伸出:“还有你的,祖母告诉我,你离岛时悄悄的带走了。”
“千雪,你使诈。”心中霍然一震,端木雨恍然而悟,立即白了脸:“千雪,将刚才那只还我。”
她有吗?
那是巧合。
“母亲,那是你给我的。”相思眨眨眼,淘气的吐下小舌头:“如果将你的给我,我可考虑将刚刚那块还给你保存着。”
“说话算话?”端木雨立即一伸手,取了另一块出来又放在那小手掌上:“现在,还母亲那一块。”
才不干呢。
她还想着,走时一定要想办法将慕慧手中的那一块也骗过来,哪还会还回去。
“母亲,现在我都还没看过,至少要等我看看有什么不同才还你。”无意中捡了一个小便宜,相思心情大好:“母亲好小气,我长这么大都没问要过东西,第一次伸手,你还跟我讨价还价的谈条件要交换,我一会儿要告诉祖母去。”
谁小气?
谁讨价还价了?
那不是一般的物品,如果是其他的,她哪会藏着掖着。
终是她弃了女儿,是她不对。
“我…”端木雨张嘴,想责备一句,可一迎上那双清澈无暇的眸子,竟内疚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丫头,你的长辈位快到了。”蓝天瞧着远远的地方,嘴角挂起一丝淡淡的浅笑。
远远的地方,在那城上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点点的影子,而且在极速的接近。
“岛主——”爽净的男女呼唤声,随风传至,同时,七团彩影已清晰可见。
“小千雪——”
“千雪儿——”
略略慢一分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想念与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