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慢慢地,听他们讲,上大学前我们还见过一次,我有那么一丁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她说外婆来美国后,我们还一起视频过。第一次提起,我茫然,但提起次数多了,我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
医生说这是好兆头,是记忆开始恢复的征兆。家属要经常性地、重复性地跟我提起以前的事儿,有利于我恢复记忆。但让人叹气的是,舅舅一家远在美国,对我在国内的生活,知之甚少。
舅舅说,我手机通讯录里的电话簿有100多个姓名,他一一念给我听,但我对大多数人的名字一脸茫然。电话里保存的通讯记录里 ,最频繁来往的是一个10086的号码,他一查,结果是中国移动的官方电话。
他还说,出国前我曾在B市的一个建筑师事务所工作。而当舅舅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却被告知我在半年前已经主动离职了。
离职了?
我为什么会离职?
从离职到来美国,整整半年时间,我又干了些什么?
有没有什么人,还在大洋彼岸的中国,等着我?
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啦。
哎,点击和收藏都有点少,
是我更新的不够勤奋吗。。。
☆、第 10 章
白细胞数:正常;淋巴细胞数:正常;红细胞数:正常;血红蛋白:呃,有点偏低……体检过太多次,我低头看着血常规报告,基本已经知道哪些指标这正常,哪些不正常了。
“你好像有些贫血。”忽然有人在我旁边说话。
我抬起头,竟然是阿肯大师,他坐在我旁边,也正看着我的报告。
善阳项目暂停后,我再没有见过他,转眼两星期过去了,天气慢慢转凉,他穿着深色的牛仔和白色的T恤,套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很休闲的样子。
“阿肯大师,”我有些意外,“这么巧?”
“好久不见,”他收回目光,看着我问道,“你生病了吗?”
“没有,事务所每年的常规体检。”我笑道,“您怎么也在这里?”
“我也是来做常规检查。这会儿在等结果。”
“哦,您检查哪儿的?”
“主要是肺部。”
我想起在善阳陶哥说过善阳空气好,对他身体有益,遂道:“是的,国内老是雾霾,出门您应该带一个3M的口罩。”
他没接话,问道:“还在事务所吗?”
“是啊,不然去哪儿?" 我笑笑,又好奇地问,“胡总那个项目,后来怎么样了?这么好的项目,周所还觉得很可惜呢。”
“我现在住在A市。”他说。
“您不住善阳了?”我眨眨眼睛。
“是的。”
“为什么?”不是说身体不好,需要良好的空气环境静养吗?
“太贵。”他简单抛出两个字。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怎么看阿肯也不像是住不起的人。
这时,有个年轻的护士出来叫号。
“不好意思,到我的片子了。”他彬彬有礼地起身,“如果不着急的话,稍等我两分钟,我跟医生聊两句就出来,陶哥在外面等我们。”
“不不不…”
“那就好。”说完他就走了。
我还有半截话被凌空截断——其实我想说的是:“不不不…不用了……”
走廊里来来回回都是人,我站在那儿,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等吧,总觉得这样哪里有点怪怪的,不等吧,这样不辞而别好像很没有礼貌。
我还在纠结,医生房间的门开了,一位干练又有气质的女医生亲自将他送出来。
“要多注意休息,散步可以,但不要做剧烈的体力活动。”她叮嘱。
“好的。”
“每次跟你说了你都当耳边风,在善阳好好的,干嘛到市里来?”
“有点事。好了,我朋友在等。”阿肯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刚刚能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阿肯朝这边一看,正好对上我的目光,搞得我好像故意在关注他们一样。我只好尴尬得朝女医生笑笑,表示打招呼。
那位女医生看了看我,然后一笑。
回到车上,陶哥问起阿肯检查结果如何。
“一切正常。”阿肯闭上眼睛靠在背椅上。
“是吗。”陶哥正在发动汽车,停下来颇有疑惑地说,“上次在善阳你从场地回来,脸色苍白的吓人。林医生没有说什么?”
“老问题,就说好好修养。”他淡淡地说。
我也觉得好奇,遂问道:“阿肯大师是因为那场车祸吗?”
“是啊。”陶哥说道,“高速出车祸,你说吓人不吓人…当时ICU都住了半…”
“先送程小姐吧。”阿肯打断他的话,转头问我,“你住哪里?”
“呃,我住长江小区那边,”我看出阿肯似乎不愿谈论此事,于是报出自家地址,“就是天津路和长沙路交叉口边上。谢谢陶哥了。”
“不客气。”陶哥笑呵呵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顺路,我们现在也住那里。”
“你们也住那里?”我瞪大眼睛,“这么巧?住在长江小区?”
陶哥只是笑。我只好转过头去从阿肯的脸上找答案。他点点头,说道:“有个朋友正好有空房子,我也没想到和你在一个小区。”
我仍是觉得有点太巧了,哪有这么巧有就有个朋友这么巧刚刚和我住一个小区这么巧就还空出来了。可是这样的疑问我也不能直接说出来,我开玩笑地拐弯抹角地问道:“那是要常驻了吗?是不是又有一个新的赚钱的大项目?”
他轻轻笑了笑,说道:“善阳要启动了。”
第二天一上班,周仁就来敲我的桌子:“小程,来会议室开会。”
我拿着个小本赶到会议室,还是上次的原版人马,周所站在玻璃板前,斗志昂扬的样子。
“善阳那个项目,现在又启动了,但是有个巨大的改变——之前是居住用地,建高端住宅,但是发现了墓葬,据说还是北宋时期一位公主之墓。住宅是不能建了,胡总通过运作,建一个博物馆,依旧是公开招标。大型公建呢,我们所做得少,而且这次投标的又来了几个境外伙伴,竞争力大,有点难度,不过我们还是要竭尽全力。”
说罢,他停下来扫视一周:“大家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我一边埋头看桌上的文件,一边疑惑周仁叫我来开会的目的。我不是设计人员,不是主角,只要好好听好他们最后的讨论结果,完成交代的任务就好了。
我偷偷拿出手机,藏在纸下刷微博。好友圈都新鲜事都刷完了,他们还在讨论,尤其是姜科恒,底气十足,声音巨大,体内的洪荒之力简直要喷薄而出。
我搜了一张马景涛声嘶力竭的照片,配文:“开会,要被对方的洪荒之力震懵了。”
一秒钟,我的图书编辑小细在下面回道:“那位大叔有没有兴趣做个兼职,比如催稿?”
我偷笑。
“小程哪,你怎么看啊?”周仁忽然点我的名。
“啊?”我茫然抬起头,“什么?”
“对于姜工的提议,你来说说你的想法。”周仁说道。
“我?”我眼睛滴溜溜地瞅了瞅四周,大家都看着我,有的疑惑,有的看好戏。
我笑笑,说道:“我没啥意见,我的主要工作是配合好大家的工作。”
“不对,”蒋科恒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小程,你再怎么说也是科班出身,英国留学的海归人士,随便说说,就当是给大家提供灵感。”
我还是保持着微笑,但是笑得就有点苦了。刚刚注意力在手机上,没怎么听他们讨论,只零星抓捕到他们说的几个关键词,好像是在讨论地上地下的建设规模?但这个是周仁提的还是蒋科恒提的呢?他俩在争什么呢?
我瞧了一眼姜科恒,含糊其辞打着马虎眼:“我觉得周所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姜科恒立马逮住我问:“怎么个有道理了?”
“这个……”我只能凭感觉胡诌了,“墓葬本来就是在地下,如果博物馆全部做在地上的话,感觉怪怪的,而且我们去现场实际看了,如果整个建筑都在地下,可以完好得保留场地的自然风貌,最多只在山脊高出建一座小亭子,让人可以驻足观看,实地领略古代皇家风水相地的妙处……”
说到这里姜科恒眼睛都亮了,脸上洋溢着胜利得笑容,迫不及待得打断我:“这个想法好啊!我还说只放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没想到小程居然想全部放地下,而且也更有说法和噱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反了?我朝朝周仁看去,果然看见他一脸阴沉地盯着我。
我急忙改口:“不过这个,这个只是一个提议,仔细一想可行性不大,因为全部都建设在地下对墓葬肯定还是有影响的,而且造价也会高很多,不可行……不可行的……”
“好了,”周仁面色稍缓,直接插话进来:“这个问题下来讨论。我说下最近两周的工作安排和时间节点……”他霹雳巴拉地说了一通,最后轮到我:“小程,你还是负责标书方面的工作,包括和招标单位、胡总、政府部门的衔接,然后,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之前是你负责在联系阿肯大师,想必也熟了,这次胡总还是请了他来做设计顾问,所以还是你负责和阿肯大师的对接,务必不能出任何差错。”
“好的好的。”我赶紧唯唯是诺地点头记录。
“还有,小程,你联系一下阿肯大师,看能不能晚上请他吃个饭。”
“吃饭?请阿肯大师?”我抬起头。
“对。今天晚上要是没时间,明天也行。”
“可是……”阿肯是招标方的人,我们这样……合适吗?
“别可是了,你先问问。”
“呃……”我尴尬地笑笑,“我没有他的电话哎。”
“你没有他的电话?”周仁瞪大眼睛。
我也瞪大了眼睛:“周所,你不是接到过阿肯的电话吗?您那里有存吗?”
“我手机掉了,换的新的,通讯都掉了。”周反问我,“你不是负责在和他联系吗?怎么会没有他的电话呢?那你现在怎么和他联系?怎么能做好这个工作?”
我完全没想到周仁反应这样强烈,一连脱口而出好几个反问句,好像我真的犯了什么不可饶恕性的错误。
我试图为自己解释:“之前我也没有和他联系过,第一次是一起去看场地,那次您也在,第二次是去送资料……”其实还有第三次在场地意外碰到,还发现了盗洞,我怕火上浇油,没提这事,只直接说道:“我当时以为项目会停掉,所以也没想着要电话,我还以为您已经有了……”
“哎哟小程,你说你也不是第一天工作了,接触好几次了,怎么连点私人关系都没有建立起来?”
我也有些不开心了:“我就工作上见过他几面,我这种虾兵蟹将,就算有意巴结,大师也瞧不上眼啊。”
“你……”周仁拔高了音调,“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刚刚开会你也是在信口胡说,算了算了……”他手一扬,示意我不要再狡辩,“无论如何,你把电话问到,表示我们想请他吃饭,明天上班给我答复。”
说完他就走了。
大家同情地看着我,陆陆续续地离开会议室。
回到位子上没多久,暖通的张芸过来问周仁在不在,有个项目一点错误,需要签字纠正。
我没好气地说道:“在是在,不过今天他火气很大,你最好换个时间来。”
她好奇:“怎么了小程?”
我瘪瘪嘴,将自己刚刚的遭遇告诉她:“周仁要请招标单位的顾问吃饭,我没有对方电话,他大发雷霆。”
“请招标的问吃饭?”张芸眨眨眼睛,“这样是违反规定的啊,何况连电话都没有,这样的关系人家会跟你吃饭?”
“可不就是嘛。”我叹口气,真是倒霉透了。
“别理他,”张芸凑过来低声跟我说,“周仁这两天家里鸡飞狗跳的,正找不到出气筒呢,你这是撞枪口了。”
“这你也知道?”我惊讶。
“我闺蜜和他爱人是一个单位的,据说周仁在外面……啧啧,被他老婆发现了,这正在扯皮闹离婚分家产呢。”张芸神秘兮兮地跟说。
“OH MY GOD……”我露出一脸八卦的表情,坏笑道,“啧啧,是什么意思?”
“啧啧嘛……就是……”张芸丢给我一个眼神,“自己领会。我去画图了。下班要不要去逛街?”
我叹口气:“再说吧,我先搞定这棘手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啊,求点击啊!
求推广呀,求留言呀……
☆、第 11 章
怎么样才能要到一个男生的电话呢?
百度?——查无此人。更何况,哪个百度名片会有私人电话?
问胡总?——更不可能,本来就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事儿,还堂而皇之地去问电话?
头大啊头大。
唯一有些靠谱的可能,就是我下了班去小区挨家挨户地敲门——上次他说他也住长江小区……
我越发觉得自己的工作搞笑了——上次是去盗墓,这次又去敲门。
没想到我居然是这样的前台。呵呵。
生无可恋.JPG
终于挨到了下班。
我拒绝了张芸的逛街邀请,刚刚提着包走到门口,有一辆缓缓行驶的奥迪停到路边,玻璃窗慢慢降下来。
“程宁。”有个人探出头来叫我。
我转头一看,意外不已:“阿肯大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您怎么在这里?”我走上前去打招呼。
“我顺路经过,看到你刚刚从门口走出来,下班了吗?一起吧。”
我心中暗喜,连连答应:“好的,那就多谢了。”——这样正好跟他说吃饭的事情。
“对了,阿肯大师,您电话多少?方不方便我留一个?”我在包里摸半天,终于摸出了手机。
对面没回应。
一抬头,却看到阿肯注视着我,脸上似有淡淡的笑意。
“是这样的,”我解释道,“我们所呢,有个不情之请。”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看您最近有没有时间,我们所长想请您吃个饭,算是业界交流。您看是不是留个电话方便联系?”
“请我吃饭?”他问,“你们所长?”
“呃……是的。”
“所以你找我要电话?”
“是啊,”我推起满脸笑容,“这样好联系嘛。前面是我工作不到位,见面这么几次了,都没有留个电话。”
“是因为善阳的项目吧?”他一眼戳破。
“呃…不是,您看您不是才来A市吗,也算是尽个地主之宜。”我强行硬撑。
“我是招标方的顾问,合适吗?”
“这个……只是吃顿饭而已,不要紧张……”我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僵笑,心里叹气:我只是小小的末将,只负责传话,合适不合适哪里是我说了算的呢。
“前半句可以,后半句不行。”
“什么?”
“请我吃饭可以,你们所长就算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要尽地主之谊吗,今天晚上我有空,说吧,请我吃什么。”
“我?我请你?合适吗?”角度转换太快,我一丁点思想准备都没。
“只是吃顿饭而已。”他将话原封不动地还给我,嘴角微微上扬起来,“不要紧张。”
带着这尊大神去哪里吃饭好呢?
对于一个吃货来讲,A市好吃的,只有还没开张的,没有我不知道的。但是带着阿肯就不一样了,如果去商业中心吃饭,很容易遇到熟人;如果去人少的地方吃,档次是高了,又烧不起这个票子,思来想去,正好路过师范学校,我灵机一动,选在了大学学校旁边。
这里有一家涮羊肉特别好吃,档次不差,价位不高,客群主要面向大学生,也不会遇到熟人。我们进去的时候,正值用餐高峰期,包间和卡座早就没有了位子,我们只好坐在当中的大厅,周围全是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大学生,青春洋溢,我倒是很久都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了。
“有什么忌口吗?阿肯大师。”既然我请客,就表现得主动一点。
“没有,”他说,“我看门口写了双人套餐,在搞活动,正合适。”
“没想到你这么替我着想呀,”我笑着调侃他,“经济型适用男哦。噢,对了,你不吃葱,我想起来了。”
“经济型适用男,什么意思?”他一本正经地问。
“哈哈,”我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只需要知道是夸你的话就好了。”
“哦?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啦,”我给他倒了一杯茶,“其实正儿八经地来讲,您应该不是经济型适用男。”
“那是什么?”
“钻石王老五?”我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太贴切……”
他笑了笑,喝口茶,说道:“我不是富人。”
“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个档次的。您意会一下。”我努力寻找形容词,“就是……身边有很多有很多美女觊觎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