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本指望任倾情说几句劝叶青虹冷静的话,可不想男人说出这些来,不由惊得一张小脸惨白,只怕叶青虹发脾气。
果然,叶青虹听了任倾情这话心里怒火更盛,一下子站身在地上踱着步道:“好!好一个‘没身份的总得让着人家’,他是皇子不错,可当初却不是我叶青虹逼他嫁过来,可如今他倒在骑在我的头上了,真是可恶之极……”
怜月见妻主真的动怒了,便知道她是生燕飞飞的气,虽然男人不知道这气是怎么来的,可心里倒怕叶青虹气坏了身子,于是便挺着怀了八个多月的身子挣扎着站起来道:“叶主儿有事慢慢说,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您若不喜欢我们叫‘皇子殿下’,以后我们不叫便是……”
可叶青虹这会儿早已气得不行,哪里听得进去怜月的话,仍是沉着脸不开口,可那凤目里的怒气却是再也掩不住的。
就在这时,突然只见帘子一掀,兰儿走了进来,见了叶青虹便施礼道:“回叶主儿,皇子殿下派钱公公来传话儿,说饭已经摆下,只等您过去了。”
叶青虹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听了这话怒火再也忍不住了,凤目一瞪厉声道:“我什么时候说今天要过去用饭?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今儿累了,在这里用了饭再过去!”
兰儿见大小姐突然发了这么大脾气,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只得小声答应退下去了。
屋里的三个男人什么时候也没见妻主发这么大的脾气,于是个个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怜月勉强笑道:“叶主儿既然累了,我们就早点儿摆饭吧……”
任倾情见叶青虹真的生气了,也不敢怠慢,忙和牡丹一起吩咐下人摆了晚饭,又忙布菜。
叶青虹心里正堵的慌,哪里吃得下去,只吃了几口便要酒。
怜月无奈,只得让兰儿去取了淡酒来,斟了一小杯递过去。叶青虹一仰头干了,不由皱了皱眉道:“怎么味道这么淡?”
怜月听了这话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这里向来是不藏酒的,这点儿也是秋天的时候任哥哥送给我暖身子的,本就是男儿家喝的,叶主儿自然是喝不惯的……”
叶青虹听了这话便知难为怜月了,于是也不再言语,只管只饭。
牡丹见妻主生气,便也不敢说话,可偏偏肚子却饿得很,便只捡了好多菜放到碗里,边吃边只觉得还不够,红红的小嘴沾上了菜汁饭粒,格外的娇憨。
任倾情见牡丹吃个没够,便暗中用穿着绣鞋的小脚在桌下踢了他几下,示意他长点眼色。
牡丹被任倾情这么一闹,便怯怯地不敢吃东西了,红红的小嘴儿咬着筷子,看了看妻主严肃的脸,又看看眼前的五香牛肉,最后又看了看任倾情瞪着自己的一双杏眼,无奈之下只得也将筷子放下了,坐在椅子上扭了扭妖媚的身子不做声了。
叶青虹早就看到男人们浑身不自在,见牡丹也不吃了,于是便长叹了一声站起身道:“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用吧……”
几个男人见妻主要走,便忙着都站起身来,怜月从兰儿手里接过紫貂裘的斗篷,和任倾情、牡丹一起给叶青虹披上,这才送她到门前。
早有伺候的小童在门前拿着灯笼等着了,任倾情嘱咐了那小童几句,三个男人这才看着妻主往燕飞飞的园子里去了。
叶青虹顶着细细的雪花来到了燕飞飞住的地方,早有小侍们到院门前接她进去。直到里屋,便有人打了帘子,只闻得一股清淡淡的熏香味,紧接着便见燕飞飞轻轻巧巧地走过来笑道:“听说叶主儿在沁香阁用过饭了,我特意给您留了一碗银耳汤做点心,钱公公说怕是汤冷了您才来,想不到您这会儿就到了……”说着,便伸手去解叶青虹胸前的宝石披风扣子。
可还没等男人的小手伸过来,叶青虹便一闪身径直走向了里屋,一句话也没说,竟将燕飞飞一个人扔在了当地。
周围伺候的下人们见此情形,都忙低了头不敢说话,就连钱氏也是一楞,只管盯着燕飞飞,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见妻主脸色阴沉地躲开了自己,燕飞飞心里也有些惊讶,可惊讶过后,却感觉有些委屈,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浮起淡淡的水气,镇静了半天,才将那眼泪压了下去,只让钱公公带着下们人出去伺候。
那钱氏本还想说几句劝慰的话,可却见燕飞飞的小脸板得死死的,于是便不敢再吭声,只带着几个小侍出去了,又将门关上。
燕飞飞见众人走了,这才自己打了帘子进了卧房,却见叶青虹早已自己脱了披风,穿一身紫色的长衣站在窗前,神色淡漠,见他进来了也没看一眼。
燕飞飞想了半天猜不出妻主生的是什么气,再加上他是个从来没受过委屈的人,刚刚在下人面前被叶青虹这样一冷落,心里早就委屈的不行,于是那眼泪便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听男人小声抽泣,叶青虹不由转过头来冷笑道:“皇子殿下这是流的哪门子泪,难不成是叶某人亏待了您?还是殿下嫁给我感觉到后悔了?”
燕飞飞本来心里就委屈,此时听了叶青虹这话便更加难受,只管拿绢子擦了擦泪道:“飞飞不敢,只是叶主儿您无缘无故给飞飞脸色看,让人心里不得不难过。”
“哼!无缘无故……”叶青虹凤目微挑道:“殿下不要因为自己是皇室出身便把别人当贱民,我叶青虹从不会无缘无故给人难堪,您还是仔细想想吧……”
燕飞飞听了叶青虹这话倒不哭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泪道:“叶主儿,你我已经是夫妻,为何还要一口一个‘皇子殿下’?飞飞早就说过,既然嫁了您便是您的人,一切都听您的……”
“好一个都听我的……”叶青虹听了这话心里更怒,不由上前一步道:“今天若不是圣上召见,我还以为家里娶了个多么贤良的正夫。你明里处处听从于我,可暗地里却向母皇告状。说什么全听我的,不过是殿下记前的障眼法,拿我叶青虹当猴子耍很开心吧,嗯?”
“什么?”燕飞飞听了妻主这话,小脸儿不由变得惨白,忙拉住叶青虹道:“今天母皇召见你了?说我向她告状?”
叶青虹沉着脸一甩衣袖冷笑道:“殿下莫要再来这一套,你不会是想说你不知此事吧?真是天大的笑话!”
燕飞飞被妻主这话惊得倒退了几步,怔怔地道:“叶主儿,不管您相不相信,飞飞确实没有向母皇说半句您的不好,飞飞可以发誓……”
“够了!”叶青虹不等男人说完便沉声道:“我不想听你解释来解释去,无论如何圣上的话还是要听的是不是?好,她要我善待你,我听命便是,从今天起我叶青虹会遵从圣谕天天陪殿下就寝,这下您可满意了?”说着,叶青虹便将长衣几下脱掉,又将燕飞飞一把扔到床上。
见妻主如此误解自己,燕飞飞真是百口莫辩,只得伏在绣花的锦被上掉眼泪。
叶青虹见男人不说话,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更加生气。可见男人小小的身子伏在那里只管掉眼泪,有些楚楚动人的样子,于是便不再出言难为,虽然气闷得很,也只得合衣睡下了。
燕飞飞望着直挺挺躺在身边,碰也不碰自己的妻主,心里一阵阵刺痛,哭得身子都颤了。
前些天他是去过宫里一次不假,那是因为林侍君生了皇子,他去道喜,顺便也去看望母皇。当时人多,不过问候了几句便带着人回来了,根本连单独和母皇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回家以后,想起林侍君抱着孩子又高兴又难过的表情,燕飞飞也感慨不已。虽然说生孩子是喜事,可宫里的男人们若是生了儿子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就像这林侍君,本来家里就不是有地位的,自从被母皇宠幸怀孕之后,便天天盼着生皇女。偏偏那孕斑也是红色的,直连母皇也以为会得个女儿。可生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是男孩。
知道了这个消息,女帝倒是没说什么,只说男儿家也照样喜欢。可燕飞飞却发现母皇竟然没给小皇子起名,便以朝政繁忙为借口走了。看着林侍君拖着刚刚生产过的病弱身子抱着儿子,眼泪汪汪地跪地送走了母皇,燕飞飞也跟着一阵心酸。生在这宫廷中,他是最知道孩子对男人一生的重要性。如果生不了女儿,这一辈子便算是完了。
所以燕飞飞还未嫁进叶家里,便暗自下决定心,一定要给心爱的人生个女儿。一来是两个人情投意合的见证,二来也是因为他怕自己和那些宫里的男人一样,因为没有女儿而被妻主嫌弃。
刚一嫁进叶家时,见怜月有了身子,燕飞飞便暗中羡慕不已。虽然听说他怀的是男孩,可那毕竟是叶主儿的第一个孩子啊,就算不是女儿,肯定也是深得妻主欢心的。自己虽然是正夫,但进门倒底晚些,而且如果第一胎生女儿也罢了,若是再生个男孩儿,说不定叶主儿心里会怎么想。
一想到叶青虹将来有可能冷落自己,燕飞飞的一颗心就冷冰冰的,天天没事的时候便想孩子的事,只弄得人都没有精神了。
躺在香软的大床上,燕飞飞望着叶青虹严肃的侧影,只觉得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变成了现实,伤心的都要死掉了。他不过是一心一意的只想要个孩子,可妻主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仿佛自己是什么让人恶心的东西似的。她以为是自己去母皇身边告的状,所以便用这个来惩罚自己。
虽然与叶青虹相处不长,可她的脾气却是人人皆知的,被母皇这样一威胁,她自然不敢不从。可这样冷漠疏远地同床共枕还不如不来自己房里,人家一定都以为自己这个正夫夜夜专宠,可却不知妻主却是每晚像个木偶人一样上床就睡,连一个指头都不碰自己……
想到这儿,男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看着叶青虹冷漠的表情,燕飞飞第一次体会到了生在皇家的悲哀,权力和地位虽然让他嫁了中意的妻主,可却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这让男人感觉比死还要难过……
爱的距离(下)
年关将至的时候,栖凤的京城突然下起大雪来,纷纷扬扬的雪花将城内染成了一片白色,映着那家家户户前门的大红灯笼,倒是十分的新鲜好看。
叶家的人年关的时候自然都不得闲,叶子敏又开始准备年终总结会,只是这次她变成了配角,一应事宜都是叶青虹在前面打理。那些各地的掌柜一年中也充分见识到了这位少当家的本领,心里佩服不已。除了送上年礼外,又加送了许多男人用的小饰物,只说是恭喜少当家大婚的。
叶青虹一概收下,转手又发给了各位掌柜该得的年薪。那些女人看着手里的银票数量,脸上的笑容更多,于是这总结会也开得人人心花怒放。
边关那边在过年前也传来了捷报,由于天气寒冷,显龙又连吃败仗,所以双方现在僵持在那里,似乎过年前看不出要交战的动向。
叶青虹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仍有些刺痛,童青的影子每天都在她的脑子里出现,让她吃尽了相思之苦。
年三十的头一天,叶青虹照例是去商号里办事,刚到商号院里便看见扶桑的马车停在那里,上了楼果然见男人正拥着小炉子记帐呢。见她进来了,便施施然地起了身,服侍她除了外面的衣裳,又倒了热茶来。
叶青虹品了几口茶,便伸手搂着扶桑的身子取暖,一手又随便翻了翻那些帐本。只见那帐薄上各笔银子的来龙去脉记得甚是清楚,就连一应物品的损耗都写了上去,再加上扶桑一笔挺拔的小楷,直让叶青虹不得不佩服。
扶桑见妻主一面看帐一面赞叹,心里着实高兴,白皙的玉手便拈了松子一颗颗喂给叶青虹吃,又笑道:“我已经算过了,今年得的银子比哪年都多,过了年可以再北边再开一家绸缎铺子……”
“好主意!”叶青虹不由笑道:“前几天秦管事的还说城北有一处房子不错,打算盘下来做铺面,过了年我便让人重新装饰下,再开一间珠宝绸缎铺子,就交给你打理,又解闷又赚银子,岂不是一举两得?”
扶桑听叶青虹这么说,媚人的脸上倒正经起来,只推了妻主直起身来道:“我一个男人家,本就不应该插手这生意上的事,先前是你说人手不够才要我管帐,我也只当替你当伙计。现在你又说要开铺子送我,让人知道还以为我扶桑是个贪图你们叶家钱财的,这铺子你尽管开,只是这掌柜我是定然不做的……”
叶青虹见男人认了真,便知他是不想给别人留把柄。自从上次她受伤后,叶家上上下下几乎都见过了扶桑,表面虽然没说什么,暗地里却都算默许了这个男人。可自己伤好已经好几个月了,却不见叶家任何一个人说要扶桑进门的,这个形势明摆着就是看男人的表现。扶桑这样聪明的人又哪会不知,所以这会儿定然是怕落人把柄才不要这铺子的。想到这儿,叶青虹心里倒更加安慰了,这个从勾栏院那污秽的地方走出来的男人竟能如此不爱财,想来也是难得的,于是便拉着扶桑的手笑道:“我知道你不稀罕这掌柜的,罢了,等过了年我另找人去,你也不用为这个生气,为妻给你赔不是了……”说着便要行大礼。
扶桑见叶青虹一双凤目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心里的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忙拉了她道:“这么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不知羞!”
叶青虹索性将身子全扑在男人的怀里笑道:“好哥哥,赏我点甜头吧……”说着便磨蹭着吻上扶桑的唇,两个人亲热地叠在了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叶青虹结束了这个吻,从扶桑身上抬起头来,凤目亮闪闪地笑道:“这几天可想我没有?”
扶桑被她吻得动情,可却知这商号里甚是不便,于是只推着叶青虹起身嗔道:“小冤家,明知道不成还来招惹人……”
叶青虹见扶桑媚人的身子实在让人舍不得,于是只管抱着他笑着小声说了句什么,直说得扶桑妩媚的脸上一红,用手捶着叶青虹道:“小不正经的,再说我就不饶你了……”
叶青虹听了这话不由大笑,又赖着扶桑“好哥哥”的叫了半天,直弄得男人喜也不是怒也不是。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叶青虹这才从男人背后伸过手,搂了那媚人柔软的身子,轻声道:“扶桑……对不起……明天我不能陪你过年了……”
扶桑原本带笑的嘴角听了这话,突然僵了僵,半天才勉强笑道:“这有什么要紧,你那头一大家子,还有皇子殿下……”说到这儿,男人倒顿了顿,紧接着却又道:“我那里什么时候都能去,你先陪长辈才是真的……”
叶青虹轻轻伏在男人背上,听了这话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道:“扶桑,我们快点有个孩子吧,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坐着花轿进叶家,再也不让你受一点苦……”
扶桑听了“孩子”两个字,身子不由一颤,停了好一会儿才将眼里的泪雾压了下去,低声说了个“好”字。
叶青虹知道男人心里还记得那个没了的孩子,心里不由一酸,便只管将他搂得更紧了。
冬天的白天短得很,叶青虹陪着扶桑吃了午饭,又说笑了一会儿,便送男人上了马车,又嘱咐跟车的小心,直到马车走的不见影子了,才回到铺子里和管事的说了几句话,准备了过年的赏钱,天快黑了才坐车回府。
进了后府,叶青虹照旧是去看怜月,男人的身子越来越沉了,再加上年纪轻,身材也娇小,这会儿行动已经十分不便了。叶青虹见怜月如此辛苦,心疼的不得了,只管陪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和兰儿一起侍候着男人吃了饭,这才放了心。
怜月知道妻主白天辛苦,明天又是不得闲,于是便催她去歇着,可叶青虹哪里放得下心,便只摸着男人的肚子笑道:“我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陪你和儿子吧……”
听妻主这么说,男人心里不由甜丝丝的,小脸浮起淡淡的红晕道:“我这会儿身子不便,晚上哪里能侍候你起身?你倒是去别处歇着是正经……”
叶青虹听了男人这话,便更心疼,只道:“我今天就歇这里,晚上帮着你翻身,你为我吃这些苦,我哪能放着你不管?”
怜月见叶青虹主意已定,知道再劝也无用,于是只得听话地被她扶着躺下。
兰儿见主子留在了这里,忙派人去通知燕飞飞的人,只告诉他们别等了,这才回来给加了炭火,又温上热水,服侍两个主子歇下后才去外间歇了。
叶青虹躺在床外边,无限怜惜地拉着怜月的小手轻声道:“上次那王公公说起码还要两个月孩子才能出世,你现在这身子就这么沉,到时候可苦了你了。”
怜月的身子虽然不能随便翻动,可听了叶青虹这话还是将小小的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轻声道:“怜月这辈子最大的福份就是能给您生孩子,吃这点苦算什么……”
叶青虹伸手轻轻摸了摸男人小脸,又将枕头调了个让男人舒服的角度,这才重新躺下道:“有时候真不敢想,我竟然是要做娘的人了,真不知道孩子生出来会像谁,要是男孩儿像是你这样乖巧才好,我肯定捧在手心里疼着,不让他受一点苦……”
怜月听了这话不由扑嗤一声笑了,轻声道:难怪任哥哥说你有时候猜不透,刚刚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只以为你哄人玩,哎,这人人都喜欢女儿,偏偏你却喜欢儿子,说出去定然没人相信……”
叶青虹听了话也笑了,不由将男人有点凉的小手放进自己的怀里捂着道:“别人信不信都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我说的是真话就好,打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怎么也忘不了你的模样,直到你嫁进来了,有时候我做梦还都是没得到你前的事……现在你有了身子,我睡觉的时候才不做那恶梦了,只盼着你能平安的将孩子生下来,其它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叶主儿……”听了这番告白,怜月眼圈一湿,差点流下泪来,忍了半天才道:“怜月这辈子没什么奢望,只想着能守着您和孩子平安地过一辈子,也就满足了,您大可放心,怜月就是死,下辈子也定然要做您的人……”
“怜月……”叶青虹不由紧紧拉住男人的小手,心里的感动无以复加。自从她重生在这个陌生的空间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感觉,这种被全身心依赖信任让她的心重新安定下来。轻抚着男人隆起的肚子,叶青虹不由满足地轻叹:自己终于要做娘了……
三十这天一大早,叶府里的人天不亮便起来了,下人们忙着准备过节的大小事项,主子们也都各有各的事要办。
叶青虹照例是随着叶子敏祭祖和拜见长辈,好在去年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虽然出了不少的洋相,可大家念她大病初愈,都不计较。今年得了去年的经验,叶青虹便做的有模有样,直让叶家的远方长辈们称赞不已。这些老女人又都知道她娶了皇子做正夫,于是便更加高兴,只说叶家要在这一代兴旺起来了。
女人们在前头忙着,男人们在后府也不得闲。除了怜月因为身子的原因不能出来见客外,燕飞飞、任倾情、沈牡丹三个早已恭敬地侍候在柳氏的身旁了。
叶家的亲戚男眷们到了过年的时候照例是要到柳氏这里的,一方面他是长房长夫,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人都是有些自己的小算盘的。见叶青虹这样出色,这些远亲们都想将自己的儿子送进来做小。虽然她现在是有了正夫的人,可算起来这几个男人都没有生养。那个怜月又不过是怀了个男孩,若是自己的儿子能嫁进来生个女儿,就真的算攀上了叶家这棵大树,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柳氏是什么人,早就知道这些人的小心眼儿,可他却并不说破,只要能让叶家多子多孙,他这个做主夫的才不管女儿娶几个男人呢。
叶青虹在外头忙完了,便换了衣裳进了后府,照例是直接来看生父。一进屋,便只闻得一屋子香风浮动,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年轻男人都闪在一旁偷偷瞅着自己,做出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来。叶青虹这一年多来这种场面也见多了,此时看了这些男人便把他们当小猫小狗,只和柳氏以及几个年长的叔叔们说笑。
燕飞飞领着任倾情和牡丹站在地上,见叶青虹正眼也不往这边看一下,心里说不出的痛,忍了半天才将那眼里的水气压了下去。昨天晚上一听说妻主留在怜月那里不来了,男人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虽然说前些天她是赌气不碰自己,那说明她还是在意的。可现在竟然根本就不进他的房门,可见是真的厌恶了。想到这儿,再看看一屋子年轻娇美的男人,燕飞飞心里更加难过,强打了半天的精神才又将小小的身子挺直了,做出正夫应有的气度来。
站在一边的任倾情见燕飞飞这样没精神,倒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他知道这一连十几天妻主都歇在了正夫房里,任倾情虽然心里生气难受,可也不敢说什么。人家毕竟是正夫,何况出身好,又是新婚,叶主儿疼疼他也是难免的。但是看燕飞飞这两天的神情却不像是正受宠的样儿,倒像是受了气似的。想到这儿,任倾情只觉得这个皇子太不知好歹,妻主夜夜专宠还不能让他满意,真是难相处的很……
说话间午饭的时间到了,叶家早请了一班小戏在大厅里,男人们一边用饭一边看戏。
叶青虹坐在柳氏旁边,一边陪着说说话,一边瞅瞅台上的小戏子。转眼间却见燕飞飞坐在自己身边正夫的座位上,乌溜溜的大眼怔怔地盯着戏台上,可明显不是在看戏,那目光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叶青虹的心里痛了一下,可一想到这个男人让女帝逼着自己跪在地上认错的情形,心里那一点怜惜马上便消散了。只调转了眼神看向别处。
坐在燕飞飞另一侧的任倾情见妻主的眼神看过来,便用一双杏眼幽幽地望过去,只盼着她能想起自己这个被她冷落有些日子的男人。可叶青虹的目光却掠过了这位任大公子,直看向他身后的牡丹。
因为身份的关系,牡丹只能端着茶盘在任倾情身后侍候着,可那妩媚小脸上的表情分明有些心不在焉,一双水汪汪的媚眼眨啊眨的只盯着桌上的一盘虾子看,咬着红红的小嘴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见男人这副天真妖媚的小模样,叶青虹也笑了,只越过燕飞飞和任倾情道:“牡丹过来!”
沈牡丹正盯着自己最爱吃的虾子,完全没听到叶青虹叫自己,直到任倾情又妒又怨地掐了他一下,男人这才“啊”地一声醒过了神儿,却见妻主的一双凤目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牡丹差点儿被那黑亮幽深的眼睛将魂吸了进去,只管扭着妖媚的身子蹭到了妻主身边。
叶青虹将男人手里的茶盘放到桌子上,一把将那柔软的身子搂到自己身边坐下,笑道:“想什么呢,叫你都没听到。”
牡丹见妻主当着这么多人和自己亲热,心里真是又甜又怕,水汪汪的眼不由偷偷瞅了一眼任倾情,却见主子一双杏眼凌凌厉厉地瞪了过来。牡丹感觉心里有些害怕,可却怎么也忍不住不和妻主亲热,犹豫了半天,终于伸出嫩藕一样的胳膊也搂住了妻主,红红的小嘴儿动了半天,才道:“牡丹……饿了……”
“呵呵……”叶青虹听男人娇滴滴地一开口就说了实话,心里不由更加喜欢他的娇憨可爱,于是只道:“喜欢吃什么,我来喂你!”
“啊……”牡丹没想到妻主这样温柔地对自己,妩媚的小脸上漾起了开心的笑,柔软的身子在叶青虹的身上蹭了半天娇声道:“牡丹想吃虾……”
叶青虹早就料到男人会这样说,于是便将那整盘的红烧对虾都端了过来,又要了干净水洗了手,慢慢剥给牡丹吃。
一旁的燕飞飞和任倾情见妻主在众人面前这样宠一个小侍,脸上的神情不免有些怪怪的。燕飞飞看着牡丹吃的粉嫩的小脸上满是酱汁,只觉得分外的羡慕。这一刻他宁愿只是一个出身不怎么样的小侍,由妻主亲手喂东西吃。一个男人,身份再高贵又如何?叶青虹又不是那趋炎附势的小人,自己这个皇子的身份不过是在二人间凭空设了个障碍罢了……
任倾情见叶青虹对牡丹这样宠爱,心里虽然有些怨,可却又有点儿安慰。就算叶主儿哪天忘了自己,不喜欢自己了,起码牡丹还是在自己房里,只要自己能把握住机会,还是能让她重新对自己着迷的。
几个人各怀心事地坐在桌前,戏台上的戏竟是一眼也没看进去。牡丹原是爱看热闹的,可今天却不知怎么的只是爱吃。直吃了一大盘的虾子,还不满足,媚人的眼儿又去瞅桌子上的莲子粥。
叶青虹虽然看男人吃东西时的小模样实在娇憨可爱,可见他吃了这么多还不满足,便也不敢让他乱吃了,只让一旁的小童上茶。
牡丹见妻主不许自己吃了,柔媚的小脸不由垮了下来,在叶青虹的身上蹭了半天,嘴里发出小兽一样撒娇的声音。
任倾情在一旁见牡丹这个样子,心里只怨他不知足,于是便亲自拿了茶碗递过来道:“小心吃撑着了,这几天你也不知是怎么了,什么东西都是好吃的,再吃下去肚子只怕比祈公子的还大,那新做的软缎衫定然是穿不上了,到时候看你怎么样办……”
牡丹向来是最爱美的,虽然自己私房钱不多,可却都小心攒着做新衣裳穿,为的是让妻主多看自己两眼。此时听了任倾情这话,便觉得自己这几天真的胖了不少,过年的新衣裳这会儿已经紧紧地绷在身上了。想到这儿,牡丹水汪汪的眼儿最后看了看那碗莲子粥,咬着红红的小嘴扭了半天身子,才从任倾情手里接过了茶碗。
吃过了午饭,柳氏和几个年长的男眷们便要打牌,叶青虹见那田氏站在父亲身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觉得不舒服,只说要去书房歇着,便告辞出去了。
出了柳氏的正房,叶青虹便慢慢往怜月处走,边走边想着田氏的表情。这个男人恨自己只怕不是一天两天了,先是玉奴的事,再就是青风的婚事,只怕他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头号大敌了。不过就算是他再恨自己,那玉奴该罚还是要罚,青风也绝对不能嫁给那个姓方的老女人。
这几个月来,叶青虹一直在办和方家退亲的事,可偏偏方家就认死了一条路,就是不退亲。而且方玉华在京里这么多年来还是有些人脉的,所以直闹到了京城府衙。那知府姓刘,是个老实女人,和方玉华也算是有些交情,可却也不敢得罪叶家。于是这事儿便一直压在她手里。按照栖凤国的规矩,男儿家若是不将聘礼退还女方便不能另许她人。这眼看青风就十六岁了,也算到了婚嫁的年龄,若是一直这样拖下去岂不是误了他的青春?
想到这儿,叶青虹不由又记起了司空悠然送来的礼物,这个女人看来是对青风有所图才对,不然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栖凤,她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送东西给一个未出阁的男儿家。
叶青虹虽然对司空悠然很有好感,也感觉她是个可交的朋友,但是一想到她要做青风的妻主,便觉得一万个不妥。那女人的好色风流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何况上次遇到悠然时她马车里居然还藏着那样一个惊世骇俗的男人,可见她绝非良配。青风从小养在深宅大院里,性子单纯温柔,虽然一颗芳心曾经暗许童青,可知道他也是男人之后,小公子便更加沉郁了,只管窝在房里看书做针线,那清秀的小脸上都没见过笑容。
虽然叶青虹在实际意义上不算是青风的姐姐,可看着这样一个纯真善良的弟弟伤心,她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不忍。
思来想去,叶青虹倒觉得赶紧把方家的事办了才好,于是便拿定主意,等一过完年便要亲自去见见那个刘大人。
春暖花开
过了春节,转眼间天也就暖了。
叶青虹从过年繁复的礼仪里脱出身来,便专心给叶青风办退亲的事,可得到的消息却不太好,那方家竟是铁了心要娶青风过门,死也不退亲,弄得那个刘知府也没办法。说来这事儿倒是叶家悔约在先,田氏接了人家的聘礼就算是答应了亲事,本就该嫁人的。可现今叶家大小姐来退亲,那刘知府也不敢言语,只得去和方家说。偏偏方家也是个不退步的,事情竟然僵在那里了。
叶青虹知道府衙这边两头为难,于是便约了那方玉华出来见面,只希望她能退步。可见面之后,两方面却更加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叶青虹虽然听说方玉华年纪大了,可却没想到她竟老到了这种程度,不但身材发福,还是一脸的老人斑,走起路来活像一个发福的斑点狗。想想青风那样温柔可人儿的小公子要被这个老女人压,叶青虹真是怎么想怎么恶心。
方玉华原本就听说叶家的孩子个个漂亮,叶青风更是个美少年,只不过听说倒底是听说,倒没见过。可此时见了叶青虹,那方玉华的兴趣倒被引了上来。只见眼前的女人凤目妖娆,眼波流转处似有男儿家的几分妩媚,可眉宇间却有一丝说不出的邪魅,一举一动都让人看得离不开眼。
那方玉华虽然年老色衰,可却也是个喜欢美人儿的,见了叶青虹长得这样好,便更加坚定了要娶叶青风的决心。
双方的会谈空前不和谐,没有达成任何协议,这让叶青虹坐在马车上往回走时有些泄气,只管盘算着能不能动用燕飞霜的关系了结了此事。
回到府里,叶青虹还是照例去看怜月。前两天听有经验的公公说,男人这几天已经到到预产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生了。叶青虹自从听了这话,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只想天天守在怜月身边。
刚一进沁香阁,只见几个小侍正忙里忙外的递热,见叶青虹进来了,其中的一个忙上前回道:“禀大小姐,祈公子要生了!”
“什么?”叶青虹一听这话,便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进了屋子。一进门,只见柳氏正带着几个有年纪的公公守在外头呢。燕飞飞、任倾情、牡丹都在地上站着伺候。
叶青虹来到父亲跟前,也忘了行礼请安,只管问怜月怎么样。
柳氏见女儿紧张的脸色都青了,忙道:“不过是个男人生孩子,就把你急成这样,放心,里头接生的人都是有经验的,你只管放心在这里坐着当娘吧!”
叶青虹听了父亲这话,心里稍有点安慰了,可眉头还皱得紧,而且心里着实不知道这栖凤国的男人怎么样才能把孩子生下来,又怕怜月受苦,于是只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到了晚饭的时候,柳氏见女儿坐立不安的,于是便命人摆饭,让燕飞飞等人也在这里一起用饭。
燕飞飞见妻主如此紧张怜月,心里不由酸酸的,这些天叶青虹都没再去他房里,想来是对自己厌恶的很了,现在怜月又要给她生孩子,只怕这孩子也生后,她更不会想起自己来。一想到这儿,男人的一张小脸便变得惨白,只闷闷的吃了两口饭便作罢了。
一旁的任倾情心里更是复杂,他心里虽然一百分地忌妒怜月生孩子,可偏偏自己的身子却得吃了那胎盘才能怀孕,两种情感混在一起,竟是分不清是欢喜还是苦恼了。
三个人之中,只有牡丹心思最单纯,只管欢欢喜喜地吃着饭,红红的小嘴塞的满满的还不满足,又夹了一个蒸饺放到碗里。
自从年前男人突然变得爱吃以来,这几个月间腰竟然粗了一圈,原来的衣裳都穿不上了。前些天任倾情发现这事儿,吓了一跳,忙让人给他限量,不许他多吃。可牡丹却仍是忍不住,晚上竟然跑到厨房去偷吃,差点儿让人当成贼。
叶青虹听说了这事儿,以为牡丹还处在发育期,只觉得他万分的可爱,于是便让任倾情别管着他,由他喜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