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在这儿我不放心。”

“嘻嘻,谢主子关心,那奴婢该叫您什么呢?”

离根想了想,道:“就叫我根儿姐姐吧。”

“是,主子,您为何不告诉父母您已是嫔娘娘的事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他们现在的生活很好,喜事多了,生活或许就变味了,有时会身不由己。”离根想了想,道。

然而,离根最终没有走成,刚至门口时,皇后的懿旨便到,她成为了四皇子的娘亲,而当夜,丽嫔自尽身亡。

十二月初九,大雪纷纷而至,转眼间已过了三月。

“相爷夫人,您送给四皇子的小玉石好漂亮啊。”燕子拿过这块刻有福字的小指般大小的玉石欣赏了一阵,才轻挂于四皇子的小脖子上,四皇子应荣睁着乌黑如蝌蚪般的大眼睛看着四周围,很是可爱。

“这玉是我朋友的朋友送我的,听说冬暖夏凉,我就觉得它太小了,给四皇子正合适。”琴安道。

“夫人太抬爱四皇子了。”离根笑说着来到桌旁,为二人再添些茶水,这几个月来,古琴安每到甘泉宫来时就会到她这里来坐坐,心底有些明白她是为何而来,估计跟皇后脱不开,二人的关系到也友好。

“四皇子人见人爱,我呀恨不得把他抱回家呢。”琴安开心的道,望着离根略显清瘦的侧脸,心底微讶,方才不觉得如何,但从侧身看荣嫔,只觉荣嫔似瘦了许多,尽管她微笑着,显得很是开心。

“这话也就夫人敢说,这是上好的铁观音,夫人尝尝。”

“很香啊,娘娘对品茶也有研究吗?”

“时间多了,也就什么都学会了,以前什么都不会,就是乡下野丫头,现在,凡琴棋书画都略通一二,真成为大家闺秀了。”离根笑着揶揄自己。

时间多了?琴安脸上虽带笑,心底却想着方才在御花园时皇后对自个说的那句话:“这个三个月,皇上别说是留宿荣嫔那,就连去看她一眼也未有过,我却还把她当回事。”当回事?怎么个当回事法呢?

“娘娘,这些日子怎么不见各宫嫔娘娘们来您这儿热闹呀?”往常,这荣嫔处可是人满为患的。

离根眼底精光一闪而逝,却掩饰的极好,瞄了眼四皇子戴在胸前的福字小玉石,道:“这新鲜的日子一过去,自然就不来了,再者她们一来四皇子就哭闹,总来也没什么意思。”

琴安不是很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抬眸见到窗外天际的黑暗时,讶道:“天已这么晚了,娘娘,妾身要先告退了。”

“夫人慢。”

临走时,琴安轻咬下唇,定定望着离根半响,才轻声道:“荣嫔娘娘,多长几个心眼。”说完,隐于雪幕中。

离根眯起了眼,靠于廊内的宫柱侧,静望着夜幕下的银白世界,陡然对着屋内正哄四皇子玩的燕子道:“燕子,将那小玉石解下放至深柜。”

燕子本欲说什么,但想起这三个月来,每当有嫔妃来过,四皇子就会出现一些轻重不同的症状,幸好发现得及时,若晚了,想到那结果燕子打了寒颤,忙应了声是,从小皇子身上解下小玉石放进了衣柜最里面的深柜内。

多长几个心眼?她的心眼还不够多吗?离根漠然的望着已变得漆黑的夜色,今年的雪比起去年来小了许多,记得在去年的雪天,她深深明了一件事,这辈子皇上的心就像这雪,冰着,只是这落雪终有一天会化,而皇上心里的雪,却永远不会融化。那个女人只是一个背影便使皇上的心门重重关上,再也无法打开,而她能做的,只是带着笑容陪在皇上的身边。她很不甘,不甘自己的妥协、耐心、微笑,她更不服输,她不信走进不了皇上的心,因此她耗着,她会用自己的耐心来取得皇帝心中的微笑。她在等,然而等来的却是各宫嫔妃对她对四皇子无形的伤害,防不胜防的招术让她心力憔悴,她小心翼翼,三个月来极少出寝宫,就算带四皇子上甘泉宫请安,也是亲自抱着四皇子寸步不离,总算有惊无险。

夜深人静时,她会想,这样做值吗?八岁的自己面对一样得不到的东西怕会抢了就跑,现在的她不会,看着父亲为了赎回在青楼卖唱的母亲,不惜被那些恶奴打断腿的痴情,一家人逃跑时相依为命的艰辛,最后相亲相爱的幸福,她感同身受,性子也一点点的在转变,只要最后能幸福过程就不重要了。几年的相处,是爹娘教会了她付出,教会了她怎样在困境中寻找快乐,不管她有多苦、多怨、甚至多恨,她依旧要微笑,要快乐。

“主子,四皇子睡着了,还流口水呢?”燕子悄然来到主子身旁,掩嘴自乐。

“又流口水呀?”离根漠然的神情在转身之后浮上了皮皮的笑容:“走,咱们再逗逗他去。”

“啊,主子,您又要使坏了?”

“谁让咱们的小皇子长得这么可爱呢?”

这场雪,陆陆续续的下到了大年夜,皇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远看皇宫,大红灯笼蜿蜒如彩带,耀了人的眼目,大节的气氛让皇宫退下了庄严肃穆的纱幕换上了朝气蓬勃的彩衣。

按惯例,所有的嫔妃都会收到皇帝的口谕至大殿赏烟花,燕子站在院口圆门翘首盼望,这么晚了,传讯的公公也该来了吧?直到半空出现炫彩的烟花争艳,她才死了心。

“应荣。快看,那就叫烟花,是不是很美呀?”离根抱着才三个月的小皇子出了内室,站在院子里兴奋的仰望着烟花的美,四皇子也显得很快乐,在离根怀里蠕动着。

“主子,你可真兴致勃勃啊。”燕子嘟起嘴。

“废话真多,快去拿些干果出来,再把亲酿的雪米酒也拿出来,咱们来煮酒看烟花。”离根还真起劲了。

“是。”

午夜刚过不久,天空的璀璨才渐渐隐去,天空又是清冷一片,雪花有一颗没一颗的落着,更见萧瑟。

燕子哄睡了四皇子,自个也打着哈欠跟主子告退回小厢房睡觉去了,只留离根一人对着乌黑的天空发呆。夜很静,静得似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

离根一手托着下颚,突道:“想睡了吗?”突如而来的一句话让圆门处明黄身影刚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还不想睡。”离根用另一手拖住下颚,笑说道。

“烟花已放完没得看了,再说晚睡对身子不好。”

“说得也有道理。”离根点点头,“现在我如此冷门,生了病怕没人愿意给医治,还是早点睡吧。”

类似的话又自言自语了一阵,离根才起身。

“看来,你过得很好。”皇帝出声,黝黑的眸子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二人隔着一条廊栏相视着,离根福了礼,淡淡道:“难道皇上想看到病恹恹的荣嫔吗?”

皇帝走上亭廊,坐至石凳上,为自己倒了杯酒,轻浅不语,离根复又坐下,剥出干果放在他的面前,一时二人都没话说,他们似在等,等对方先开口。

不知何时,雪停了,燕子离去时刚满上的一壶酒也见了底,桌上的干果所剩无几。

离根轻轻一叹,先打破了这份寂静:“皇上,妾身只是小小的嫔妃,不想为谁出头,只想平静的、毫发无伤的过日子。”

皇帝放下酒盏,落漠的道:“朕原以为彩嫔之死你会站出来,是朕高估了你,你没有这个勇气。”

“勇气?皇上是想让妾身在宫里冲锋陷阵,成为众矢之的吗?”

“朕以为你跟她们不同,至少有勇气站出来,你如此胆小怕事,朕对你很希望。”

离根剥着干果的手指一抖,干果内‘骨碌碌’在桌上转了几圈后掉落地上,顺势朝低处滚去,“皇上清楚彩嫔之死,是不是?”

皇帝沉吟了半响,才道:“这样的事在后宫已屡见不鲜,朕很希望有…”

离根突然想笑,截断了他的话,道:“皇上,离根没有你所要的锐气,更担不了此重任。”顿了顿,复又道:“皇上,这三个月来,你除了恼妾身懦弱之外,是不是还想再妾身身上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

皇帝的身子遂然变得僵硬。

果然如此,离根只觉有说不出的失落,怔忡的望着他的微垂的眸子半响,苦笑:“皇上,妾身不是她,没有她的锐气与傲气,更没有她的攻击性,妾身,也不是那样的人。”

“朕知道,朕什么都知道。”

“那皇上为什么还是放不开?”

“我们曾经相约到永远,那时的美好,朕忘不掉,也放不开啊。”皇帝这话说得苍老,俊秀的容颜在地雪的映影下越发如玉般透明。

这样的坦白与深情,在离根听来只觉疲惫,她似乎走错了,从最初就走错了,如她所愿,她已成为皇帝不可缺少的女人,是红颜知己、是朋友、更是女人,只是,她却不再喜欢这样的身份,皇帝在她面前诉说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痛苦,她从初时的乐观到此刻的不堪,入骨的心痛,难道她在皇上的心中只能是这样的地位吗?这份坦白,她已不想再要了。

第三十一章 光阴

“皇上,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您还要深陷在从前吗?”离根眼眶微湿,为皇上心痛,为自己而想哭。

“时候不早了,朕,朕还要回御书房批折子。”皇帝目光闪烁,起身,雪地中修长的身影越发显得孤独。

“皇上。”离根走近他,思索着开口:“后宫之事,您该叫皇后治理,妾身只是小小的荣嫔,无法做什么。”唯一能做的便是自保。

皇帝深深侧望着她良久:“荣嫔,这三个月来嫔妃对你和四皇儿时明时暗的手段,你以为是凭空而来的吗?”

离根微怔。

“她若真心想将这历朝历代的丑陋断根,又怎会发生彩嫔之事?而朕也只是希望你有自保的能力。”是啊,他希望能再荣嫔身上看到记忆中那人的影子,这样的想法总是不经意的在脑海里冒出,他无法抗拒,可他更希望的是想有个知他,解他,能陪他一辈子的女人,孤独,这一生他尝够了,不过,这三个月,足以证明荣嫔是能陪他一辈子的女人。

“皇上为什么要妾身有自保的能力?”是她多想了吗?离根十指不自觉地攥紧。

“朕希望在这皇宫里,有人能陪朕到老。”

越是深夜,天就越发的冷,离根却觉全身心都在沸腾,一点点,由内而外扩散。

“朕该走了。”

“皇上,妾身会一直陪着您,开开心心的活到老。”

皇帝转身望着她,漆黑的目光有丝波动,淡淡道:“朕不信承诺,但朕等你实现承诺。”

目送着皇帝出了院子,离根嘴角悄然扬起笑弧,却又感到鼻子微酸,略有哭谊,皇帝对她是有情还是无情呢?他知道这三个月嫔妃们对她与四皇子暗中的伤害,却不闻不问,今天又告诉她要陪他到老。离根突然觉茫然,她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内心又觉失去了什么,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春来秋去,当四皇子口齿伶俐的能背诵出一段古文时,时光已过了七载,这一年是吉隆十九年三月初一。

春光明媚,万物复苏,正是赏花好时节。

御花园内,皇后正领着后宫嫔妃在赏花,娘娘们身着五颜六色的妃子服,与姹紫嫣红的花儿相比丝毫不逊色,离根一身淡蓝纱衣,与身着艳服的后妃们相比素实许多,她是四皇子的娘亲,因此尾随在贤妃身后,满面笑容的听着妃嫔们的娇声高谈。

此时,听得皇后笑声说道:“一大早的就不见了太子,我倒上哪儿去了,原来是领着弟妹们也在赏花呢。”

众妃们朝前望去,知书亭内,皇子和公主们正在争执着什么,个中还夹杂着小皇子的哭闹声,几名乳娘站在一旁都手足无措,见皇后领着众娘娘朝这边走来,忙领着各自小主子上前请安。

“孩儿们见过幕后,淑母妃,德母妃,贤母妃。”皇子皇女们纷纷行礼。

四皇子应荣见自个儿娘也在其中,朝离根贼贼的眨眨眼,暗中以唇形叫了声‘娘’,离根宠溺的笑而接受。

“五皇儿这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还不到一天呢脸上就多了这痕?“佟皇后一见五皇子脸上的抓痕,关心的问。

“被六弟抓伤的。“五皇子哽咽的指了指一名乳娘怀中才三岁左右的皇子。

“母后。”已经十五岁的太子应承笑说:“六弟也不知是哪位顽劣精灵下凡,这宫里的人都差不多被他的小手虐过,我们兄弟当中就剩四弟完好无缺的。”言行间已然有储君的风范。

太子这一翻话,惹得诸妃们笑意连连。

“弟弟顽皮,你这做哥哥的可要管着些。”佟皇后笑呵呵的对着儿子说完,对众皇子皇女们道:“跟母后一同赏花去吧。”

“是。”

众皇子皇女们纷纷走至母妃身侧,影研宫就应荣一位皇子,因此他心底就算不愿还是得走至贤妃身旁,恭跟在侧,余光时不时的瞄向离根,见娘亲瞪了瞪自己,才详装做赏花的样子左看右看。

日已西斜,霞光无限美。

赏完花一回自己的寝宫,应荣便扑进了离根怀里撒娇。

“多大的人了,还向娘撒娇?”离根抱起儿子坐至膝上,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娘,娘,娘,”应荣一连叫了三个娘,才道:“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在众人面前大声的叫您一声娘呢?”大应朝的宫规,凡是后妃之子女都应尊称皇后为母后,后宫各主位们则为母妃,而嫔妃们就算生了皇子,也只能在自个殿内让亲生儿叫她一声娘,外面是断断唤不来的。

将儿子脸上失落的表情看在眼内,离根浅笑:“你的孝心娘心领了,不过,娘更觉奇怪,今天你是怎么躲过六皇子的小爪子的?“各皇子相继被六皇子不是抓破了脸,就是弄得淤青,唯有她这儿子至今‘完美无暇’。从小调皮的二皇子、三皇子、是想尽了办法要应荣破相,可半年过去了,应荣这如玉雕般的小脸上什么都没发生。

“儿子聪明呗。“应荣冷笑,稚气的小脸露出的这一道冷笑让离根险些被自个的口水呛着,七岁的应荣长相自不用说,其生母与皇上的相貌都是万中挑一,生出的儿子岂能差到哪,就是性子古灵精怪了些。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脸上时不时的会有冷笑、沉着、狡猾、阳光、可爱、乖巧的表情出现,每一个场合运用的都是得心应手,也不知这点像谁。

“是啊,荣儿聪明着,不过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嘻嘻,娘,儿子不会做让您担心的事。”应荣稚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见的早熟。

离根笑着点点头,抱着儿子享受着天伦之乐,应荣望着母亲的面容半响,似在研究着什么,眨了眨无邪的双眼,才乖乖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咦,四皇子?”燕子端着燕窝盏进来时见到主子与小主子说说笑笑着,讶道:“小主子,您去过贤妃娘娘那了吗?”

“我忘了。”应荣忙跳下母亲的怀抱,对着离根躬身一辑:“娘,儿子先去贤母妃那,很快就回来。”

“去吧。”看着儿子一蹦一跳的出了门,离根眼底尽是为人母的骄傲,应荣虽不是她亲生却胜似亲生,她不知道怎么教孩子,这六年来,她告诉他她所知的世间的一切,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教给孩子再告诉他怎么分辨是非、善恶,这应该不会错吧?

出了内室的应荣并未朝贤妃的宫殿前去,而是穿过廊亭走向了自己的小寝宫,一入寝宫就爬上凳子,透过梳妆台上的镜望着自己,清澈的双眸一眨一眨,好不可爱,弯着小脑袋想了想,道:“刚才娘亲的表情是这样的。”应荣的嘴角扬起个温和的笑弧,清见底的双眸似有一种沉淀,深深地,让人看不真切,竟有八分像,此时,应荣朝镜中做了个鬼脸,小手从一旁的小抽屉中取出一支绣针,挑眉贼笑道:“贤母妃等会定要说娘的坏话,我先把这针放她坐的凳子上,有好戏可看罗。”说完,跳下凳子跑了门。

春天的夜晚还有着冬天的冰寒,一入夜,内府便分派了太监给各宫主子送了炭盆以供取暖之用。

“皇上,听张公公说,您一天都在前殿和大臣们议事,今晚就早些歇息吧。”离根拨着炭盆内的火,让其旺些以便室内更加暖和,再泡了杯新茶送至案上。

“再过会吧。”皇帝头也未抬,只专注批着手中的折子。

离根温和的小小,拿过绣了一半女红,静静的坐至一侧的椅上,如往常那般,女红之前,她将视线的焦点定在了他的脸上。已过而立之年的皇上如她初见时的模样,没有多大改变。时间带走了光阴,却留下了所累积的生活沉淀,让皇上变得更加沉稳内敛,不过,记忆中的皇上一直是温和而沉稳的,似乎除此之外,别无其它。而她,也在后宫的纷纭中变化很大,七年,时她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嫔妃,十时而孤独,时而开心,时而深沉的女人。

“朕脸上有什么吗?”不经意抬眸,见荣嫔怔望着自己,皇帝微笑。

“皇上的脸上写着二个字。”离根俏皮的笑笑,见皇帝挑眉询问,她轻轻吐出二字:“英俊。”

皇帝一愣,皖而:“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

“皇上又不是天天蹲在妾身这儿,当然看不够了。”离根详装埋怨:“妾身老了,这人一老就容易孤独,孤独起来时天天盼着有人来陪啊。”她,是真的孤独。

“你老了?”皇帝失笑,“朕若没记错的吧,荣嫔可比朕小了一轮啊。”

“都已人老珠黄,再过些日子就到三年一选的秀女大选的日子,到时,皇上来妾身这里的日子会少之又少啊。”不想提这事的,却管不住嘴巴,不知怎的就硬说了出来,离根心中酸楚,只得强压下,以笑示说。

皇帝眯眼打量着离根,白嫩如羊脂的肌肤,明眸皓齿,脸色红润,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生嫩,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嫔妃该有的贵气,大方得体,有时他都怀疑她是怎么过日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是越长越水灵,便道:“你若人老珠黄,其她嫔妃们岂非是枯木了?”

“皇上现在这么说,等秀女们进宫可就不会这么认为。”

“哦?你是担心失宠?”

“当然是。”

皇帝微楞,喃喃:“朕以为你不可能来担心这个?”毕竟这六年来荣嫔从未在他面前有过在意宠与不宠的表现,再者,他从不认为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回是如此,会变得如此,这样让他只觉得沉重。

离根听得心中一窒,皇帝脸上闪过的不自在让她知道自己讲了些不明智的话,忙装得轻松地道:“夫妻当久了,总会在意一些,总不能一点感情也没吧,那样活着有意义吗?天下的关系都如此。不管事夫妻、朋友、父子、母女,若都各过各的,互不关心,互不在意,还能有这些连在一起的词吗?妾身会再意那代表妾身对皇上有感情,会在意皇上的一切,把皇上当成自己人了,皇上对别的娘娘们不也如此吗?但凡娘娘们有个头痛脑热的总会关心嘛,妾身若连这个也不在意,还是个女人吗?再者,您可是妾身的衣食父母,妾身这辈子都要靠您的。”见皇帝不自在的神情换上了暖暖笑意,离根提吊的心才放下,屋里感却油然而生。

“原来如此,说得很有道理,世间的一切都是以情联系的,###友之情尤是。”皇帝笑着点点头。

还有爱情,离根在心里默默说道,然而这话她却不敢说出口,因为这已成为皇帝的禁忌,而她的嫉妒,吃醋,孤独却 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甚至还要自圆其说,明明就是孤独,明明就是单纯的醋意,害怕秀女进宫会再有像她这样的人出现,怕失去皇上,却要用大道理来圆这份心情。

晨,春雨朦朦,如烟似雾般清绕缭在皇宫,所望之处,白茫茫一片。

皇宫在烟雨扉扉中肃穆而神秘,寂静得让人怯步,只得在远处瞻仰,暗里揣测它里面的热闹事。

甘泉宫。

“瞧荣嫔的绣活,针绣是越发出神入化了。”佟皇后细细审视手中的粉红肚兜,上等帛之中绣着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色线深浅搭配得当,明暗处理自然,过渡之处没有丝毫的断层。

“荣嫔娘娘的绣活确实出色。”琴安也拿过欣赏,满脸感叹,“才三年就能绣成这样,比起宫里的绣娘毫不逊色啊。”

“皇后和相爷夫人的赞美妾身就收下了”。离根也不客气,拿过燕子手上的另一块肚兜送至琴安手里,笑道:“还请夫人笑纳。”

“我也有?”琴安惊喜,拿过这块颜色天蓝的兜儿,正是她所喜欢的颜色。

“有我的自然也少不了你的。”佟皇后笑着将兜儿给小薇,又对着离根道:“荣嫔,以后这些粗活你就不要做了,绣活花眼力,人也容易疲惫,有空还是多过来和我聊聊天,打发打发日子。”

“是,其实妾身平常也是嫌太空才做些绣活。”

太空?是啊,她们都很空,佟皇后眼底闪过复杂,是庆幸,也是深深悲哀,曾经,她视嫔妃为刺,现在,视为谈心之人,皇上对嫔妃并没有她所预料的那般热切,荣嫔虽未失宠,更未得宠,平平淡淡在宫中生活,她对她的憎恨也随之减少,七年的相处,荣嫔心性随和,总是以微笑示人,更别说像德妃等人的争胜之心,不知何时,她与嫔妃亲近了许多,在心里,她知道荣嫔也同她一样深爱着皇上,只是她们都败给了那个女人。

第三十二章 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