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根一怔,就听得贤妃轻斥道:“那怎么行?你们自是不比荣嫔,荣嫔可是太后亲赐的。”
“就算太后亲赐,可也得按规矩来办事啊,我们都只有一个宫女,怎么她就有二个呢?”
“是啊。”彩嫔也接上道:“娘娘,您可要为我们做主。”
“这个?”贤妃显得很是为难。
“娘娘,您是一宫之主,可要做到公正呢。”丽嫔又道。
此时,小妩送上了茶至各嫔的面前,当见到离根时,目光变得深沉,站至一旁恭敬的站着。
“荣嫔啊,你看?”见丽嫔与彩嫔咄咄逼人,贤妃无助的望向离根。
选二人摆明了是要压制自己,离根虽说是平静的生活在太后身边,但这二年里后妃之间发生的事可是一清二楚,倒也并未在意,又见贤妃如此为难,道:“一切任凭娘娘做主。”
“这样啊,荣嫔,委屈你了,小妩,你把那叫桃子的宫女叫回来吧。”贤妃对着贴身侍女小妩道。
小妩?离根选才注意到小妩的存在,望着小妩漠然的面容,不禁想起死去的仪嫔来。
回来的路上,离根想着方才在主宫所发生的事,越想越不对劲,按照后宫制度,宫女以及衣物都应是贤妃赐给她的,贤妃若真厚爱她,这会儿怎么反不帮自己了呢?是自己多想了吧,她是太后身边的丫头,或许贤妃是想拉笼自己以讨好太后才这样厚待自己的,可是,若真想厚待自己,方才在彩嫔与丽嫔面前应该帮自己啊,那时的贤妃,像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
“娘娘。”离根刚一走进寝宫,守在门口的燕子便急道:“#####叫回去了。”
“我知道。”
“娘娘,您才去了贤妃那一会,桃儿怎么会被叫回去呢?”
“别的嫔妃都只有一个宫女服侍,我怎能破例呢?”
“您哪破例了?您现在只剩燕子了,可别的嫔妃娘娘却还有一个做粗活的公公呢。”
是啊,按宫规,只要是嫔妃便会派一名宫女一名太监,太监是不能出现在后妃寝宫的,除了白天,但昨天一天她都未见过应该服侍她的公公。
燕子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我这主子也不是个厉害的。”她本以为一个宫女能当上嫔妃,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现在看来,就长相还有可取之处,可那架势却差远了。
天已大亮,太阳光刚探出小半个头,清晨微凉的夏风便被炎热取代。
第八章 明了
“燕子,时候不早了,是时候上早膳了。”离根摸了摸肚子,饿了。
“是,奴婢这就去小膳房拿。”燕子的声音不再俏皮,而是有些淡然,脸上的神情更是积郁不已。
离根一怔,望着燕子离去的背影,目光变得深沉,摇摇头淡淡一笑,朝内室而去,她不是笨蛋,怎会不知燕子心里所想,却没想到燕子的转变会如此之快,昨天的俏皮可爱到现在的漠然,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她也不过才十二三岁吧?也是,宫女嘛。
离根望着脱下的嫔服眯起了眼,太后为何要封她为嫔?她既无才也无貌,更不是官家之女,如草般的她怎么令太后…这个问题自太后下旨封她为嫔时便困扰着她,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她不该再深想这个问题,毕竟一个宫女而言,当上嫔妃已是天大的喜事,唔,她其实也没有深想,只是想想而已,想想这个一直让她想不透的问题。
这样一想,离根倒还真坐在床沿开始想想,与突如其来的封嫔相比,燕子的漠然,贤妃隐藏的挑衅,离根压根就没去在意半分,不过,当她的脑海里浮起了昨夜的肌肤相亲、皇帝的温柔时,离根的脑海里再也无法去想其它。
一直到轻微的哽咽声打断了她满脑子的春色,离根这才回神,抬眸,却在见到对面梳妆桌上铜镜中的自己时,吓了一跳,这是她吗?满脸绯红,眼底藏着若有似无的情意,含羞带怯,嘴角扬溢着一丝令她完全惊呆的幸福笑容。
“我?”离根冲至梳妆台前,拿起铜镜对着自己猛看。
“主子。”
被突如其来的大喝所惊醒,离根一愣,这才见到哽咽不已的燕子来。
“燕子,你怎么了?”
只见燕子原本干净的衣服破了几处,有几处还沾满了泥巴,发丝也变得凌乱,正目光委屈的望着她。
一听主子如此问,燕子的泪掉得更凶了,这就是她的主子吗?她以为她跟了一个厉害的主子,别的宫女都说能让太后封嫔的人肯定不简单,会是个厉害角色,当贤妃娘娘让她来服侍荣嫔时,她乐了二天,却没想到…燕子哭得更凶了,没想到荣嫔娘娘见她在哭,什么都不问,竟然只拿镜照自己的面容,早知道如此,她是宁肯待在贤妃娘娘那受宫女们的气了。
“燕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离根莫明,见燕子二于空空,奇道:“早膳呢?”
“弄翻了。”燕子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翻了就翻了,我又不会怪你,别哭了。”
“娘娘,早膳不是奴婢弄翻的,是彩嫔娘娘的宫女故意撞上来才翻的,奴婢气不过,便和她打起来了。”
离根秀眉微蹙,半晌才柔声道:“这样啊,是不是被打疼了?”
什么叫这样啊?她的主子难道一点气也没吗?燕子欲哭无泪,擦干眼泪,闷闷的道:“不疼,奴婢打赢了。”
微蹙的眉展开,离根眼底涌上笑意,却只淡淡的道:“既打赢了,还哭什么?好了,去弄弄干净,我还要上慈德宫谢恩呢。”
“是。”燕子失落的朝自己的小厢房而去,出门后,目光一亮,是了,既然太后会下旨封主子为荣嫔,对主子定是很喜爱的,她怎么忘了主子还有太后撑腰呢,她若是…
换上一套较素淡的嫔服,想起方才,离根轻笑不己,只觉燕子倒也挺真性的,不过,抚了抚脸,想起自己刚才脑海里所想之事,离根有些怔忡,她对皇上,她喜欢皇上吧?
湖边杨柳飘飘,湖风一过,清凉不已。
望着桥下拥蜂而食的红锦鱼,陌寒又洒下许些的鱼食,一时,远处的鱼儿也接踵而至,争相夺食,荡起湖波无数,远远泛开。
“太后,荣嫔娘娘来了。”见离根走上了石桥朝这边走来,双言轻道。
陌寒望了不远处的离根一眼,起身进入了桥中的“湖波亭”。
“奴婢见过太后。”
“嗯,起来吧,你已是皇上的人了,以后不要再自称奴婢,知道吗?坐吧。”
“是。”
“荣嫔娘娘,这茶是用上好的金银花所泡,天热时喝它能消暑气的。”双言奉上茶。
离根忙起身,“姑姑,我自己来。”
“快坐下吧,现在您是主子了,一切都是要奴婢侍候的。”双言笑道。
“姑姑,”离根正欲说什么,见太后突然朝身后的燕子问道:“你这丫头,怎么一进亭后就不停落泪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燕子。
“太后,您要为荣嫔娘娘做主啊。”燕子慌张下跪,哽咽道。
“不要再哭了,在太后面前好好说话。”双言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是,禀太后,今晨一早娘娘去向贤妃娘娘请安,可贤妃娘娘却把侍候娘娘的另一个丫头给要走了,方才奴婢去小膳房拿娘娘的早膳,可彩嫔娘娘的丫头却撞翻了娘娘的早膳,还打了奴婢,奴婢为娘娘抱屈。”燕子声泪俱下。
离根眨了眨眼,这燕子确是机灵,但她并不觉得这二件事她有何委屈之说,而且…离根偷望太后漠然的脸,燕子这招似乎并不管用呢。
“是吗?”陌寒轻抿了口茶,漠然的道:“看来,你这丫头对荣嫔娘娘倒是忠心。”
“奴婢,”以为太后定会发怒,却没有想到太后是如此冷漠,燕子心底不禁忐忑起来,“奴婢只是不想让主子受别人欺负。”
“既不想让主子受别人的欺负,你自己也要多长个心眼,起来吧。”
“是。”
陌寒望了双言一眼,双言会意,对亭内的几名宫女道:“都下去吧。”
“是。”燕子随着宫女们出了“湖波亭”,远远恭站在岸边。
离根不解的望向太后,却在对上太后清冷的目光时,忙垂眸。
“看来,你还没有作为嫔妃的自觉。”
嫔妃的自觉?离根一怔。
“你以为你还只是我身边的小宫女吗?每月领着安稳的俸禄,嗯?”
一旁的双言为二人添上了茶。
“娄身并未有这样想。”离根声音有些微的紧硬。
“没有?你是没有,你只想着一个嫔妃一个月能领到十两银子,安心的领个几年后便能抱老怀乡了,是吗?”
双言一听主子此言,在旁偷笑。
离根脸上有丝窘意。
“别忘了,你现在是皇上的人了,”顿了顿,陌寒又道:“这二天,你是不是时常在想我为何要让皇上封你为嫔妃?”
离根诚实点头,“是。”
“皇上曾经喜欢过一个宫女,这个宫女,以前,不,到现在为止一直是皇上的最爱,皇上可说视她为生命,但最后,她选择了别人。”
离根微诧,微垂的目光澜起一丝波澜,很浅,很浅。
“而你,跟这个宫女很像,在你身上,我几乎能看到她的影子,所以,我让皇上封你为荣嫔,其意不言而语,同时,也希望你能一辈子陪在皇上身边。”
离根开口,轻松的心在此刻只觉得有些沉重,“太后是让#####吗?”
“替代?”陌寒直视着她,声音是一贯的清淡,“你错了,你连一个替代也不是,在皇帝的心里,从不想有人去替代她,那是一个死角,没有人能走得进,同样,也走不出来。”
离根身子微僵。
“既是如此,那太后又为何要封妾身为嫔呢?”
离根面上神情平淡,平放在膝上的双手却是微攥。
“能陪伴皇上一生的人可能是皇后,是淑妃,贤妃,德妃,是这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把你封为嫔妃,只不过想给皇上多一个选择的人。”
阳光越发炽猛,_湖风不再清凉。
离根的身影消失在石桥尽头。
“太后,奴婢觉得您的那些话太伤人了。”自知晓主子的心思后,对离根,双言便带有着一丝连她也莫明的同情,皇上是一个很容易能让女子爱上的男人,得不到爱的痛苦,她知道。
“是伤人,但这是事实,只有被伤过的人才会有反击的能力,况且要伤她很不容易啊。”
“奴婢不明白您的话。”
“你应该记得当日我封她为嫔时她脸上的神情。”
“是。”
“在那一瞬间,她的神情没有一个宫女飞上枝头成凤凰时该有的喜悦,而后来的喜悦十有八九是装的。”
“装的?”双言深思,确实,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离根除了震惊没有其它,但后来的喜悦实在是看不出来是装的,若真是装的,那离根的心思有些深沉了。
“那时的平静只能说明她在防范和揣测。”揣测她为何要封她为嫔,在找不到任何理由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防范起她,或许有些喜悦,但这些喜悦随即被忐忌所没,陌寒道:“她的防卫心很强。”
“主子,是您多想了吧,奴婢觉得荣嫔娘娘挺单纯的,方才那丫头所说之事,奴婢早知晓了,还真担心荣嫔应付不过来呢。”双言有些忧心。
“有了身为嫔妃的自觉她才会反击,现在,她已然清楚的看到现实,是再也走不出皇宫了,不想被淹没,只能住上爬。”陌寒望着杯中的绿意,道:“淡了,倒了吧。”这丫头,应该是个不服命运的人,希望这次,她没有做错。
主子从太后那出来后便没再讲一句话,燕子渐起不安,是不是她太多话了?主子定在心里怪她了,可她也是为主子好啊,在皇宫里,你只要一次服软,她人就会得寸进尺,尽管心底焦急,但燕子识相的没说话,只亦步亦趋跟随在主子身侧。
“而你,跟这个宫女很像,在你身上,我几乎能看到她的影子,所以,我让皇上封你为荣嫔,是希望皇上的这一生能有你陪着。”
“替代?你错了,你连一个替代也不是,在皇帝的心里,从不想有人去替代她,那是一个死角,没有人能走得进,同样,也走不出来。”
“能陪伴皇上一生的人可能是皇后,是淑妃,贤妃,德妃,是这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把你封为嫔妃,只不过想给皇上多一个选择的人。”
离根静静的走于御道上,道上的宫女太监们见了她,纷纷行礼,但她未觉,只是缓步往前走,脑海里所想的是太后的那些话,像是魔印,挥之不去,皇上的女人?是啊,她已是皇上的人,是荣嫔。
很浅很浅,不太能察觉,离根的心底浮起一层不甘,如微波,细得看不到,只是永远记忆。
“奴婢见过荣嫔娘娘。”
离根抬眸,这丫头她认识,是甘泉宫皇后身边的人。
“娘娘,皇后请您过去。”
第五卷 第九章 回来
小薇从宫女手上端过细粥,放在主子面前,劝道:“主子,您一夜未睡,吃点东西吧。”
佟皇后依旧木然,直到一宫女从门外走进,福道:“娘娘,奴婢已把荣嫔叫来了。”
“荣嫔见过皇后娘娘。”离根打了个欠。
佟皇后这才有了响动,转头望着离根,目光逐渐有了焦距,却是怔怔的望着离根出神,‘佟儿,这么多年来,母后一直希望你能给慎儿幸福,可你让母后失望了’,她直到她让母后失望了,她对自己也很失望, 不论她怎么努力皇上依旧如常,对她视若陌路,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却毫无用处。
“娘娘?”皇后的眼神令离根心底忐忑,不禁出声轻唤。
“为什么是你呢?宫女?母后应该知道这是我的忌讳。”皇后轻喃。
“娘娘,您在说什么?”
宫女?小薇心中一动。
“为什么是宫女?”母后可直到,这世上她最恨的便是宫女,佟皇后的目光越发空蒙,放在桌上的手却突然紧握,娟美如画的眉目之间斜路出几许不平、怨恨,起身,缓步至离面前。
“娘娘?”里根不解的望着向来温和的佟皇后,皇后怎么了?
毫无预兆,佟皇后突然扬手,下一刻,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立时,离根的脸上五指印清晰而现,所有的人都怔在当场。
燕子更是被吓得跪在地上。
“不会是你,不可能是你,永远不会是你。”那个女人给了她一生的屈辱,她盼望着皇上的疼爱,也是这么多年来皇上对她漠然的原因,每次见到她,皇上眼底的痛苦让她知道皇上是响起了那个女人对他的背叛,多少个日夜,她以泪洗面,最终什么都空了,若非承儿,她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是如何走过来的,给皇上幸福吗?不,绝不会是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她不允许,决不允许,能给皇上幸福的人可以是贤妃,德妃,淑妃,甚是嫔妃,没人,但决不能是一个宫女,蓦的,佟皇后一怔,里根的目光,虽然仅是一瞬间而已,佟皇后却僵在原地,记忆深处,那个女人也会时常露出这种不甘,不平的目光。
“娘娘息怒,奴婢知错了,请娘娘责罚。”离根下跪。
“你,你何错?”
“奴婢错在不该惹娘娘生气。”
“你何事惹我生气?”
“奴婢愚钝,请娘娘责罚。”
“愚钝?是啊,你们同样的愚钝,同样的卑微,可…”最终,佟皇后凄凉一笑,道:“你走吧。”
“是,奴婢告退。”离根缓缓退出,至始至终,态度如常。
“主子,荣嫔娘娘已走远了。”小薇对怔坐在雕花椅上望着宫门口出神的主子道。
佟皇后木然的起身朝内寝而去,嘴里一直喃喃着,小薇一怔,只因主子一直在喃着‘当初我不应该让她来甘泉宫的。’
“小薇姐姐。”一宫女匆匆走进宫来,禀道:“相爷夫人来了,还来来了个很漂亮的女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