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惊澜等人也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在夜幕山庄多留了几日,完全确定他无事之后,方才离开。

而至于修罗门的那些人,百里瑾宸虽然不希望君惊澜插手,可还是被君惊澜手下之人找到了不少线索,全部告知夜幕山庄之人,再让百里瑾宸自己去解决。

素来运筹帷幄的人,自然是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嚣张的。

住了有五日,这五日来自于北冥的军队,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开拔回国。谁都不知道太子爷为何突然下令收兵,回煌墷大陆。不知道,他们也并不需要知道。他们只需要知道爷的命令永远不会错,他们服从就好了。

更有意思的是,前几天跟楚军还是针锋相对,本应该战火一触即发,结果就在北冥士兵开始开拔,准备离开的第二日。

他们所在城门口的内城,很多楚军送了粮草来,维系他们这几日的生计,倒还不是些五谷杂粮,反而有酒有肉,恰似打了胜仗之后才会有的伙食配备标准,令楚军的不少人都看得羡慕嫉妒恨,开始大逆不道地怀疑皇帝陛下最近是否身体不适,以至于偏爱敌国军队,有好吃的反而不给他们,于是这身体不适,八成问题出在脑袋上。

君惊澜和澹台凰却是明白,他为了澹台凰退一步,楚玉璃自然也会承下这个情。原本从敌对,到微妙的关系,再到此刻,已经有了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士兵们虽然大多没有什么令人惊艳不已的智慧,但这时候也嗅到了些苗头,好似这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节奏,以后两国恐怕不仅不会敌对,而且还会成为友邦。

将要那一日,夜幕山庄之间,天空如洗,夕阳似血。

君惊澜负手站在山庄门口,懒洋洋地抬头,看向空中美景。那姿态……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姿态,却无端令人觉得风华绝代,一眼看过去,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澹台凰脚步缓步的走过去,在他身旁站定,扭头看了一眼他的侧颜,而她自己,也大抵是因为心情偏严肃,所以面部线条看起来极为冷硬。

她正想说话,却被他打断:“其实,在来翸鄀大陆之前,爷也想过。若是真的将两块大陆,都收入囊中,是不是真的好。尤其中间隔着一条南海,一个来回,便是近半个月的路程。或者这中间有人阳奉阴违,或者你下半生总要陪着爷两头奔波。自古以来,倒也没有这般占领两块大陆的先例,若是真的占领了翸鄀大陆,或者并不是得了一片领土,而是寻了个麻烦!”

澹台凰蹙眉,抬头看他。慢慢地道:“的确是不那么好管理,但我并不认为这样的事情会难倒你。这是你为我做出的退让,我心知,你自也不必安慰我。但是说句实话,从前区区一个漠北,那么多政务处理起来,就似要命一般,令我万般无奈之下,全部扔给王兄!一整块煌墷大陆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少,若是再加一块……”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在我们那个时代,是有很多洲的。如亚洲和美洲,还有欧洲,这些都是可以共存的。而隔着一个南海,打仗并不方便,所以以后楚国也不会轻易挑衅我们!”

煌墷大陆,严格说来,占地面积早已超过一个亚洲了。所以她觉得,两块大陆应该是可以共存的,否则上天就不会用一条南海将这两块大陆劈开!

太子爷听了,倒也没说什么,却是抬手端着自己的下巴,眯起一双狐狸般的狭长魅眸,状若深思犯贱道:“但我们既然来了,是否该烧杀抢掠,掠夺一番。多制造些历史要务,比如北冥、漠北联军侵楚,比如邯郸大屠杀,比如大楚皇家园林被北冥军队洗劫一空,再如……”

澹台凰知道这货在逗逼,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抽了抽,十分无言地道:“亲爱的,你不要挑起民族仇恨好吗?”

“而且很容易被后世病垢!”他这一番话,虽然纯属逗逼,但令她想起了以前在二十一世纪,念过的历史书。

太子爷听了,极认真地点点头,却又更加犯贱地道:“我们可以篡改史书,对这些事情一律不承认,并告诉我们的子孙后代,今日作为,都是为了帮助楚国发展,制造北冥共荣圈。为这个落后的国家,带来先进的文明,帮助他们发展!”

这些话,很直观的令澹台凰想起……

她正抽搐着嘴角,他却忽然闲闲笑着,揽了她的腰,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叹息道:“虽然爷很想这么干,但真正会这么做的,唯无耻卑鄙者。爷从来高风亮节,胸怀博大,心有善念,是断然不会如此泯灭人性的!太子妃此生能被爷看上,定然是烧了很多高香!”

“嗯,是!你胸怀博大,高风亮节!”就是不知道那个对她做了一点不好的事儿,也心胸狭窄地找个本子记账的人是谁。

至于所谓烧高香,伸手挖了挖耳屎,她没有听见。

正在他们说话之间,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南宫锦,看她这样子,方才那一番对话,她也听见了,看着君惊澜笑笑:“惊澜,从你出兵攻打楚国的时候,我就并不同意!人生苦短,若非必要,便不该将这些时间都浪费在征战之上,尤其,你今日费尽心机灭了楚国,谁知道他日会不会有人在游海的时候,又发现新的大陆?”

“你也许不知道皇甫怀寒,也就是皇甫轩的父皇。当年他费尽心机,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最终将南岳并入东陵,令北冥臣服,也让西武国力变得不堪一击!那时候谁都清楚,东陵已经成为真正的天下霸主,无人敢违逆。但最终,他付出这些,且不论到了后世如何,单单他殚精竭虑,痛失一切换来江山之主的位置之时,上苍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有渔民出海,发现了翸鄀大陆!”

他一生想站得高,站得更高。在付出所有的之后,终于站到最高处,却发现人外还有人,天外还有天。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最高之说的!

但,惊澜或是收兵,他就会成为煌墷大陆的最高统治者,而楚玉璃便是翸鄀大陆的最高统治者。昔日的并世双雄,如今各霸一块大陆。这没什么不好!

君惊澜听了,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笑笑,他并不是纠结的性子,既然决定放弃,就不会再回头为此耿耿于怀。

原本他与楚玉璃,便是“对手”。不论情场还是战场,都能称作为彼此的对手,跟这样的人,各占一块大陆,也并不是对自己的侮辱。

澹台凰看了南宫锦一眼,也觉得这女人虽然经常恰似神经病,为了钱财各种不知所谓,但懂得道理也的确是很多。

但到这会儿,南宫锦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边残血,表情变得伤怀起来,幽幽道:“只是当初……当真为了我,倾覆了百里惊鸿的江山,令他被天下人病垢,的确是我之过!”

她表情沉冷,眉宇皱起,眼神也忽然变得很遥远。

天地悠悠,有些情绪,却是时隔几十年,也经久不散。

这件事情澹台凰是听过的,据闻百里惊鸿为南宫锦抛下江山,无条件将南岳并入东陵,才换来她安然,换来相守。有时候澹台凰去客栈吃饭的时候,也会听到一些穷酸的书生,提起前南岳皇,便说他不配为帝,不负责任。

这些话她听见都不舒服,更何况南宫锦?

澹台凰很快看君惊澜一眼,觉得很庆幸,他们这一路虽然千难万难,却终究没有到南宫锦和百里惊鸿那般地步。其实也是有过的,战场之上,恰逢她临盆,他险些为她抛下几十万大军折回。

只是那时候,并未到南宫锦这番地步。所以她逼着他留下。但南宫锦他们……

她正想着,君惊澜笑道:“干娘,你不懂。南岳皇室,从未善待过干爹。当初他登上皇位,也是杀父弑兄。所以与其说南岳对他而言是责任,倒不如说登上那皇位是为了报仇,手刃逼死他母妃、害了他十六年之人!对南岳,他心里并没有什么责任可言。他一生里唯一责任,也就是你而已!”

所以,才会有这般抉择。所以他当初放弃南岳,才能那样洒脱。

他和澹台凰却并不同,所幸,苍天没要他们二选一,这是对他们的眷顾和荣宠!

若真要选,恐怕也当是自己当日那一句:“为她,翻覆了这天下也罢!”

只是,澹台凰心里却明白,这一次已经入了楚国,却就此退兵,何尝不是二选一?在十几年的梦想、男人的野心、对江山领土的掌控,和她心中一隅之地选择。他选了后者!

她和江山,谁更重,她从来不问,但他总在证明给她看。

君惊澜这一番话说完,南宫锦愣住,蹙眉,显然是从来没想到这里来过。

身后传来似有似无的轻叹,风华绝代,清冷孤傲的男子,淡漠开口:“自母妃去世那日,你一夜照顾。自中秋之夜,那一个算不得多好吃,甚至不是你亲手做的月饼……自你对着我怒吼,令我不再披着这一身清冷孤傲的皮,不再如同刺猬一般刺伤身边的人……我心里,便只有你。世人说我不负责任,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懂,我的责任,从来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百里惊鸿很少说话的,甚至比百里瑾宸都不爱搭理人,他今日一下说了这么多,令澹台凰都有点惊奇。

眼见这两人将要开始肉麻,她嬉笑了一声,扯着君惊澜手,抱住他的手臂,使眼色给他,表示他们先走,还是不要留下来看长辈的笑话了。

君惊澜点头,懒洋洋地笑,带着她大步而去。如今瑾宸的安危,已经尘埃落定,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他们也可以回煌墷大陆了。只是没走几步,忽然听见南宫锦逗比的声音传来:“矮油,你忽然讲这种话,让人家多不好意思!”

澹台凰嘴角一抽,君惊澜嘴角一僵。

两人脚步很快的加快了几许,刚才要走,是不好意思看他们的笑话。现下要飞快的走,是因为已经不愿再听到身后丝毫声音。

到了南海附近,楚玉璃没有来相送,但澹台凰也早已听到消息,那个人已经好了。早已没了性命之虞,如今身子虽弱,但已经可以处理朝政。

倒是楚长风和百里如烟来送信,楚长风也是当着澹台凰的面,将一张纸条递给君惊澜,道:“皇兄让我给你的!”

君惊澜收下,刻意避过了澹台凰的眸光,将信件打开,凝眸一扫。

上面的字,温润如玉,而暗藏凌厉。是楚玉璃的亲笔。

上头只有三个字:我输了。

输了。这场情场之战,他输了。

似原本想嘱托君惊澜一句,让他好好待她的,但最终想想,即便自己不嘱托,君惊澜也一定会。所以……也就只有这三个字而已了。

不会有人比对手更了解自己,楚玉璃的心思,君惊澜不必猜,就已经能了然于胸。

他玉如长指微微抬起,那张轻薄的纸条,就在他指尖化作粉末,随了风。飘散在一片海域之中……

楚玉璃的意思,是他即便活着,也不会再跟自己争她,所以从此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名正言顺的对她好。于是,这话,便是一种变相的嘱咐!

澹台凰飞快扭头,也没能看见那纸条上写了什么,心下甚为悲痛。又踮着脚努力的看了几眼,结果变成粉末了,她嘴角一僵。心情开始郁闷,啥玩意儿不能给她瞧见?

但百里如烟和楚长风还在,所以她没有就地发作,待会儿再议。

百里如烟笑笑,开口道:“惊澜哥哥,有空来做客,我也会去看你们的!我那几个侄儿,还不认识我这姑姑呢。嫂嫂也要是记得告诉他们,他们是有个姑姑的!”

澹台凰点头,故作认真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作为姑姑,将来第一次见侄子们,你可千万要把红包准备好,这个是礼节,你心里明白吗?”

这话一说完,百里如烟原本春光灿烂的脸色瞬息下沉,随后干笑几声:“哦呵呵呵……这问题,再议!再议!”

澹台凰看得好笑,故意戳人软肋的感觉倒也还不错,但也没刻意为难,点点头:“嗯,再议!”

话刚刚说完,便看见南宫锦也跟着过来了。

她微微蹙眉,这莫不是又和百里惊鸿吵架了,所以又要跟着他们一起?刚刚他们两个还好好的啊。不过这次她想多了。南宫锦大步过来之后,面色极为坦然,好似方才在门口和百里惊鸿那一段不曾发生过,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脸皮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过来之后,轻声笑道:“我来之前,所有救治澹台戟的药,已经尽数放入炼丹炉中。还有半个月就该出来了,我这次跟着你们一起回去,正好把这件事情结了!至于百里惊鸿和冷子寒,都还留在夜幕山庄,避免瑾宸再出问题!”

虽然是稳住了,但也总要防止意外。而自己,没有内力,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顺道去把澹台戟的药搞定。

武修篁也在,瑾宸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就是这次多年不现世的武神大人也跟着出来凑热闹了,还当真是有点意思。不过,既然儿子不让她管,那就罢了,反正她也不是个鸡婆的人。

“嗯!”澹台凰点头,但是心里也有点小郁闷!南宫锦这丫的,把药丢药炉里人就跑了,真是……

好吧,人家免费帮助她,她还是不要挑剔这么多了。药没问题就成了!

成千上万的军船,几乎同时开拔。太子爷站在船头,薄唇微微扯着,半丝温和笑意,朱砂泛着淡淡粉嫩,如初绽的樱。看起来极是懒散,似心情也不错。

军船离开,这南海之行,来得狂放,走得洒脱。

到这一天,澹台凰的心情终于放晴了,几个大步走到他身边站立,也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嗯,再无战事,属于他们的幸福,也该来了吧?

然后,她忽然想起来他们家那几个小屁孩,好似这一出来,快一个月没看到他们了。不知道长大了没有,又长大了多少!

小孩子么,从来都是一天一个样,尤其婴儿。说不准她跑回去之后,连孩子们都认不出来了!

呃,她这母亲的确当得很不称职。

君惊澜看她一眼,似能猜透她心中所想,笑道:“船舱里头有孩子们的画像,每日一张,会有人送来!知你会挂心,你便去看看吧!”

倒也不必她亲自去,一只雪白色的不明物体,已经将那卷画叼了出来。

也不算是不明物体,其实就是她家翠花。这还让澹台凰惊奇了一下,以前让这货拿个东西还要讲条件,今日竟然如此自觉,简直令人受宠若惊。

花爷斜瞄了她一眼,哼唧了几声,要不是在有了小翠翠之后,花爷很有了做母亲的感觉,花爷才不会管你这些。嗯,还有,小星星那个杀千刀的要给小翠翠改名字叫小小星,这件事情花爷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因为这想法太离谱!太剥夺花爷作为母亲的权力,所以花爷才拉你当同盟,虽然是有点抬举你了,但是你也不用太感动!是的!

小星星和翠花的家务事儿,澹台凰当然是不晓得的,只是翠花最近每天早上起床,四处飞奔,勤做减肥操,如今已经减肥成功,看起来赏心悦目了很多!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持之以恒,减肥这种事情,听起来很艰难,做起来更艰难,但也不是不能成功的。

她没在意翠花太多,站在船头,将画卷打开。

眼中含着点点笑意,看着一张一张画上的图案,虽说的确是一天一个样,但从这图纸,却不难辨认出这都是谁,比如虎着一张小脸,眉间一点朱砂,看起来很沉稳必然是大儿子。比如翘着脚丫睡得天昏地暗的,必然是不事生产的老三。

比如把手指头含在嘴里的小娃娃,必然是酷爱撒娇的小女儿。至于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很在享受人家在画他的,不用说,肯定就是那个对琴棋书画之类的问题特别感兴趣的老二了!

看她面上噙着淡淡笑意,看起来很柔软,不复她一贯凶狠、冷硬。他在边上看着,心中也似微软了一块,原是有点淡淡的酸,慢慢又转化成轻轻的甜。

和孩子们吃醋,虽然很多时候的确是他自己控制不住心情。但到底,这孩子们都是他的,因为她愿意给他生,才有的孩子,要真是计较不休,倒真的显得他太过小气。

当然,太子爷这种认知和不应该小气的看法,也不过就是因为孩子们都不在这里,所以可以大度一番!到了真的又争宠,抢夺她注意的时候,怕又要变卦!他也看了几眼那画卷,狭长魅眸中同样染上淡淡笑意,魅而美。

尤其在看向老三的时候,那神情更为复杂。一种嫌恶中带着宠溺,喜爱中含着无奈,看起来极是有意思。

微微和风,撩动她的发丝。

他如玉长指伸出,极轻的为她别在耳后。唇角噙着点温和笑意,却不是他往常那越是恼怒,越是温和的笑,而是一种偏向于温柔的笑。

澹台凰也回他一笑,又在画卷上流连了半天,方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也更想见到那几个孩子了。

收好之后,她也没往袖子里揣,直接递给一旁墨初,示意她进屋去放好。要是收入袖子里,一副过于珍重的模样,那结果一定是引发君惊澜这货对孩子们的仇恨!

果然,见她没亲自收起画卷,反而让人拿下去了。他唇角扯出满意的笑,偏头看向大海中滚滚的波涛,白浪喧嚣,冲天而起,一下一下,在浩瀚的海中激荡,敲打出来的,不是如烈火般燎燎的狂傲之心,反而有种淡淡宁静。

澹台凰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扭头询问:“对了,刚才楚玉璃给你信件里面写什么了?”

她可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秘密,而且她真的好奇!楚玉璃不给信件她,却是给他。难不成是挑衅君惊澜再回去攻打楚国不成?但楚玉璃也不会是那样无聊的人,所以澹台凰觉得甚为疑惑。

太子爷听她这一问,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懒洋洋地问:“想知道?”

“废话!”不想知道她问个啥!明知故问也不待这样的吧?

他又看她一眼,“这番想知道,是关心这件事,还是因为对方是楚玉璃,才关心?”

她知道他丧心病狂的小肚鸡肠病又犯了!眉头嫌恶的皱起,相当不耐烦地道:“这有啥区别吗?貌似不管是谁神神秘秘的给你一封信,我也会想看吧?”

真是的!

她这般一说,他似回忆了一下,印象之中也的确如此。随后他道:“嗯,楚玉璃的信件,只有几句话,但我觉得你还是不听为好,也许会影响你的心情!”

澹台凰皱眉,难不成楚玉璃还能说她哪里不好不成?

但,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她从来是宁可被捅一刀子,也不愿意瞎猜,所以楚玉璃的信件就算影响她的心情,她也还是听听好了,省的天天奇怪。

于是,她道:“我不在意这些!你直接告诉我就成了!”

太子爷幽幽一叹,好似是对她的“冥顽不灵”,很是无奈。但还是更加无奈地道:“楚玉璃说,情场之战他输了,但这未必不好。至少以后不必成日对着你,也许梦子汐才是他命中之人,那样的女子才更加适合他。这或许是老天对他的成全,所以让我也不要太过得意。岂知他这输就不是赢?”

对于诬告情敌这种事情,太子爷做起来从来是得心应手,不择手段。泼脏水他基本都已经泼出不少经验来,所以这会儿,都没有过多的编排澹台凰一句不是,否则她定然能看出端倪。

但这没明面上说她的不是,却一字一句,衬托意味浓重。令澹台凰的脸色极为难看!以后就不必成日对着她了?

呵呵!

这到底是楚玉璃的信件,还是他君惊澜的心声?

她扭过头,杀人般的眼神注视着他的侧颜,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君惊澜,以后成日对着我,真是辛苦你了!”

太子爷没偏头,所以没看到她母大虫一般的神情。倒还认真点头道:“爷很愿意如此辛苦,太子妃不必太感动!楚玉璃他不愿以后每日对着你,这单单只是因为他忍耐度不够。但你放心,爷的忍耐度很足,下半辈子,一定将你照顾得十分妥帖。尽管你再凶狠……”

嗯,气氛已经有点不对了。

弹簧一样,用力过大,就该反弹了。

果然,澹台凰一只绣花鞋对着他的门面飞奔而至,破口大骂:“贱人!”

只是这鞋子甩出去之后,她忽然又觉得一阵头晕,极熟悉的头晕之感,君惊澜只当她是甩了鞋子没站稳,并未多想。她同样也没太在意,因为这会儿太是生气,她估计自己是被他气得头晕!

到底是他委屈的容忍她的凶狠,还是她歹命的忍受他的嘴贱?这说得清吗?混蛋!

鞋子被他卷起,接住。在她面前,他似什么洁癖都没有了,好心情的笑笑,弯腰为她穿鞋。但船舱之内的小星星童鞋,此刻正嫉妒的对着澹台凰龇牙咧嘴:“嗷呜!嗷呜呜!”

它待在船舱里,一动不动,似都不敢出来。

澹台凰有点惊奇,这动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通常情况下,看见君惊澜和她这么亲密,不是应该飞奔出来,比爪画蹄,一张狼嘴上下翻飞表示咒骂,或者干脆破坏吗?

细细的回忆一下,忽然记起来这家伙从某次出海之后,再上船就一直躲在船舱里头,从来没出来过。

所以这会儿它虽然非常愤怒,但也还是没有胆大包天的跑出来,对着澹台凰大声叫嚣。嗯,原来是这个样子,小星星这家伙总是跟她作对,要不这次一起收服了算了!澹台凰想着,笑容很有点邪恶,邪恶之后,开口问道:“小星星,你对我有意见?”

“嗷呜嗷嗷呜!嗷呜嗷呜!”废话!星爷对你的意见,扫厕所的大妈都知道,你装什么傻?

它嗷呜完之后,似乎犹为不满意,又冲着澹台凰狠狠地嗷呜了一遍:“嗷嗷嗷嗷呜,嗷嗷呜!”星爷告诉你,你也不必得意,你迟早会变成黄脸婆的!那时候星爷潇洒如旧,看你还怎么跟星爷争夺主人!

澹台凰点头,一副很是赞同的模样,令君惊澜也有点惊奇。

因为他并不知道小星星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所以也并不能猜到澹台凰下一步可能是想做什么。

她点头完毕之后,走到船舱后面某处,一阵捣鼓。

并头也不回地开口道:“小星星童鞋的表述,虽然我不能全部明白,但也懂得一个大概!我觉得它的描述非常有道理,所以从今天开始,像我这样不知道哪天就会失宠的人,已经可以开始认真地膜拜星爷了。从今天就开始巴结!”

星爷满意点头,狼头扬得很高。

她这样说着,终于在船舱的后头,翻出来一根钓鱼竿,走到无比得瑟的小星星跟前,递给它:“伟大的星爷!快,快出来钓鱼了,让我伺候您老人家钓鱼!”

她话一说完,星爷一张狼脸就惨白了!

惨白的狼脸和一身银色的皮毛形成鲜明的对比,怒气冲冲的对着澹台凰一挥爪:“嗷呜!”滚蛋,星爷不钓鱼!澹台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想害死星爷!星爷告诉你,星爷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你给星爷等着!

“哎呀,何必这样抗拒呢?我知道你最喜欢钓鱼了!”澹台凰硬把钓鱼竿塞到小星星爪上。

星爷正欲逃命,她劈手一挥!

内力重重压下,成功阻拦住它的蹄步!不能再跑,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它拎起,一路提道船边,硬要它钓鱼!

星爷完全疯了,哭得眼泪横飘,对着君惊澜大声嗷呜:“嗷嗷嗷呜!”主人,救命啊!

君惊澜看了它一会儿,她只是要它钓鱼,又不是将它扔到海中。它这模样是因为……莫不是?

这般一想,心中通透,似笑非笑的敛眸,没管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家伙。

澹台凰找来一根绳子,把小星星童鞋捆在船头,钓鱼竿也捆在它爪上,被迫钓鱼!星爷哭得肝肠寸断,觉得英俊潇洒的自己,估计要英年早逝!这样想着,它整只狼已经濒临崩溃……

嗯,对于一只怕死,曾经钓到过鲨鱼,直直的被鲨鱼吓得毛发一根一根变白的小星星来说,这种场景,真的能将它吓得屁滚尿流。

澹台凰表示自己从来很牛逼,一只动物总是这样唾骂她,很不是个事儿,今天非得一次把它制住了!以后就清净了!

小星星哭了半天,君惊澜摄于澹台凰,自然不救它。

其他人不敢管主子们的闲事儿,所以也不敢救它。

翠花最近因为小翠翠的署名问题,对星爷充满了意见和建议,所以也不救它。甚至还发出一声愉快的:“嗷!”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平常有很好的人际关系,这十分重要!也不要轻易得罪你根本斗不过的人。这不,小星星得罪了澹台凰,被绑着钓鲨鱼。小星星不好好处理和翠花的关系,出了如此大的问题,它命悬一线,翠花因为愤怒也不救它。不救就算了,还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这会儿,也没有一个下人,冒死上来救它。这说明人的人格魅力很是重要,总要有那么一两个过命的交情,不顾及性命也要来救你的朋友存在,能够解救狼于危难!

但是小星星……一不处理好盟友关系,二随便得罪不能得罪之人,三不注重提高自己的个人,不,个狼魅力!

所以就只能一只狼被捆在这里,呼救无门。

它悲伤地叫唤了半天之后,澹台凰终于看向它,双手抱臂,抖着大腿询问:“还跟我作对吗?”

星爷挂着两根面条泪,爪子上头捆在鱼竿,虎着狼脸不说话。可一下子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形状熟悉的鱼鳍,露出海面,对着自己的方向游来,一下子眼角炸出无数泪花,飞快地摇头:“嗷呜!”不了!

再也不了!

“还对我有很多成见吗?”澹台凰双手抱臂,也看着那慢慢游过来的鱼鳍。

星爷已经疯了,悲伤呐喊,尽述彷徨,顺便谄媚表达违心之言:“嗷呜!”星爷一直很尊敬你,从来不敢有任何成见!救命啊……

“像对君惊澜一样尊敬?”澹台凰挑眉。

小星星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疯狂点头。随后澹台凰手一挥,内力化刀,将捆着它的绳子切断,“砰!”的一声,它对着海下掉下去!

下头鲨鱼正要接近。

它对着澹台凰一阵咆哮:“嗷呜!”救命,星爷最尊敬你了,比对主人还要尊敬!

澹台凰满意的点头,扬手一挥。它安全落到船舱,但是它的心已经碎了,看了一眼袖手旁观的君惊澜,又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翠花,它耷拉着脑袋,开始幽幽唱歌,往船舱里走:“嗷嗷嗷呜嗷呜嗷呜……”全世界会受伤的狼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太相信爱人……

太相信爱人,但是爱人一个都不救它。星爷的心好冷!

君惊澜看了它一会儿,虽没看见小星星上次是如何被鲨鱼吓到,但大抵也全部能猜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澹台凰,闲闲评价道:“今日之后,小星星当再也不敢跟你作对了!”

澹台凰冷哼,“那必须!”

她现下也要学君惊澜,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斩草除根!她也是,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让小星星明白,跟她作对是不对的,身为一只狼,不要总是对人类抱有不该有的想法!

他笑,心情不错。

她顿了一会儿,忽然问:“对了,这几天忙,都没问过你。韫慧的身子怎么样了?”

他闻言伸出手,一把将她揽过去,闲闲开口道:“已然大好,跟她父亲虽没有冰释前嫌,但关系微妙之下,或也有好转倾向。和炎昭的婚期已经定下,我们此刻回去,或者正好能赶上婚礼!”

他对这些事情是没什么兴趣的,但知道她必然挂心,故而也注意了一二。

澹台凰笑笑,她表示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眼见夏卷和夜鹰,这几日关系慢慢微妙,除了打闹之外,也隐隐有了些往那方面发展的苗头。

墨初性子温婉,也极为聪明,甚至很有点心计。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内敛,却总能被凌羽气得如同暴走的母夜叉,估计也展现出了些对凌羽不同的感情来,这一对也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凌燕和独孤城,韦凤和尉迟风……不,也许是慕容风该也快了。绝樱和半城,韫慧和炎昭。倒霉星和翠花,轩辕无和楚梦云,曲席倪和钟离苏。笑无语跟即墨离,楚长歌和皇甫灵萱,楚长风和百里如烟……

大部分人,大抵都是得到幸福了。至于楚玉璃,那个如玉般的美男子,虽未曾有这番意愿,但至少身边有个“疯疯癫癫”的梦子汐,有个忠心的纳兰止陪着,活着孤寂,但绝不会孤单。

至于百里瑾宸,那似乎应该南宫锦操心……

只是……“玉蔚雪,和夏暖她们……”

早就知道她会在意这些问题,他笑笑,答:“司马清对玉蔚雪,一见钟情。虽然是玉蔚雪比他大上三岁,也早已过了适宜出嫁的芳华年龄,但司马清毫不介意。苍昊死后,他时常往玉家跑,跑得多了,玉蔚雪的态度也松软了些,玉家人很是欢喜!至于轩辕夏暖,云起之死对她打击很大,云翊本该是为兄弟照顾女人,慢慢的这两人倒是日久生情了。”

澹台凰听完这些话之后,觉得甚为感动。

君惊澜的性格,那绝对不是爱八卦的性子,更不会有当红娘和媒婆的志愿,于是将这些都打听得清清楚楚。那绝对是为她,知道她会感兴趣,所以了解了些他原本绝对不会管的事儿。

有些体贴,不必说出来,心里知道便足够,这甜蜜也令人愉悦。

她没说感谢,也没说感动,却是往君惊澜身上一靠,他伸出手,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将她缚在身前,淡淡君子兰的香萦绕在她身侧,两人相拥,在船头看风景,水波微荡。

一晃,几日就过去了,这两人兴致倒是不错,每日早上醒来,便相拥出来看风景,今日同样如是。

那伤了百里瑾宸的人,已经被找出来了,也被夜幕山庄的人大卸八块了。至于那背后似还有人,但百里瑾宸并不希望他们多管这件事,决定自己处理,他们便也不管了。

至于那傲娇家伙身子,今日也是完全好了。没了什么大碍不说,还因为那万年灵芝,内力又精纯了不少,说明那灵芝还真的点好东西。

百里瑾宸的身子好了,自然算了了一桩心事,海水翻涌,白浪也慢慢被留在船的后头。

眼见煌墷大陆就在眼前,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到了,太子爷心情颇好,抱着怀中人忽然闲闲笑道:“当日紫藤花架之下,你我曾约定,战争结束之后,就成婚。这事儿爷可还记得,那……等煌墷大陆,我们便举行婚礼如何?”

澹台凰直觉就是嘴角一抽,这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起来自己都四个娃了,现下才举行婚礼,这感觉真是怪怪的!

点了点头,正想表达赞同,忽然又感觉一阵头晕!

她紧紧蹙了眉,这一次的晕眩感比先前都要强烈!而几天之内头晕多次,也是从来未曾有过的状况!脚步莫名晃动,甚至根本站不稳,若不是他此刻抱着她,她恐怕早就摔下去了!

她下盘不稳,身子瘫软,太子爷自然也能感觉到不对劲,急忙转过她的身子,开口询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