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凰没理他,一仰头,看见了一只金雕!那只雕她认识,那是王兄的!
王兄给她传来的消息?一抬手,那雕落在肩头。
取下金雕脚上的竹筒,打开看了一眼,澹台凰又看了凌燕一眼,随后眼神沉寂了下来……
☆、【023】激情四射的时节!
澹台凰的眼神看过去之后,凌燕愣了一下,有点诧异的问:“怎么了,可是跟我有关系?”
“不是,你看看!”澹台凰说着,便将手上的信件递给凌燕。
凌燕接过来一看,也僵住了。
君惊澜在马下,看着她们,似乎早有预料,颇为平静的询问:“王兄是冲着韦凤来的,对么?”
这一问,澹台凰这才偏过头,把眼神看向他。点头:“是的!王兄素来治军严明,我当时只想着让韦凤将信件写了送过去,却忘了王兄的脾性!”
当初连峰,是王兄一手扶植,最终背叛,还没有给漠北造成任何实质性损失,最终也没有逃过一死。便说明王兄处事从不偏颇,尤其在对军务这一方面!
而韦凤……她想饶过,王兄却言之凿凿,并不答应!因为这一次的军情泄露,他们损失了不少兵马,沁柯尔草原还被人占领过半,想将敌军赶出去,也将又是一场恶战!
韦凤这一次泄露军情之后,造成的后果太严重,王兄不能容!
也就在这会儿,高处下来一人,到君惊澜跟前禀报:“爷,事情已经结了!敌军五万人,已经全部被烧死,三万人投降!”
“嗯!”君惊澜点头,唇际有笑,显然对这个结局很是满意。
跟着澹台凰一起跑来的大军这会儿也都累了,在澹台凰的命令之下,各自原地待命,休息。澹台凰下了马,靠在树上,正在冥思苦想怎么办,王兄不能容韦凤,以后就将她留在北冥?
但想想当初王兄派人杀了钟离涵,恐怕若是真要对韦凤下手,也是跑得过初一,跑不过十五。
沧月如盘,高悬于空。
忽有一阵冷风刮过,澹台凰秀眉一蹙,便要起身,有人!
才站起来一半,就被君惊澜拉住,闲闲笑了声:“三月之期,到了!”
澹台凰反应过来,笑了笑,安然了坐了回去。有人,来的是百里瑾宸。君惊澜的养血蛊,已经到了三月之期,所以那东西应该取出来了。
至于百里瑾宸为什么到了却不出来,大抵是因为前段时间,他们这几个人,互相传流言,互相陷害,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恨,所以这会儿还不想出来。
她完全明白过来之后,便听见君惊澜在她耳畔低低的笑:“炸毛的小兽,总要傲娇一下的!”
“噗……”这形容,要是给百里瑾宸听见,八成……毛会炸得更高!
正在沉郁之间,又是一阵大风扬起,直扑门面!
夏末里泛黄的树叶,就这般被风卷起,对着君惊澜和澹台凰的门面刮了过去。
两人微微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树上,坐着一人。
容色冷漠而淡薄,一双月色般醉人的眼眸,淡淡的看着他们,手上拿着一把长剑。永远出尘的白衣,永远的面无表情,永远的冷傲淡漠。
他看过去,他们也看着他。嗯,这丫的,虽然被众女“追杀”,但还是气度不减,不愧是他们的弟弟!
澹台凰在心里认真的点头赞美!然后对着百里瑾宸笑道:“你是来给君惊澜取出养血蛊的吧?”
“谁说的?”百里瑾宸听完之后,赶紧回话,反应很快。一句话说出之后,发现自己回答得太快,非常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接着解释道,“我只是路过。”
又是路过!
澹台凰有点想笑,不擅于说谎的人,每次鬼扯的说词都是一样的,次次都是路过!
君惊澜倒是并不在意百里瑾宸的调调,颇为愉悦的笑道:“既然这么巧,遇见了。就给爷把养血蛊取出来?”
澹台凰更加想笑,君惊澜也是个狠人。
“……”百里瑾宸不说话。
澹台凰两边看了一会儿之后,直接走人了,让他们兄弟两个在那儿发神经去。看这节奏,还要磨叽很久,但是最后百里瑾宸那个傲娇的小家伙,还是会老老实实的给君惊澜把养血蛊取出来的!
澹台凰往别处走,凌燕跟在她身后,两人的表情也都算不上好看。
澹台凰望月兴叹,半晌之后,郁闷的道:“也许我们要带着韦凤回一趟漠北!”
凌燕点头:“的确!也许是负荆请罪,也许是求摄政王给她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但我们不回去求这个情的话,摄政王殿下绝对不会放过韦凤!”
澹台戟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是这温柔也只对着澹台凰一个人而已。而且,他看起来虽然温醇,但该心狠的时候绝不手软。
“我不亲自去求王兄,恐怕谁去都没用。甚至我亲自去,都未必有用,但总归是要试一试!”澹台凰说到这儿,心情也沉寂了下来。
王兄做事情有原则,而且原则性很强,她也不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这个情能不能求得下来,但是不去,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凌燕深呼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心里更是将尉迟风恨极了。
事情已经决定,最终澹台凰看着她笑道:“这次漠北,你就不要去了。独孤城的事情,是一颗定时炸弹,你待在他身边,对你们很好!”
凌燕面色红了一红,眼神中有点微微犹豫,最后想到自己去了也没用,要是藩王们忽然发难……倒真的不如就留下来,待在独孤城身边。
于是点了点头:“那你们一路小心!”
“嗯!”话是应下来了,但是澹台凰的表情很快的耷拉了下来,不知道怎么跟君惊澜说呀这个。
远远的,看见轩辕夏暖和百里瑾宸身边的无,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澹台凰叹息了一声,这真是个发生奸情的好时节。
扭头一看,百米之外,百里瑾宸已经不见了,君惊澜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看样子养血蛊已经取出来了。
她上前问了东篱一句,东篱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这里是千骑古城附近的河套,河套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一片浩瀚大河之上,建着万里长廊,蜿蜒的终点,是一片紫藤花架,比青阳的紫藤花架,美了不止一星半点。
远远的,便见他负手立下紫藤花架之下。
澹台凰脚步忐忑的走过去,走到他身边,正想张口,他却先开了口。
“你已经决定了?”他偏过头看她,微微叹息,魅眸染了些复杂。
不必她先提,他就已经猜到她的决定,所以都没在原地等她,而是到此等静思。
不意外他能猜到。澹台凰点头,有点愧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颇有种自己很对不起家庭的感觉,孩子不足三个月,颠簸的时候,她都必须用真气护着自己的肚子,而且是绝对不能动武的,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出门。
但韦凤的事情,却是绝对不能放任不管,深呼吸一口气,迎视他的眸光,道:“我想去,你会同意我去的对吧?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孩子,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
她飞快的表达,说了一半之后。
他忽然笑了笑,伸手覆住她的手,缓声开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你知道的,爷从来只会是你的后盾,永不会阻拦你的脚步!只是此去漠北,战火无情,你要当心。爷但望自己能陪着你去,可北冥必须有人主持大局!”
“嗯,我知道的!好了,你也不要婆婆妈妈了!我没事的,你放心!倒是你可得把北冥的战事掌控好,别打输了,你输了我也会很丢人!”澹台凰这般说着,语气也慢慢嫌恶起来。
他闻言勾唇,并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输是什么滋味,他从未感受过,因为他输不起,也一次都不能输。
轻笑着将她揽入怀中,看着紫藤花架上静谧的花,像是看着什么美好的东西,在慢慢绽放,星光璀璨,点缀其间。
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厚,声音低醇极具磁性,平静的道:“凰儿,战争之下,生死瞬息。再美的约定,也往往会被战火倾轧、踩碎!可如今,爷却还是想说,等战争结束了,我们成亲好不好?下一次,就是有天大的事,你也不许逃,好不好?”
等战争结束了,我们成亲!
这约定太美,不可辜负,亦不想辜负!澹台凰环抱住他的腰,笑着点头:“好!”
万里长廊,百里花架。姻缘天定,誓约白头。
第二日,众人回城。
澹台凰等人的马车,在回城之后,也离开了青阳,一路往漠北而去,随行的人,有东篱,苍昊,轩辕夏暖。还有不少护送的北冥士兵,以及面色苍白的韦凤。
因为这件事情,韦凤变得更加沉默。并不是在意自己的生死,而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搞出这么多事,她都不知道是该怨恨尉迟风,还是怨恨自己。
马车之内,韦凤心情沉重,而澹台凰微微不舍。
而城墙之上,君惊澜远远目送,眸光更加难舍,她这一去,一路烽火,孩子出生之前,也不知道澹台戟会不会同意她再颠簸回来,一个说不准,再见面就是孩子出生之后。也就因为如此,才格外不舍,可她要走的路,他永远只能支持,不能做她的绊脚石。
他掌心的凤,从来都不甘心栖息。于是他只能一次一次放飞,让她随着心愿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而他将爱情停留在原地,等待着凤凰飞回来,或是自己亲自去抓回来。
这种纵容是对是错,他不知。但他知道,这般纵容她会开心,那么……只要能令她开心的事情,就姑且认为都是对的吧!
小琛子看了一眼君惊澜,又看了一眼澹台凰的马车,实在是觉得她不适合怀着身孕往漠北跑,于是在一旁皱眉道:“爷,太子妃也太胡闹了,您竟也由着她的性子……”
话说到一半,君惊澜募然偏过头看他,眸色森冷,凉凉道:“爷不由着她,难道由着你吗?”
小琛子通身一颤,终于明白太子妃是属于“说不得”类别的人物,赶紧跪下身去:“爷,奴才多嘴,奴才知罪,请爷息怒!”
“哼。”冷哼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立于高墙之上,目送着澹台凰的马车离开了他的视线,最终才敛眸,拂袖回了城中。
离开了青阳城,赶路几天之后,在入沙漠之前的客栈打尖,准备一些入沙漠需要的东西。
这会儿,澹台凰算是明白了韦凤的话是什么意思,苍昊和东篱……咳咳,其实不管怎么看,都是苍昊一个人在单方面自作多情,东篱并不怎么理会,但苍昊似乎很喜欢调戏他,看得令人觉得暧昧莫名,激情四射。
比如……
东篱:“准备水的地方在那边,你跟着我做什么?”
苍昊总会邪笑一声,充满暗示地道:“你说我跟着你做什么?嗯?我的心思你还不懂吗?”
东篱:“……不懂!”
再比如——
东篱:“我要沐浴了,你的房间在那边!”
苍昊总会暧昧一笑,手抬起,衣襟不自觉的敞开,露出胸口的古铜色肌肤,不怀好意的道:“都是男人,一起洗洗怎么了?”
东篱:“……你去找别的男人洗洗,我不习惯跟男人一起洗!”
……四处都是四射的激情和暧昧的基调!
然后澹台凰等一众人,每每看见这番情态,就会忍不住在一旁偷笑,这两个人简直就是给他们找乐子来的!
而这一路上,就他们两个这件事,澹台凰说得最多的话,也就是,苍昊长得还挺帅的,东篱你就从了他吧!
每次她这句话说完,东篱总会摆出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难看到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呕吐!如果不是碍于澹台凰的身份,他铁定会大吼一句:“滚!”
最终在瞪视澹台凰良久之后,激动的拍着自己的胸脯:“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表达完毕之后,愤怒的走开。然后又被苍昊接着调戏……
他默默流泪,真是不明白爷为什么要把自己和苍昊这个变态,放在一起执行任务……
一路上,大家就过着这样无聊又逗逼的生活,进入了沙漠地带。
韦凤近日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言苟笑,面无表情,硬是要有表情,也不过是愧疚的看着澹台凰而已。
彼时澹台凰也明白,这丫头不仅犯了错,还受了尉迟风的情伤,拍了拍她的肩头:“想哭的话别憋着,憋着会难受!”
韦凤是最想找到另一半的,还唱过“我的公子在何方……”这样的词儿,却没想到真心相付,换来的是这种结果。
澹台凰这怀抱太温暖,包容,谅解,怜惜。韦凤却睁大眼,泪水在眼中酝酿,到底还是没有哭,她从来就不是软弱的人,所以她不会哭,绝不会!要哭,也该是尉迟风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哭!
气氛冷凝而哀伤,最终是澹台凰的一句话,使得压抑的气氛活络起来。
她说:“唉,也不知道尉迟风如今,到底忘记了君惊澜没有!”
尉迟风的怂事重提,让韦凤气得咬牙切齿之余,又幸灾乐祸的喷笑出声。恨恨道:“他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活该被耍!”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澹台凰叹息了一声,原本想劝,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几日之后,马车终于渡过了沙漠,进入了漠北腹地。这一路不少人护送,倒也还算是安然无恙。
到了腹地之后,澹台凰忽然秀眉一蹙,察觉到些细微的杀意!
随着马车的前进,那杀意越来越重,令澹台凰有点微微蹙眉。马车又前行数米远,她掀开车帘,对着车夫吩咐:“先等等!”
话音一落,东篱和苍昊,手上的剑也抱紧了,他们也感觉到了杀气。
也就在此刻,草原之上,四面都有高手飞速而来,来势汹汹,很快的将马车团团围住!
澹台凰这边的侍卫们,也在东篱和苍昊的带领下,飞快的围成一个圈,摆出防御的攻势来。
澹台凰看着面前这些人,悠然冷笑了一声,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刺杀,没想到来的这样快,刚刚渡过沙漠,就进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前方出来的,可以算是澹台凰的老熟人,殷嫣歌!
上次被打得狼狈而逃,殷家又被魔教整治了一顿,殷嫣歌对于澹台凰来说,几乎都可以算作是好久不见的人了。这一见,又是剑拔弩张……
独孤渺靠在马车,和马车夫坐在一起,瞅着殷嫣歌,冷哼了一声:“毒妇!”
上次在漠北的事情,他事后已经知晓,楚玉璃伤成那个样子,让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极深的厌恶,非“毒妇”二字,不可形容!
这话一出,澹台凰便眼尖的看到殷嫣歌的脸白了白。
但澹台凰的脸色,也并不比她好看多少,他们只带了一千多人,现下被六千多弓箭手包围,其中还不乏高手,自己有孕在身,前三个月不宜动武!只是,他们怎么会算得这么准,知道他们今日会到?
他们明明是秘密出发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尉迟风猜到了澹台凰会亲自来漠北为韦凤求情,以免王兄派人杀之。借用这一点,又下令派人来伏击澹台凰,尉迟风的确好计策!
澹台凰猜到了,韦凤也猜到了!一张俏脸更是气得铁青,恨不能将尉迟风撕碎!终于,她咬牙怒喝了一声:“陛下,让苍昊和东篱,带着你们突围!我断后!”
一千人,若是澹台凰此刻带人突围,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殷嫣歌敛下了被独孤渺搅乱的心绪,敛眸看向澹台凰,又轻蔑的看了一眼韦凤:“谁都不能走!澹台凰,我殷家在你手下的人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如今岂容你说走就走?皇后娘娘有命,今日必将你诛杀在此!”
皇后娘娘,自然就是慕容馥了!
澹台凰现下能做的,唯独只有拖延时间,等待王兄的救援,否则他们必将全军覆没!她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尤其她出门之前,答应过君惊澜会照顾好孩子,战争结束之后成婚!
“将我诛杀在此?殷嫣歌,我死了,慕容馥是开心了,但是你们殷家就会被魔教屠谬!你确定你要帮慕容馥这个忙?”分化她们,也是不错的决策。
殷嫣歌冷笑:“澹台凰,你很聪明,但是我也不蠢!你说的没错,杀了你,我们殷家的确很可能从此跟魔教对上,但是……既然我是西武人,必将忠君爱国!个人、家族的荣辱得失,在家国大义面前,什么都不是!”
这一番话,说得澹台凰微怔,终而笑道:“殷嫣歌,可惜我们是对手!”
可惜是对手!可惜站在对立面上,不然她们可以是朋友,极好极好的朋友。彼此欣赏,价值观也相若。
殷嫣歌这般说了,独孤渺眼中的厌恶之色,才算是淡了一些。
“好了,废话就留到阎王殿去说吧!放箭!”她大喝一声,四下弓箭手开始放箭,漫天的箭雨,对着澹台凰等人射了过去!
苍昊和东篱出手保护,轩辕夏暖的毒蝎也不容小觑!但很快,他们三个都被殷家的长老们缠住,束手束脚,已经腾不出手来保护澹台凰!
澹台凰此刻也只能自力更生,扬袖抵挡,内力化作防御圈,狠狠反弹,将箭羽尽数反弹回去,对着那些弓箭手飞射而去!
然而她此刻能发出的力量终归有限,抵挡一时可以,时间长了就顶不住了!
两边都有人中箭倒下,而远远的,彩旗高扬,澹台戟终究是带人到了!他的腿虽然没有好,不能走路,但骑马却没有什么问题,而他身后,是拓跋邬和陈轩画!
带了八千士兵前来!
殷嫣歌扭头一看,便知情况不妙,当即高声喝道:“放箭!快!”若是不快些,等澹台戟赶到,这一场刺杀就彻底失败了!
援军到了,澹台凰这边当即士气大震,所有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拿着长剑抵挡,澹台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殷嫣歌看了一会儿,忽的眼神一闪,给了身后的殷家长老殷程一个眼神!
随后她猛然出手,对着澹台凰身侧的韦凤,一掌打去!
掌风凌厉,以韦凤的身手和现下的身体状况,绝对不可能接得住!
澹台凰飞快出手,将韦凤往旁边一扯,然而与此同时。殷程手中的箭,运足了内力,对着澹台凰飞射而去,澹台凰手上抓着韦凤,腾不出手,感觉到箭羽对着自己飞来,此刻转过身,亦只能瞪大了瞳孔,看着箭羽袭来——
“女皇!”韦凤瞠目欲裂!
☆、【024】澹台凰,棍子拿远一点!
这支箭来得太凶猛,澹台凰腾不出手抵挡,苍昊和东篱又都在外围!
谁都来不及阻拦。
“凰儿!”澹台戟瞠目欲裂,一个起身,自马背上飞身而起,径自往她身上扑去!
“殿下!”陈轩画一愣,未做多想,整个人也飞射了出去!……拓跋邬瞪大双眸,也欲飞身而去,可到底晚了一步!
“噗——!”
利箭没入人体,血光一溅!四周似乎静了一静,随后便是拓跋邬的一声怒号:“画儿!”
“画儿——!”
他飞身下马,一代名将,此刻竟然跌跌撞撞,踩在草地上,走路也已经不得平稳,一路踉跄着到了陈轩画身边。
陈轩画趴在澹台戟的背上,身上剧痛,已然不能动弹,回过头,便被父亲抱在怀中。拓跋邬颤抖着伸手,为她擦拭唇边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越擦流得越多:“画儿,画儿……”
殷嫣歌看大势已去,也没能杀了澹台凰,最终只得带人飞身后退:“撤!”
独孤渺在一旁看着,怒从中起,飞身去追……
澹台戟没感觉到背后的痛,赶紧起身,澹台凰被他压在身下,她一回头,便见着了一身是血的陈轩画。那支箭从她背后穿过,穿透了胸口,已再无半分生还可能!澹台凰眼眶一红,王兄是为了护自己,陈轩画是为了王兄!
澹台戟看着陈轩画,亦怔住,他没想到她竟然会那么傻,扑过来为他挡箭!
拓跋邬颤抖着唤她:“画儿,画儿……”
陈轩画咳着血,偏头看着他,红的血,那么艳丽,从嘴角蜿蜒而下。说话也变得艰难,她勾唇一笑,看向拓跋邬:“爹,女儿……女儿,女儿对不起爹!爹从来……从来不同意女儿跟着殿下,可女儿就是不听话,爹,爹……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说罢,又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拓跋邬看着她如此模样,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扶着她的脸颊,道:“画儿,爹原谅你!爹从来没有怪过你,爹只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对你好的男子,爱你一辈子,宠你一辈子,爹……”
他说到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因为澹台戟不能对她这样好,所以拓跋邬从来都不同意她跟在他身后。
陈轩画听了,笑了一声,迷蒙的看着天空:“爹不怪我,爹不怪我就好了!爹,我好像看见娘了,看见娘来接我了,爹,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画儿!你不会死的!相信爹,你不会死的!”拓跋邬抱着她,双唇颤抖,偏头大声高呼,“还愣着干什么?请大夫!还不快去请大夫!”
士兵哆嗦着去请大夫了,尽管这里谁都知道,大夫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陈轩画咳嗽了一声,探出手,微弱地道:“殿……殿下呢?”
一旁的澹台戟伸出手,几乎是飞快的将她接了过去,揽入怀中,优雅华丽的声线,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抱着她,抓着她的手,那双桃花眼定定的看着她,轻声开口:“我在,我在这里!”
她躺在他怀中,抬头看着他,艳红的血,不断沿着唇际滑落,却绽出了她一生里最美的笑容,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殿下,你哭了?殿下,别哭……能死在你怀里,我觉得很幸福。这是我一生里最幸福的日子,殿下,我不后悔今生倔强,没有嫁给你,但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嫁给你。殿下,来世你娶我,好不好?”
“好!”他应的很干脆。
来世你娶我,好不好?
好!
他这一个字落下,她似终于放心满意,面上的笑容更灿然夺目了几分,随后她的手,从他脸上滑落,无力的垂倒在地。
她走了,唇际却含着幸福的笑意,就像是成婚当日的新娘子。
这个女子,在她一生最美的年华里绽尽了生命的色彩。只余下没能完成的心愿……殿下,来世你娶我,好不好?
澹台戟抱着她,用内力上了马。路上遗落了一地的血迹,全部都是从她身上滴落下来的。他那张美艳无双的面上,有泪……看着怀中女子,轻声开口:“来世我娶你,今生我也娶你,永生永世,你是我唯一的妻!”
他从未爱过她,她知道,却甘心为他而死。
他欠她的,岂是一生就能还完的?
漠北王庭,四处张灯结彩,大红色的红绸,王宫的高墙,树木,全部都被艳色装点。那是喜庆,热闹的颜色,可这样的颜色,却无法阐述任何人的心情,甚至是与所有人的心情背道而驰。
十里锦铺,百里红妆。
一场花嫁……
戈塞花,夜间才开,在他们漠北代表——最美的祝福,还有……永不凋零的爱!
这一日,是整个漠北草原最低迷的一日,因为摄政王今日大婚。可新娘子,已然香消玉殒。
澹台凰站在旁边,说不清心里是自责还是后悔,她心中的王嫂。却因为她要救韦凤,因为她万里而来,就此停留在她最美的年华里。如果她不来,是不是会不一样?
韦凤在一旁看了许久,咬唇怒喝:“尉迟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没发出太大的声音,红了眼眶却没哭。因为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谁都不能哭,老人们说在成婚的日子,若是有人哭了,就会不吉利。没有人比澹台凰更后悔,也没有人会比韦凤更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就不会来漠北。如果不是因为她,澹台凰就不会为了救她而险些中箭。最终,陈轩画就不会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尉迟风,因为那个混蛋的男人!
终有一日,她要亲手血刃那个男人!终有一日,她要他付出血的代价!
那一片长长的红地毯,这一场澹台戟心甘情愿的婚礼,生前,陈轩画没能等到,于是留在了如今。澹台戟坐在轮椅上,一手抱着她,一手推着轮椅,往喜堂而去。
这是他要陪她走完的路,所以自己推着轮椅,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陈轩画静静的躺在他胸口,面上画着艳丽的妆容,嘴角微微上扬,躺在心爱之人的怀中。她的生命停留在这里,她的爱情,也定格在这里。
为什么要哭呢,他已经答应了她下一世。
所以在离开的那一刻,她在笑,比任何时候都要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