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灵萱饮下数杯酒之后,忽然将辈子搁下,笑问:“王爷此番盗取紫罗珠和兵符,皇上定不会饶恕,而王爷也早已料到自己恐怕难逃一死,便遣散了府中不少人。如此作为,是因为……爱过?”

“不知道!”楚长歌的话回的倒是很轻松,弯弯的眉眼,不难看出他此刻心情不错,薄唇扯起,似嘲讽的道,“爱过没爱过本王是真的不知道。或许是因为爱过,也或许,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气。”

出一口气,什么气?

皇甫灵萱不懂,却也没打算再问。耳畔,听着一阵脚步声,从客栈底下传来,饮酒的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了茶杯。

不一会儿,御林军统领进来了。看楚长歌的眼神,有一丝叹惋,旭王殿下在天下人眼中都是风流薄幸的代名词,但他从来都明白,旭王殿下是好人,他有美人无数,却没有一个是强迫。他看上什么人,人家不愿意,他也不会强取豪夺。

在他心目中,旭王殿下是一个清风一样的人,他风流薄幸,撩动了一地的人间春色,却从来站在世外。

这世上不会有比他更无心的男子,这世上也不会有比他更洒脱的男子!

如今皇上震怒,却也并无几人真心为他求情,没来由的,他为面前这个人感觉到悲凉!他或者,根本不该身在皇家。

见他前来,楚长歌漫不经心的抬头,摇着手上的玉骨扇,笑得一派风流,仿佛问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悠哉道:“父皇打算如何处置本王?”

御林军统领沉默,那两个字卡在喉间,久久说不出来。

又是半晌沉默之后,楚长歌的笑容忽然变得玩味,勾唇道:“让本王猜猜,以那糟老头的性子。为了皇家的颜面,不会将本王斩首,皇子身首异处,对他来说也很是打脸!凌迟处死,他恐怕也还有点不忍心。那就应该是……杖毙?”

御林军统领咬牙,终于点头,沉默伸手在前面引路:“殿下,请吧!”

恐怕这声“殿下”,是自己最后一次称呼他了。

皇宫之中,楚皇坐在王座上,等着侍卫们去将楚长歌带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方才那一腔的气也消了,然而他刚刚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便有禁卫军飞马来报,那群人逃了!

从皇城西面的城门逃了,用的是禁卫军统领的虎符。

禁卫军统领知道这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飞奔到皇帝面前自首!自己的小命是不指望了,只希望皇上看在自己自首的份上,能饶了自己的家小。

于是楚长歌又被供了出来!

楚皇勃然大怒,下令出城追杀!而下人来报:“启禀陛下,旭王殿下已经带到,您是否要亲自审问?”

之后。

一语问出,先是紫罗珠,又是虎符,楚皇龙颜大怒,狠狠拍着桌案,怒道:“不必见朕!将那个孽子杖毙在门外!”

“是!”谁都知道,这一次楚皇是动了真怒了。

澹台凰等人一起出了皇城,不知为什么,心里一直有种隐约的不安,至于不安在哪里,她又说不太上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君惊澜也看出了她的心神不宁,牵着她的手,好看的眉梢蹙起,低声询问:“怎么了?”

“没怎么,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原本没打算走,但楚长歌将楚玉璃的信件给我看了,我……”澹台凰越说眉头皱得越是厉害。

话说了一半,君惊澜骤然打断,沉声问:“你是说,楚玉璃给了楚长歌一封信?”

“嗯,怎么?有问题吗?”不过说起来,她觉得有点奇怪,楚玉璃素来是沉稳隐忍的人,原本她以为他的字,应该是包罗万象,叫人看不出棱角。但是楚长歌给她的那封信里面,楚玉璃的字迹飘逸潇洒,狂肆如风,不像楚玉璃,倒是跟楚长歌这个人的调调差不多!

等等,楚长歌的调调?

她眸色忽然一暗,猛然想通了什么,抓着君惊澜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那字迹应该是楚长歌的,他写一封信将她骗走是为了什么?难道……

就在她猜测之间,君惊澜缓声开口,印证了她的猜想:“他出事了!”

楚玉璃不可能将信件交给楚长歌转交,他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永远不可能将任何把柄放到别人的手上。这封信,一样会是把柄。

楚皇对楚长歌的宠爱,是天下皆知!如今楚长歌都在计算自己死期将近,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紫罗珠对于楚皇来说,太重要!

君惊澜声线一落,忽然下起了雨,像是老天也在印证他们的猜想一般,淅沥的大雨,苍天也在哭号。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偏头看向南宫锦,伸出手:“紫罗珠给我!”

南宫锦也没犹豫,直接拿出来给她。

随后她看向君惊澜,咬唇道:“对不起,我没办法知道他出事还离开,我必须回去!如果这东西能救他一命……”王兄的事情,就只能再议了!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朋友为了帮她而死。

她话音未落,君惊澜便已然牵着她的往回走,缓声笑道:“你没办法看着朋友死,而安然离开。爷同样不愿意欠人这么大的人情!”

君惊澜虽然重伤不能动武,但在澹台凰的帮助下,飞跃屋顶也还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没有用自首的愚蠢办法,而是选择直接去楚皇宫看看情况如何,再做定夺!进城比出城容易很多,他们很快便回了皇城,而南宫锦和独孤渺等人则拿着虎符,赶在报信的人之前,一路诓骗着先走。

夜雨淅沥,不是细碎落下,也不是大雨磅礴。却有雷电轰隆隆的在天际响起……

当他们飞跃到楚皇宫的屋顶之时,只看见皇甫灵萱被拦在宫门口,无力的跪倒的雨中。头上的发丝、面上的妆容,已经尽数比雨水打乱。双眸茫然的看着宫门口……

而皇宫之内,是一阵一阵的棍棒声,还有随着雨水流下的血水。

而楚长歌趴在刑具上,一直在笑。

大殿之内,跟随了楚皇多年的总管太监,看着楚皇铁青的面色,也重重跪下求情:“陛下,您就算不顾念大皇子殿下,您也要顾及宓妃啊!宓妃生前最爱的之物,难道在她心中,还比不上大皇子的份量吗?”

紫罗珠是当年皇上赠给宓妃的,宓妃极是喜欢,一直佩戴在身上。

这话一出,楚皇徒然愣住。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整个人浑身一僵,随后跌跌撞撞的从寝殿出来,高声叫着:“住手!住手!”

他这般一叫,屋顶上准备下来的澹台凰,也收住了脚步!先看看楚皇的决定再说……

雨夜之中,楚长歌抬起头,在雷电交加,时而不时被电光撕裂的夜幕之下,看起来极为凄艳!俊美无俦的面容早已被鲜血染红,星眸平静无波,只静静看着楚皇,挑眉笑道:“怎么?不打了?”

这般盛气凌人,完全没有半点做错事的自觉,让楚皇刚刚才平息的怒气,又狠狠的冲上了头顶!屋顶上的澹台凰也皱眉,楚长歌若是示弱求情,楚皇一定会饶了他,可他……

楚皇被气得重重喘息,指着楚长歌道:“孽子!你还敢问,你还不认错么?”

“认错,认什么错?”楚长歌讽笑,面上没有半分要认错的形态,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这下,更是将楚皇全然激怒,他面色铁青,咬牙怒吼:“偷紫罗珠,盗取兵符。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你还敢问朕认什么错?”

他这番愤怒的话一出,楚长歌慢慢伸出手,抬头抹了一把唇际的鲜血,一字一顿的笑道:“紫罗珠算什么?兵符算什么?她就是想要玉玺,本王也一样偷给她!”

澹台凰一怔,没来得及感动,便见着了他眼中的滔天恨意。霎时间明白,他并不是在表达对她的真心,而是故意想要激怒楚皇!

楚皇果然被他激怒,当即怒喝一声:“好!楚长歌,你好!你好得很!给朕打,你今日若是不认错,朕就打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生!”

“噗通!”一声,太监总管跪着到了楚长歌边上,跪着哭求,“殿下,您就认错吧!只要您认错,皇上一定会原谅您的,殿下!”

楚长歌扫了他一眼,眸中有淡淡感激,开口笑道:“这些年,多谢您了!”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是莫名其妙,当然也包括楚皇在内!而那总管太监却是明白了,当年他受过宓妃的恩惠,所以在宫中对大皇子总是明里暗里相帮,大皇子原来也是知道的。

他这话说完,又讥诮的看向楚皇,眉眼弯弯,满不在乎的笑道:“那你就打死我吧,你以为我怕死么?”

这话一出,楚皇彻底被激怒!额上青筋暴起,高声怒喝:“不孝子!不孝子!怪朕将你宠坏了!全都怪朕!”

“是,怪你!”他几乎已经被打到奄奄一息,空中的电光,照亮他俊美的容颜,而唇际的讽意,带着毁天灭地一般蚀骨的恨,“怪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母妃,却在她死后要我认贼作母!”

澹台凰倒吸一口冷气,君惊澜也微微蹙眉,一直便觉得楚国皇室中人,相处的模式实在奇怪,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些!

“你……”楚皇闻言,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颤抖着指着他道,“你,你知道?”

十七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个三岁的孩子,他怎么会知道?

楚长歌冷笑,面上的恨意更是幽深刺骨,咬牙冷声看着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被人活剐,身上的皮肉被人一块一块的撕扯下来,她在那里凄厉的惨叫,可我没办法去救她!也没有人敢救她!你以为这样的场景,见过之后还能忘记?”

“你胡说!”这一次打断他的话的人,是楚皇后!

楚皇后近乎有点惊慌的走过来,她没想到当年的一切,这个孩子竟然都看到了,可是这些年他又是那么听话,几乎对她的话唯命是从,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知道的迹象,这让她根本始料未及!

她飞快走过来,面上还是被楚皇打出的痕迹,但是她已经顾不得疼痛,迫不及待的要向楚皇解释自己!

然而她刚刚上前来,楚皇便赤红着双眸看向她,不敢置信的道:“活剐?王玟之,你不是说你只毒杀了她,她死的时候没什么痛苦吗?”

楚皇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努力的让自己的镇定下来,方才咬牙开口:“皇上,你听我说,臣妾当年并没有那样对待宓妃,一个三岁的孩子记得什么,长歌他是记错了,他……”

“啪!”楚皇用尽了全力的一巴掌,将楚皇后拍到了墙壁上!楚皇后的额头重重的撞上了墙壁,还有鲜血沿着她的额头和墙壁,一起滑落了下来!

这下,她忽然笑了,笑得无比疯狂!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鲜血,偏头看向楚皇,咬牙道:“楚昭德,你很心痛吗?是!当年我是将她活剐了,一块一块皮肉撕扯下来,比我额头上的鲜血要多得多!那么红,那么艳,开遍了整个寝宫,那是我一生里见过的最美的颜色!”

而楚长歌这会儿看着她,也只是冷笑,面上的那股怨恨,慢慢消褪,变得平静无波。看着他这样子,澹台凰微微咬牙,楚长歌比楚玉璃,也没有幸福到哪里去,只是她不懂,他为什么不为自己的生母报仇!

楚皇愤怒上前,一把揪住楚皇后的头发:“王玟之,你这个毒妇!”

楚皇后猛然挣脱他,竟似疯了一般,开口笑道:“是!我是毒妇,那也都是你逼的!凭什么我王家为你做了那么多,就不如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凭什么我的玉璃明明比楚长歌先出生,却因为皇位传长不传嫡的遗训,要被你瞒天过海,硬说玉璃是二皇子?凭什么那个女人都死了这么年,后宫最好的寝殿,你宁愿空着也不让我住?凭什么?你说!凭什么!”

☆、【087】楚长歌和楚玉璃的身世(二)

楚皇后这般近乎癫狂的高呼,令澹台凰完全愣住!而楚长歌,却只是笑,看他的模样,似乎早已知道。知道那个一度叫着他皇兄的人,事实上是自己的皇兄!

此刻,在楚皇后那一声怒吼之后,万籁俱静!

雨水交织之下,是一地残破的景象。只有楚长歌身上的血水,和楚皇后额上的血,和着水流,一点一滴的流了下去。

淅沥而渐渐漂泊的雨,淋湿了锦绣般的华服,倾轧着一场如梦富贵,恩怨情仇。

楚皇后高呼之后,颓然在坐在地上,呆呆的低头看着地面,整个人近乎已经痴傻,呆呆道:“那一年,我和那个女人一起怀孕,所有人都充满期待的等着,因为大家都知道,先出生的孩子,便是皇太子!最终我赢了,玉璃出生的时候,我抱着他,那么欢喜,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也将是带给我无上荣耀的孩子,他会是楚国未来的王!我坐在寝宫的床上,抱着小小的他,那么欢喜的等着你来。最后你来了,给他取了一个名字,楚玉璃,璃……璃,王,离!你告诉我,王位是和他不沾边的,但毕竟是你的儿子,你愿意如玉如宝一样,将他捧在你的掌心!”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楚皇也似乎想起当年,面上有些微的愧疚,和难掩的挣扎。

随后楚皇后笑了,咯咯的笑,发髻也在笑容之中凌乱,双眸染上血腥,看着楚皇怒道:“我信了你,我信错了你!你这般承诺,我纵使心中不愿,也瞒着我的父兄,让他们以为是楚长歌先出生的,因为你承诺只要我答应,玉璃就会得你一生疼爱庇护!可最后呢,你骗了我,楚长歌出生之后,我的玉璃被你不知道忘到了哪个角落,你满心里就只有那个贱人生的贱种!”

“王玟之,你放肆,给朕闭嘴!”楚皇高声怒喝,他心爱的女人,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辱骂。

楚皇后被楚皇愤怒的呵斥了一声,她整个人却没什么感觉,反而笑得更加大声:“我放肆,呵呵,我放肆?我的确是放肆!闭嘴,你要我闭嘴,我偏要说!我偏要说,那时候,整个皇宫都在为他们这对母子欢喜,给我们母子的是什么?是冷眼,是嘲讽,是背后嚼舌根,若非有我父兄,我恐怕在宫中连个宫婢都不如!明明我的孩子才该是戴着荣誉头衔降生的,为什么最后得到荣光的是那个女人和楚长歌?”

她泣血责问,楚皇咬牙开口:“所以为了你儿子能够成为皇太子,你就趁朕出宫祭祀,杀了她,还骗朕是毒杀,她死的时候没什么痛苦,结果竟然是,竟然是……活剐!”

他这般一吼,楚皇后反而愣了一下,随即不敢置信的看了楚皇一会儿,最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的笑了起来,几乎是笑到肚子疼,指着楚皇道:“难道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玉璃投毒?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长风都只是不喜,却惟独对玉璃恨之入骨?因为你认为,玉璃是我毒杀你心爱女人的理由?”

这一问,楚皇的面上满是沉痛,沉眸怒喝:“难道不是吗?”

“呵呵……哈哈哈……”楚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整个人都疯癫了起来,足足笑了半晌之后,才终于停了下来,最终恶狠狠的指着楚皇道,“楚昭德,你错了!我要杀那个女人,不是为了玉璃,因为我恨你!我恨!凭什么我王家帮你坐上了王位,帮你得到了这泼天的富贵,最终却要我独自守着冰冷孤寂的后位,看着你们两个快活?我杀她,因为我恨,我恨不能抽了你们的筋,喝了你们的血!我要那个女人死,我要你痛苦,要你生不如死!”

这般说着,她又疯了一般,踉跄这起身,跑到楚长歌的身边,看着楚皇,指着楚长歌道:“最后碍于我父兄手上的兵权不能动我,也知道那女人的死无法挽回,你便要我将他认下,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并让天下人知道他是我生的,不是过继也不是代为抚养,就是我这个皇后生的!你要给他一个最为高贵的身份,王室嫡长子的身份,让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你的皇位,让我悉心的抚养他,便愿意不再计较我毒杀了那个女人的事情!于是我的玉璃,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小了一岁,多了个哥哥……呵呵,那嫡长子的身份,是玉璃的,跟那个贱女人,跟这个贱种有什么关系?”

她又一次骂出了粗鄙的言辞,楚皇上前一步,狠狠一脚将她踹到一边,而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这些年是误解,错待了楚玉璃!但,因为面前这个女人可憎的面目,如此对待了自己的儿子,他也并没有丝毫后悔。

见他容色中满是滔天的嫌恶,楚皇后又仿佛想起什么一样的,理了一下自己在雨水中湿透的裙摆,颇为悠闲的开口:“对了,你一定不知道吧?玉璃那孩子,从小就聪明又心善,他知道我想对那女人做什么,便拖着我的裙摆,死活不让我出门!我一怒之下,将他掀翻在地,额角撞上了桌子,晕了过去。随后才去找那个女人算得账,原本是准备将他们母子都除了,可是那个女人早有预料,将楚长歌才藏了起来,我没找到他!”

她这话音落下的时候,澹台凰眼尖的看到了楚长歌一瞬间的愕然,看那样子,是因为这么多年对楚玉璃的态度,而产生的微微愧疚。随后听着楚皇后遗憾没能杀了他,使得他拳头紧握……

偏头怒视着楚皇后,咬牙开口:“我一生里最恨的事情,就是那一日的无能为力!被母妃的侍婢死死的捂着嘴,眼睁睁的看着你这个毒妇杀了她,杀了她!”

这一刻的楚长歌仿佛已经魔化,近乎是疯狂的从刑具上下来,想将楚皇后撕成碎片!可被打了这一顿板子,他在地上就是爬行也不能,只能咬牙恨恨的趴在地上,狠狠的瞪着她。

最是潇洒如风的男子,藏在心底的恨意,也最是震撼人心!

楚皇后没有看他,她依旧看着楚皇,狂乱的指着楚长歌笑道:“这就是我为你教导出来的儿子,从小时候我就告诉他,你是你父皇的嫡长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必做!天下人都任由你生杀予夺,不论你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你父皇也都会原谅你,为你善后!我就是要将他教养成这样胡作非为的性格,养成一个废物,从小到大被弹劾不断,便不会有一个朝臣支持他成为皇太子!”

楚皇后癫狂之下,竟然将这些话也说了出来,毫不遮掩楚长歌如此纨绔不成器,得益于她的刻意栽培!

随后,她又忽然笑道:“我本以为我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知道他真实出生的人也都被你灭口,所以人人都说我待他极好!我以为是我将他玩弄在鼓掌,到头来才发现是他将我玩弄在鼓掌!楚长歌,你是知道我的目的的对不对?你有意的配合我,不学无术,就是为了保命,以免我计划失败,就会对你下杀手是不是?你每日的隐忍,没有一天,不是为了最终能为你母妃报仇,是不是?”

“是!”楚长歌的双眸迸发出滔天的恨意,他隐忍蛰伏,让自己不学无术十四年,都是为了报仇!可,当他自认有能力为母妃报仇,预备一击而杀的时候,却莫名的看到了母妃的遗书……

从此,他便真正的变成了一个没有纨绔子弟,每日只知道享受。可,即便不报仇了,却还是不能不恨!

澹台凰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人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隐忍十四年,对自己的杀母仇人呢恭敬言听计从!这样一个人,真的是她认识的楚长歌吗?那个对皇位漠不关心,大臣们弹劾他也并不上心,就连翻墙都不会,却独自活得潇洒的肆意男子?

耳边,飘来君惊澜慵懒低沉的声线,带着点找不到温度的笑意:“爷说过,皇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能活下来的,都不会是简单的人!

澹台凰一怔,伸手出抓住他的。皇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能活着走出这么一条辉煌道路的他,其中有多少曲折,不必他说,她如今也大抵清楚。

她心疼楚长歌,更心疼他。太子爷缓缓勾了唇,回握住她的手。

楚长歌这一个字落下,印证了楚皇后心中的猜想,终而使得她仰头大笑了起来。楚皇也是眼前一亮,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最为宠爱的儿子,他是蛰伏了这么多年,并非无能,所以他是可以继承自己王位的是吗?

他这眼神一扫过去,楚长歌当即冷声嘲讽:“你不必看我,你的皇位,你费尽心机想给我的东西,我不稀罕,也不会要!”

这一句话,狠狠的重击了楚皇,颤抖着双唇,久久不能说话!他知道这个孩子是恨的,不仅仅恨王玟之,也恨自己,恨他当初见宓儿的死已经无法挽回,为了王权,为了能安稳的将皇位交到他的手上,让他认了自己的杀母仇人做母亲,容忍了这个女人这么多年!他恨自己,蚀骨的恨!

楚皇后听了这话,开始幸灾乐祸的冷笑:“哈哈哈……楚昭德,你听见了吗?你谋划了一生的东西,你的儿子不想要,他根本一点都不想要!这就是报应,报应,你明白吗?”

“你以为长歌不要,朕就会将皇位传给楚玉璃吗?你做梦!”楚昭德不会忘记,楚皇后一直都在强调一个名字,楚玉璃!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楚皇后忽然不屑的笑起来:“传皇位给他?你以为楚玉璃对我来说,还是我的儿子吗?不,他是我的耻辱,因为他的存在,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我,当初我是如何被人嘲讽被人践踏,那个女人又是如何的风光无限!他竟然还想为他母亲的仇人求情,扯着我衣摆,不希望我去下手杀她,我没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没有!他是耻辱,他伴随着我一生里所有最落魄,最不堪的境遇而来,他出生后的每一天,我都活在地狱般的煎熬里面,我与你一样,恨不得他死!没有他,我也不会那么恨,那么狼狈,那么落拓!”

她说着,又忽然笑了起来,是一种真正开心的笑意:“直到长风,我的长风出生,虽然那夜是你被我灌了药,我才怀上了长风。那时候没有那个女人,没有任何人敢给我脸色看,没有任何人能跟我争宠,只有我一个,我一个!只有长风,只有长风是我的儿子,楚玉璃他不是!我恨他,我恨不得夺走他的一切,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生下了他!他不是我的儿子,他不是……”

说到这里,楚皇后已经语无伦次了起来。

一道闪电,破空而至。劈开了天幕,映照出一张白皙到透明的容颜。

澹台凰猛然一怔,看那人如同没有气息一般,静静站在远处听着,任由天上的雨水,打落在他的肩头。

那雨水,从他如画的眉眼,到俊逸的琼鼻,到抿成一线的薄唇。滑落下来,像是一副被墨泼了的水墨画,在这雨中一点一点的摧折。

这样的楚玉璃,一眼看去,令人心疼。父母的厌弃和恨意,使得他一个明明有父母的孩子,却如同一个孤儿,不……甚至连孤儿都不如,至少孤儿的父母,不会在抛弃了孩子之后,还心心念念欲致他于死地!

可这一切的发生,竟然都是这么可笑的理由!跟他半分关系都没有的理由。父亲认为是有了他的缘故,楚皇后动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所以恨不得他死。

母亲因为从他出生,自己面对的就是冷眼和波折,甚至还有鄙夷和唾弃,便从开始的视若珍宝,当成了毕生的耻辱。

他本该是楚国最尊贵的嫡皇长子,却也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变成了二皇子。从此便是父皇投毒,母后想抢夺他的一切,甚至还指使了莫邪推他入魔道……

命运对他何其不公!

澹台凰咬唇,看着他泛白的唇畔,不忍的偏过头,而这一抬头,又看见了屋顶的对面,坐着的那一袭黑衣的刚毅男子,他身边是百里如烟。都来了,今日当真是个热闹的夜晚……

楚长风静坐着,他看了一眼满身血迹的楚长歌,看了一眼已然癫狂的楚皇后,也看了一眼自己真正的大皇兄,那近乎是死了一样,站在大雨中的楚玉璃。最后握紧了拳头……

百里如烟戳了他一下,小声道:“大木头,你没事吧?”

楚长风松开自己紧握的手,随后抓着她的手,无所谓的笑了笑:“比起大皇兄和二皇兄,我一点事都没有!”

是的,他们一个生母被杀,却认贼作母,蛰伏这么多年想报仇却不知为何信念尽失。一个本该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最尊贵的嫡皇长子,带着所有的荣誉而生之人,最终却因为上一辈的恩怨纠葛,失去了荣誉,健康,甚至还被自己的父母厌弃!

而他楚长风,虽不被父皇所喜,但父皇对他到底没有恨意。母后也从小疼宠。跟自己的两位兄长比起来,他算什么?

而那纠葛的楚皇,楚皇后和楚长歌等人,没人看见楚长风,也没人看见楚玉璃。

澹台凰转回眼神,看着他在雨里站了一会儿,像是一尊是恒定的雕像,静静站着。闪电一再破开,映照出他如雪的脸,她看见他浅淡的朗眸沉寂如同一滩死水。

雨下了遍地,一地凄冷,一地严寒。

澹台凰以为他会生气,他会埋怨命运不公,甚至是疯了一样的冲上前来,斥责楚皇和楚皇后对自己的残忍!毕竟不论换了谁,听到自己被父母厌弃是这样可笑的理由,也绝对无法镇定。

但,出乎她意料的,楚玉璃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任何容色的表情,在暗夜里虚化。

最后,转身走了。

他淋着雨来的,在听了这一切之后,没有失魂落魄的离去,反而接过了纳兰止手中的伞。

打开,撑起,一步一步的离开。

没有愤怒,没有埋怨,没有恨。也许是因为早已没了感觉,也许是因为他性格里的隐忍。

见澹台凰呆呆的看着楚玉璃的背影,君惊澜低笑了声,在她耳边道:“楚玉璃这样的人,善于隐忍。他如此,便说明,他已经有决定了!”

澹台凰沉浸在君惊澜这句话里,看着他月白色的身影缓步远去,在夜色中变成一个小白点,最后什么也看不见。

这场雨下的猛烈,解开了一些谜团,也狠狠摧折了一些人的心。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没有半分要停的迹象。楚长风没有走,楚长歌还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楚玉璃走了,举着一把伞离开了。

楚皇后几乎是说完了自己这一生想要说完的所有的话,所有想要勃发而出的怒气,在傻呆呆的坐在雨里,任由大雨冲刷着她的头发,冲刷着她的妆容,冲刷着这些年的爱与恨。

终于楚皇开口吩咐:“来人,给朕将这个女人带下去,打入天牢!”

彼年,他忌惮王家的势力,不得已只能容忍。如今王家早已不比往日,想要处置这个女人,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他吩咐之后,楚皇后瘫坐在地上,也并没打算反抗,却忽然低声喃喃道:“楚昭德,你知道当年我为何会答应让玉璃做二皇子吗?除了因为你说的那些,也因为,那时候我爱你,我没有办法拒绝你的要求!”

楚皇听了这话,却是无动于衷,只冷冷嘲讽道:“被你这样的毒妇爱上,是朕的冤孽!”

“是吗?”楚皇后抬起头,痴痴然看向他,低声道,“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呢!你说多谢姑娘相救,你说我虽然蒙着面,却气质如兰,不看便知是绝色,令你一见倾心。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不该救你,让你被那伙人杀了,便不会有我的今日!”

她话一说完,下人便来拿她。

楚皇却整个人都愣住了,像是被什么荒谬的事情震惊了,瞪大了双眼,一把挥退了下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等等,你说什么?”

他这话问完,澹台凰看到楚长歌笑了,放荡不羁,纨绔风流中,还带着点幸灾乐祸和了然,似乎早已料到了,最后会变成这样,而他今日之所以捅破这些,不过是为了欣赏这最后一幕!

一场他痛了十几年戏,一场楚玉璃被伤了十几年的戏。而这场戏的两个主导者,这些年都活得太开心,反而他们这些无辜之人,在仇恨中沉浮煎熬。他早已不恨了,这世间的爱恨情仇,亦早已跟他楚长歌没什么关系了。

如今,他不过是看一场大戏罢了,看看这两个伤了旁人一生的人,最终互相伤害,悔不当初的时候,是什么样!

澹台凰皱眉,忽然想起楚长歌在北冥的时候,那么喜欢桥下那家的阳春面,在东陵的皇宫,听说那两个老人自己也带来了,也私下去见过面,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内情,或有什么关联?

楚长歌唇际含着血,极为风流不羁的笑了起来。淡然如常,洒脱如旧,他既然已经引出了一个开头,剩下受伤的,就是旁人了……

楚皇现下被楚皇后的话震惊,心中正是烦闷,听见他这一笑,当即便冷声道:“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要紫罗珠是为了什么,莫邪早就提前通知过朕,并且在紫罗珠上下了毒,那毒虽然不难解,但在不知道有毒的情形下,即便神医也查不出来!最后你是害了人家!我楚昭德的东西,你取就罢了,其他人想要,就必须付出代价!”

澹台凰听了这话,瞟了君惊澜一眼,非常庆幸的眨眨眼,幸好她不是不讲义气的人,拿了东西就走了,不管楚长歌的死活。不然就开大了!这说明人活着,偶尔逗逼的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好的,但没义气到连朋友的生死都不顾是完全不行的,容易遭报应……

☆、【088】终生监禁!

楚长歌一听这话,面上的笑意微微凝固,不复方才的漫不经心,挑眉看向楚皇,见对方眸中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才明白对方说的是真的,那药是真的有问题。

握紧的双拳,最终颓然的放开!他没办法了,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为什么今日来临之前,他要将王府所有的人都赶走,就是因为他没有把握,在父皇知道真相,知道自己早已知晓当年真相,却故意瞒着,让他们互相伤害这么多年之后,还依旧愿意放过他!

他没有把握自己能活着离开,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如今,澹台戟的生死,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手,无力的松开。他这一次相帮,恐怕是帮了倒忙……

澹台凰看他一副颓然的模样,原本是想想个法子告知他,但势必会惊动楚皇夫妇,君惊澜亦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说。现下若是贸然打断,反而摧毁了楚长歌准备了这个多年的一场大戏。

“轰隆隆!”

一道闪电从半空中劈下,照亮了楚皇后凄艳的面孔。

她惨然笑起来,仰头看着楚皇,轻声道:“那一日,马踏飞燕,长箭破空。我独自一人离家,去天下游历。路上跟师父走散了,就救了你!那时候你赞我气质若兰,不观容貌便知是绝色。我蒙着面,你没认出我,我认出了你,楚皇的大皇子,本该坐上太子之位,却因为生母身份低微,被其他皇子压制!公孙公子,翩翩惊鸿,那日我说我要嫁给你,从此放弃了我的自由,放弃了我的江湖,回去告诉爹爹,我要嫁给楚昭德,你也答应,十里红妆,前来娶我!”

楚皇听罢,整个人完成被震惊,几乎是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着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你……那个蒙面女子,是你?”

那是他一生里见过最美的女子,从天边飞来的那一刻,她仿若从天而降的仙女,没有见着她的容貌,却看见了那样一双明艳的眼,明艳到一生看过,就再也不能忘怀的眼!

一眼见过,他便说要娶她。

楚皇后看他面色怔然,嘲讽一笑,不知是嘲讽他,还是嘲讽自己,幽幽叹息:“难为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就忘了!”

因为那一场邂逅,她放弃了自己一生所有的追求。但最后,这男人负了她……

就在楚皇完全被这个消息怔傻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回应之时,楚皇后又开口了,目光怀念,诉尽当年:“我满心欢喜的回了皇城,好不容易求得父亲的同意,让我嫁给你!却听说你出游的时候,爱上了北冥的一个平民女子,你不惜冒犯天颜也要娶她,可我不甘心,我偏要嫁给你!让我父亲上奏,最后换来两边的妥协,皇上同意你迎娶那个女子,但她只能是侧室,我是正妃!”

她这话说完,楚皇在原地摇晃了几下,最终脚下一个踉跄,跌落在满地的泥泞里坐着,抬头看着楚皇后,看着面前自己恨了十七年的人,那一双眉眼,竟能和当年重合,只是他为何一直没发现呢?是因为一心一意想着宓妃,还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屋顶上的澹台凰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点什么,这莫不是类似于美人鱼的故事?楚长歌的母亲欺骗了楚皇,嫁给了王子,可惜楚皇后不是善良的美人鱼,她杀了楚长歌他娘,最后他娘说出了真相,让楚长歌放弃了报仇?

但,事实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呵呵呵……”大雨滂沱中,忽然响起楚长歌的笑声,他用尽全力将自己支撑起来,半靠在自己身后的刑具上,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星眸看向楚皇,笑道,“我母妃早就对你说过,她不是,可你偏偏要说她是!”

他的语气,此刻变得很淡然,一点恨意都没有,如风一般洒脱。

可淡淡如风这话,却像是给了楚皇更重的一击,令他双眸瞪大,牙关也咬紧,他看着楚皇后,那眼神说不清楚是怀念,是爱,是恨,还是责怪,声音却苍老了几十岁,几乎含泪道:“可你指着桥下的那家面馆,说那就是你家!”

楚皇后从楚皇异样的表情,终于明白了其中或者有什么不对。面馆,北冥,平民之女,难道……她猛然一怔,徒然落泪,颤抖道:“师父回来找我,我不敢说破我的身份,一来有碍名声,二来想给你一个惊喜……”

“难怪,难怪朕当年找到宓儿,她说她不是!朕却以为她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愿意嫁入皇家,硬娶了她!”偏生的两个人身型又是那么像,他相信了她的话,因为那就是她家,最后偏执的毁了另一个女子!

楚皇后颤抖着双唇,红唇微微张着,想说一句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她那么柔弱,怎么会是当年救了我的女子,怎么会?”楚皇近乎在喃喃自语,因为这些年自己的错爱,到如今,他只知道自己当初是认错了人,可对宓妃完全没有爱吗?或者也是有的!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指缝里传出他支离破碎的声音,带着一种蚀骨的绝望和悔恨:“宓儿和你身型那么像,朕以为她就是你!起初她不承认,朕以为她是不想嫁入皇家,可后来朕知道了,她有了一个未婚夫!是在‘认识’朕之后有的,朕勃然大怒,认为是她背叛了朕,移情别恋之后还假装已经不认识朕,于是便命人杀了她的未婚夫,从此她郁郁寡欢,直到长歌出生,她才说愿意原谅朕!”

澹台凰听到这里,很想对着楚皇甩一鞋子!人家都说了自己不是,他偏要说人家是,有这样的吗?他脑子没事吧他?

君惊澜却很能明白,只轻笑着在她耳边道:“若是现下你告诉爷,你爱上楚玉璃了,或许爷会忍痛成全!但若你现下先告知爷,你不是澹台凰,不认识爷,随后又让爷知道你爱上楚玉璃了。爷一样会和楚皇一样,抢了你,杀了他!”

因为若是说自己移情别恋,情之一字,原本身不由己,或者楚皇会原谅。可宓妃说自己不是,随后又让楚皇知道她心中有了别人,那么在一个男人看来,已经不单单是背叛了感情,更是一种逃避和欺骗!

当年的宓妃,就错在否认身份,若是她聪明一些,冒认自己就是救了楚皇的人,告诉他自己已经不爱了,爱上了别人,以楚皇的深情,或许会选择成全!

澹台凰沉默了一会儿,算是明白了,点头:“因为楚皇爱得太深,宓妃的‘欺骗’已经令他疯了,所以才会如此!”

“还不太笨!”如玉长指敲击了一下她的脑门,魅眸染上薄薄笑意。

楚皇后已然完全傻了,她没想到她当年对自己的身世撒的一个谎,竟然是造成如今这些事情的根源,这么多年以来,她只知道宓妃的家人被楚皇保护着,所以根本都没去认真的探查对方的身份,只知道是北冥的平民,竟没想过就是那家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