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听罢,锁上门,转身就走。

给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喂了药,没过多久他们就醒了。澹台明月看了澹台凰一眼,先是一怔,旋即桃花眸中闪过半缕深思,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澹台凰淡淡闭着眼,看不出半点想说话的意思,他倒也没有开口。只是眼底的神色,更加复杂了一些!

等到第三日的晚上,澹台凰才终于开始有点焦灼了。

明日一早,就是自己答复澹台灭的日子,不知道凌燕、韦凤她们,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一直等到了晚上,夜幕完全落下,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在窗口看见了三只一齐飞来的云雀,还笔直的摆成了一条线,澹台凰当即面上一喜,终于来了!这是韫慧和她商量好的暗号,三只云雀并排齐飞而来,表示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接着,便听到密道之外,王宫之中,一阵惊慌失措的响动,还有看守大狱的人,也都全部跑了出去。“连云十八骑的人造反了,听说来了一万多人,快点!我们也去为二王子护驾!”

他们是澹台灭的死忠之人,这时候自然也无法淡定!所以都飞快的奔了出去。反正“澹台戟”这些人都被关的好好的,没有钥匙也不可能逃出去,就是无人守着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话一出,监狱之中的几个首领,都微微愣了一下,连云十八骑,没有他们的命令是不可能异动的,尤其他们传递命令的方式极为隐蔽,外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他们想着,都十分奇怪的偏头看了澹台凰一眼!难道是太子殿下的计策?

澹台凰神秘一笑,来的,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连云十八骑,而是……

只是她并未解释,当即起身,大声开口:“走!”

走?!

她这一说,天牢剩下的护卫也愣了一下,他们牢房门口那锁是千年玄铁所制,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怎么走?

接着,便眼睁睁的瞪大眼,看着澹台凰从袖子里头掏出了楚长歌送给她的万能钥匙!大刺刺的将锁打开了……

天牢中防守的人,只剩下了一小半,他们一见此,当即便惊慌失措的冲上来想要拦着。

但澹台凰、澹台明月、赫连亭雨,连云十八骑,个个都是高手,就剩下这一百多个防守的护卫,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有人想跑出去通风报信,没跑出几步,就被澹台凰素手一扬,气流涌出,直接一掌解决了!

出手毫不留情,让澹台明月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接着,便是一阵打斗,他们个个下手狠辣,这些守卫倒地之后,莫说是追了,就连爬去通报的力气都没有了!直到最后一个人被打趴下,他们方才往门口奔去!

到了门口,澹台凰又使用了一下万能钥匙,成功的逃出了天牢!

出去之后,便见着天牢之外,不远处五十多米处,有一阵幽光闪动,正是凌燕她们这几天挖密道的地方,而那幽光也就是信号。澹台凰面上一一喜,当即带着人飞快的冲了过去……

而此刻,澹台灭听说连云十八骑只来了一万多人,根本没放在心上,并且还突发了雄心,专程带着人出去亲自剿灭,也好立威,让那些人都心生忌惮,再也不敢跟自己作对!是以也没有把连云十八骑的首领带出来威胁他们。

岂知,等他带着十万兵马大刺刺的围剿,围着那一万兵马所在的地方,好好的包了一个饺子之后!派人进去一看,就插着几十根棋子,而那所谓的一万兵马,是几百头牛,尾巴上系了树枝,往前头奔袭来着……牛们跑了一段路,被横着的栏杆拦住了,所以就在原地拖着树枝不断的跑,于是造成了灰尘漫天,兵马无数的假象……

这下,澹台灭的脸色很快就绿了!他们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跑来,轻而易举的被人家耍了?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是哪个废物谎报军情,给本殿下滚出来!”

“殿下,是,是小的,小的……”一个斥候颤抖的跑出来,哆哆嗦嗦的满嘴就只剩下“小的”、“小的”,呜呜呜,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啊!

澹台灭一见他,心中一怒,狠狠一鞭子就抽上了他的背脊!“没用的东西!”

一鞭子抽下去之后,他面色一怔,很快的想起了什么,那透绿的脸色很快的就青了:“遭了!中计!”

话音一落,带着兵马就往回赶……

☆、【004】爷,您想做什么去?

一路奔袭,烟尘四起!草原上的泥土翻飞,澹台灭心中的急切之情,已然无法用言语表述!

第三日,明日就是第三日!偏生的今天晚上出事,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莫名的不安,一切都在指向一件事情——这一切都是澹台戟设计好的阴谋,若是自己料的不错,他今夜就会逃跑!

这个想法一出,他心中是又惊又疑又怕!澹台戟若是逃走了,后患无穷,以自己的能耐,断然不可能对付得了他!只是若真的是这般,那澹台戟就应该是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这样的计策,为什么不当天晚上就逃走,却偏要等到今天呢?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他还没逃!是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飞马到了天牢的门口,看着大开的天牢门,他心中登时就咯噔了一下!翻身下马,极快速的往天牢里面奔去,他身后的护卫也都赶紧跟上!

可是,一进门之后,便看见天牢的守卫都躺了一地,有的已经死了。有的咿咿呀呀的喘气,别说是站起来了,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看见澹台灭带着人回来,登时挣扎着要开口……

澹台灭几个大步过去,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指着大开的牢房,高声怒喝:“人呢?关在天牢的人呢?”

他脸色通红,显然已经气急,双眸也瞪得很大,硬生生气得要吃人一般。耗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抓到的人,就这么跑了!叫他如何不生气,而且父王、母后,澹台戟,连云十八骑都跑了!

这岂不是等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父王应当很快的出现在民众的面前,甚至于告诉大家,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而澹台戟还是那个漠北百姓拥护的太子,自己则从登上王位的美梦中彻底清醒,再不可能为王不说,还有可能很快的被澹台戟带人覆灭!

这样的想法一出,险些叫他发疯!

那人原本就只剩下半口气了,再被他这样一扯,险些没直接一命归西,恍惚间都能看见死神在对着他挥手帕了!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顺过了气,方才万分艰难的开口:“启禀,启禀二皇子殿下,人,人都跑了!”

“跑了?他们怎么出去的?谁给的钥匙?”澹台灭气得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逃出天牢,那把锁,分明是千年玄铁打造,没有钥匙绝对开不了!

那狱卒被他掐着,硬生生的呕出了一口鲜血,这才终于又缓过了一口气,这才又断断续续十分艰难的接着开口:“是太子,太子的手上有钥匙,那钥匙古怪的很,不仅仅开了他们牢房的门,就连天牢,天牢的大门也给打开了……”

澹台灭深呼吸了一口气,已经是怒极!一松手,抛下了他,任由那狱卒狠狠的摔到在地,险些没折了腰,他才大步离开:“都还愣着做什么!追!料想他们无论如何也跑不了多远,追!追到了不必回报,就地格杀!”

“是!属下等领命!”士兵们应了一声,旋即飞快的冲去追捕,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肃穆!

他们都是澹台灭的亲兵,现下这看似捉拿叛贼,实则谋反的事情,事实上他们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而接下来,他们若是能完成任务,若是将那些人都射杀了,荣华富贵指日可待,若是没有,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这已然不单单是二皇子殿下一个人的问题,这还关系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

澹台灭阴沉着一张脸站了良久,今日也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明明抓了连云十八骑的首领,还控制了父王,他这王位是坐定了,偏偏就因为不知满足,因为贪欲,还想收服连云十八骑,还想父王名正言顺的把王位给他……贪心不足蛇吞象!

得到了,不知满足,想求得更多。最后连原有的也一并失去,许多人间遗憾与追悔,就是这样造成。澹台灭今日,也当真是得到了一个极为惨痛的教训!

数十万士兵,在漠北的皇城抓人,搅得整个皇城都是鸡犬不宁,动荡不安。只说是捉拿逃犯,在百姓们家中挨着搜查,原本传言说太子殿下谋反,他们心里就几百个不信加万分阴郁,现下还来他们家里翻箱倒柜的找,这下也更加是民怨不止!

可,翻找了大半夜之后,却是什么成果都没有!

待到一拨又一拨的士兵到澹台灭跟前禀报,说没找到人的时候。澹台灭在极度愤怒又惊慌之下,终于再次想起了那个细节——对了!三天,澹台戟要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他沉默下来,站在城楼之上,看着无边夜色,静静思索了片刻,终于眸中神色一暗,想起了自己漏掉的细节:“翻土!地上找不到人,不可能已然飞出天外!定然有地道,马上去翻土!”

他这命令一下,下人们赶紧领命去翻土。

而这时候,澹台凰等人,全部都在地道之中急速前进!澹台灭的智谋虽然是比不得澹台戟,但也绝对不蠢,那么多人搜索不到,自然也能很快的想到地道上来!所以澹台凰现下,也就是抓这个时间差,只要澹台灭晚想到一会儿,他们就多安全一些!

现下整个漠北,唯一安全的地方,就只有连云十八骑的阵营!进入营地之中,澹台灭就不可能轻易将他们如何,只是营地毕竟离天牢太远,直接奔逃,定然会被澹台灭遍布在漠北的那些人追上,所以也就只能走地道,这也是澹台凰为何要三天时间的原因!

三天,两天让凌燕她们挖出这样一条密道,一天去准备那些牛,并制造出数万兵马的假象。这么算下来,便是三天,刚刚好!

这一路,所有人都神情紧绷,没有说一句话,只埋头往前!

足足两个多时辰之后,才终于到了地道的终点!上头的盖子,很快的被韫慧和韦凤揭开,伸出手将澹台凰从里面接了出来!

半点星光,很快的从地道口照了进去,所有人皆是会心一笑。这光亮,在这时候,也还当真是意义非凡,该是所有的云雾终于被拨开,澹台灭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的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吧?

唯独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百米之外,就是连云十八骑的军营,到了门口,大家也都不敢懈怠!澹台灭的人,现下已几乎是遍布了漠北,也都不知道这附近是不是也有他的人潜伏着,故而大家都飞快的往军营跑去。

澹台凰的马拉松优势也再次派上用场,跑了这么久都没觉得累,这说明我们要勤于锻炼身体,这样不仅仅打架不会输给别人,逃跑也会比一般人利索!

跑到军营的门口,守卫们当即上前,举着长戟便是一声防备的怒喝:“什么人?”天色太黑,看不清楚。

“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老子是什么人!”云起的脾气最是不好,第一个发飙!

这一吼,这个场面沉寂了片刻,士兵们便开始大声高呼:“首领,你们回来了?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

众人方才拥簇着进了军营,澹台灭的人就风风火火的杀到了!

可惜,到了这军营门口,只得堪堪停下,不敢跨越半步!连云十八骑的人,到了战场上,那可都是些野兽,他们就这样贸然冲进去,除了找死之外,不会有第二种解释!

怀着一种无比忧伤的心情,后退了数步……然后,十分伤心而又灰头土脸的回去禀报澹台灭这个苦逼的消息了。

进了军营,韦凤当即想叫:“公……”

却见澹台凰的眼神扫了过去,示意她暂且别吭声!先观望再说,现下局势对他们原本就不利,父王的态度也未明,若是贸然传消息出去,让大家知道大王兄现下还生死不明,他们这边的人,也一定会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窜!甚至是不战自溃,所以她现下,还是以王兄的身份待着好!

也能免了澹台灭又丧心病狂的去搜山!

韦凤身为君惊澜手下,情报组织的第一人,自然善于察言观色,很快的明白了澹台凰的意思!便也不再称呼她为公主,见众人有些狐疑的眼神扫过来,她便接着笑道:“是公主让我们来帮您的,她带着我们一起来,可惜在路上摔了腿,怕耽误行程,便叫我们先来了!”

这话一出,云起便大笑了起来:“不愧是我们的草原之花,果真是重情重义!只是不知那一万连云十八骑的人是怎么回事!”

他这样一说,韦凤就把事情的大概都跟他们说了,唯独隐下了澹台戟其实是澹台凰易容而成的。

众人听完,都大感钦佩!时间,计谋,人心,算计得分毫不差,尤其能算计到澹台灭听到只来了一万兵马,定然会亲自带兵去围剿立威。这一点心态都抓得极好,叫他们不得不佩服!

众人赞口不绝,澹台凰却是淡笑不语。虽然君惊澜那贱人,曾经说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多多提点她,为她拔高智商,这一点让她很想把他一脚飞到天边!但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跟在他的身边,她确实是学会了不少,尤其是揣度人心!

只是,王兄到现下没有消息,实在叫人忧心。

他们这边是无比愉悦,而澹台灭几乎已经吐血。当然,他的吐血,是不会得到澹台凰半分怜惜的。只能噎噎自己而已……这件事情也很告诉我们,生气气坏的是自己,而你的敌人知道你在生气之后,却能开心到欢欣鼓舞,所以永远也不要为你的敌人生气!因为没有价值还很自伤。

——老子是月票涨涨涨,澹台灭吐血中的分割线——

茫茫星河,一条银色的丝带,横挂在繁星之中,像是一条浅浅的河流,将很多人,很多事,都这样隔断。让痴情望断的人儿,都只能各自行走在自己的海岸,遥遥相望。

而心中,纵然有再多的情义,也只能自己小心翼翼的收好,自己珍重。

楚玉璃静静立在草丛之间,原本便十分浅淡的眉眼,现下更是看不到什么颜色。尤其仰望那空中一条银河,竟莫名觉得,淡淡的酸楚。

他身后不远处,几匹马,上头是几个风姿卓绝的男子。

楚长歌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他的背影之后,便不再看,只摇了摇扇子,回头看向楚长风:“三皇弟,那个给你破【和谐】瓜的姑娘还没找到,你这就跟我们回楚国了?”

这话一出,楚长风面上的肌肉不动声色的抽搐一下,显然对楚长歌如此形容十分无言!但,他刚毅的唇角微抿,只冷冷哼了一声:“她逃到翸鄀大陆了!她也定然想不到,翸鄀大陆是谁的地界,若是到了南海对岸,再想逃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楚长歌闻言点头,当即便是愉悦而笑,十分幸灾乐祸:“也是,三皇弟好端端一个清白的男儿家,被三个铜板侮辱,生气也是很正常的!三个铜板,连个烧鸡都买不到……”

楚长风也知道自己这个大皇兄不喜欢自己,没事儿就喜欢言语间打击一番,偏生自己也不喜欢斗嘴,是以没理会他。

倒是一旁那飘飘欲仙的国师大人,看着楚长歌,淡笑着开口:“别说他了,倒说说你。就这么走了,她现下还在漠北,局势混乱,你就能安然放下吗?”

这个她,彼此自然都明白是谁。

大皇子殿下闻言,不甚在意的摇了摇自己手上的扇子,笑得风流不羁:“有什么放得下放不下?人生中之所以有那么多放不下,不是真的放不下,而是不想放下!一切看开看淡之后,自然什么都放下了。至于她,本殿下既然已经说了退出,便不会再去管她的闲事,护着她,是君惊澜的事,本殿下可没有往自己身上揽事的习惯!”

而且,那个万能钥匙也给她了,那看似不过是个好玩的物件,但事实上真正用起来,用处也不少吧?他所有的宝贝,可也就是那件最有价值。到如今,他能为她做的,已经都做完了。他这般无能,现下就是去了漠北,恐怕也只是给她拖后腿而已,不如说放开便潇洒放开,各安天涯。

这样说罢,想完,他又吊儿郎当的接着道:“再说了,本殿下的婚期也将近了!本殿下这些日子不在楚国,父皇无人没事就气气他,最近心理防线一定已经慢慢放低,受不得太大的刺激,要是这婚期本殿下没回去,他一个生气一命呜呼,本殿下还得按照规矩给他守孝一年,不能出入秦楼楚馆,这生意也不划算!”

笑无语一听他这么说,也知道这家伙该是将澹台凰放下了。心下也为他开心,他认识的这些人中,恐怕也就数楚长歌一个人最豁达了!听他这样一说,半真半假道:“你如此为你父皇着想,甚好,他知道了定然会很开心!”

楚长歌没接他这句话,却笑问:“你呢?也不去帮帮她?”

笑无语白眼一翻:“本国师已经‘死’了很久了,再不回去,怕是老皇帝都要为我立衣冠冢了!”

“你很介意衣服被埋?”楚长歌挑眉。

“不!”国师大人严词反驳,然后端正道,“本国师是怕衣冠冢立下之后,本国师又活着回去了,大家都以为本国师诈尸,这样百姓便容易陷入人死可以复生的迷信之中,太上老君知道了,会谴责本国师的!”

铜钱和夜星辰闻言,深深扶额……

就在他们这对话之间。

那站在河畔之人,微风吹起他墨色长发,在夜色中如一块上好的绸缎扬起,暖玉温润,浅而雅致。

月白色的锦袍,在猎猎长风中作响。

半晌之后,他忽然微微一笑,轻声开口:“你们先回楚国,本太子决定去帮她!”

纳兰止皱眉:“殿下!”皇上已经下令让殿下马上回去,这些年来,从殿下登上太子之位,皇上就从来不肯放过他的半点错处,只要找到机会,便大加斥责!这次殿下若是不回去,皇上定然又会……

“反正楚国,也没人希望本宫回去。”他浅浅笑了声,几个大步过去,翻身上马,径自往漠北而去。

只是片刻,便隐入月色之中。

留下几人,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他这话,似乎……

而也就在这会儿,大半夜的,风华绝代的太子爷,在自己的府邸里面,竟然做贼一般,感应到四下无人,这才偷偷摸摸的从床上爬起来。

穿衣服,极力避开小苗子,小星星,东篱等一切站在南宫锦那边,反对自己往漠北之人的耳目……

他倒是相信她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不需要他帮忙。但澹台戟现下生死不明,她恐怕已经快崩溃,却还要强作坚强去处理漠北那些事。而现下,东陵和西武的兵马还没来,他去看她一眼也好。

只是,这衣服方才穿了一半,门忽然被推开了。亏得夫人有先见之明!

小苗子公公站在门口,挥了一下拂尘,看着自己从小照看大的太子爷,十分和蔼,又笑眯眯的道:“爷,您这大晚上的,您这是想做什么去?”

☆、【005】给太子爷写一封情书!

太子爷拿着披风,缓缓僵直了半瞬。定定的看着门口,竟似是石化了一般,已然知道将要出现在门口的人,绝对不止区区一个小苗子……

果然,半瞬之后,南宫锦和百里惊鸿非常不辜负他期望的,出现在了小苗子的身后。

南宫锦阴森森的看着他,不阴不阳的笑了笑,好整以暇的道:“惊澜啊,你的武功是小鸿鸿和冷子寒一起教的,虽然现下已经是青出于蓝,但是我们两个联手,你身上的伤还那么重……这个胜负也是显而易见的。毕竟你现下是做太子的人,若是被我们打得趴下……还是不要做的太难看吧?你说呢?”

“……”君惊澜听完这话,静默了很一会儿,还是拿着披风,很坚定的大步往门口走,看样子是要硬闯了。

但,紧接着,南宫锦又说了一句话:“对了,我的好儿子,你出门之前是不是先照照镜子,你确定你要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她面前?”

这话一出,他当即一愣,旋即以光速站到了镜子跟前。速度奇快,刚刚还站在南宫锦面前,现下便连衣摆都摸不到了。

然后,对着镜子,就很直观的看见自己的头上缠着一圈绷带。又站在镜子跟前顿了片刻之后,终于默默的放下了披风,默默的开始宽衣,默默的回床上去躺着养伤。

他在她面前,永远都要是最好的形象才行。

上次在望天崖回来那么狼狈,那是身不由己,现下好好的醒着,就断然不能把这丑样子给她看见!

南宫锦满意的耸了耸肩,就知道他吃这一套!旋即,斜睨了百里惊鸿一眼:“走吧,回去睡觉,相信有些人这段时间,一定会安分守己的养伤的!”这臭小子可是个完美主义者,加上自恋到不行,怎么会容忍自己顶着一条纱布出门,还出现在澹台凰的面前?所以她基本上是可以放心了!

君惊澜闻言,狭长的丹凤眼扫着床顶,慵懒声线十分挫败:“干娘,几天能好?”

“那要看你的表现!”南宫锦冷冷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他头上的伤已经并无大妨,躺了十天,加上用了那么多好药,要愈合也没几天了,但是他背后的伤,自己上次可是好不容易才给他控制住了,若是再跑出去,是想死还是如何?

南宫锦生气的走了,太子爷心情很郁闷。

他望着床顶,忽然问:“小苗子,爷晕倒这些日子,她有没有遣人回来问问?”

“问了!”小苗子如实回答。

这下,太子爷沮丧的心情,总算是稍有好转,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从床上爬起来,还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但是浑然不觉,侧着身子,剑眉挑起,魅眸染笑,颇为愉悦的问:“她怎么问的?”

“我的爷!您可慢些!”小苗子赶紧上前,试图按住他。又十分恭谨的他回话,“太子妃让韦凤回来打听一下,现下您是什么情况。奴才是估摸着太子妃逃婚了,也知道您可能生气,所以心下忧虑,就遣人回来问了!但那时候您昏迷着,都不知道能不能醒,夫人怕太子妃担心,分心了也不好处理漠北的事情,就说让夜鹰传话说您没事,只是东陵和西武发兵在即,您要处理北冥的事情,无暇顾及,让她自己的好自为之!”

这话一出,太子爷魅眸微微眯了眯,泛出了然之色。干娘也当是生气了,才会让夜鹰去传这样的话,只是那小狐狸听了这话,听说……自己让她好自为之,一定以为自己非常生气,心里也会充满了歉疚!

如此,甚好!

小苗子见他不说话,自然也明白爷该是猜到了点什么,故而试探着问:“要不要传信告诉太子妃,说您其实并不怎么生气,也好让她放心?”

这话一出,太子爷薄凉的目光就扫了过去:“爷准备了几个月的婚礼她逃了,谁说爷不生气?”

呃……小苗子看着他眸中冷冽之下的笑意,登时明白过来了什么,会心的笑了:“是的,爷您很生气!”这样,太子妃就会好好的认错,会对爷十分愧疚,会好好的补偿,以后也一定不敢再跑。所以,爷确实应该很生气才对!

接着,太子爷就十分悠闲的躺了回去。

躺回去之后,状若不经意的问:“她可说了,回来之后要如何补偿爷?”这模样看起来懒散而漫不经心,但是耳朵已经微微竖了起来。

额,小苗子迟疑了一下,其实不太忍心打击他的期待,但顿了顿,还是十分诚恳道:“爷,没有!”

太子爷唇畔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可说了让爷不要生气,她尽快回来?”

“也,也没有!”小苗子很快的进行了二次打击,语气虽然迟疑,但是内容依旧很残酷!

这下,太子爷是彻底笑不出来了。微微思索了一下,这种情形,若是换了任何人,都一定会交待几句表示歉意,但是换成那没良心的女人,呵呵,要能说句什么就真的奇怪了!

于是,太子爷烦躁的翻了一个身。

一把扯过被子盖着头,生闷气去了……

小苗子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抽了抽,他怎么觉得爷开始变得像小孩子了呢?话说爷小时候,也没有蒙着被子生闷气记录的说……

然后,他又听见自家太子爷,慵懒而冷冽的声线在被窝里凉凉的响起……

“哼!澹台凰,你很好!你给爷等着!”

——老子是太子爷很生气,月票在哪里的分割线——

千里之外的澹台凰,就在这会儿,很不合时宜的哆嗦了一下,背脊一阵发凉,四面看了看,只感觉有点阴测测的。

旋即,便是一阵凉凉的风刮了过来,在这五月份的晚上,竟还很有些冷。呃,估计是风吹的抖了一下吧,应该没有人想对她怎么样,是的!

刚刚自我安慰完毕,身后,便响起一阵脚步声,不多时,澹台明月优雅华丽而有些暗沉的声线传来:“你到底是谁?”

澹台凰先是一怔,旋即回过头笑看着他:“父王觉得,我是谁?”这笑,却没有几分温度。

“朕并不知你是谁,但是朕能确定,你不是朕的儿子!”他这语气,十分笃定!

澹台凰这会子,倒也没心思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只顶着一张人皮面具,皮笑肉不笑的冷冷勾唇:“我是谁并不重要,虽然我是假的,但父王不也一样在假装么?既然都是台上的戏子,父王自己也在虚假的表演,为何要去戳破自己台上的同行呢?”

她说着,微微顿了顿,又接着一字一顿的嘲讽道:“对了,我错了!我虽然是在演戏,借了别人的身份,但是一切目的都并不掩饰。但是父王,却披着一张彻头彻尾,十足虚假的皮!”

“放肆!”澹台明月一怒,当即便冷喝了一声,桃花眸中的神色也在瞬间冷冽了下来,冷声道,“是谁准你这样跟朕讲话的?”

见他生气,澹台凰倒也半分都不惧怕,冷冷哼笑了一声:“父王莫不是忘了,若是没有我,您现下还晕倒在自己的寝宫,哪有命来摆什么皇帝架子!”

“晕倒”这二字,她发音很重。

这下,澹台明月算是明白过来了。眉梢挑起,倒是多了不少兴味,开口问:“你知道朕是装晕?”

“堂堂的漠北皇,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早就有谋反之心的儿子算计,父王不觉得太可笑了吗?若是父王事先不知道澹台灭的心思也就罢了,可明明知道,甚至都知道他和楚玉璃有过勾结,却还是被他算计了,试问这天下有这么蠢钝的皇帝么?”她冷然应了一声,语气中没多少女儿对父亲该有的温情在里头。

这话一出,澹台明月倒是饶有兴味的笑了,好心情的问:“既然你连这个都能猜到,那在天牢,为何还要找为朕澹台灭要解药?”

“不求解药,您怎么舍得醒来呢?您又怎么有合理的理由幽幽转醒呢?僵硬着身子躺着也辛苦了吧?我的父王?”这语气,嘲讽的很!倒不是她不孝,不尊重自己的父亲,只是作为父亲,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未免也太冷血了一些!

澹台明月倒也没在意她言语间的嘲讽,只是顿了片刻,旋即,将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一片漆黑的前方,轻声问:“那你可知,朕为什么装晕?”

“还能是为什么?要么,是看见大王兄现下生死不明,皇位总该有人继承,但心里也生二王兄的气,不愿意遂了他的心意将王位传给他,便索性装晕,由着他自己去处理。要么,是从大王兄上当的伊始,你就知道,却没出手去救,任由他们以各自的能力去斗个你死我活,活着的,才有资格继承你的王位。再要么……就是大王兄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才会这样偏心!”最后一句,已经是带了不少责问和愤怒的意思在里头!

有好几个孩子的时候,有些父母总是容易偏颇,这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而在自己父王的身上,这个现象简直明显到了极致,上次澹台灭谋反,他就轻而易举的原谅了,这次王兄都不知道有没有命活,他竟然就这样袖手旁观!

前几句话听着,澹台明月的面上都还有些笑意,但是听到最后一句,他的表情就微微冷了下来:“放肆!澹台戟自然是朕的儿子!你猜的不错,朕确实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灭儿在打什么主意,可却没管,确实是想让他们自己去打出一个结果来。戟儿心太善,朕也不止一次教训过他,可他就是不往心里去,这次让他吸取些教训也好!”

这对话之间,澹台明月也并没有忽视澹台凰对自己,和自己的两个儿子的称呼,心中已然生出了几分惊疑来。

这句话,几乎是把澹台凰给气笑了!吸取教训?有这样吸取教训的么:“父王就不担心,王兄逃不过这一劫,真的死了?届时父王又当如何?”

澹台明月一听,毫不犹豫的回话:“如果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了,朕就当没有过这么一个儿子,那他也不配做我澹台明月的儿子!”作为帝王,心必然都是狠的!尤其在他几乎屠谬、赶尽杀绝了自己所有的兄弟,才为父王报了仇,才安然的登上王位。这一切都在证明,帝王,不可心软!所以,对自己的儿子们,他也同样能够心狠,因为他不仅仅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一个帝王!

他这样说罢,澹台凰倒也不跟他争执了,冷冷笑了声:“既然这般,我便也不多说了,只是这些日子,就委屈父王和母后就在这军营待着,哪里也不要去了!”

“你不信朕?”澹台明月挑眉,倒是十足惊奇。完全没想到对方会决意软禁自己!

澹台凰听他这一问,当即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十分诚实的道:“不信!若是你出去之后,维护澹台灭,并且告诉他大王兄现下还没找到。那样的代价,我承担不起!所以,父王还是好好待在军营里头,直到我的人找到了大王兄,直到漠北局势稳定,父王就可以离开了!”

若是父王真的是偏心澹台灭的,那么他出去表个态,漠北除去连云十八骑之外,所有的兵马都会成为他们的敌对方!到时候等着王兄和王兄一手建立起来的连云十八骑的,就是灭顶之灾!这样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王兄现下不在,那么他的东西,就由她来为他守护,由她来帮他争取,也由她来替他心狠!

澹台明月自然很快的听出了她这话的弦外之音,局势稳定……这局势稳定的时候,恐怕要么是灭儿胜了,夺得王权,要么是他们胜了,控制住漠北,但不论怎么说,自己这个皇帝,似乎都已经是被架空了,就是再出去,也没什么实权了!

他倒也不生气,只轻轻笑了一声:“好歹朕也是你的父王,你就这样残酷的对待朕?”

澹台凰闻言,也知道对方已然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微微沉了沉脸,淡淡道:“父王既然这么想知道谁比较适合您的王位,就袖手旁观彻底的好!凰儿也是不想父王再操太多的心,儿女的事情,就让儿女自己去处理吧,您在一旁安心看着就好!”

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拿王兄的安全涉险!而她的父王,对自己的儿子都能这么狠心,她又何必手下留情?

这下,澹台明月便不再多话,看着澹台凰的眼神,满是深思。

戟儿那一身贵族独有的优雅之气,不是任何人能够模仿得来的,面前这个人易容再像,气质不对,他也能看出来。而尤其在从天牢出来的时候,自己面前这个人杀人的时候,几乎是完全不留情面,不是戟儿一贯的处事风格,就让他确定了,面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大儿子!

现下,已然知道她就是澹台凰,是自己那个飞扬跋扈,名声一塌糊涂的女儿。知道她不仅有智谋,有气魄,而且足够狠辣,对自己的父王,也能这般无情。这让他心中有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顿了很半晌之后,别有深意的留下了一句话,转身走了!

——“若你是个儿子,就好了!”

可惜,是女儿。不然,他又何愁不知将王位传给谁?

澹台凰听罢,站在原地,没吭声也没理会。是儿子是女儿,都没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帮王兄守住他的东西而已。

澹台明月走了没多久,韦凤和凌燕,便到了她的跟前。

是韦凤开口禀报:“公……太子,皇甫轩和慕容馥联姻了,现下已经在整顿军队,看样子,是要攻打北冥!所以我们的动作应该加快了,漠北的局势早日稳定,至少能让爷对您放心,也好安心处理北冥的事情!”

澹台凰先前就听说两国可能发兵,却没想到那两人居然真的联姻了,是以,她挑了挑眉,十分诧异的道:“前些日子,他们不是打得要死要活的么?皇甫轩可不像是能原谅慕容馥杀父之仇的样子!”

这话一出,韦凤当即很给面子的翻了一个白眼!“您是不知道,那两人是在小孩子打架呢,你给我一拳,我再给你一拳,然后扯平了!慕容馥开诚布公的说,十八年前,是皇甫怀寒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她现下也不过是报仇而已。但是东陵的皇太后不是自缢了么,所以慕容馥等于是间接害死了皇甫轩他娘,所以……”

澹台凰忽然嘴角一抽,募然想起慕容馥离开北冥那日,拉着自己说的那许多话,还有她似乎是十分犹豫,迟迟无法做决定的事情。抽搐着嘴角问了一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慕容馥回去把她娘杀了,所以他俩扯平了!最后就可以愉快的联姻了?”

她这一问,韦凤先是嘴角一抽,又是眼角一抽,然后开口道:“您猜对了!”

“……!”这还真是奇葩!

无语了一会儿之后,她倒也想透了。对于慕容馥来说,是为了想得到的,无所不用其极。而对于皇甫轩来说,既然仇已经报了,双方付出的代价已经对等,此刻漠北又和北冥联姻,为了大局着想,和西武联姻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对于他来说,国家利益是永远高于一切的!

所以,最后变成这样,看似奇怪,其实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