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在街上,碰到两个东方面孔的女孩子,看着她笑。小心翼翼地用英文问路,大家都纠结了一会儿,对方试探地用中文问:“会说中文吗?”
明显有些差异的国语,暖暖点头:“你们是那边的?”大家相视而笑。华夏的血脉,说着同样的语言,几个女孩子点头微笑,短短的相识,用中文互相问好,而后告别。
即使是生命中这样微不足道的过客,足够善意,一样将普通的一天点缀的温暖美好。多日的抑郁被平凡的偶遇一扫而空,她居然从心底发出了长久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她生活环境单纯,但并非因此不知道人间疾苦。只是平凡的女孩都有一种神奇的天赋,粉饰太平。当不能改变你的遭遇,那么接受,并淡而化之。到了新环境,各方面都要适应,繁忙是真实紧凑的,不用自己去找。
心里的口子依然存在,她也知道,上药包扎都是表面功夫。疼痛,避无可避。把自己累的惨兮兮的,扔到床上就能睡着虽然也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每一天,还是有那么多空白,那么多画面会转到爸爸的脸上。
她学着用一点时间让自己哭泣,好像依偎在爸爸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尽情宣泄。自己的小心情,小苦恼,一件一件,絮絮叨叨的讲给爸爸听。虽然,这些,都是在她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时才会做的。
同学也曾拖着她去听过励志的讲座,宗教人士更是将耶和华的福音细细地为她讲解。但哪种方式都化解不了她的痛,也解不开她心中藏匿的那个结…
风淡云轻,一树树的花开,落音轻舞飞扬,辗转成泥,哀伤幻灭后的虚无。
暖暖坐在树下怔怔走神,来了一个多月了,渐渐地,日子好像又平淡如水的流过,心渐渐平静。伤痛难言,但时间是唯一的药。
和沫沫联系过,知道她一切都好。也和阿姨联系过,阿姨知道她真的是在美国来电话以后,就简短而快速地说:“我们都很好,都好,国际长途该有多贵啊,好了好了,不说了。”就这样把电话时间紧凑地控制在了五十九秒。
他,但,他,暖暖却没有联系过,暖暖只能懦弱地躲在自己觉得安全的假想里,她就这样把欺骗和隐瞒留给了他,自己逃之夭夭,她再也不敢,不能,不知如何面对他了。他会气吗?恨?还是,疼?
为什么,自己会愚蠢地把一切搞得混乱,自己的心意,多年以来,长长久久的难道不都是程磊吗?为什么会让自己坠落到如此迷失的深渊。程磊,自己盼望了那么久,思念了那么久,现在就近在咫尺,却咫尺天涯。
一双好看的阿迪球鞋出现眼前,有人经过,却还在,噢,怎么还在。终于不能再无视它的主人,暖暖抬头望去。清俊挺拔的身影,英俊的眉目里仍是一派飞扬洒脱。眸光灼灼,光华溢彩。还是那个初见时的人儿啊,还是一样的笑,一样的暖。
熟悉又悠远的声音传来:“暖暖,我来了。”暖暖看着他笑了,万水千山,原来,为的就只是这一句。
她望着他傻笑,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他微微挑眉:“傻笑什么?连坐都不请我坐?”
“请…坐。”大方地指了指一片草地,她抱着膝盖,侧首望着他。他身后的天空,光华万丈。
席地而坐,他伸手过来揉揉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几分气恼:“和我耍脾气呢?我惹你了吗?来了居然不告诉我,也不找我?
几缕发丝凌乱的被微风卷起,掩饰了那一点难言的情绪。像个小孩子一样,脸靠在膝盖上看着他,神情专注,微微侧首,松散的发丝滑过白皙的颈项。他的笑意渐淡,望着她怔了一瞬。
他无奈地叹气,笑容突然又多了一份缱绻:“你知道吗?刚刚远远看到你坐在地上的样子,我好像又看见了蹲在地上保护肥青的你,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就是昨天…”
是啊,一切就像是昨天,一切可不可以就从昨天开始,你没有女朋友,我也不曾迷失,我一定要大声告诉你我对你的爱恋。然而.....
她幽幽开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总算说到了重点,他语气明显带着不满:“呵,你还敢说?你这个气人的家伙,你说不能经常上线,我就等啊等啊。等了那么久,你只说不能经常上线,结果却是再不上线,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打了多少个电话,转了多少个人?你啊。”
暖暖只是默默不语。其实,我们有很多机会可以不必寻找的这么辛苦,你知不知道?每一个情人节我都在等着你说,这是我们的节日。每一次,你在网络上久久地不出现,我都在等着你下一秒会出现在我眼前。
几个月以前,我在为自己能来到你身边而不顾一切的努力。甚至在几年以前,在那个你挥着手向我告别的那个黄昏,我就在等着你,等着你告诉我,我可以等你。你愿意给我,等待的权利…
然而,你看,你居然要这样辛苦才能找到我。为什么,我觉得我们那样接近,又那样遥远。每一次对话,满溢出来的喜悦和甜蜜,真真切切。可既便如此,为什么你会吝啬一个电话,一个让我可以在任何时间找到你的方式…
“我知道你父亲去世了......过去了就放下吧。以后…还有我呢。”他柔声说道,微笑着给她肯定的示意。
最后几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是作为朋友,他会给她支持?还是作为伴侣,一生相随?她不敢看他的笑,太过纯净太过动人,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的涌上来。那些曾让她痛苦的问题,一度扰乱了心神,现在,他就在对面坐着。她却一个也问不出口。现在的她,还能问吗?
记忆的片段纷纷扬扬的飘落,她瑟缩着,不发一言。
他温柔地看着她,有些心疼:“一切都会重新开始,都会好起来的,好吗?”
“重新开始?可以吗?真的,都会好起来吗?”暖暖惶惑地低喃。
“只要有信念,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暖暖,就说我吧,其实,这几年,一样也遇过。我没有和你说,有些事,我总认为…算了,都过去了,过去了就不重要了。现在你来了,该过去的也过去了,以后…”明明他的声音就在耳边盘旋,为什么却渐渐轻微,几不可闻。
他的目光坚定深沉,暖暖似乎看见了可以拯救她的光,却,这光,为什么白花花的越来越迷茫,疼痛为什么悄无声息的来袭,终至世界一片黑暗…
等她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陌生的病房里面,全身疼痛又毫无气力,唯一让她安心的是他,他还在。背对着她站在窗边,望向窗外,但是为什么,他的身影如此孤寂落寞,带着催人泪下的忧郁。
她想唤他,却发不出声音。他却回头望向她,深幽的目光中带着不安,局促,疼惜,痛苦。她问:“我怎么了?”
他轻轻地说:“是宫外孕,已经做了手术了。”
一团耀眼的白光迅速在她眼前爆炸,而后是毁灭后的沉寂。她紧紧地捏住床单的一角,拼命地攥住,用力,指节苍白而青筋崩出,似要将手中的布块捏出水来。
一个她不知道的小生命静静地躺在她的身体里,她却一无所知。知道的这个瞬间,它又已经离她而去。那个和她骨血相连的孩子啊,本来会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亲人的孩子啊,似乎是预知了她的恐惧和厌弃,自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离去…
身体仿佛被冰锥穿透,钝痛,绝望,刺骨的寒凉…
程磊走近她,担心地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手术很顺利......暖暖,你......”
她一个晃神惊觉面前的人是他,是他!是他在告诉她,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还有没有比这句更残忍更具杀伤力的话,还有没有比这句话由程磊告诉她,更具令人崩溃,倾覆,毁灭的力量。暖暖闭上眼,不能再看他,她的爱啊,她的深深眷恋,她的刻骨相思,她少女情怀里最美的诗,最真的梦啊,终将要失去了,永远的失去,再不复得。
我相信,这一切,是上苍的安排,我也相信,如果你愿与我,一起去追溯 ,在那遥远而谦卑的源头之上,我们终於会互相明白。然而,我却将要错过今朝,与你别离,余生已成陌路。在下一世的轮回里,我是否还能将你找到,而你,是否还会在来时的路上,等着我。
暖暖缓缓睁开眼,灿然一笑:“我,我结婚了,还没有告诉你......孩子,他知道的话,要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晋江闲逛,发现一篇红文,第一章就恶搞了“我在,我在啊,我一直在”落当时就笑喷了,噗
如果有同学也看到了,再看宁愿,请及时保护电脑键盘及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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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真实温情的小说。一段迷糊女学生和腹黑男老师之间轻松温馨的爱情故事。《把爱错给了你》
第 26 章
人生,不过如此。
当失去已成习惯,当疼痛已经麻痹,一切都还要继续,一切也终将过去。暖暖还是认真地学习,平静地渡日。程磊的学习也很是紧张繁重,但对暖暖他总是能将时间挤得像海绵里的水,一有空的时候,就会从另一个城市过来看暖暖,有时呆上大半日,有时,几个小时。
暖暖会温和喜悦地对待他的到来,至少他们还是亲密的朋友。两人经常只是找个咖啡吧坐着,各自忙着,暖暖做着功课,他则熟练地敲打着笔记本键盘写报告,偶尔,一抬头,相视一笑。
来了美国以后,对他们的教育制度有了些许的了解,暖暖才知道美国的医科要本科毕业以后才能读,四年加四年就是八年,还不包括做实习医生的时间,竞争和压力之大无法想象,她不知道程磊如何把八年的书给念成了五年,但是她理解了为什么他没有时间经常在线,按照他的读法的话,可能他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了吧。她有次觉得很不解的问他:“怎么会想到学医这么辛苦啊?”
他说:“你不记得了吗?是你推荐的呢,稀里糊涂的就学了,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暖暖想起好像高中要分文理的时候是有这么一件事,那时候她就知道他有一天一定会光芒四射,耀眼而明亮。暖暖关切地劝他:“那也要顾好身体啊,不必没日没夜的念啊,那么辛苦那么累。”
他淡然一笑:“我赶时间。”
一切似乎有了解释,他这样读书,真的不会有什么时间经常在线和她聊天。曾经埋在她心里的那些疑问也渐渐淡去,如果答案已经失去意义,又何必执着。
埋首写好最后一个字,她抬眉望着坐在对面的他。正认真地敲打着键盘,她曾幻想过他在电脑前很帅的操作,和她聊天时的样子。现在看着他,她忽然闪出一个微笑:真的蛮帅的。他是不是喜欢过她,甚至爱过她呢?忽然有片刻的走神。
“你在看我。”他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脑屏幕,手指仍在飞快地跳动。说的却是一个陈述句,而且带着笑意。
呃,她不好意思扭头,再一想,太过明显。招来女招待点东西,她理直气壮:“我饿了,点东西吃,想问你要不要?”
他合上笔记本:“好了,我也搞定了,可以和你一起专心吃东西了。”
美帝千好万好,对国人来说,食物却算不上好,汉堡薯条在国内吃着口感不错,一出来了,朝夕相对,却是把人吃伤了。但量倒是足,第一次在外面点餐,暖暖被端上来的盘子和内容,吓得瞠目结舌。那个量,给她吃一天还嫌多。
于是,两人颇有默契的点上一份,分着吃也就够了。一人一半的捧着啃。暖暖叹道:“天天吃这些,也不知道胖了多少了?”他伸手过来,轻轻帮她擦擦唇角的沙拉酱:“这样才好,你以前啊,麻杆见着你,都伤自尊了。”
傻呵呵的乐。他的汉堡里面分到的生菜似乎比她的多,她指着问:“我用肉饼和你换好不好?”他抿嘴笑,答:“不换。”
她习惯性地低头笑,低垂的眼眉生动俏皮。再一抬头,他已将生菜挑出,送至她的嘴边。开玩笑的啊,当什么真?她开口要笑他,一张嘴,生菜就被他送了进来。鼓鼓的腮帮像只青蛙,她捂着嘴赶紧嚼。看着她的样子,他笑得更甚。
之后他送她回去,静静的路上,行人很少。两个人就这样走着,挂着微笑。阳光慵懒地洒下来,风都轻手轻脚地飘过…
他们相处的时候,天南海北的聊,有些话题,却很默契的,大家都尽量避免。每每他说到关联部分,她总是敏感地闭嘴,再笑着去说其它。
暖暖不敢去深入那些话题,她也早已经没有资格了。她从没有问过他的女朋友,那个范晓敏描述的和张柏芝一样美丽的混血美女,他那样出色,那么优秀,当然应该有最完美的女人与之相配,这是当然的啊。
“她的丈夫”,程磊自从在病房里听她说起以后,就再也没有多问过一个字。暖暖也再不去提,淡而化之的将这个话题遗忘。他们还是最亲密的朋友,无话不谈的知己。就像初初相遇时一样。
在这样平缓的日子里,暖暖有时也和沫沫和阿姨联系一下。有时,暖暖想,问问沫沫,或是问问阿姨,他有没有去找过她。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还是问不出口,应该是没有去找沫沫吧。如果有,那个大嘴巴一定早就先告诉她了。
阿姨却怎么也没有提呢,阿姨又有感于国际长途的关系每次都是急急地就撂了电话,根本不给暖暖酝酿的时间。只有一次,阿姨似乎提到了他,说是,他们一切都很好,他也很照顾他们,叫暖暖安心读书。暖暖心里绕了几个弯,他在照顾阿姨他们吗?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暖暖都深深惶恐,生怕有一天,他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狠狠地叫她“钟暖”。毕竟,美国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到达的地方。然而,他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她生命里消失了,如果程磊都能知道她在哪里的话,他就更不可能不知道,除非,除非他已经不再关心,不想知道。一念及此,似乎更大的惶恐扑面而来。
在美国过了第一个再没有任何亲人的年,暖暖知道以后的人生可能都是如此了,尽管现在她还能常常看到程磊,可是他们又剩多少日子了呢,程磊的生日就是农历新年的时候,暖暖想起去年给他亲手做了生日礼物,恍如隔世般的感觉。那时的甜蜜憧憬,殷殷期盼,现在都已不复再,而,那个人也有一个啊,他,好吗?
程磊生日的那天,暖暖都没有想好要准备什么礼物送他,正踌躇中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说是一会儿就到,今天和她一起去吃大餐庆祝生日,另外,还告诉她,他带了一位神秘嘉宾一起过来,暖暖笑笑地答应了,还说要去车站接他们。他却只要她在他们常去的那家餐馆等就好。心漠然地清晰,他是要带女朋友来吗?介绍他的女朋友给她认识?那位美丽的女子。
暖暖站在门口等着,美国的冬天原来比S市要冷那么多,室内是都有暖气的,室外的话,还是寒冷逼人,不过这样才有诚意吧,暖暖边想边搓搓手跺跺脚,在原地蹦一蹦。
“暖暖,怎么不在里面等,外面多冷啊。”
暖暖一回头,看见他,和他身边紧紧圈着他,眼睛却朝着她一眨一眨的混血女孩,的确很美!暖暖朝她笑了笑,说:“你好。”那女孩开心地过来说了一串英文最后用中文和她说:“不好意思,我中文不好,还是我哥哥来以后教我多了一些,你真美,我哥哥常说起你。”
后来他正式介绍说:“暖暖,这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Ally。Ally ,她就是暖暖。”暖暖看着美丽的女孩,亲亲热热地和哥哥撒娇,和她说笑,知道了范晓敏说的王菱看见的那个和他亲密的女子是谁了。
原来,从来就没有那样一个人。从来没有,但是现在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了呢。他已是我终将失去了的了,也许,他太好,太完美,本就不应属于我这个太过平凡的小女子吧。暖暖苦涩地想,却对他们笑着。
Ally说:“是不是在中国,过生日都要吃面条的,妈妈每年都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做的。”
程磊说:“是的,平常面条就叫面条,生日的时候就叫寿面了。”
Ally晃晃脑袋表示不能理解说:“Ally平常叫Ally,过生日的时候还是叫Ally啊。”
程磊和暖暖一阵讶然地笑,觉得很有哲理。程磊问暖暖:“你们家乡也有这个习惯吧?你过生日吃不吃寿面的。”
“一样的,吃的。我比较随意一些,一般拿方便面当寿面的。”
“那要求不高,方便面我会,你生日时我做给你吃。”
暖暖却低低地答道:“我生日的时候已经不在这里了......”抬头一看,程磊似乎也意识到了,眸光再无神采。
尴尬沉默了片刻,暖暖打趣地说:“要不一会儿去我宿舍,我做给你吃吧,我那有台湾同学送我的康师傅,我做我最拿手的钟师傅给你吃,不知道什么是钟师傅?就是康师傅加个蛋,不要小瞧这个蛋哦,有多种做法供君选择,煎蛋,煮蛋,炒蛋 ,你要吃哪种蛋?”
话一出口,暖暖立刻呆住,这句话,她是不是说过,是不是对他说过,那时啊!那个人,他,现在好吗?
程磊的话却打断了她的思绪:“暖暖,下次可不要再和其他男生说这样的话了。”
“啊?!”暖暖有些懵懂。
程磊噙着意味伸长的笑意说:“因为他们会说,想吃你这个笨蛋,傻蛋的。”
暖暖局促地想:是自己真的太笨,还是智商高的男人都有一样的思路反应啊?
忸怩不已的转移话题:“那加辣吧,你不是爱吃辣嘛…”
程磊微笑着说:“好啊,有机会一定试试你的手艺。”
眸子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的Ally忽然皱眉:“你不能吃辣的,绝对不行的,你的…”
他迅速地看了Ally一眼,警示的意味浓重。Ally忽而闭上嘴,耸耸肩继续吃东西。
大四结束快要回国的那段时间,程磊来得更加频繁,他们就那样随意地在校园里漫步,细数落日的光泽。只是,多数时候,程磊变得久久无言,暖暖就呱噪地细细碎碎的一个人说着。
她还总结的说:“你知道吗?你说我一点没变,我却觉得你变了,你高了,帅了,而且,温柔了。你知道你以前常常骂和我拌嘴吗?现在,你都不会了呢。”
他不搭话,她不能忍受两个人之间默然无语的伤情。就接着说,老房子里面带出来的一盆小草长的如何好,还取了名字。夏天的时候,她还回去高中门口的那家凉粉摊吃过,那个老奶奶还是那么大方,糖还是像不要钱的一样,放的贼多。像个孩子一样讲着琐碎,他安静地听,笑容似乎勉强,却一直挂着。
她说累了,他还是无言,她瞪着他生气。他于是笑,过了良久说:“暖暖,暖暖,第一次听你外婆这样叫你的时候,我就那么喜欢你的名字,就喜欢叫你暖暖,好像,只要念一遍,就有了温暖的感觉。你要不在,我上哪去找暖暖啊?”
心底不知名的某处,酸涩泛滥。暖暖默默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画了个圈又划了几下,望着他,努力挤出一丝笑:“现在有了,我画了太阳在你手心里,你攥着,一定一生暖暖。”
他攥着手,低沉的声音带着似有似无的哀伤:“我最初遇见你时,你就对着我发呆,低着头从我身边经过时,又像是一只得意的小猫…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地闪烁光华,那笑容,让人那么安心,那么幸福,那么平静。我希望,你能永远挂着那样的笑。”
暖暖深深地望着他,微笑着:“好的。”
就让我再一次对你微笑,让这记忆再次铭记,就像你我相遇的最初。
…
暖暖离开的时候坚持不要程磊去机场送别,她说:“那实在是一个太伤感的地方了,光听名字都觉得很心碎了,机场等于别离,所以,我们就不要在那里分别了。就像平常一样吧,就像从前,你送我回家时,站在巷子的尽头对着我挥手,那样吧。”
程磊看着她,问了唯一的一次:“暖暖,他对你好吗?你,快乐吗?”
暖暖迎向他灼人的眸光:“很好......程磊,别光顾着读书,有喜欢的女孩,就对她说吧。”
他终于笑了笑答:“好。”
欢乐总是乍现就凋零,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我也曾以为失去的只是一段年少轻狂,却发现原来是长长的一生。
第 27 章
裴家兄妹一毕业就一起出国了,暖暖为数不多的好友里面就只有沫沫还在S市。 沫沫大四实习找的是S市的一家报社,毕业以后就留在那里了。住在一件小小的单身宿舍里面,暖暖回来以后直接和沫沫住在了一起。两个人又好像回到了大学时光一般。
暖暖在几个翻译工作室挂了名,有什么工作接了在家里做,空余的时间为考研准备着。沫沫直呼她好命,哪像她朝九晚五的还要看人脸色。听到沫沫这样说,暖暖总会涌出幸福的酸楚。是啊,他都为她想到了,那么早之前想到了这么远之后,这是怎样一份心啊。
之后暖暖那两套房子中的一套租约到期,也就没有再出租,收拾了一下自己搬了进去。都安定了之后,暖暖回了一趟老家,去拜祭了母亲父亲,也去了阿姨那里,父亲虽然走了,但是这些年阿姨也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父亲,对她也是和气,父亲留下的房子暖暖就都交给了阿姨,也算是对她的一份心意。
阿姨拉着她家长里短的絮叨着,然后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交给暖暖说:“这是S市那两套房子这一年的租金,以前,你父亲还在的时候,都用来贴补家用了。”暖暖连连推却,这样怎么拿得下手。
阿姨又说:“你先不要推,听我说,本来你父亲一过,我真是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后来还是小贺,过来帮了忙,我拿他留的钱置办了个书报亭,是你走了以后的事,不过你应该知道的吧,你看,你把房子留给我们住,现在,又有固定不错的收入,我已经过得很好了,不能再要你来供养我啊,你能这样待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这是情分,不是道理。那两套房子是你阿娘留给你的,以后你就自己拿主意就可以了。”
暖暖呆愣着接过阿姨塞过来的卡,有种不能明说的心情搅动,他为她做了这样多吗?知道她感念曾是一家人的恩情,知道她必然不会置阿姨于不顾,就已经先为她照顾周全,免她四下忧心了吗?暖暖慌乱地想着。
阿姨却说:“这个姑爷真是好的没话说了,人好又和善,你看你,一走一年,他也没说什么,现在你也回来了,毕业了,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啊?你父亲要是在该多好,他就盼着这一天呢。”暖暖听到这个问题,只能敷衍了几句慌慌告辞。
再回到S市的时候,暖暖有几日都在纠结昏乱中度过。她知道,他当年照顾阿娘,又照顾了她,从阿娘去世到拆迁帮她,事无巨细地挡在了她身前,那次乡下亲戚为了祖屋的事情来闹时,他第一时间来护她周全,又给了那些钱,现在又帮她照料好了阿姨,一桩桩一件件,无论是钱还是情,她都已欠他太多太多。
她曾一次次的答应他会待他如亲人,不会转身就走,不会形同陌路,然而,最终,她还是欺骗了他。对他,她已逃的太远,躲的太久,远的已经模糊了视线,久的已经失去了勇气。
迟疑又迟疑,踌躇又踌躇。她还是来到了他公司的楼下,她不能就这样背弃了他一年以后,像老朋友一样打电话给他说着好久不见这样无耻的话,更不能在逃离了那个家一年以后,像没事人一样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那就这样吧,走到他的面前,去面对。
前台的接待小姐放下电话对她说:“您可以上去了。”暖暖就径直朝电梯走去了,她是来过一次的,电梯一开,一个穿着套裙的女生笑着对她说:“是钟暖小姐是吗?我是总办的秘书,我来领您上去。”
暖暖应了一声谢谢,奇怪他的秘书都这样下楼来接来访者的吗,正疑惑,那个秘书对她说:“我直接领您去贺总办公室。”
暖暖却有了丝胆怯。忙道:“我不急的,事先也没有约过,他有没有什么其他事要办的,如果有,我等他就可以了。”
秘书小姐却朝她笑着说:“我们总办的人都知道,钟暖小姐的电话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要第一时间为贺总转接,现在,您人来了,怎么会让您等呢。”
暖暖呆住,心思,却百折千回,是这样的吗,她的电话任何时候第一时间转接,他,这样待她!?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秘书敲了敲门,他的声音传来:“进来。”
秘书将暖暖领了进去,他坐在哪,优闲地在翻看什么,时不时的勾勾画画一下,却连眼也没有抬,只说:“Susan,你可以出去了。”秘书退了出去,帮他们关了门。
暖暖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他不再出声,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好像她不存在一样,继续着自己的工作。谁都没有出声,两个人的房间那样安静,安静地那么诡异。
暖暖傻傻地杵在那儿,连坐,他都没有叫她坐,暖暖呆立了一会儿,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根柱子,矗立在他的办公室正中间,可是,偏偏,他对这个如此醒目的摆件,视若无睹。其实她根本没有想好要说写什么,此刻更加无措。她万分艰难地开了口:“我,我回来了。”
“嗯。”
“在沫沫那里住了一阵,现在在福新路那套房子住。”
“嗯。”
他不看她,连一眼都没有,他连也理都不想理她,除了一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话给她,暖暖无助地埋下头:“阿姨和我说了,你为他们,不,是你为我做的,谢谢!”
“不用。”
“不,要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即使是谢谢,也没有用的,也还不了的,我都知道。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还。”
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那沓纸,却拿着一只笔,有节奏地轻点着桌子,也终于将目光第一次投向她,清晰明确地说:“你希望我说什么?还是你在暗示我什么?或是你认为我会说,说你可以还,用你可以,而我也愿意接受的方式?”
暖暖怔怔地看他,“不,不,不是的。”惶惑万分地回答。他就在那儿,就在她的面前,如此的近,却又如此的远。他看着她,平淡的语气,漠然的神情,他还是他,但却是暖暖所不熟悉的他了。不过一两米的距离,视线已然渐渐地模糊,眼底阵阵升腾的雾气迷蒙了她的眼,再也看不清他。
“暖暖!”他终于唤她的名字,却:“我贺皓然想要什么女人,不用如斯手段。”
暖暖知道了,这一年来,她在心底默默问过无数遍的问题,都有了答案,他不好,一点不好,他恨她。恨她到如此地步,即使如此的恨她却还为她做了那么多。都是她的错,为什么,她把每一件事都做错了呢?隐忍着泪:“对不起!”
他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优雅地靠着转椅,双手轻轻拢着,略叹息似的微微一摇头,吟着清淡的笑意:“暖暖——那种事,一般都由男人来说对不起。”
暖暖转身离开又轻轻说了一声:“小舅舅,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