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衍风看入她的眼,须臾露出一个愁苦的笑容:“你当时若去了,我真地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萧满伊顿觉一股压制不住的怒意用上胸腔,她回身几步走到内间,举起高几上的白瓷瓶“啪”一声摔在地上:“你不知道?!”
瓷瓶清脆碎裂,瓷片分崩离析。
萧满伊跺脚指着穆衍风,泪水蓦地决堤,“我告诉你,哪怕我萧满伊可以随便为了你一句话去死,也并不是说我天生贱命。是、是,我无父无母,举目无亲。可人活于世,谁不宝贝自己这条命?谁的命不重要?!可你却说我若死了,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好,我告诉你。我要你穆衍风一辈子都记住我,我要你一辈子都对我心存悔念,无法释怀。我…”
“已经忘不掉了。”穆衍风抬头望着她,对她惨然一笑,他走进几步,对她伸出手:“你睡了三月,我日日除了练剑,便回来守着你。夜深睡着了,怕也要醒好几次,总要过来看你还有气息才算心安。”他顿了顿,笑得无奈,“其实你方才问我是不是有点儿喜欢你,我真不知怎样答。我这个人,其实有点木讷,虽说平日与小于玩笑开得大,却不知到底什么才是喜欢。不瞒你说,我现在也不知道。”
“可若这天下,若能有个女子,能与我相伴一生一世,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满伊。”
萧满伊垂眸望着那只手,手指修长,指节因为长年持剑,所以茧很厚。她抬手,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出去。指尖相碰,她讷讷道:“不许骗我。”
穆衍风反手握住她的手,抬袖将不断从她眼眶里滑出的泪擦去:“我以前想得简单,觉得年纪差不多了,就寻个贤惠姑娘为妻。去年秋天我住在万鸿阁,有一天醒来,瞧见一个很漂亮,性情很好的姑娘在我床上。”
“其实若按我从前的想法,将她娶过来也无妨,何况当时我觉着她脾气极好,相处起来亦极为和睦。不过我却一直在心里想,若我娶了她,萧满伊该怎么办呢。她定会来流云庄来一哭二闹,定会说我始乱终弃,定然会日日吵得我不得安宁。因此这个女子再好,我亦是娶不得的。”
萧满伊仰头看着他:“真的。”
穆衍风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将她揽入怀中:“从前是我不对,我日后,定不会负你一片心意。”他长叹一声,道:“满伊,别生气了。”
萧满伊埋头在他怀里:“不是生气。我就是有些后怕。”
“后怕?”
“当时我很怕啊。我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的时候。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怕再也见不到桃花,怕再也跳不了惊鸾曲。”她顿了顿,又涩涩道,“我还想着嫁给你做媳妇儿呢。”
穆衍风闻言,身子却是一僵。
这话他从前也听了无数次,然而这夜却不知为何,分外撩人。
窗外雨打廊檐,水雾弥漫,萧满伊从他怀里仰起头,扶住他的手臂,踮脚轻轻覆上他的唇。
柔软的唇瓣相触的霎时间,竟像有野火燎原燃在穆衍风的心间。
他似疯魔般俯身封住她的唇,左臂箍住她的腰间,半屈□子将她横抱起来,大步便往内间床榻走去。
纱帐纷飞,穆衍风将萧满伊放在床榻欺身而上。衣衫凌乱如潮水而褪,一抹嫣红的肚兜映在穆衍风眼里近似一团烈火。
他的衣衫几乎褪尽,敞开的亵衣露出矫健的身躯。穆衍风俯身吻上她的脖间,微痒与热气让她不由发出一声嘤咛。
他的动作一滞,然而刹那片刻,竟在她的脖间嘶咬起来。轻微的痛与酥麻,伴着湿润的吻,由上而下遍布她的全身。
萧满伊如堕云雾之间,再回神时,只见穆衍风的眼眸清澈且深邃,带着几许迷离,痴痴将她看着:“可以吗?”
“什么?”萧满伊一愣,垂眸时心中却不由大惊,也不知何时,两人已然□地依偎在一起。
穆衍风叹了口气,伸手摩挲在她光滑的臂,片刻,他动了动身子。
似有灼热坚硬之物停在门户之前,萧满伊大为骇然,不由伸手抓牢他的手臂:“你…”
穆衍风却笑得温柔,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发,在她眼上轻轻吻了吻:“你若不愿,我便作罢。”
萧满伊一愣,片刻偏过头,望着微明的烛火,怔然道:“我听说忍着,会很难受。”
“是。”穆衍风道,“不过无妨。”
萧满伊又将头偏向另外一边:“我是说,你忍着难受,我忍着也…”
还未等她说完,穆衍风的手,已然从她的手臂,移至胸前茱萸,轻轻挑弄几圈引得她全身一阵酥麻。
他轻轻将她分开,往前稍稍挪了挪,又道:“会有些疼,不要怕。”
萧满伊的耳根烧烫,片刻伸手勾住他的脖间,毅然决然般点点头:“不怕。”
穆衍风抿唇蹙眉,疏忽间猛地挺进。萧满伊直觉剩下灼热长驱直入,力道近乎将自己的身体撕碎,她咬唇闷哼一声,拼命不叫喊出声。
良久,他在她的身体里动也未动,却伸手俯下脸,轻轻吻在她的唇畔,脸颊:“很疼?”
“嗯。”萧满伊睁开眼,“好疼。”
穆衍风却笑道:“那停下?”
萧满伊已经,猛地摇头,偏头涩然道:“有始有终得好。”
“好。”
情如潮水,慢慢浸满人的神智,直至失控般金戈铁马,铿锵一梦。当穆衍风将她搂紧,将她溶在自己体内,一次次失控地去向云霄之时,萧满伊仿佛看见了错失了这么多年的春晖万丈。
* 作者有话要说:千万不要被河蟹,千万不要被口口…
第70章 ...
*
夜里落了雨,雨水淅淅沥沥,润物无声。
第二日天亮的极静,不见朝霞,不见日晖。苍穹渐渐由藏青变作蔚蓝,枫和苑里,倒有杜鹃迎着早春的雨水盛放。殷红的花色美得静谧。
穆衍风这日睡得极沉。
三月来,他都未有过好眠。梦中,他恍若瞧见夜里的戏台子上,有个娇小女子手持水袖凌空起舞,数朵烟花绽放在天幕。
他抿了抿唇,不觉将怀里温暖且柔软的身躯搂得更紧,埋头在她的颈窝间。
一股幽香隐隐入鼻,穆衍风半醒未醒间觉得有些异样,他蹙着眉缓缓抬起头,张开眼,然后惊了。
他惊诧,倒不是因为发现怀里躺着的是萧满伊。昨晚他穆小少主做了如何禽兽不如的事情,他自是清楚得很。
可常年习武的人,最周围发生总是很警觉,但无良如他穆衍风,却只记得夜深纵情如堕云端,竟忘了是何时相拥着睡去。
怀里的身躯动了动,穆衍风又是一僵。
她醒来的模样如轻轻绽放的睡莲,脖间胸前残留的红痕看得他触目惊心。
“醒了?”他问,胸口颇有些起伏不定。
萧满伊显然还未清醒,张着迷蒙的眼望了他一阵,伸手便朝他脸上摸去,摸了半晌,她道:“这梦做得也忒真了。”
穆衍风的神情很尴尬,他伸臂捉住她的手,唤了声:“满伊。”
萧满伊一愣,目光渐渐由相握的手移到他的右肩。此处有一排牙印,是她昨晚疼痛之极咬上的。
下半身残留的隐痛传来,萧满伊的脸唰得红透,她埋头却见两人未着任何衣衫相拥一起,不觉更加窘迫,“真的…么?”
“什么?”穆衍风不解。
萧满伊仰头将他望着,“我们两,做那…那那种事了?”
穆衍风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吞了口唾沫道:“是。”他顿了一顿,又道,“小于跟霜儿妹子三月初五的亲事,我们…恐怕赶不及。你…”
见萧满伊睁大眼睛似难以置信,穆衍风又将话题一转道:“武林大会在四月初二,届时流云庄亦得筹备。你…可否等我两月,待武林大会一完,我便将你娶进门。”
穆衍风的脸色有些潮红,手掌轻轻地从她的发滑向她的背脊,继而小心翼翼探过头,在她额上一吻。
萧满伊怔了怔,忽而又埋头小声道:“两月算什么,我都等了你好些年啦。”这么想着,她忽又涩然说:“可惜我嫁了你,仍是要去寻惊鸾曲的传人的。”
穆衍风稍稍拧眉:“惊鸾曲有些端倪。”说到正事,他亦再不耽搁,继而道:“起来详说。”
哪知萧满伊方动了动身子,穆衍风却蓦然僵住。
抚在臂上的手掌猛地一紧,萧满伊抬头见穆衍风呼吸有些急促,额头隐隐有汗液,急忙向前探去:“衍风,你怎么了?”
“别、别动!”穆衍风猛地翻身躺平,伸手抚上额头。萧满伊一下失了平衡,跌入他怀中,自己也愣了。
方才□并未完全紧贴,两人又没动,所以萧满伊并未感到他的灼热与僵直。
此刻她跌进他怀里,好半天才以手撑榻,欲爬起身来。岂知穆衍风猛然伸臂将她紧紧环住,声音沙哑道:“满伊,别,别动。”
她的脸贴在他胸口,肌肤是滚烫的,心脏快且强有力的跳动着。天地万物仿佛都寂静了,方至此,她才听见屋外有雨声绵延,与潮湿的情/欲一般令人沉溺。
好半天,他的呼吸也未见平顺。
她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闷闷道:“衍风,你想要?”
“嗯。”声音若雾。
“那便要吧。”萧满伊道。
“怕你疼。”
“不疼。”
穆衍风沉沉发出一声低吟,忽然翻身将萧满伊压在身下,埋头狠吻住她的唇。
萧满伊只觉天地旋转,直至堕入虚无,世间腾起一股灼灼烈焰将自己团团包裹,抽身不得。
“不行…”穆衍风低喘了口气,埋头在她脖间。如火的欲望让他有些发颤,“我忍忍就好了。”
“衍风?”萧满伊不解地唤了一声。
“满伊,你…本是处子之身,昨夜还是初尝人事,我如此…是要不得的。”穆衍风说着,翻身斜躺在她身侧,凝眸望着她:“何况我还未给你名分。”
萧满伊嗔道:“你想始乱终弃啦?”
穆衍风呆住。
萧伊人乐道:“昨夜你也是初尝人事,所以…所以我才会那般疼吧?”
此话近乎挑逗,穆衍风刚刚熄了点的火,又蹭蹭往上窜。萧满伊微仰起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穆衍风却似遭雷劈般猛地翻身坐起,他抱着头:“你不知道,我要你怎么要也要不够…昨夜,我…”他转头望着萧满伊,已然豁出去了,“昨夜你不知道是几时睡着的吧。我就看着你,看着你在我的身下叫着我的名字,渐渐昏睡过去。我…我还是不够,后来我也不知自己是几时睡得。可惜这会儿我竟然又想…又想…苍天啊——”
听了他的话,萧满伊也愣了半晌。顷刻,她也若有所思地坐起身子:“以后,会一直这样么?没办法控制,整夜整夜的…”说到此,她的脸也不由红了。
穆衍风愣愣地瞧了她半刻,忽地拎起被角将她一丝/不挂的身子团团裹住,偏过头咳了一声道:“我看过一些…嗯…书籍,说是一开始,总会这样…可能我过火了一点,不过日后会好会有规律的。”
“那不就好啦。”萧满伊道,“日后这样…挺好的。”
“挺好的?”穆衍风侧目瞧着她。
萧满伊不自在地抬目望着房梁:“就是挺好的啊…我这么多年啊,从来未跟你,这般…这般亲近过。疼一点,其实没事吧?我…我也听人说过,日后可能就不会疼了。”
“嗯。”穆衍风道,“不过今天还是不行,你睡了三月才醒不久,我不能…将你的身子折腾坏了…要,咳咳,先补补。”
萧满伊点头:“嗯,那我补上两月再让你折腾。”
穆衍风闻言又是愣住,须臾他起身迅疾又无措地穿好衣衫,匆忙间目色闪烁,却也不看她:“你莫出屋,我去让人打水,备些早膳。”语毕,他往外间又走了几步,回头又道,“若仍是累,你便再躺下歇息片刻。”
还真叫穆衍风说中了。
待他出屋,萧满伊活动活动身子,真的是浑身倦乏,毫无力气。下半身仍在隐隐作痛,萧满伊只将肚兜和亵衣穿好,满头青丝流泻下来,称得那张美艳的脸韵味十足。
她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曲着膝又细细思起昨夜,竟不知不觉露出一丝浅笑。
屋外雨已渐停,浓厚的云层正在化开,春晖从缝隙中投下,院里一从杜鹃开了,触目的色泽令穆衍风不由想起方才起身时,在床榻上瞟到的那一抹嫣红。
他心中又紧了紧,有些喜,有些迷乱。
“少主。”离梦唤了一声,“少主今日倒起得迟。”
穆衍风回身问:“什么时辰了?”
离梦笑道:“未时了。本来辰时不见少主起身,我想着来唤一唤,偏巧撞见桓公子,他说少主昨日下山去寻萧姑娘,想必累得紧,让我不要吵着你。”
…想必累得紧。
不知何故,穆衍风脑中忽然做贼心虚地浮现出于桓之高深莫测的微笑。
“少主?”见穆小少主神色纠结且复杂,离梦又唤了声,“少主要用早膳吗?”
穆衍风偏头咳了咳,正色道:“嗯。早膳弄两份。再要一些…燕窝,鱼刺,对了,乌鸡也炖一只,粥要清淡些。糕点,她不算喜欢,就不要了。”
“她?”离梦愣了愣,忽然醒悟道,“少主是说萧姑娘吧?”
穆衍风亦是愣住,片刻一本正经道:“她睡了三月才醒,需要好好补一补。毕竟…流云庄有些琐事,需要劳烦她,切不可怠慢。”
离梦颇为古怪地看了穆衍风一眼,屈膝行礼笑道:“少主今日怪怪的,日后还是早起的好。”语毕,她旋身往膳房的方向而去。
穆衍风吁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虽说他不日定会迎娶萧满伊为妻,然而他所做之事毕竟不算光彩,更重要的事,传出去了,对萧满伊的名声亦有影响。
廊檐上积了雨,雨水滴滴滑落。窗纸泛黄,有些旧了。穆衍风愣神地想,大婚前,定要差人将这窗纸换了才醒。
满伊喜欢杏树。恰逢春日,得赶紧差人移栽几株杏树入眼,待春深花开满园,好娶她为妻。
正失神,院前忽然传来一个欢喜的声音:“穆大哥!”
穆衍风浑身一颤,忽然有不好的预感涌上来,连带着背脊也凉了凉,他慢慢转身,见着只有南小桃花一人,不由松了口气,笑道:“霜儿妹子来了?”
还好于桓之未跟上。
“你方才在作甚?”不远处的亭子里,突然响起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
穆衍风心中一沉,转头望去,亭中人身着青衣,温润如玉,不是于桓之又是哪个。
“你你你…你为何会在枫和苑?”穆衍风大惊失色。
于桓之理了理袖口,步到亭外,语气那是云淡风轻,“我一直都在,倒是你好像心事重重,竟未觉察到我在亭中。”
南小桃花道:“大哥,桓公子在这里等我用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