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见夏宣从拱桥那边徐步向这边走,她和季清远很有默契的不再谈论危险的话题,改成说寻找雨楼的过程。
夏宣回到两人面前,笑着坐下,道:“我是不是回来的太早了,你们兄妹的悄悄话说完了吗?”
雨楼不吭声,夏宣便搂住她的肩膀,笑道:“你怎么还这般扭捏,清远是你哥哥,也是我表兄,都不是外人,你不必这么拘谨。”见雨楼仍旧低着头,便挑了下她的下巴逗她道:“可真巧,原来咱们本就是亲戚,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季清远见夏宣轻浮的搂着自己的妹妹,心里不舒服:“雨楼是不是累了,脸色不大好,不如先回去休息罢,改日我再来见你。”
夏宣瞧了眼雨楼,温和的对她说:“一时叫你全部接受,是困难了点,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等休息好了,你们兄妹再见。”
“…那我告辞了。”她轻轻推掉夏宣的手,款款起身,礼貌的施礼告退。
待她走了,夏宣看着她的背影,欢喜之情溢于言表,难得亲自给季清远斟上酒:“她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好消息,容她冷静冷静,往后你们走动的机会多着呢。”
季清远取了酒盏,却不喝:“是我不好,如果我早些找到她,她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的身份。”夏宣很是轻松的道:“这个好办,我说她是什么就是什么,削去奴籍,轻而易举。”
“…”季清远道:“奴籍削去后,她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夏宣怔了下,又笑道:“你不用担心,就是你不找来,通房丫头也只是暂时的,过段日子就让她做二房,做个有名分的主子。”
季清远微微抿了点酒水,带着冷意的笑道:“不还是奴才么。通房丫头做了姨娘,谁又能看得起?”
夏宣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满,但只当做季清远在为妹妹讨价还价,不甚在意:“我对她好,谁敢看不起她?就是现在,也没谁敢给她脸色看。我娶妻之前,必然先打探好,决不会娶我姐那样的人,给她气受。”
“你现在是这么说,等你有了名正言顺的夫人,或者再遇到更漂亮的女子,雨楼在你眼中怕就没这么惹你怜惜了。一旦色衰爱弛,没有宠爱和地位,她怎么活?”
夏宣觉得季清远是杞人忧天:“自从她到我身边,我都没正眼瞧过别的女人,你大可不必担心她有朝一日会失宠于我。”朝对方笑着承诺道:“我会对她好的。”
“你对她好又能如何?你对你父亲的姨娘和庶出的兄弟是什么态度?早晚你的嫡子对她就会是什么样子!夏宥的姨娘还是夫人的庶出妹妹呢,也没见你高看他一眼!”季清远道:“至于你大哥,因为他是养在姨妈那里,才有今日,而他的生母,简直是生不如死!”
夏宣终于摸出季清远的真实意图了,面孔冷了下来:“你究竟想说什么?她是你的妹妹不假,可做我夏宣的女人,难道委屈她了?不管是卓家的嫡女还是你们季家的私生女,她卓雨楼做国公府的小妾,都是抬举她了!”
“抬举?”连季家一并被鄙视了,季清远怒火中烧:“我就知道你是这么看她的,一辈子对你卑躬屈膝,做你的玩物,你才甘心!”
夏宣冷森森的笑道:“既然你提起了老七的姨娘,那你应该知道她爹是云贵总兵,手握重兵,她可比什么商人的嫡女,人走茶凉的尚书私生女地位高多了,还不是老老实实的当了我爹的小妾,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哪里觉得我委屈卓雨楼了?”
“你还不明白么,不是她配不配上你的问题,而是她需不需要配你,不在国公府,她会活的更好。皇帝嫔妃尚且有人不愿意做,何况你镇国公的小妾了。”
夏宣完全可以肯定季清远是诚心找茬的了:“她不在我这里活的更好?哈哈,有意思,你倒是说说她这样的身份和情况,如何活的更好?”
“…我现在是没什么能耐,但给她重新安排个身份,将她嫁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县令做夫人,还难不倒我。”季清远不慌不忙的说道:“她能正正经经,富足平安的过一生。”
他估算错了季清远的打算,这家伙不仅不能帮助自己和雨楼的关系,反倒想从中破坏,让把卓雨楼从他身边带走,夏宣嗤笑道:“你没睡醒吗?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跟了我,还想嫁给别人?找个不计较她是否贞洁的男人,可比你重新给她置办个身份难多了!”
“难找,并不意味找不到!”
夏宣怒极反笑,嘲讽道:“你是丁忧三年的半隐居的生活叫你变傻了吗?别的男人娶了卓雨楼,不管是看上她的姿色还是你的庇佑,等有朝一日她年老色衰或者你朝堂失势,一准会抛弃她!但是她若在我身边,我永远不会苛待她!”说到这里,他猛地的怔住,须臾笑容古怪的道:“你说了这么多妾的坏处,做妻的好处,难不成想叫我娶她?”
从刚才卓雨楼说的那句话中,季清远已经看出她不光是对自己的地位不满,还对夏宣这个人有很大的怨气,他亦扯出一点笑意,回敬夏宣:“你愿意娶,也得看对方愿不愿意嫁!”
夏宣像听了一个笑话:“你越说越离谱了,她亲口跟你说的?否则你凭什么妄加揣测?告诉你,她跟我好着呢!才找到你妹妹,最多当了半个时辰的兄长,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好?怎么个好法?”季清远一针见血的道:“是仆人对主人的好?还是男女之间的好?”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夏宣立即联想起过往的几次争吵,她对自己不得不妥协的样子。忽然间在道出**的季清远面前矮了半截,但夏宣不甘心轻易认输,道:“有什么区别吗?我养着她,她愿意让我养就够了,与你这个外人何干?”
“我是外人?她是我妹妹,做哥哥的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做别人的玩物,有错吗?”季清远横眉冷对的道:“你所谓的对她好,与豢养猫狗何异?”
夏宣底气不足,便越发装作强势:“这世上有个词叫做‘无能为力’,我想正适合送给你。”说罢,拍案起身:“你别钻牛角尖了,回家好好冷静冷静,想一想究竟该为你这个妹妹做什么!”不等季清远再说什么,夏宣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了。
他和季清远从小长大,还没因为一件事产生过这么大的分歧,夏宣负气而去,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去找卓雨楼。
季清远有几句一直徘徊在他耳边,尤其以那句‘是仆人对主人的好,还是男女之间的好’为最甚。
进屋时,卓雨楼在桌前做针线,见他来了,赶紧起身相迎。夏宣快步走过去,按她坐下,看着她娇艳如花的容颜,竟有些酸涩:“我…”
雨楼亦紧张,想必是哥哥跟他说了什么,心道莫不是想朝自己的发火?奇怪的是夏宣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我’字便再不说不出话来,半晌他长叹一声,继而又笑了笑:“没什么,不管怎么说你今日认了亲眷,值得好好庆祝一番,在荷花亭你没吃好吧,我派人做酒席,你我好好吃几盏酒。”
因上次和卓雨楼发生口角的记忆实在不愉快,夏宣有些怕从她口中听到伤人的话,竟没勇气继续问下去。
当夜,他拥着卓雨楼把酒对饮,之后又是一晌贪欢,而卓雨楼对他和往常无异,并没有认了季清远这个哥哥而对他有所冷淡。睡醒起来,想起昨夜欢爱,夏宣一个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适才重振旗鼓,从后面拥住雨楼笑道:“雨楼,我喜欢你。可你哥却不信,下次见到他,你亲口跟他说,让他乖乖闭嘴。”
雨楼愣怔片刻,悠悠的问:“您喜欢我?那您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
“喜欢什么颜色?”
“…”
她此时微笑着回头道:“如果您跟我哥说,您对我只是爱欲的那种喜欢,他就会相信了。”
夏宣哑然,须臾赶紧解释:“…不,不是的…我…”
他试图解释,可她明显没有在听,继续低头穿戴。夏宣绞着劲儿的难受,过了一会,突然扳住她的肩膀:“那你对我呢?是哪种喜欢?主仆之间还是男女之间?”
雨楼想了想,恭敬的道:“自然是主仆之间啊,我哪敢和您妄谈男女之情呢?古时,有位男子去世,他的父母不允许他的小妾为他哭丧,因为那样的话,别人会以为他的儿子和小妾有感情,那是对他儿子的侮辱。所以像我这样的人,当然不敢有逾越。”
夏宣呆呆的反问:“那、那你偷吻我…”
雨楼道:“奴仆对主人表示感情,自然是偷偷摸摸的了。”她亲手给他制造过错觉,现在她不在乎毁掉它。
这时她穿好了衣裳,跪在床沿上要伺候夏宣穿戴,不知怎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良久气急败坏的推开她:“用不着你了!叫秋霜她们来!”卓雨楼乖顺的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等她出去后,很快秋霜等人进来伺候了他穿戴洗漱。
一整天,夏宣浑似梦游,一想到早上卓雨楼所说的话,他就心里闷闷的发堵,又凉丝丝的发痛。他尽量不去想,甚至给自己鼓气,感情这种事哪能分这么清楚,她和他做的男女之事,还能说没有男女之情?卓雨楼一定是被官奴的身份吓住了,不敢对他表露心里的感情。
回去告诉她没关系,想说就直说。夏宣一合掌:“一定是这样!”
傍晚时他一回府,就急急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入了二门,听差的小厮便告诉他一个消息:“爷,大小姐回来了,正在正厅等您呢。”
他大姐夏宓回家了?他一头雾水,上次不是回绝她了么,不借卓雨楼给她做绣娘,怎么又回娘家来了?
才进正厅,就见他大姐端坐在上位拉着雨楼的手在说什么,瞧他来了,两人齐齐往这边看。
夏宓长相虽似生母,但因她性格强势,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不怒自威。她一言不发,只上下打量弟弟。
“姐姐您回来,怎么不提前派人知会声?”夏宣瞥了眼卓雨楼:“还有,您怎么拉着我屋子里头的人说话?绣娘,府里有,她不行。”
夏宓哼道:“我今个儿来,不是和你闲扯的,我什么都听清远说了,你麻溜把人家妹妹还回去!”
夏宣像听天方夜谭:“什么,还回去?”
“少废话!你霸占人家妹妹还有理了?”夏宓道:“别人也就算了,自家亲戚你都不放过!”
夏宣哭笑不得,指着卓雨楼道:“姐,你别听季清远胡说八道,你自己问她,是我霸占她的吗?”
夏宓冷笑道:“难道你以为我没问吗?”
“…”夏宣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着卓雨楼道:“你说…你怎么说的?”
这时夏宓握着卓雨楼的手,好声道:“你别怕,有我在,你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你愿不愿意离开他,回到你哥身边去好好生活?”
夏宣不知怎地,如被钉在了地上一般,就见卓雨楼十分坚决的点了点头。
登时,他脑袋嗡嗡作响。心头上,今天早晨被她伤害的地方,终于在此时,撕裂开来,汩汩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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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多年,他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他高兴了就逗两下,不高兴就抛之脑后的。像卓雨楼这样日日牵挂着的,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她的确样貌出众,但他对她,也算是另眼相待了,不要求她百依百顺,有几次使小性子跟他闹别扭,他都忍了。怎么就养不熟这个冷情的女人?
在他这里,他哪点对她不好?她居然一点不念旧情,早上那番话不说,竟然还敢当着他姐的面直言不讳的说想要离开他!愈是这么想,愈是觉得卓雨楼对不起他。
夏宓见雨楼颔首,略带笑意的看向弟弟:“你看到了?”
此言一出,将呆怔出神的夏宣给唤醒了,就见他气呼呼的瞪着卓雨楼,恨道:“你敢?!”说罢,便要怒不可遏的冲上去。夏宓赶紧扯过卓雨楼拽到身边,喝叱夏宣:“你想干什么?”
夏宣怒气有增无减,指着卓雨楼道:“你有胆子别光点头,直接把话说清楚!”
于是卓雨楼便如他所愿:“我想跟哥哥过正常日子…”
他心里像是有一团火,焦躁非常,一刻也静不下来:“现在哪里不正常?”说罢,抿了抿唇又要奔卓雨楼去。不等他动,夏宓一拍桌,指着他喊道:“你给我站住!她说这么句话,你就要吃人似的,我今个要不带走她,你回头是不是得杀她了?”
“姐,你别光听季清远那烂舌头的胡说!雨楼在我身边一年,我是短她吃还是短她喝了?给她养的滋润了,现在季清远蹦出来,居然想跟他拍拍屁股就走,当我夏宣是谁?任他们作弄?!”
卓雨楼被夏宓护在身边,让夏宣无法靠近,只能远离着喊话。
“不短她吃喝就行了?你是养猫还是养狗呢?府里的戏子歌姬哪个缺衣少吃了?拿这个说事,你也不嫌丢人!”夏宓脾气也不好,和弟弟针锋相对:“她是清远的妹妹,你明知道沾亲带故的,还不收了你那色心,把人家妹妹强留在你身边做奴才,任哪个做哥哥的也咽不下这口气。痛快把雨楼还回去!叫他们亲人团聚!”
“她就是季家的庶女给我妾室,都不委屈她,何况她还是个私生女!”夏宣冷笑道:“姐,你不是最恨外室和私生子吗?怎么反倒帮上她了?季清远给你什么好处了?为了个表弟跟亲弟弟反目成仇。”
夏宓啐了一口:“少拿你那点见识掂量你姐,两件事一样吗?一个是涂脂抹粉勾搭男人的狐狸精,一个是被你们这群臭男人欺负的可怜人!昨天清远跟你说这么多,你一句没听进去吧,论身份她给你做妾,可以。但是论情理,没门!”
夏宣冷笑着瞅了眼卓雨楼:“若叫她今天走出镇国公府,我就不姓夏。”
卓雨楼一听,不禁黯然,本以为夏宓能够镇住她弟弟,这么看来,夏宣是不打算给他姐面子了。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夏宓也不是软弱之辈,毫不畏惧,牵起卓雨楼的手就往外走:“这人,我今天还真就带定了!”
夏宣冷哼道:“那你们就试试!”转身出门吩咐道:“大小姐今晚上住在府上,派个人去把她的马车收进府里,再叫人关上二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说完了,含笑着端看两人:“我不允许,看你们谁能走出去半步。”
夏宓啧嘴道:“行啊,夏宣,你够猖狂的,敢这么对你姐姐。可你别忘了,我在国公府横着走的时候,你小子离肉团子还十万八千里呢!”径直向外走:“我倒要看看,这府里谁敢拦我!”
“你是我亲姐,我让你几分,你别以为我怕你!”夏宣已然出手,打算做第一个拦夏宓的人。
眼看姐弟两人起了争执,且越演越烈,雨楼只担心夏宓因为自己,吃夏宣那厮的亏,至于夏宣被他姐殴伤的可能性,她反倒有几分期待。正想着,夏宣的手已拉住她的腕子,想将人拽到自己这边来。
女人和男人力气相差太远,武斗只能靠身手的灵活取胜,夏宓见弟弟来拽人,毫不犹豫的抬脚便踢,好在夏宣反应迅速,一闪身躲开了。
他颇为震惊:“你居然真的想打我?”自己的姐姐竟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想打他这个亲弟弟。夏宣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走了背运,先是季清远和他敌对,后来是卓雨楼不识抬举想离开他,现在轮到自己的亲姐姐胳膊肘往外拐了。
刚说完,忽然听到帘子外有个丫鬟来报说:“太太往这边来了。”
他不禁一走神,她怎么来了?就在愣神这瞬间,脸颊上狠狠挨了一拳,打的他向后一个趔趄,吓的屋内仅剩的两个小丫鬟赶紧上来扶住他。
“打的就是你这个色迷心窍,连自家亲戚也不放过的混账!”夏宓小时候被当做男孩养,父亲又是武将老粗,行动做派自然和一般女子不同。一般女子打架,不过是扯扯头发,抓挠对方,她则是如男子一般抡拳头毫不留情的抬手便打。
但她终究是个女人,夏宣不好还手,反手擦了下嘴角,抹去了血迹:“你也听到了,太太往这边来了,你还想闹下去?”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女音在外笑道:“我才知道大小姐回来了,怎么没到我那院坐坐。”
有丫鬟挑了帘子,雨楼便见一个穿着通身气派的女子走了进来,年岁与夏宓相仿,一双丹凤眼神采飞扬,她殷勤热情的对夏宓道:“你爹昨个还念叨你呢,你今天就回府了,知道你来了,你爹今天坐也不打了,差我过来唤你过去说话呢。”笑着说完,又看向捂着嘴巴的夏宣,奇道:“…这是怎么了?”
夏宣捂着嘴巴,遮盖伤痕:“牙疼。”
王氏关心的道:“牙疼可要命了,抓紧叫大夫来瞧瞧吧。”
夏宣道:“最近上火,火撤了,自然就不疼了,你快带着我姐去见我爹吧,别叫他老人家等急了。”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扯过卓雨楼藏在身后:“这丫头最近伤了手,恐怕不能做活了。府里活好的绣娘不少,姐姐你随便挑。”
王氏闻言,殷勤的介绍道:“是给若琏绣嫁妆吧,府里哪个绣娘的绣工好,我全知道,肯定挑几个最伶俐的让你带回去,咱们未来康王妃的嫁妆可马虎不得。”说着,轻轻扶住夏宓的胳膊:“快走吧,别叫你爹等急了。”
夏宣赶忙道:“可不是,咱爹连坐都不打了,就为了见你,你可别辜负了他的心。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拖着雨楼便走,雨楼不从,暗中和他较劲,手骨被他捏的要碎了一般的疼,她回眸看向夏宓求救。
这种事不宜声张,尤其在王氏这个继母前面。背着外人怎么闹都行,在人前必须收敛。但夏宓不甘心今日无功而返,追了几步,夏宣便转身挡住她:“绣娘的事,有母亲大人给你想办法,就别找我这屋里的人了。”说完,一边后退,一边得意的朝姐姐笑,趁王氏追上来找夏宓说话的功夫,拖着卓雨楼往自己院里去了。
夏宓碍于王氏在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宣将人带走了,她揉着帕子,心里恨道,这件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自从王氏做父亲续弦以来,夏宣第一次觉得此人的出现感到高兴,要不是她来了,今天这事真的不好收场。他抓住卓雨楼的手腕,将她硬拖回了自己院的主卧,拉扯间他朝她阴森森的笑道:“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王氏,让你没走成!别急,咱们有的是时间,今晚上爷都是你的。”
今天一早夏宣的大姐来府中,一见面便开门见山的说了替她做主的话。卓雨楼仿佛在黑暗的隧道中前行,猛地看到夏宓这盏明灯,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况且她也相信夏宓的能力能够把她带出去。只可惜,老天爷和她过不去,偏巧太太王氏过来了,夏宓不怕她弟弟,但却怕夏季两家的丑事张扬出去,只能暂时罢手。
雨楼万念俱灰,被他推搡在床上,痛苦的捂着脸唉声叹气。夏宣瞧她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揪起她冷笑道:“你想离开我?真是惯的你胆肥了。”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逼问道:“你为什么要点头?你说清楚了,我就不罚你。”
雨楼吐出一句话:“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我为什么点头的原因。”夏宣呆了下,忙将手松开,替自己辩解道:“这是你惹了我,我才这样对你,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雨楼淡淡的回答:“不怎么样。”
夏宣只觉得心里一片凉意,他没想到自己对女人如此好,对方却完全不感恩,他气的发抖:“不怎么样?你去问问梦彤她们,我什么对其他女人什么样,对你什么样?当年投怀送抱的时候,说甘愿给我为奴为婢,是不是你说的,现在来挑剔了?不就是认了门当官的亲戚么,你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想离开我?去哪?以为季家能叫你认祖归宗,别傻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有机会可以走出屋檐下,抬起头做个正常人,我当然点头同意了。”刚才夏宓告诉她,季清远已经想办法去南京找她妹妹了,季清远的出现,让夏宣得以要挟她的两个法宝‘教坊司’和‘卓雨堰’统统失去了效力。她此时没什么牵挂,因此并不怕夏宣:“吃穿再好也是奴才,再讨你喜欢,也是玩物。”
“你们一个开口闭口都是‘玩物’‘奴才’的,我就奇怪了,你们凭什么那么肯定?!我把你当做什么,只有我自己说了算。”夏宣见识过雨楼对她决然的模样,他万万不想噩梦重温,深吸一口气,尽量叫自己冷静下来,挨着雨楼坐下,好声好气的道:“你听着,我喜欢你,我没把你当做玩物,我把你当做活生生的人,我想和你生儿育女,一起过日子…你别再闹了,你笑笑,今天的事,我就当没法生过。”
“可我不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女只能管自己叫姨娘,却叫别的女人母亲。”
“…”夏宣虽迷恋雨楼,但还没疯,总不能承诺娶她做正室夫人,想了想,笑道:“那就在府外给你买个单独的小院,没有主母辖制着你,不管生几个孩子,都能叫你娘亲。”
雨楼打心眼里烦他,便冷笑道:“外面生养孩子,名不正言不顺的,你叫他们长大了怎么做人?”
夏宣苦闷的道:“那你想怎么办?”
“你未必对我有什么感情,不过是一时陷入爱欲中罢了。天下之大,您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如放了我一条生路,从此之后各有各的生活,互不相干。你也会省了许多麻烦,否则今日有大小姐上门,明日我哥肯定还会找别的帮手,你总不能得消停。”
夏宣将牙关咬的咯吱作响:“你别做梦了,绝不可能!你既跟了我,就别想能离开。”说完,不顾嘴角的疼,压住她便吻。雨楼像个木偶似的,任他搓弄,他心如刀绞,再次妥协:“…你…你觉得我哪里不好,你可以说,我会试着改…”
这是他做出最大的让步了,小时候他爹为了让他改身上的毛病,棍子打折了几根,尚且没让他吐出‘我会改’三个字。
“不用了,以后遇到哪个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再为她改变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夏宣只觉得眼圈一热,忙把眼睛闭上,否则叫她看到他泛红的双目,可就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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