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玄的神色淡然,目光亦是清冷,只应道:“不行。”
精鬼顿时悲泣,隐隐听得言语:
“我等再不敢做恶,望仙君成全……”
“不行。”池玄毫不动容,又答了一遍。
一众女弟子听到此处,虽有不解,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开口,斥道:“你们这些妖物真是莫名其妙。我们的师傅已经布下灯仪,自能度化你们。你们一心避开灯树,现在还说什么!”
精鬼闻言,皆是低泣长叹。精鬼伸手,向着池玄,哀道:
“仙君明鉴……若被那蛇口吞下,我等永不得超生。若被灯仪引渡,重归地府,我等生前作恶,亦不免地狱苦刑。唯有仙君净灵之力,能涤我等罪孽,允我等安生。仙君慈悲,救救我等吧……”
“我虽有净灵之力,但今日不便使出,你们另寻他法吧。”
池玄答得平淡,引一众精鬼愈发悲恸。
众女弟子愈发不解,不禁开口问道:“池玄,这到底是……”
池玄应道:“他们不愿被灯仪度化,想要强占人身,避过今日之劫。你们待在灯树旁,他们便无法施为。我送你们过去。”
此话一出,精魂哭嚎悲鸣。阴气盘桓,贴地奔流,皆聚向池玄身旁去。更有甚者,伸出手来,开始拉扯他的衣襟。
见此情状,绛云皱起眉来。这些精鬼身负阴戾煞气,若被触及,必遭损伤。池玄也曾因此被迫伤脏腑。她想到这里,几步上前,亮出利爪。红光一闪,携凌厉杀气,逼退了精鬼。她挡在池玄身前,喝道:“不准碰他!”
精魂见了她,先是惊愕,随继却带着恨意,幽幽诉道:
“……就是你……就是因为你,他才不便使出力量,才不能救我们……”
这句话,让绛云心上一震。因为她?她转头,看了池玄一眼。没错……因为她在,所以他不能开放罡气,不能使用净灵之力。都是因为她,他才被牵制如斯……
正当绛云满心忧虑时,池玄开口,问了一声:“又如何?”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语气之中亦无理亏羞惭之意。平和泰然,一如往常。
那一刻,不仅是精鬼,连绛云和那一众上清女弟子都无言了。
忽然,女弟子中有人笑了出来。只听她带着轻嘲,道:“昔日弱水之上,你不惜自毁元神,也要度化所有魔物。以净灵之力,换他们重入轮回的机会。而今却为了一只妖兽,绝情如此。你修得是什么仙道,算得什么仙君?”
池玄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名女弟子面带笑意,全不见方才的恐惧之色。他轻轻皱眉,道:“睚眦。”
那女弟子轻轻扬眉,略带高傲,道:“果然有点道行。”
“离开她的肉身。”池玄踏前一步,语气寒凉。
那女弟子道:“哼,这群道士是非不分,竟对小王出手,死有余辜!”
听到这番话,那一众女弟子总算明白了几分。众人皆生了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池玄不再多言,闪身到了那女弟子的面前,抬手出掌,击她前额。
众女弟子见状,以为是杀招,不禁惊呼出声。
然而,一掌下去,并未损那女弟子分毫,惟有一道青幽精魂飞离而出。那女弟子神识涣散,软软地倒下地去。池玄收回手来,却见那到精魂又飞向另一名女弟子,霎时没入了她的体内。
绛云看着这般发展,惊道:“移魂附身?”
“不是移魂附身。”池玄开口,道,“移魂附身,乃指‘生魂’,他是‘死魂’。”
“不一样么?”绛云问道。
“被‘死魂’附身,会虚耗阳气,时间一长,性命堪忧。”池玄应道。
他话未说完,却听周遭鬼物躁动,片刻之间,精鬼重又化回青幽魂体,围聚而来。似要仿效睚眦,寻身而占一般。
此时,那被睚眦附身的女弟子凝眸笑道:“‘生魂’附身,可是要修炼的。我等‘死魂’却不一样,简单得很哪。而且,凡人肉身容不下两个‘生魂’,‘死魂’却无这般限制……”她说罢,笑了起来,招呼其他精鬼道,“这里的肉身,够我们用了。只要撑过此劫,我们便得自由!”
随她话落,精魂翻飞,雀跃无比。
剩下的女弟子愈发惊骇,战栗着围在了一起。
池玄见状,再起一掌,想要逼出那霸身的魂魄。然而,那被附身的女弟子却毫不闪避,径直迎向了他的攻击。一击之下,精魂离体。然而,如方才一般,那精魂又寻了一名女弟子,附身上去。
“哼哼,这些女弟子道行不济,附身起来,真是太容易了。你纵有净灵之力,如今不能发挥,能耐小王何?”那女弟子开口,道,“念你前生救我万千水族,更度化我王弟的份上,小王不跟你动手。退下罢!”
池玄站定,静静看着眼前的情势。
绛云听得那些话,已是柳眉倒竖,义愤填膺。她转身,对池玄道:“哼!什么了不起!难道还怕了他不成!罡气侵体不过就是疼,又不是没疼过,我忍着,你对付他!”
“不止疼。”池玄噙一抹笑意望着她,道。
绛云皱眉,不满道:“我就不信我会先撑不住!反正他这么欺负你,就是不行!”
话到此处,池玄应道:“好。”他说罢,掌上明灯骤现,一点青荧亮起,引动罡气清冽,缓缓铺开。
绛云顿觉全身如被针刺一般,那罡气潜入血脉、游走经络,撼心魄、扰神识、伤肌骨。她深深吸气,掐诀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固命护本,神形不衰。”
随咒力发动,痛楚稍稍缓解。她心中欣喜,带着得意,冲池玄笑了笑。
池玄会意,笑着点了头。他擎灯掌上,轻轻一吹。霎时,青荧摇动,如尘散开,又化作了流光万道,交织在众人身旁。罡气如水,流动包覆。精鬼之流,无不退散。
那被睚眦附身的女弟子神色微变,眼神中竟有恐惧之意。她退后几步,轻轻扬手。无数砗磲珠子出现,浮在她身边。
池玄看着她,道:“如若抗拒,便生畏惧。邪崇咒法,皆化虚无。你赢不了我。”
那女弟子皱眉,正要说什么,忽让她身旁的珠子纷纷落地,激起一片琳琅之响。她大惊,眼看着砗磲化为水珠流淌开来,渗入地下。不等她应对,那无孔不入的罡气已开始渗入身体,迫得魂魄骇动。
她不敢再与池玄硬拼,只想抽身逃离。然而,便在她转身的一霎,池玄身形一闪,瞬间挡在了她面前,一掌击向了她的额头。睚眦的魂魄被逼出,女弟子颓然倒下。池玄伸手扶住她,待再抬眸时,却不见了睚眦精魂的踪影。
绛云眼见那睚眦精魂逃离,却偏偏无力追赶,不禁气急。
“可恶……被他逃了……”绛云的声音有气无力,微微带着喘息。
池玄放下那名女弟子,熄了掌中灯火,敛去罡气,起身走到了绛云身前。一番下来,绛云已是虚汗涔涔,气息不定,脸颊上染着一抹绯红,楚楚可怜。
池玄伸手,想替她拭去汗水。可抬手之时,却又犹豫。他的手指,停在绛云面前的几寸之处,再不靠近。他便用这样的姿势,开口问道:“还好么?”
绛云却握住了他的手,笑着凑了上去,微喘着道:“没事!我就说我比他撑得长嘛!”
池玄点了点头。他望着她,稍稍迟疑,终是抚上了她的脸颊。她的肌肤微烫,灼着他的手心,惹他蹙眉。
绛云察觉他的忧虑,依旧笑着,蹭了蹭他的手心,道:“其实我们早该这样试试了。我能承受多强的罡气,能撑多久,要是知道了这些,你下次就不用那么顾忌我了。”
池玄闻言,只是浅笑,却不应答。
绛云看到他笑,只当是认可夸奖,心中愈发高兴。她望着眼前的人,才想起自己已经与他分开了好几日。在宅中重见,还没说上几句话,却又遭遇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如今,他手掌的触感如此清晰,这般亲密,早已久违。她又是安心又是羞怯,一时间,身上的痛楚已全然无察,疑虑担忧也尽抛诸脑后,心中所想,惟他一人。她又想起先前褚闰生说的什么不能相亲,无情无欲,分明是危言耸听嘛。
她笑得无邪,不由分说地搂上他的腰,偎进了他的怀里。
池玄微微错愕,低声道:“切莫勉强……”
绛云笑着,埋首在他胸口,摇了摇头。
池玄见她如此,垂眸微笑,再不多言。
这时,刻意的咳嗽声响起。一旁的女弟子们再也看不下去了,只得出声提醒。
池玄却不改变姿势,只抬眸望向那众女弟子,道:“有事?”
“你……”女弟子中有人忍不住发作,却被他人拦下。
“池玄……呃……池玄师兄,”一名女弟子开口,斟酌道,“我们想找师傅会合,却不辨路径,你……你可知道?”
池玄点了点头。
绛云松开怀抱,问道:“对了,我们还追不追闰生哥哥?”
池玄看了看那一群女弟子,略微思忖,道:“我们先去找陈高功。”
“嗯。”绛云答应了一声。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皱眉往来时的方向望去。
小宜,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我的主打CP是一对儿天然呆啊天然呆……旁观者鸭梨很大啊……
[众女弟子:= =|||]
[池玄:……]
[绛云:= =???]
咳咳,好吧,为了表示我对“作者有话说比正文还长”的忏悔……今天我不多说了……抱头遁走~~~
一骑绝尘
作者:那只狐狸
亲疏 [一]
光柱度魂、巨蛇吞虚、精魂袭人,到了此刻,宅院之内愈发混乱。
几名上清弟子被精魂追迫,正惊惶奔逃。忽然,一名女弟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低头看去,却见自己的双腿被鬼手紧缠,半分动弹不得。她又急又怕,惊哭呼救。但同门皆一心逃跑,竟无人注意。眼看着鬼手缠上她的身子,她满心绝望,闭上了双目。
这时,一股轻风温柔拂过,女弟子忽觉身上被鬼物绞缠的感觉消失了。她惶惑着睁开眼睛,果然再不见鬼手的踪影。她满心欢喜,待抬眸时,却见自己的身前站着一个人。她微微惊讶,细辨了那人身形,唤道:“褚师弟?”
褚闰生点了点头,笑道:“师姐没事吧?”
女弟子这才松了口气,摇头道:“没事。”
褚闰生走近几步,向她伸出手来,“站得起来么?”
便是他靠近的那一刻,那女弟子忽然闻得芳香馥郁,沁人心脾。她再看眼前的少年,但见他眉眼温善,笑意和柔,在这阴森之境,竟无半分畏惧惶恐之色。想起自己身为师姐,方才却惟有哭泣呼救之能,不禁满心惭愧,微微红了脸。
“怎么了?”褚闰生蹲下身来,望着她,“师姐受伤了?”
女弟子忙摇了头,一下子站了起来,急急道:“我……我没事。”
褚闰生也跟着站起来。
此时,那众上清弟子发现有人落单,匆忙折返。看到褚闰生和那女弟子一起,才稍稍安心,纷纷上前询问。
褚闰生应道:“方才见师姐被鬼物袭击,情急之下用了师傅教的驱邪咒法。真怕我学艺不精,反倒伤了师姐。万幸师姐没事。”他笑着,如是道,“此地鬼物众多,不宜久留。我方才一路走来,见精魂鬼物皆避开灯树而行,我们还是去灯树附近,想必安全。”
众弟子连连称是,扶起了那名女弟子,往灯树去。众人正要走,却见褚闰生依旧不动,不由问道:“褚师弟,你不走?”
褚闰生道:“只怕还有别的师兄师姐被鬼物所扰,既然师傅传我的驱邪咒法有效,我去找找也是应当。”
众弟子听他如是说,虽有相随之心,但恐道行不济,反成拖累。无奈之下,嘱了“小心”,便匆匆离去。
褚闰生目送他们走远,摇头轻叹了一声。他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迈步,边走边道:“你们聚在我身边,是想逼我召修蛇吞了你们不成?”
随他话落,阴气氤氲,魂魄青幽,纷纷现形。他的身周,竟有无数鬼物,环伺盘踞。
褚闰生笑道:“先说好,我不是普煞,你们这些三流妖魂,我不稀罕。难得别人替你们开了灯仪,还不知足么?”他说着,伸出手来,掐指算了算,“算起来,现在差不多一更天了。待到天亮,鬼门一关,你们便成孤魂野鬼,唯有灰飞烟灭一途。到时候,我看谁还能救你们。”
他言罢,鬼物皆起悲嚎,凄厉无比。
他却笑着,道:“明白了就滚罢。”
鬼物哀鸣,却渐渐收了阴气,退去无踪。
褚闰生满意地笑笑,正要迈步。忽然,体内气血翻腾,力量激荡,竟带出痛楚,迫得他皱眉。他闭目,调息片刻,才缓下了心神。
“果然不能吞太多啊……”他睁眼,笑叹着自语一句。
他平复了痛楚,才继续行路。一路上,再无鬼物敢拦路相扰,更别说寻衅报仇了。他慢慢走着,始知这宅子广大无边。山川湖海,冰原沙漠,每行片刻,便见别样风景。其间虚实相交,真假难辨。
不过片刻,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桃林。桃木乃五木之精,素有“降龙”“鬼怖”之称。纵然宅内阴气密布,鬼物繁多,但这桃林中聚满纯阳之气,邪祟莫能进犯。木香幽邃,安人心神。桃叶绽光,明若琉璃。
他浅浅一笑,迈步入了林。林中轻风萦绕,曳动树叶,竟如风吹铁马,叮铃作响。不过片刻,他走出桃林,到了一处花苑。苑中的陈设,何其熟悉。佳肴美酒、繁花珍珠、案几软榻……美人翩舞,似在眼前。丝竹悠扬,回响耳畔。
他慢慢走到软榻边,伸手轻抚。回忆鲜活,历历在目。那艳若桃李的女子懒懒倚在榻上,衣衫半解,媚眼如丝。纤纤玉手,执着醇酒,笑着对他说:今夜一定要多喝几杯……
他转头,望向了一旁的案几,继而伸手,端起了一樽残酒。他将酒樽凑近,闭目轻嗅。甘冽的酒香,亦是熟悉。这酒,会让人忘事。饮得越多,忘得越多。他开口,轻轻念出这酒的名字:“四神酥……”
他不由笑了起来。她莫非忘了,开了元神,这酒便无半分效用。喝下,又如何?
他抬手,将樽中残酒浇洒在地。他放下酒杯,正要离去。忽然,他察觉了什么,朗声道:“我又不是鬼物,何必躲着我?”
他说罢,转头望向了一旁。
只见三个纤弱身影自几树桃木后缓缓出现。细看时,那竟是三个美貌女子。其中两个,褚闰生认识,一是花妖叶芙蓉,一是树精柳未央。那两人搀扶的女子,却未曾见过。那女子并未着衣,仅披着一件薄纱外袍。曼妙身姿,若隐若现。但见她腰柔似柳,肤腻如蜜,道不尽的风姿绰约、柔弱旖旎。姿容体态,尤胜那花妖柳精。她见褚闰生望着她,垂眸低头,不敢相看。
褚闰生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老夫人哪……啊,错了,如今不能叫你老夫人才是,我尊一声凌霄姐姐,可好?”
凌霄畏怯不已,颤声道:“褚……褚公子……奴家不敢当……”
褚闰生笑着走上前去,道:“仙子的金丹果然厉害,这可真算得上是‘脱胎换骨’了。我也终于明白,你为何要求长生不老了……”
凌霄抬眸,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多谢公子成全。”
“好说。”褚闰生笑道,“你们倒也聪明,知道借这桃木之力躲避鬼物。”
柳未央和叶芙蓉闻言,开口道:“奴婢二人法力低微,让公子见笑了。”
“法力低微?”褚闰生思忖片刻,笑道,“这个简单。你们伸出手来。”
凌霄闻言,想要阻止,却偏偏不敢阻止,只得惊惶地看着眼前发展。
柳未央和叶芙蓉并不知先前的种种,听褚闰生如此说,也不多想,皆伸出了手来。
褚闰生握住她二人的手,念道:“兵魂结解,诸道封分。晦明现形,急急如律令!”
随他话落,晦明双剑赫然出现。阴阳两气相交,引得空气振动。
褚闰生凝神,令道:“入身!”
双剑得令,化作一缕明光,一道晦色。明光没入了柳未央的体内,晦色则潜进叶芙蓉的身子。两人皆觉道行注入,窜行百脉,一时间神魂激动,意识全无。好一会儿,褚闰生轻轻松开了手,两人方才回神。
然而,这番下来,褚闰生的神色之中生了疲态。他气息微喘,退了几步,坐在了软榻上。
叶芙蓉和柳未央稍作调息,继而跪下拜道:“多谢公子。”
“不必客气。这道行我不是白给的。”褚闰生抬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声音稍有些迟钝,道,“九音琵琶,晦明双剑,你们体内既有我的道行,生死存亡便与我相系……以后,你们须得听我命令……”
柳未央和叶芙蓉闻言,皆有些讶异。两人抬头,望向了一旁的凌霄。凌霄闻言,却垂眸颔首。她跪下身子,柔声道:“公子大恩,无以为报。愿凭公子差遣,随侍左右。”
褚闰生的神情之中疲惫愈盛,他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好。我现在要做法收阵,你们替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柳未央和叶芙蓉齐声称是,凌霄却稍稍犹豫,道:“公子,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褚闰生听得此话,凝眸而笑,沉默不答。他不再理会那三人,盘膝坐定,闭上了双目,开始做法。
凌霄见状,微微窘迫。她垂下眉睫,不再开口。
随褚闰生做法,本来追击姜希的三条巨蛇忽然停顿,似有感应一般,转头往桃林而来。三蛇在桃林之上盘桓绞缠,复又成了首尾相衔之形。蛇环旋转,愈聚愈小,蛇鳞金光炫丽,如日耀目……
……
而此时,宅院的另一头,陈无素见灯仪已成,刚想稍事休息。却不想,鬼物躁动,不服度化。凶狠之辈,甚至围聚而来,想要夺活人肉身。
陈无素皱眉,神情凝重非常。她布下灯仪,已耗法力。方才又与那三条修蛇相争,折损了一只神兽,元气大伤。现在要对战这些鬼物,太过勉强了。她看了看身旁的一众弟子,神色却愈发沉重。
自无字辈之后,上清一派人才凋零。后辈弟子中,资质悟性上乘可委重任者,不过四五人。更不说上清派自天下争伐之后,久未让弟子出世历练。事到如今,她座下的弟子,如何能应对这般局面?
她想到这里,惆怅而叹。她摇了摇头,取出兵魂珠来,念道:“玄武。”
话音一落,明珠绽光,瞬间在她手心化作了一只石埙。她捧埙在手,道:“声动凝沉,音鸣刚坚。四神四灵,从我号令!恒卫招来!”
她念罢,低头吹奏,随那沉缓之声,一只巨龟赫然出现,那巨龟通身漆黑,背上盘着一条大蛇。那蛇身黛色,惟额前有一道玄月纹,隐透青光。
那神兽慢慢走到陈无素身前,重重一踏,气流涌动之时,一堵无形障壁升起。将陈无素和那一众弟子包围了起来,精鬼邪物,皆无法再近前。
众弟子见到这般情形,无不安心。
正在这时,火焰灼灼,铺地而来。热浪席卷,威慑鬼物。只见那诡异火焰沿着障壁,盘旋而上,那神兽所结的盾墙竟被火焰融化,碎裂开来。
陈无素猛地停下了吹奏,惶然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