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时,望了褚闰生一眼。
褚闰生尴尬笑笑,并不出声。
叶芙蓉继续道:“昨夜,听闻公子认识彩绫仙子,奴婢二人才斗胆前来。仙子法力高强,定能医治我家主人。还请仙童念在昔日的情份上,不吝告知。”
卯符听罢,嘟着嘴道:“跟你们有情份的,是那早夭的小公主,又不是我主人。我主人为什么要出手相救啊?何况,生死有命,你们的主人怕是已经到了寿终正寝之时,还救什么呀。”
柳未央和叶芙蓉对望一眼,稍稍沉默了片刻。柳未央开口,道:“昔日仙子在宫中,奴婢二人也曾有幸得见。仙子对公主的怜爱,无人不晓。而后唐室覆亡,公主下落不明,亦有人猜测公主是随仙子修成了大道,遨游海外。因此,方才才将仙童错认……”
她话未说完,卯符便打断道:“看看,你自己都说了,主人对小公主怜爱有加,尚且救不了,又怎么管得了别人?”
柳未央忙道:“但仙子让仙童以公主之姿示人,定是心有旧情。奴婢诚心相求,未必无望。”
叶芙蓉也道:“奴婢二人并无奢求,只求仙子能解主人病痛……即便生死有命,也望主人能安乐仙去。”
卯符听完,甜甜一笑,“诚心相求,未必无望……你们倒是挺了解我家主人的。好吧,就当是看那小公主的面子。”
“仙童肯告知仙子下落?”柳未央惊喜道。
“何需我家主人出手?”卯符伸手指着自己,笑得得意,“我一个就够了。”
柳未央和叶芙蓉听罢,将信将疑,但依然同声道:“多谢仙童!”
两人言罢,起身,侧身伸手,道:“恭请仙童移步。”
忽然,褚闰生拍起手来,“好!演得太好了!”
他一拍手,绛云和幻火也学样照做。周遭本来茫然围观的旅客恍然大悟,纷纷叫起好来。
卯符眨了眨眼睛,一下子笑开了。她凑到褚闰生身边,仰头道:“哥哥,卯儿演得好不好?”
“好!太有天赋了!长大必成大器!”褚闰生夸道。他抬眸,望向了厅中的客人,继而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的一个空碗,笑道,“多谢看官捧场,多少打个赏啊。”他说完,在厅内绕了一圈,还真有人给了铜板。
褚闰生端着碗递给柜台后的客栈掌柜,笑道:“掌柜的,对不住啊,演得太入戏了,打烂的东西我赔给你。”他说完,从碗中取出了大半的钱,给了掌柜。自己捏了几个铜板走到了那对姐妹面前。
柳未央和叶芙蓉正满脸不解。褚闰生将那些铜板塞进她们手里,笑着低语了一句:“一个时辰之后,荷花池边。”
他说完,转身对绛云和幻火道:“你们两个不争气的,还不过来搬桌椅!”
绛云和幻火自然老老实实地照做。
柳未央见状,颔首笑道:“公子这出戏定能卖个满堂彩。奴家二人先行告辞了。”
她说完,与叶芙蓉一起行了万福,离开了客栈。
褚闰生长吁一口气。真是的,这年头,做妖精的还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妖精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惹麻烦么?唉。
他正暗自抱怨,却听卯符开口,轻声道:“哥哥好狡猾呀,果然不是好人。”
褚闰生看她一眼,并不争辩,只是笑了笑。他走到池玄身边,道:“师兄,这件事挺奇怪的,我们也跟去看看,怎么样?”
池玄道:“你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么,何需多此一问?”
他说完,走到厅内,帮忙收拾桌椅。
卯符急忙跟上,缠着他,娇笑道:“跟卯儿去嘛,卯儿很厉害的,你看了就知道了!”
褚闰生见状,只得抓抓脑袋,干笑了几声。
……
一个时辰之后,褚闰生一行驾着马车,来到了荷花池边。昨夜池中荷花遍开,如今已全部凋谢,竟有了一份深秋的肃杀之感。
柳未央和叶芙蓉已等在池边,见他们前来,福身行礼后,在前领路。
过了池塘,便出了小镇。褚闰生驾着马车,跟着那两姐妹走。说来也怪,无论马车走得快还是慢,那两人始终在车前三尺之处。
妖精就是妖精!褚闰生不禁感慨。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众人便到了一处茅屋。茅屋门口,站着一个老妪。她身材枯瘦,面貌苍老,脸上手上布满寿斑,看上去已有百岁的年纪。虽是满头白发,但仍梳着齐整的髻。衣装虽旧,倒也干净。她手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雨中,翘首而盼。
“主人,你出来做什么?”叶芙蓉慌忙上前,扶住那老妪,道。
老妪抬起手,虚晃了几下,才握上了叶芙蓉的手臂,“芙蓉啊,你和未央去哪儿了?不是说今日不去卖唱的么?”
褚闰生看到这老妪的举动,才察觉她已是双目失明。
老妪听得马嘶,道:“有客人来?”
“嗯。”柳未央开口,“我和芙蓉找了大夫来,主人快进屋去,让大夫看看。”
老妪笑了笑,叹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治什么啊,别浪费钱了,快请大夫回去吧……”
她话音刚落,卯符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笑道:“我倒是挺乐意回去的,可惜了两位姐姐的一番心意了。”
“这位是大夫?”老妪惊讶不已。
“主人,说出来你肯定不信。”叶芙蓉笑道,“这位是彩绫仙子座下的仙童,法力高强!”
“彩绫仙子?”那老妪有些激动,脸上泛出红晕来,“你们找到彩绫仙子了?那公主呢?小王爷呢?珊珊她们呢……”
她着急说话,不想一口气上不来,扼住了她的声音。她剧烈地喘息,全身都像是脱了力,软软往下倒去。
柳未央和叶芙蓉忙扶她进屋坐下,轻轻替她抚背。
不待她们开口,卯符自行走了进去,看了看那老妪,道:“原来是喘逆之症,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病……”她说完,握起老妪的手腕,探了探脉,“双目失明,肌骨萎缩,这些只不过是衰亡之像。她也算得长命了。看来,你们真的很用心地奉养啊。”
柳未央点点头,又道:“还请仙童垂怜。”
“好办。”卯符在房中绕了一圈,取了个茶杯,托在右手中。继而抬起左手,狠狠咬了下去。这一咬,可真是用了力气,只见一股鲜血喷溅出来,煞是骇人。
卯符却满脸轻松,她抬着手腕,让血液流入了杯中。说来也怪,分明是嫣红的血液,待到了杯中,却变成了淡金。待那杯子盛满,卯符收手,舔了舔伤口,又将杯中血液轻轻晃匀。
她将杯子递给了柳未央,道:“分成三份,每份加水一碗。每隔一个时辰服一碗,什么毛病都会好啦!”
褚闰生看着这番情景,不禁想起当日自己在何彩绫的宅院中中了“四神酥”,这女娃儿也曾拿着一碗药汤给他解毒,莫非,也是血液?他想到这里,隐隐觉得有些不适。
柳未央感激万分地接过那碗血液,照办去了。
叶芙蓉扶起老妪,进了内堂。片刻后,她走了出来,开口道:“天雨路滑,诸位要是没有急事,就别赶路了。屋后还有几件干净客房,奴家这就去收拾收拾,诸位好好歇息一下吧。”
褚闰生闻言,立刻点头,“好啊好啊,昨晚折腾了一夜,很困啊。”他说完,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叶芙蓉笑了笑,起身收拾房间去了。
卯符拉起池玄的手,邀功般地笑道:“怎么样?卯儿是不是很厉害?”
“不过是血而已,真有那么大能耐?”绛云不屑。
“嘻嘻,十二使符无形无相,哪里来的血啊。”卯符笑道,“卯儿是炉鼎,金丹内炼。他日金丹炼成,凡人服了可长生不死,肉身飞升。刚才那些只是药渣,不过,治那些小病,绰绰有余。”
绛云听得似懂非懂,却也不问了。
卯符摇着池玄的手臂,笑道:“好哥哥,卯儿的金丹再过不久就能练成了。你拜入我主人门下嘛,说不定主人会把金丹给你,助你脱胎换骨,解你病痛。”
池玄并未多想,答道:“多谢,不必。”
卯符笑着,道:“蝼蚁尚且偷生,哥哥何必为了小小仇怨,放弃了长生不死的机会?”
绛云听到这里,一把拽过了卯符,揪着她的发鬏,道:“他不愿意长生不死,要你多管!不准你缠着他!”
卯符苦着脸,带着哭音道:“不要揪我头发啊……”
褚闰生看着眼前景象,心中暗暗生疑。何彩绫已经是长生不死的地仙,不死金丹对她根本没有用,炼来做什么?当日,卯符是他不小心带出来的,而后,段无错说,何彩绫让卯符留在他们身边……难道,那颗金丹是……
他想到这里,抬眸看了卯符一眼。十二使符,无形无相,若这卯符是用的是那位唐室公主的模样,那其他的符呢?它们又是模仿谁?……他不禁想起了何彩绫说过的话:你知道什么是地仙么?虽有仙才,不悟大道。长生不死,困于人世。除去这一身法力,我也不过是个凡人……
他想得出神,却听幻火唤他:“……师兄?”
他回过神来,“啊?”
幻火一脸担忧,“褚师兄不是说要睡觉么?”
“对!睡觉!这就去!”褚闰生笑着,敷衍了过去。
……
优伶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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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师兄弟三人进房休息后,绛云抱着卯符,坐在了门槛上。卯符不情愿地嘟着嘴,叽叽咕咕地低声抱怨。绛云充耳不闻,她揪着卯符的发鬏,下巴搁在她头顶,满脸都是得意。
淅沥春雨,将周遭的景色都晕上了一层墨。在绛云看来,这般的景致未免有些阴郁。想起在凤麟洲上,偶尔下雨,也是明丽晶亮,晃得人眼花。
绛云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雨丝。这时,她的目光在那片阴暗中找到了一抹艳色。
桑葚?!
她放下卯符,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树上点点紫红,正是桑葚。她心头一喜,也顾不得下雨,几步跑到了树下。她绕着桑树转了一圈,一跃而起,攀上了一根结实的树杈。她坐稳身形,伸手摘桑葚。她的手指刚触及那红润可爱的果实时,却又收了回来。她想了想,转向了旁边紫黑色的果实。
她摘了几颗放进掌心,挑了一颗,放进了嘴里。熟透的桑葚,甘甜适口。她并不需要饮食,但也为这滋味浅浅微笑。想起自己第一次尝到的酸涩,她的笑意愈盛。她是天犬,本是狂暴粗鄙为性,啖肉噬骨之流,但如今,心底的感受,却细腻得如同雨丝般,润着每一寸肌骨。
“我也要!怎么能一个人独享嘛!”卯符也走到树下,不满道。
绛云低头看她一眼,笑了笑,继续摘桑葚,片刻之后,她用衣服兜着那果实,轻巧地跃下。
卯符立刻上去,拿了几颗桑葚,送进了嘴里。
绛云看着她,问道:“你不是玉石嘛,也能吃东西的?”
“我吃下的东西,都可炼成丹药……”卯符说着,又抓了几颗,有滋有味地吃着。
绛云听到这句,低头问道:“你炼成的金丹,真的能治百病?”
“什么能治百病啊!”卯符不满,“是脱胎换骨,肉身飞升!”
“还不是差不多……”绛云小声道。
卯符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你想要我的金丹?嗯……虽然你现在有仙道,可本质也是妖兽,若吃了我的金丹,就能真正成仙。不过……”卯符扮个鬼脸,“我才不会给你咧!”
“谁稀罕!我不过是问你的金丹是不是真能治好血证,谁说我要?!”绛云道。
“血证?莫不是说池玄哥哥?”卯符舔着手指,道,“吃了金丹就能成仙,成仙之后,还有什么毛病治不好的?多此一问……”
绛云低低自语一句,“成仙之后,他就是广昭了啊……”
卯符没听清她的话,继续道:“你还真奇怪,刚才还不让我缠他,现在又来问金丹的事。真虚伪。”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绛云皱眉,她收起桑葚,满脸凶狠地说道,“不给你吃了!死兔子!”
卯符一脸委屈,“说说而已嘛……”
绛云不理她,兜着桑葚往屋内走去,谁料刚进门就撞上了人。
她还没开口抱怨,就听对方一声怒喝:“笨狗!走路不看道的啊!”
会这么跟她说话的,惟有幻火。绛云跺脚,怒道:“你才不看道!没看到我拿着东西么!”
幻火皱眉,他看了门外的卯符一眼,拉起了绛云的手,迈步往里走。绛云小心地护着怀里的桑葚,不明就里地被他拉着走。
待二人走到后院,幻火才停了下来。他松开手,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方才想到让主人成仙的捷径了。”
绛云呆呆地捧着桑葚,点了点头,“噢,是什么?”
“笨狗!金丹啊!”幻火笑道,“你我合力,要杀那只使符易如反掌!待它体内金丹炼成,我们就取来给主人。”
“杀生不好吧?”绛云开口。
“它只是使符而已,算得上什么‘生’啊!”幻火反驳。
“……”绛云想了想,道,“圈圈……你觉不觉得,闰生哥哥他根本不想成仙。”
幻火听到这句话,皱眉道:“他仙缘淡薄,修为也浅,悟不得大道也不奇怪。就是因为如此,才需你我协助。”
“可……”绛云犹豫片刻,道,“可是,主人是主人,闰生哥哥是闰生哥哥。若是他觉得自己现在活得开心,你我有什么资格逼他放弃一切,去做仙人?”
幻火听完,神色里已有了怒意,“笨狗,你难道忘了主人是如何元神俱灭,尸骨无存?!你说他活得开心,可有想过,凡人有生老病死!你就那么想看到主人再死一次?!”
绛云深觉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去,看着那些桑葚。
幻火见她不答话,压了怒气,冷声道:“亏你还得主人血肉度化,竟然比不上那两只道行低微的妖精。念在相识一场,我不同你计较!日后你要是敢阻挠主人成仙,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
绛云抬眸看他一眼,不满地自语:“凶什么凶……”她嘴上如此,心中却也觉得自己奇怪。她初来中土之时,满脑子都是让褚闰生修仙,为何如今反而有些不在乎了?昔日西海一役的惨烈,也渐渐淡薄起来……或许,正如卯符所言,她虽靠主人血肉得了仙道,本质却始终是妖兽。心智思维,始终稍逊一筹。所以,今日的她,该憎恨的憎恨不起来,该报答的也不知如何报答。她比不上那两只为主人四处求医的妖精,更比不上昔日聚窟洲上哀求她寻找广昭的莲花仙童。她既不像仙,又不像妖……到底,这是怎么了?
她正纠结,却听一声声铃音渐进,那声音清远空幽,宛自天籁。她有些疑惑地抬眸,静静聆听起来。
“律音法铃……”梁宜忽然开口,“丫头,你去告诉你闰生哥哥,有高功自己送上门来了。”
“哎?”绛云微惊,却也不多想,转身往客房去。
……
但说褚闰生回房之后,并未上床休息。他虽然困倦,但心中疑虑尚多。他寻了把藤椅座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片刻之后,他半梦半醒之间,又见了那一片氤氲白烟。
一阵凉风忽过,掠起那片白烟,如曳起一片白绡。他只听得有人说道:
“‘道法自然’?这‘自然’二字便是拘束。所以生死有命,所以弱肉强食。自古修仙得道之人,若不破除‘自然’,何以长生久视?尔等已是离经叛道,却要世间万物‘顺其自然’,岂非狂妄!”
那声音嚣张非常,震得四野风动。
但听一个泰然之音答道:“人之所以能长生久视,脱出生死,并非是因打破‘自然’,而是将本身化归自然。随万物盛衰,随日月消长。自然无所谓生死。凡人看之不穿,以为长生不死便是得道。你不是凡人,难道也不明白?”
“化归自然,便要与这天地一般无情,谁能做到?”
“对,很难做到。所以我仍是凡人,修的不过是问心无愧……”
褚闰生听完那句话,慢慢睁开了眼睛。又是“梦识”?这次,是过去,还是未来?说话的人,又是谁?……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嚣张狂妄的声音,倒是有几分耳熟呢。他笑了笑,伸个懒腰,站了起来。他松松筋骨,动动脖子,这时,耳畔却响起了清幽铃声。那铃声似远似近,不可捉摸。他正疑惑,房门却被轻轻推开。绛云探了半个脑袋进来,看到褚闰生时,她微微惊讶。
“闰生哥哥,你没睡啊?”她推开门,走进来。
“刚起。”褚闰生笑着说完,就注意到她全身湿透,样子也有些狼狈。他一眼看到了她怀中的桑葚,便作无事般道,“嗯?一起来就有桑葚吃,我运气还挺好的嘛。”他笑着走过去,拿起一颗,放进了嘴里。
绛云仰头,笑得欢悦,“甜不甜?”
褚闰生点点头,“嗯。”
绛云有些得意。她又想起什么,开口道,“对了,闰生哥哥也听到铃声了吧?梁宜说那是‘律音法铃’,是上清派高功的法宝!”
“也就是说,有个高功往这儿来?”褚闰生立刻笑了起来,“不是这么巧吧?”
“是乾元观的高功童无念。”池玄就在这时走了过来,开口道。
“童无念……唔,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褚闰生抓抓头,“不过听名字,不会跟我们师傅同辈吧?”
“嗯。”池玄点了点头,“听铃声,应该快到了。行路震铃,是威慑之法。童无念不是偶然而来。”
“难道是‘太上圣盟’?”褚闰生皱眉。
“无需担忧。童无念的道行与师傅不相上下,若他赢不了,你也帮不上忙。”池玄直白道。
褚闰生无奈,“师兄……”
池玄不以为意,目光淡淡扫过了绛云。
绛云见他看自己,立刻托起了那些桑葚,笑问:“吃么?”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这次很甜哦。”
池玄的眉睫微微一动。她用衣服兜着桑葚,果实的汁液染在了布料上,黑黑紫紫的,斑驳一片。如上次一样,她全身湿透,发梢上还粘着树叶。只是,她依旧笑得明亮,一派天真。他沉默了一会儿,却只是摇了摇头。
绛云不禁有些失落。这时,池玄抬起手来,替她拿掉头发上的树叶。绛云甩甩脑袋,抖落那些叶子,粲然一笑。
看到这一幕的褚闰生有些惊讶,他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只是那种堵着心的难受又复苏了。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却又无法不忆起池玄说过的话:但若她喜欢我,却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闭目片刻,压下心绪,继而笑道:“甩什么啊,弄得别人也一身水。”
绛云闻言,满脸歉疚,刚要道歉。却听有人喊话道:“大胆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妖孽?褚闰生听得这句,微微惊讶。难道是来找柳未央和叶芙蓉的?不是吧,他自己先前虽说了,有异象的地方说不定有高功。如今,应验了?他正想着,却听身后传来了异响。
几人转头,就见柳未央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子。
四周,铃音愈响,就听那喊话声又起:“妖孽!我师傅念你们有行善之心,仅以铃声威慑。若再不伏法,休怪正道无情!”
话音一落,柳未央的神色里又多了几分痛苦。
褚闰生见状,快步走到了外室,推开了大门。
只见门外站着两名少年,皆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两人不仅生得一模一样,也行装打扮都一般无二。若说不同,就是一名少年抱着三弦,而另一名则是手托小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