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显忽地把她打断,“要照母后这么说,那岂不是还要罚朕?瑞安这封号,还是朕下旨赐给她的。”
沐太后一下也懵了,不知道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还是忍不住道,“可再怎样,把孙家的事强加在念福身上,皇上,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高显明显有些不悦,皱了皱眉,“此事朕心中自有定论,皇后,你送母后回宫吧。”
王皇后不敢有话,把沐太后送走了。
而皇上看着念福送回来的朝服朝冠,眼神深邃,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到了第三第四日,参念福和欧阳康的折子就更多了。
不过其中最具杀伤力的一个,是揭露欧阳家阴私之事的。
说的是欧阳锦当年,在嫡妻尚未亡故之时,就停妻再娶,于礼法不合。所以他如今的妻子谭氏应该算是妾,已经娶妻出仕的儿子欧阳庄,也应该追究一个欺君骗婚的罪名。
而欧阳康本人也是私德不修,小气之极,就因为怨恨父亲年幼时没有照顾自己,便哄着祖母,把他这嫡长子过继到了二房,象这样斤斤计较之人,实在不堪任用。
消息传出,谭氏又惊又气,顿时就晕了过去。
于是,也没有人阻止欧阳锦,居然跑到破园,到老太太跟前去大吵大闹。他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羞愧,反而振振有词的指责老太太。
“…要不是你把那小子惯坏了,他跑到外头乱说,怎会惹出今日之祸?哼,我把话放在这里,要是谁不让我好过,我——”
在老太太被气得浑身直颤,差点又要中风之前,苏澄赶到,顺手抄起把春凳,从背后一凳子把欧阳锦拍晕了过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小薯仔窝在旁边杜川怀里,看呆了。
在大人们一片凝重的脸色中,他居然很不合时宜嗷呜叫了一嗓子,然后很兴奋的在杜川怀里扑腾着,两只小爪子乱挥一气,好似在给他师公帅气的出手喝彩加油。
眼看扑地的那位头上缓缓流下鲜血,杜川把小东西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扣,不让他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带着他迅速离开现场。
看着最好脾气的爷爷也对自己板起了脸。后知后觉的胖白薯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
于是,他迅速咧开小嘴,露出两颗小牙的招牌笑容,讨好卖乖。
就是有再大的火气。对着这样一个软软撒娇,憨憨傻笑的奶娃娃也发不起来了。杜川白他两眼,火气却下去了。
想想又抱着小薯仔,依次把他送到老太太怀里,苏澄怀里,终于,胖白薯将功赎过,用他无敌的笑容,无知的表情,把一家人的火气都灭了。
至于欧阳锦。请高老大夫来治了治。
老太太关了门,亲自拜托,“让他慢点好,傻了最好!”
高老大夫颇有些为难,行医济世大半辈子。这还是头一遭有家属要求,要把好人治坏的。不过此人留着实在是祸害,想来想去,他借口年纪大了,手有些抖,把罗武叫来扎了几针。
这小子在他的医馆里,早就是出了名的胆大手黑。所以高老大夫让他专攻跌打骨伤,各种外科。
对于欧阳锦这样脑门上有伤的精致外科,罗武没接触过,不过这却不影响他强烈的求学精神。
按着欧阳锦的脑袋,认认真真按着高老大夫的交待扎了一回。有错的,立即改。总之一定要扎对为止。
斜睨着看他折腾得也差不多了。高老大夫让他收了针。
等到把欧阳锦送回归仁坊时,谭氏强撑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告诉杜川,“回去告诉老太太,往后我一定会伺候好老爷。只是。我要如何都没关系,只求老太太垂怜,不要连累庄儿!”
听着她几乎是磨着后槽牙说出的前半句,杜川想,欧阳锦下半辈子不愁有人伺候了。
至于谭氏声泪俱下的后半句,杜川告诉她,“别急,我们已经让老太太将此事报官了。就说是因为当年战乱,音讯不通才弄出的岔子,她年老糊涂,也没深究过此事,所以请官府来作个决断。如果最后真的要把你定为妾室,你就去闹,说什么也不知道。可能会对你的名声有损,但却可以保住阿庄。反正他爹也不可能再娶了,阿庄是你们长房长子,这个是谁也改不了的。”
谭氏点头,攥着手绢,红着眼睛满面决绝,“什么名声,就是拼着一死,我也要保全庄儿!”
“不过我们也很奇怪,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你家老爷最近和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
破园里没人会做这种蠢事。
老太太倒是怀疑过兰姑,可想想又觉得不太象。就算兰姑要为欧阳康打抱不平,也不会干这种蠢事。再说她一个商户之妻,怎么能把话传到御史那儿去?那么会不会是欧阳锦自己说漏了嘴?
谭氏一听,立即把欧阳锦身边的几个小厮抓来,都不用严刑拷问,光看老爷倒在那里人事不省,几个小厮就如实招来。
“近来,老爷除了出门喝酒看戏,来往最多的是徐家四公子,就是如今大理寺的小徐大人!”
这个人的嫌疑确实比兰姑大。
而且想到可是他把孙老太医带上的京城,苏澄越想越觉得他有可能。
可他为什么要跟欧阳康过不去?难道就因为当年他被国子监老师拒绝时,欧阳康没有帮他说好话?
那这个人未免也太狭隘偏颇了吧?
倒是念福听说之后,淡定许多,“这件事始终是欧阳家的一个把柄,这个时候被捅出去,比在关键时刻捅出来要好。”
也算是提前扫雷了。
杜川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你这话倒跟他师公一模一样。看来,你着实是长进了。”
师公?正窝在几日未见娘亲怀里的小薯仔,顿时又激动了。两眼闪闪发亮,冲着他娘大力的挥出一只小肉手,嗷呜叫了一声,比划他师公当日的英勇。那一脸的崇拜与神往,全写在两只小星星眼里了。
念福已经听说过苏澄那天的光辉事迹了,说真的,她觉得她那天要在现场的话,估计也会忍不住拍上一板凳的。
欧阳锦那个渣爹。真的很欠揍。
所以对于苏澄这一代表广大群众心声的板凳,连老太太都觉得解恨。现场下了封口令,还对外声称,欧阳锦是给人揭发之后。自觉悔恨难当,自残的。
只是谭氏虽然豁出脸面去闹了一场,但最后仍被官府定义为贵妾了。这是礼法所限,谁也改变不了。
不过她闹的还是有效果的,欧阳庄虽不是欧阳锦的嫡子,却依然保留了长子身份。而且此事他并不知情,不知者不罪。
他媳妇的娘家也出具了谅解书,表示可以接受。而他如今在任上又没犯什么错,所以官职仍得以保留。
至于说到欧阳康过继一事,幸亏当年刚成亲。老太太就让他们赶紧回乡过了明路。否则欧阳康搞不好还得回长房来做这个嫡长子,如今都入了族谱,再改过来的话,未免对死者太不尊重了。
所以最后的结果基本上对欧阳家影响不大,只有欧阳锦。他原是应该背负刑责的。却因为没了官身,又重伤昏迷,所以改为罚款了事。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得感谢苏澄。
只是他一场昏迷,十几日后方醒。醒来之后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仿似回到了少年之时,妻子儿女全不认识。
唯独记得老太太。却又老得他不敢相认。再看看镜子里的中年怪大叔,越发深受刺激,哭哭啼啼,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好好的一觉醒来,几十年就过去了呢?
于是谭氏省心多了,只当多个儿子。慢慢管教着呗。
每天罚他抄书写字,写不好就打手心。否则,怎么出她由妻变妾的这口气?
倒是徐子骞,听说之后心中暗悔,没想到这家人出手如此迅猛的把欧阳锦给收拾掉了。往后,还从哪里打听欧阳家的阴私?
不过他还有一个后招,欧阳家的这场热闹估计还有得瞧,且等着看吧。
身陷风雨中的破园,越发低调而谨慎,也更让一些有心人,蠢蠢欲动。
兰姑拿着一只小小包袱,在破园门外徘徊许久了,仍是不敢上前。
包袱里,装着几样小小的针线,都是她精心做给小薯仔的。里面用的好香料,还是谭夫人给她的。不过这个不能说,她们可能会嫌弃。
但相处下来,兰姑却觉得谭夫人还不错,当年会闹得那样,也是大家立场不一样所致。
说来兰姑甚至都有些同情谭夫人,蕙娘也是太小气,人家不过求一个妾室之位,她怎么就容不下呢?
但更让她为难的是,前些天谭夫人上门时,受了她一激,她便答应要来破园走动,要是连门也不敢进,那回头得有多丢脸?
正在旁边的小巷子里徘徊,忽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兰姑?”
兰姑转过身,愣了一下才认出来,“你是…菊香!你们怎么也上京了?”
菊香,也就是白祥媳妇走上前来,笑吟吟的道,“我们去年才来的,大少爷已经分了家,连老家的院子都给老太太拆了来,我们一家可不就跟来了么?听说你也嫁人了,还生了儿子,这果然人看着就不一样了。”
兰姑微微红了脸,“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一样的过?那个,你,你是去干嘛?”
白祥媳妇扬一扬手上的药包,“是我那小孙子,天气不好,有些犯咳嗽,到高老大夫那儿去抓了副药。”
她忽地一笑,揶揄道,“估计你儿子还没我孙子大吧,我记得你比我还大两个月的。不过能这么快有儿子,你也算是有本事的了。”
兰姑脸一直烧到耳根子,烫得她几乎站不住,“那,那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唔,这里有几样我做的针线,你帮着给小哥儿吧。”
她把小包袱塞给她就想走,可白祥媳妇把她叫住,“主子不在,我可不敢乱收东西。更何况是小哥儿,我哪有那个脸面?”
兰姑诧异回头,“大少爷是不在,可郡主怎么也不在?”
白祥媳妇自悔失言,“你就别问我了,你也是做过丫鬟的,知道主子的事不该我们说。尤其我家混到如今这个地步。能保住差使就不错了,你可别害我犯错。”
兰姑听着心里极不舒服,“再怎样,也不必防我跟防贼似的吧?算了。我也不为难你,这东西要是主子不要,就送你孙子吧。”
她说完就走,白祥媳妇也不好再推辞。
把那几样针线带回去一瞧,倒是个顶个都精致之极。小肚兜小虎头鞋小虎头帽,都是下了功夫的。
只可惜她家孙子都三岁多了,根本用不上。有心要做个人情,给小薯仔送去,却连儿子白宣都说她,“娘您就别干这种事了。那兰姑早得罪了郡主和老太太,上回因为她,连墨云柳儿都挨了骂。我在这儿老老实实干了几年,才总算是挽回些脸面,少爷也肯用我了。您可就别不识趣的往上凑了。”
白祥媳妇一听,顿时把手缩了回来。只孙子调皮,看见有个小老虎的香囊可爱,拿过去玩,也就由着他了。
兰姑委屈又郁闷的回了家,没想到谭夫人又来了。
她只得打起精神应对,为了面子。她便声称自己去了破园,东西也送了,只是主子不在家。
谭夫人听得纳闷,“这都快过年了,家家事忙,她不在家。能上哪儿去?”
兰姑只得含糊应付,“这个我倒忘了问。”
谭夫人眼珠一转,也不多留。她告辞走了,兰姑也觉松了口气。
只是回头米富盛点着绣坊结的工钱,不满的问。“怎么这月这么少?我记得你做了不少东西的。”
兰姑心烦,随口顶了一句,“没我挣钱,你就没饭吃了是不是?成天跟个讨债似的。”
米富盛当即恼了,虎着脸揪她老底,“一把年纪,要不是看你还能挣几个钱,谁愿意娶你?”
怄得兰姑又大哭一场,数次也想硬气一回,说你休了我算了,可想想破园那边,到底不敢。
她如今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再如何,为何要跟念福,还有老太太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否则,怎么会连个撑腰的都没有?
而那一头,谭夫人已经发动人去打听念福的动向了。没几天,就给她发现了蛛丝马迹,因念福不能回家,杜川会趁天气晴好,抱着小薯仔前去探望他娘。
小薯仔自出过一次远门之后,非常喜欢这项活动。经常想起来了,就指着后院,表示他想坐马车,他要出门。
念福每回看着欢天喜地来看自己的胖白薯,真不知道他是想自己比较多,还是想出门比较多。
不过这些对于谭夫人来说,并不重要。她只是飞快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瑞安。如果想要对念福下手,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么?
因为要“低调”的做法事,所以念福身边带的人并不多。除了十来个侍卫,其余全是妇孺。
虽然最近念福的麻烦很多,但要等皇上治她的罪还是太慢了。如果能在此时痛下杀手,岂不是最快意的复仇方式?
收到信的瑞安坐不住了,因为这实在是个太好的机会了。
她是想看到念福倒霉,可她更想看到她死!
虽然朝堂上的各种打击是让念福不好过,可只要一想到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自己却成了东躲西藏的土匪,她就满心不忿。
就算她也过得不错,有鱼有肉那又怎样?比起念福,就算是比起自己当初做县主的时候,那日子也是天差地别的。
更别提,她每天晚上,还要伺候的那些肮脏恶心的男人。
看着她眼中那诡异而怨毒的光,缩在墙角的一个小男孩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虽然他的动作已经非常轻微,可仍是带动了脚上的细铁链子,发出冰冷的哗哗声。
“干什么?”瑞安瞪过去,小男孩顿时抱头蹲下,想是被她打怕了,都形成习惯了。
轻蔑的扫了这孩子一眼,瑞安想了想,坐在梳妆台前刻意打扮得更加娇艳,出去找人了。
而原本怯懦缩在角落里的小男孩,这才露出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仇恨眼神。
***
白薯:决定了,偶以后也要当个挥舞着板凳的大侠!
师公:你能再有点出息么?
白薯:桌子大侠?
师公:…
作者:哈哈,又发一个盒饭,这个写得好开心,把被自己虐碎的小心肝又补回来了不少。
第551章 看娘去
“你们要绑架嘉善郡主?”
谁也想不到,让官府捉拿的瑞安一伙土匪,此刻正躲在小镇山上的一所道观后院里头。
此刻,那留着三绺长须,仙风道骨的观主冲虚正袒胸露腹,衣冠不整的坐在炕上,一脸惊疑。而瑞安衣衫半褪的滚在他的怀里,脸上红晕未褪,明显一副**后的娇懒模样。
屋里很暖,烧得那股子未散的**之气更重了些,而坐在一旁的李青,也就是从前那个绸缎庄的老板,似是毫无查究察,反而从炉上给那观主冲虚,倒了杯暖酒递上。
“师叔,这小妖精的主意虽是大胆了些,但细想想,倒有三分道理。”
他重又坐下,慢条斯理分析道,“那嘉善郡主身份虽尊,可家里却没什么人了。除了一个不中用的老太太,一个剐了腿的先生,什么得用的人都没有。如果咱们绑了她,难道还怕欧阳家不乖乖给钱吗?要知道她可是从前平王唯一的女儿。”
瑞安插进话来,“就算平王没了,那宅子还是给了那姓苏的先生。等于平王府的所有家当,尽在她一人手里。再加上那丫头性喜金银,不说在北市开的食铺,如今听说还跟公主合伙开个极贵的酒楼,咱们若是劫了她,至少可以赚这个数。”
看她伸出一根纤纤细指,观主试探着道,“一万两?”
瑞安嗤笑,“黄金还差不多!不说旁的,她家随随便便几件古董字画,哪个不是价值千金?随便拿几样,就够咱们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观主眼睛明显瞪大,脸色潮红,显是动心了。
瑞安和李青对视一眼,俱露出几分得色。
这李青原本在灵州跟着的一伙土匪头子姓彭,他原是那里师爷的儿子。因跟他老子读过些书。人又生得俊俏,面又生,故此给那彭老大放在宣城,开了个绸缎铺掩人耳目。惯常替山上土匪采买物资。打理销赃等事。
因山中干的打劫买卖,时常要用到蒙汗药,毒药和伤药,而这些药材都是官府严格控制的东西,每个药铺如要售卖都得留下凭据,是以让李青很是头疼。
后来一次偶尔试探,发现瑞安甚是爱贪小便宜后,便逐步逐步把她拉下了水,甚至于勾搭成奸。
而后灵州大乱,那彭老大听说了姬龙峰的事情。动了心思要带队伍离开。可李青舒服日子过惯了,不愿干造反的事。说动彭老大留下一帮人跟他留守本地,倒也快活。
可没曾想,那么快就被人撞破与瑞安的奸情。
回头瑞安找上门来,二人一商量。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带着这伙土匪杀到孙家,劫尽孙家家财,并制造了灭门惨案。
可这样一来,他们在灵州也呆不下去了。
瑞安想回京城报仇,李青也想寻个靠山。就想起死鬼老子曾经跟他提过。在这边的道观里他还有个师弟,俗家姓连,从前是个独行大盗,如今道号冲虚,如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投奔他。
李青带着人来时。起初还想争个平起平坐,却没想到师叔“法力”高强,不仅大隐隐于市,收服了不少善男信女供奉得他跟土财主似的,还篡养了不少打手。暗中垄断了本地青楼娼馆,大小赌场,贩卖人口等一应捞偏门的生意。
三五个回合下来,李青连带手下那十几个土匪,全被收编了不说,连带着瑞安,也成了半公用的娼妓。冲虚让她伺候谁,她就得去伺候谁,连李青也莫可奈何。
所以瑞安想对付念福,非得把他说动不可。
她和李青已经私下商议过了,只要借冲虚的势,劫了财,二人就远走高飞,到哪儿做对富商夫妻,胜过提心吊胆做土匪,还要各种不自由的受人管教。
眼下看冲虚明显心动的样子,瑞安觉得自己刚刚那样强忍着恶心的一番双修,还是值得的。
果然,下一刻,冲虚开始问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做?详细说来听听。”
瑞安忙告诉他,“如今,她正在小松山上做法事,正是大好良机…”
破园。
泡了一个臭臭的药材浴出来,小薯仔表示很不开心。
虽然泡他的是他最不敢得罪的师公,可他还是趁人不备,悄悄扔了两个小白眼过去。这是他跟师公学的,还给他。
窗外又下起了雪,小薯仔更加不开心了。
只要天上下起这样的东西,或者是水水,就代表他不能出门玩了。整天都得被关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让去。
无聊的打了个大大哈欠,胖白薯决定睡一觉再说。
可是等他睡一觉醒来,天上还在下那种可恶的东西,四周也变得黑漆漆的,一点也不好看。
小薯仔觉得无聊了,左顾右盼,老太太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把他的玩具都拿了过来。小薯仔兴趣缺缺的扒开,继续东张西望。
又把磨牙饼干拿来,小薯仔紧紧皱起小眉头,不满的叫了两声。
老太太觉得奇怪了,“他这到底是要干嘛?”
贺嬷嬷在旁边看了看,叫几个平常伺候他的小丫鬟过来陪他玩,可小薯仔还是伸出小肉巴掌,把人一个个的拍开。
这下大家都没办法了,小祖宗,你究竟要干嘛?
我要能说得出来,还用这么郁闷么?小薯仔郁闷的瘪起小嘴,开始哭了。你们这些大人,一点都不懂我的心。
老太太着急了,赶紧让人把苏澄请来。
苏澄定定的看了哭得委屈又可怜的胖白薯一会儿,知道原因了。
给小薯仔戴上毛茸茸的帽子,裹上毛茸茸的小围脖,再披上毛茸茸的小披风,他再披上自己的大斗篷,把二人罩住,这才让人把他们推到屋外的长廊上。
果然,一出门,小薯仔的哭声就小了许多。从他怀里伸出小手,指着还在下雪的老天爷。一脸悲愤的喔喔叫。
苏澄无奈的揉揉他的小脑袋,“傻小子,这天要下雪谁拦得住?你也看到了,外面都黑了。大家都回家休息了,要怎么出去玩?要不等到明天好不好,等到明天雪停了,师公给你堆雪人?”
那今晚怎么办?小薯仔泪眼汪汪的看着师公,瘪着小嘴的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苏大先生没辙了。
冥思苦想了半天,倒让他想出个主意来。让人拿了个木桶,当中放一个粗粗的圆竹筒,然后把桶里装上雪,压结实,放到外面去冻。
幸好天冷。小半个时辰之后,桶里的雪就冻成大冰砣子了,再把竹筒抽出,木桶倒扣过来取出冰块,在冰里点上蜡烛。
哗!
小薯仔的眼睛倏地亮了。闪闪的放着光。
漆黑的夜里,看着这样一盏神奇而透明的冰灯,胖白薯满足了。
兴奋的让人抱上前,伸出软软嫩嫩的小手指头摸一下,再摸一下,终于咯咯咯咯的笑了。
老太太站在帘子底下看着直摇头,“这孩子。也就是他师公了,否则谁哄得了?”
这话说得太早了,苏澄也有哄不了的时候。
因为大雪断断续续,接连下了半个月,虽然没有酿成雪灾,可天寒地冻的。小薯仔是怎么也出不了门了。
破园里的下人们已经集思广义,做了无数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冰灯。甚至,远在小松山的念福还让人带话,把她的名贵首饰都拿了出来。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宝石嵌在冰里,做成花花绿绿的彩灯给小薯仔解闷。只求让这小子开心,不哭不闹。
可再好的看的东西天天看,总会看腻。
尤其对于小薯仔这么点大的孩子来说,更不懂得什么叫长情。他一门心思的想坐大马车,他要出去玩!
苏澄很头痛,“爷爷还没回来对不对,那要怎么出去玩?”
他没有接受爷爷这个称呼,却不介意念福把这称呼给了杜川。只是年底正是酒坊一年生意最好的时候,杜川成天忙得晕头转向,哪有时间回来带孩子?
小薯仔又要哭了,跟个扭股糖似的,在他怀里不住的扭动小屁股。他不想天天关在家里,他想出去。
苏澄无法,只得让白祥套了辆马车出来,带着胖白薯在破园逛了半日。
可马车只要一停,这小子就果断伸手,指着围墙外面。
最后,是白祥的儿子,白宣出了个主意,“要不,带小主子去平王府走走吧。那里的园子大,离得又近。”
苏澄想想,这倒是个主意。小孩子天天关在家里确实也挺可怜的,不如带过去逛逛。
知道可以出去玩,小薯仔又开心了。
很自觉的指着自己的小裘皮帽子,知道戴上它,就是要出门啦。
去平王府走一遭,小薯仔又老实了下来。
每天能出个门,看看外头不一样的风景,哪怕是同一个地方,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很好玩的。
阿顺一直把平王府打理得好好的,想请念福回来逛逛,没想到大主子没来,把小主子招来了。虽然有些意外,但他还是非常开心。
每天都卖力的给小薯仔准备些小玩意,还有祝四霖,更加精心的天天给小薯仔准备各种他这个年纪能吃的小点心,光磨牙饼干就有十几种不同造型和品味。
就连旺财都鬼精鬼精的跟在一旁,蹭了不少好吃好喝。
其实小孩子有时很烦,有时又是很容易满足的。有车坐了,有门子可出了,好哄的胖白薯重又恢复了乐呵呵的小模样。
他开心了,全家人就都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