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康才阖上眼,开始休息,天边已经亮起了第一颗启明星。
第418章 爹出去玩了
京城。
清晨的羊角村,美得就象一副画。念福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出来跑一圈,只是旺财那个懒货,随着天越来越热,越来越不愿动弹了。
伸手抓抓它那厚重的长毛,玉椒道,“郡主,它的毛也该剪一剪了。”
连肉也要减减才好。念福让人打水洗澡换衣裳,顺手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玉椒,“给它戴个嘴罩,省得它一会儿咬你。”
许多猫狗就跟小孩子一样,极不喜欢修毛,每回给它理一次发,就跟割它的肉一样,叫得那叫一个凄惨。
不过玉椒显然不用这么麻烦,三两下就把那狼崽子五花大绑起来了,唰唰唰拿着剪刀就开剪,于是,满村都听得到旺财鬼哭狼嚎的悲嚎。
等念福收拾清爽出来一瞧,旺财不见了。掀开床帐一看,果然躲自己床底下,那架式,真有把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心情。
好不容易把它哄出来,念福真的很想笑。
原本毛茸茸的大狼崽子瞬间缩水了起码三成,一身参差不齐的短短白毛,坚决履行了玉椒简单粗暴的一贯作风,紧贴着粉红色的肉,除了丑,还是丑。
才要笑,可看着旺财忧伤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念福到底绷住了,上前很温柔的摸了摸它的头,“乖啦,剪短了你自己也凉快些不是?好啦好啦,过几天长长些就不难看了,到时我叫个剃头匠来给修修。保管又精神又漂亮,走出去迷到一片女孩子,行不?”
见她这样安慰,旺财总算提起点精神了。伸舌委屈的舔舔她的手,眼巴巴的意思很明显,光有好话还不行,它还要好吃的来安慰受伤的小心灵。
“好,还有好吃的。今天给你炖大骨头汤好不好?”
给一个这还差不多的小眼神。旺财幽怨的继续钻念福床底下等着去了。就它这形象,除了主人,才不给别的女孩子看呢!
念福闷笑着去吃早饭,顺便把旺财的囧事说给家人听。
全家人都听得乐了,翠蓉道,“往后别让玉椒给它修毛了,这得要专门的手艺人来弄才行。宫里太监有一处就是专门做这个行当的,也是奴婢失职,一时疏忽了。回去就请个人来调理调理。”
念福笑说一句“你记下就好”便收了话题,转而说起端午节的事来。
既要过节,不能不包粽子。
这时候大梁吃的粽子都是不包馅的。纯用白糯米煮熟后晾凉。然后用丝线勒成薄片,浇上蜂蜜桂花酱蘸着吃。念福试过一次,倒觉得很新鲜,可沐劭勤嫌吃腻了,叮嘱女儿做几个新花样出来。
那实在太没有挑战性了!
豆沙粽,红枣粽。火腿粽、咸肉粽…只要你想得出来的食材,几乎差不多的食材都能往粽子里包,味道都还不差。
“可不许说嘴,万一做得不好吃,爹又要罚你了。”
“没问题。”念福拍着胸脯就下厨房了。只是忽地瞥见窗外一个丫头挑水经过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姚诗意。
她现在卖身为奴。还比一般私奴不同,她是官奴。也就是说,念福没有给她自由的权利。
她很自觉,从见她爹回来的那天起,就抛开一切架子,做了一名普通的婢女。念福不忍心给她起名,她就去掉姓氏,让人称呼她诗意。
念福不忍心给她派活干,她就自己去找管事妈妈,领了丫鬟的装束,主动做起粗使丫头的事情。
砍柴挑水,都是人家不愿意做的,她还抢着做。
念福起初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可后来,却是施大娘一番话点醒了她。
“她如今就是个丫头的命,到了旁人家未必还能好过咱们家?让她做点事,日子好过了,她心里还会好受些。你想想从前,咱们在怀安镇,不也什么粗活都干过?难道你还为这个嫌弃自己么?”
到底是久经世事的老人家,或许话说得不大漂亮,却让念福心情好过许多。
如果命运已经无法改变,那只能学着接受它,并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侯家为了姚家,几乎可以说已经倾家荡产,她跟侯方裕绝对是再无可能了。只希望她能慢慢平复心情,将来能找个忠厚老实的人过日子,也算是有个着落了。
不过再想一想,念福叫来翠蓉,吩咐道,“我看其他的位置也不要人了,有她在,反而把别人闲了下来。往后就让诗意专门伺候小厨房吧,反正我的事情多,总要有人打下手的。”
在厨房打下手,虽然依旧是三等丫鬟,但却有机会学到不少东西,也有提升空间。翠蓉自然明白念福的好意,自己心中也是一暖。郡主是个仁厚之人,跟着这样的主子,是自己的福气,也算是姚诗意不幸中的大幸了。
五月端午,天气晴热,羊角村处处都是过节的气氛。
可念福早上跑一圈回来也不见老爹老妈身影,起得这么晚,不是他们的风格啊!
正坏笑着想到他们房门外去吊吊嗓子,刷一下存在感,蕙娘先出来刷她了,“都怪你,昨天做的什么粽子?说是要给你爹尝鲜,结果害他吃那么多。我都说了,粽子那东西再好也不能贪多,会不消化的,你也不帮忙拦着。结果夜里可好,果然难受了,还非拉我去赏什么荷花月亮。结果啥也没看着,还吹了湖风。这不,早上就起不来了。我看他十有*是积食伤了胃,又吹风着凉了。”
念福很委屈,她只是想尽孝心,谁知道老爹会跟个孩子似的贪嘴?一直说没事没事,谁知道他就吃撑了?
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念福忙道,“那我这就去请大夫。算了,还是去请邹太医吧,他一直调理爹的身子,请他来还是稳妥些。”
“可这大过节的,找人家来会不会不好?”蕙娘心疼丈夫,却也有些犹豫。
念福才想说,再怎样都没人身体重要,沐劭勤撑着出来了,“我没事。就是点小毛病,没什么大事,随便让人寻个郎中来瞧瞧就是。其实要我说都不用去请什么大夫,把你那山楂酱给我吃点,再熬个姜汤也就罢了。只是眼下我却是进不得宫了,你赶紧回京城去给你姑母请安,再陪陪老太太,别担心家里。”
念福还是不放心,“爹你身子弱,别小病拖成大病了,你们要不让我请邹太医,我回京时,瞧见哪个当值太医就请回来,行么?”
可沐劭勤却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要了。念福你还小,不懂这里头的人情世故。过节时太医也都放了假,留下当班的都是要预备给宫里的贵人看病的。万一咱们请了来,宫里又出了急事,这就是得罪人了。所以你可千万别去,就是去你姑母那儿也不许多提。爹真的没事,好生歇歇就完了。”
蕙娘想想也道,“念福,你爹说的是,咱们家还这么多人呢,就一天时间,照顾得好你爹。你回了京要是老太太高兴,索性在那边过了夜再回来也行,别担心家里。”
听他们都如此说了,念福只得走了。
她却不知,这个端午节会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
端午佳节,宫中各处早已挂起了蒿草艾叶,房中挂起了五毒图,又拿石榴花撒在帐上,几乎人人都佩着用五线丝线打成的长命缕,相互道贺,热闹不已。
除了为过节高兴,宫中还有个恩典。那就是每逢端午中秋这样的大节,都会允许宫中女眷的家人前来探视。甚至有头脸的太监宫女都可以到宫门口跟家人小聚,是以阖宫上下无不喜气洋洋。
仁寿宫虽是太后一人孀居,却也一早就布置起来了。
沐太后早几天前就亲自吩咐过了,一定要准备着平王爱喝的茶,还有他爱吃的点心,半点不能疏忽。
善音笑着凑趣道,“到底是亲姐弟,也不怪太后您总惦记着王爷,王爷走到哪儿,不也惦记着您?就是在乡下,什么东西也没拉下。前儿还巴巴的送了那么新鲜的马蹄糕来,这份姐弟之情,可真让人羡慕。”
沐太后听得心中高兴,才想故意嗔沐劭勤几句,给自己长长脸,忽地回宫过节的寿宁过来请安了,“原来皇祖母也收到了马蹄糕?我也收到啦。那可是小姑姑亲手做的,她说今天还要给我送粽子来呢。”
听到念福的名字,沐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还没说话,外头就有宫人回禀,“嘉善郡主来了。”
沐太后还以为是沐劭勤一起来了,赶紧命人请进来,可未料只看到念福一个,心中不觉失望起来。
“你爹呢?”
念福上前给老姑母请了安,才道,“爹出去玩了,本说今天赶回来陪姑母过节的,可路上不巧耽搁了,一早打发人来说无论如何是赶不回来了,故此命我来给姑母道歉,还请姑母原谅。爹说,等他回来了,一定亲自再来宫中请罪。”
这谎话是沐劭勤编的,要是说他不舒服,难免太后要追问,大过节的他也不想让老姐姐担心,所以找了个托辞。
可沐太后不怪他,却怪上蕙娘了。
只念福来了,蕙娘没来,那弟弟肯定是带着媳妇出去玩了。因为心里有偏见,所以沐太后认定是蕙娘性子野,把自己弟弟拐出去玩,然后还玩得不知道回家,这象话吗?
第419章 长进不少
因沐劭勤没来,不知真相的沐太后看着念福就想挑刺了。
可眼下大人不在,旁边还有寿宁,念福又带着大堆的粽子礼物过来,沐太后大过节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依例给念福放了赏,寒喧两句就打发她走人了。
老姑母要怎么对她,念福没办法改变,她只尽到自己的心意就好。从仁寿宫出来,把答应寿宁的粽子给了她,又去王皇后那儿请了安,送了礼,略坐一坐就要告辞了。
王皇后笑道,“我知道你事多,也不留你,不过下午可有一年一次的龙舟大赛,皇上都说要是有空必要过去的,我让人给你留个位置,你早些过来玩吧。”
可念福却摇了摇头,“谢谢皇后娘娘的美意,不过今年就算了吧。家里没人,好多事要去打理,横竖年年都有,我明年好生抽个空,来凑这个热闹,今年就不去了。”
王皇后也不勉强,同样放了赏,命人送她出去了。
回头心腹嬷嬷拿了念福送来的粽子道,“娘娘这几日没什么胃口,要不要试试这个?郡主做得倒是别致,闻着也挺香,方才奴婢都验过了,绝对没有问题的。”
王皇后点了点头,那心腹嬷嬷才拈起一枚小巧玲珑的肉粽切开,拿牙签叉了一小块过来,王皇后试过,只觉咸香宜人,和寻常吃过的都不相同,不觉胃口大开,连吃了三枚才收住。
然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到底是郡主好手艺,怪不得皇上总盼着她来,赶紧挑皇上喜欢的,也给他送几只去。”
嬷嬷答应,却又笑道,“娘娘这肚子也有些瞒不住人了,何不借今天这好日子就索性说开?”
王皇后正有此意,玉手抚在小腹之上。带着幸福笑意,“那就等到晚宴上,再给皇上一个惊喜。”
这边才打发了嬷嬷出去,那边有人来回禀,说是康家人来给太后请安了。
高显早有禁令,太后要见什么人必须得他批准。可他哪有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也跟皇后提了一句,只要不是外头的人,内戚就由她作主。
王皇后知道康家跟念福不对付。原意是不想驳回的,可想想今天到底过节,还是让人去通禀了一声。
要说沐太后早不想见康家人了。什么忙也帮不上。还净拖后腿。可今儿过节,处处都热热闹闹,越发衬得她这里冷冷清清,于是想了一想,还是勉为其难让人进来了。
※
那边念福可不知这些,她说忙。并不是客套,而是真忙。
给京城各家的礼早就打发人送去了,听说她要回来,这边才从宫里进了家门,连口水还来不及喝。就陷进无数的人情往来里。
虽然京里留了管事照看,也时时有递消息到乡下去。但总有些鸡毛蒜皮,却又不得不等待主子决定的事情堆在那里,好容易正主回来了,自然是要抓着她来料理。
还是老太太最为体贴,特意打发钟山到平王府候着,就为了告诉念福一声,“老太太说,让郡主别着急过去,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清楚再说。反正有您送来的粽子,她说很合胃口,饿不着人的。”
有这么个太婆婆真是福气,念福也不客气了,干脆打发个人先去跟老太太回话,这边就把钟山留下,问他破园里的事情。
都是聪明人,钟山既然大过节的丢下那边跑过来,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笑着从袖里抽出份册子,“您要不问,我就改日再说,您要问了,那我也得来烦您一回了。”
虽说破园有苏澄老太太坐阵,但那个地方毕竟是欧阳康和念福一手一脚打理出来了,几个长辈又是懂事明理之人,所以有些事还是要跟他俩商量决定。
旁的小事也就罢了,眼下还真有几件大事。
首先罗武那帮孩子渐大,要入户籍了。
尤其是几个在药铺和点心铺子打下手的大孩子,过不上几年就要说亲,更是非办不可。苏澄的意思,是干脆在破园边上划一块荒地,盖个小院,就以罗武为户主,其他孩子全以弟妹相称,给他和所有孩子单独立个户。
按照大梁律法,要申报良民户籍,要么得有稳定住所,要么得有稳定土地,要不就只能到乡下去给大户人家当佃家,要不就得有乡邻祖宅作证。
可对于一帮流浪儿来说,后两条基本不现实,相比起给他们买地,还是建个住房反而最为现实。
因为破园的房东是念福,只要她签个文书,答应赠送他们一所房子,送官府备个案,这就没问题了。
念福想想,“这事可以,但这院子是不是太小了点?大小才五间房,就是眼下能住,且不说日后娶妻生子,就是罗亮那些小的渐渐长大之后怎么办?还有咱们自己家的下人,好比你吧,也到婚配年纪了,难道还住个小单间?要不干脆照这院子,建条巷子得了。钱不够,从我这儿拿。”
有钱就是财大气粗。
可念福想的这些,他们也早想到了。钟山笑道,“不是我们小气,当时就说了的。可罗武他们倒有志气,说是不要园子里的房子,就给个地方能落户就行。回头他们大了,自己上外头挣钱去,必不拖累家里。”
他把摊在桌上的册子翻到后面,指着张图道,“关于下人们的房舍住址,先生跟您想的一样,想在这块建条巷子,将来人多了,旁边还可以搭建。”
那就没问题了。想起罗武,念福又想起一桩要事,“寄生哥的春生斋早开张了吧?这些时忙得,我都好久没帮那边想点心了。”
钟山闷笑起来。“梅公子说,他今儿也要过来的,一会儿您过去可得小心些。”
念福苦着脸,接下来林林总总,各种大事小情接踵而至。直忙到午时都过了一大半了,才匆匆赶往破园里去。
老太太这边早备好菜了,就等她来才开席。
并不意外的见到高老大夫,还有欧阳锦一家人。念福很客气的仍是执晚辈礼。连对欧阳锦的几个姨娘,也颔首致意。
只是如今她的身份贵重,谁敢真拿她当个晚辈?除了老太太、高老大夫,还有苏澄杜川能坐着不动,谭氏忙把她给扶上前去。
这样的家宴自然气氛有些微妙,但念福却是镇定自若的该说说,该笑笑,倒是惹得苏澄有几分刮目相看。
“小丫头几日不见,长进不少啊!”
念福也不谦虚的谢过夸奖。连姚诗意那样的打击都看到了,如今再看欧阳锦算得了什么?
人生在世,谁不得跟些不喜欢的人打交道?横竖自己又不用看欧阳锦的眼色过日子。顶多瞧着他有些膈应人。只当见着盘不爱吃的菜便完了,有什么好计较的?
倒是老太太看她如此大为宽慰,深觉念福懂事。不过她也不想瞧见那个大儿子,所以在一顿还算愉快的午饭结束后,就想打发欧阳锦走人了。接下来,也该进入她和孙媳妇的体已时间了。
可她显然低估了欧阳锦那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性子。看念福和气,他就老着脸想多呆一时,“我看这园子好些地方做得还不错嘛,跟从前真是大变样了。正好这会子喝了两杯,就让庄儿廉儿扶我出去走走。也散散酒气。”
最主要的是,他也知道破园能养蘑菇。可那是怎么养出来的?或者看他们做什么,能不能也学学?
他又想占什么便宜?老太太有些不悦,可念福倒是和气,还吩咐钟山派人提着茶水跟着,好生引着路。
钟山会意,今儿日头可不小,园中不派车轿的话,估计欧阳锦走不了一时就得歇菜,再加上才吃饱了菜,又给他添点茶水…嘿嘿,就算他不想回来,五脏庙也憋不住。
摆平了大儿子,老太太把念福带回房,专门拿了一对彩线网兜套着的白皮咸鸭蛋给她。
“这是我们娘家从前的老风俗了,从前康儿在家,每年端午我都会亲手做了给他挂上。眼下他不在,就给你挂两个,你晚上把两只咸蛋黄都吃了,也算是代他吃到了。只是祖母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这两个打得不怎么好看,竟连梅儿也不如,你就收在衣裳里头吧,别给人瞧见了笑话。”
念福心中一暖,眼眶禁不住有些微红了。老太太明知自己眼神不好还要这样费神巴力的为她做事,光这份心意就抵过无数了。
旁边贺嬷嬷笑着叹道,“恕老奴多嘴说一句,我们大少爷只吃咸蛋黄,不吃咸蛋白的毛病就是老太太打小惯出来的。总是把自己的蛋黄拨给他,把蛋白挑到自己碗里来,还说自己就爱吃咸蛋白,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傻子?”
“哎呀呀,这些陈年老账你还翻它做什么?简直比我还唠叨!”老太太不乐意的把贺嬷嬷往外赶,只拉着念福问她家里安好。
念福压下心头的那份酸涩,把在乡间里的各种趣事讲给老太太听。并再次磨蹭着老太太也去乡下住住,并且表示,就连慕梅欧阳庆这样功课不紧张的,也可以带去玩。
老太太给她说得心动,连贺嬷嬷都觉有趣,一力撺掇着老太太去散散心,省得成天闷在京城惦记大孙子。
终于,老太太给软磨硬泡的松了口。念福大喜,几乎想要立时就走,不过想着老爹还在生病,打算着过两天再来接老太太。
可这一犹豫,机会就溜走了。
第420章 大变忽至
念福和老太太祖孙俩在这叙着话,只觉时间过得飞快。
不一时,欧阳锦的蘑菇经没取到,反尿遁回来,见没人搭理,只好回家了。
不久,梅寄生来了,再把吴勉苏澄他们都请来,又是一番热闹。
当然,念福也免不了被梅寄生碎碎念叨着他的点心,而吴勉也磨着牙说起樱桃果酱。
念福一惊,“要说我欠寄生哥的倒是有的,可欠先生您的果酱不是前些时候送来了么?难道给人昧下了?”
那倒不是。不过吴勉嫌弃她做得太少了,“你这都欠我几年了,光给这点么子够么?付利息都不够,快回去再多做几坛子来。”
念福无语,樱桃的季节很短,眼下已经快下市的,她上哪儿弄去?要不干脆把方子送他得了。
可吴勉不上这个当,“别人没办法,我不信嘉善郡主也没办法。想办法弄去,别让我将来在你大喜的日子刁难得不让你出门啊。记着,旁人做的都不作数,要你亲手做的才算。”
眼看围观这么多人也没一个给她帮腔,反而闷笑连连,念福咬牙,故意使坏的说起,“要说樱桃果酱,用红葡萄酒做的才算是极品,寻常那些算什么?”
念福早听师父说过,在从前大周朝时,就有西域商人带来了葡萄美酒,只是历来是宫廷贡品,民间只是耳闻,极少见到。
吴勉成功的被引得垂涎三尺,然后开始转移目标让杜川去酿葡萄酒了。
这下苏澄自然是要帮腔的。“你有那个本事能去弄回葡萄种子,并在大梁培育成熟,我就想法帮你酿酒!”
吴勉顿时道,“那你赶紧给你徒弟写封信去,他不正往那边走么?顺便叫他拐一下得了!”
可话一出口,苏澄的眼就沉了下来。
众人一时都静了下来,只听吴勉冷哼道,“我说老苏。你还摆脸子给谁看哪?要我门下有这么个争气徒弟,我睡着都笑醒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苏澄大怒,“姓吴的,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说你什么意思?”吴勉索性把话挑明了,“你徒弟是去吃喝玩乐了,还是去游山玩水了?他是去做正经事,你发的什么脾气?看你平时讲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怎么如今落到自己头上。却跟个恨不得把孩子拴裤腰带上的妇人似的?得了,赶紧收了你那套嘴脸吧,别让人瞧不起你。”
苏澄一哽。忿忿拂袖而去。
杜川摇头。向吴勉道歉,让他别往心里去,吴勉才不在乎,“他就是当局者迷,非得人骂上几句不可!你们都别惯着他了,依我说。欧阳康去得很好。要是年轻二十年,我也去!”
可话虽如此,念福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苏澄。
欧阳康走前悄悄跟她说过,别看他先生一张嘴巴毒得要死,心肠却是比谁都软。他这回走了。先生一定很生气,让她有机会也帮自己说说好话。
原先。念福不知道怎么说。可经过了姚诗意的事,念福觉得,她或许可以去说说自己的想法。
担心子女是所有父母的天性,可不能因为这样,就阻止孩子去飞。那样,他们永远就象学不会飞的小鹰一样,一旦有个意外来临,就是灭顶之灾。
可这些道理,苏澄如何不明白?
半晌,他才费劲道,“我只是…只是想让他走得更稳妥一点…”
可念福笑了笑,“先生惯会掐算风雨,可这世间的风雨又岂是常人能够推算?早一日去飞,或许会摔得很惨,但总比祸到临头,不知所措要好些吧?”
苏澄一哽,竟是第一回被人说得哑口无言。
而念福也不知道,自己竟会一语成谶。
就在这个端午,就在此时,暴风雨已经凶猛来袭。不止是在京城,还在那离京几百里的草原上…
※
春夏之交的草原,是一年之中最美的季节。
晴空如洗,白云悠悠,放眼望不到边的青青草原上,满是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
那蓝蓝紫紫的是马兰花,橙黄亮眼的是金莲花,要是有懂药性的大夫在,一定都认得这些都是极好的中药材,而在牧民眼里,这些可爱的花花草草也是养育牛羊的牧草。
可是这么好的一片牧场,怎么会没有人来放牧?反而透着一片肃杀的死寂?
跶跶跶,奔腾的马蹄肆意而沉重的撞击着大地,打破了这样一份宁静,而在草地中央的大帐里,争吵的人们完全忽略了这个声音。
“我就说卓格那小子没安好心!”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忿然说着,“贱人生的小杂种就是贱人,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迎娶大梁公主?就算娶,也该是大王子娶!我提议,要是公主到了,就直接跟大王子完婚。”
对!大帐中顿时有人附合,却也有人反对,“我说博日勒,你是成心要破坏结盟是不是?就算你是大王子的亲舅舅,可也不能这么胡来。卓格的生母是身份低微了些,可他也是族长的儿子,你这么骂他,也是对族长不敬。再说,大梁早说了,要娶公主就得自己去,大王子要娶,就自己去呗。眼下都已经昭告天下了,还想怎么换?”
“我说换,就能换!”那个叫博日勒的人身形虽小,气势却是极足,看一眼帐中形同虚设的老族长卓斯钦,半是威胁半是傲然的道,“要是你哈那扎不同意,大可以带着你的家族卫队冲上前线去,那我也没二话。”
哈那扎气得不轻,可博日勒的家族掌握了整个乞颜部族最为犀利的战斗力。要是他撤了,还打的什么仗?
他只得勉强反击道,“博日勒,你也不要忘了。当初提出要跟大梁结盟的可是你的好外甥,大王子卓日烈。眼下你倒先撂起挑子来了,那你跟外甥解释去!”
“我哪有撂挑子?只要把公主嫁给我们大王子,我就继续打这个仗!也不知道你和你哥哥哈斯朝鲁收了卓格多少好处,这么样替他卖命。”
“我哥哥怎么了?他半辈子都在外头飘泊。还不是为了我们乞颜部族?”
眼看新一*战又将开始,门外的人终于掀帘进来了。
“各位,请静一静吧。”
一屋子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人瞬间都闭上了嘴巴,而当中早已被吵得头晕脑胀的老族长卓斯钦在见到此人时,显然象看到了救星。
“正好,卓日烈你来了,这件事,到底怎么办,你说吧。”
这话实际上。已经把主动权交给了他。哈那扎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没吭声。
和舅舅相似,这位草原上闻名的大英雄卓日烈。个子并不高。身形也很瘦小,但是当他抬起那双眼时,却没有人敢与之对视。
冷峻的目光在帐篷里一一扫视,卓日烈冷冷的开了口,“首先,我要声明。就算是把那位大梁公主送到我的帐篷里,我也是不会要的。”
为什么?博日勒瞪大双眼,“你可不要意气用事。”
卓日烈嗤笑,“舅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难道你忘了我们乞颜部族的规矩了么?男女一旦订婚就可以同房,何况他们一路同行。我可不被说成拣别人的破鞋。”
“可那是…大梁公主啊,不至于…”博日勒还想说什么,可卓日烈却摆摆手,示意他对个话题彻底失去兴趣了,“其实卓格能娶个大梁公主回来也挺好的,听说她可带了不少值钱的嫁妆。怎么样?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迎接新娘子?”
博日勒莫名其妙,“卓日烈你这是怎么了?你还要去迎接他们?”
“是啊。”卓日烈状似不经意的拿马鞭轻轻拍打着掌心,眼中却流露出一抹神秘笑意,“正好也能表现一下我这个做大哥的诚意。”
那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卓斯钦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迅速把事情丢给大儿子处理,躲回帐篷里跟他最新一任小老婆鬼混去了。
等出了大帐,博日勒追上外甥,进了他的帐篷才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要不跟我说清楚,舅舅心里憋屈!”
卓日烈什么也没说,递了一条小纸条给他。
博日勒看后大吃一惊,“此事当真?”
卓日烈沉下脸道,“如果卓格真的设下这样圈套,我就是不死也在乞颜再无立足之地!所以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必须亲自去走一趟。和大梁的结盟是我好不容易才促成的,为此已经得罪了草原上的十七家部落,还牺牲了那么多的将士,他倒想来拣现成的便宜?简直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