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娘嗔女儿一眼,“那日公主前来,你们关着门到底说了些什么?别是瞎哄人家开心吧?这可要不得。”
可沐劭勤却是很纵容的道,“能哄人开心,那也是一种本事。”
蕙娘甩个白眼,“你也别太惯着她了。”
沐劭勤心中失笑,就一个女儿,不惯着她惯谁呢?可嘴上却是不再与妻子争辩。正想换个话题替女儿解围。听说破园来人了。
念福以为欧阳康会亲自来一趟。没想到来的只是林嫂。也带了破园里做的汤圆和花灯,来送回礼了,“虽说东西一般般,却是咱们的一份心意。”
瞧她说着话。还不住的拿眼瞟着自己,念福便知她有话想跟自己说了。心下不觉莞尔,那个君子,倒也学会用这一手了。才想带林嫂下去说话,却是永宁公主夫妇来了。
再度来到平王府的永宁公主显然心情很好,带着大堆礼物,来向舅爷爷一家道谢。
“…这回可全亏了小姑姑,小弟已经没事了,昨天都能坐起来吃东西说话了。听说是小姑姑救了他。本是要亲自上门道谢的,可怕他旧伤复发,于是就催我和驸马来了。”
沐劭勤微微笑道,“主要还是军医的功劳,你们小姑姑不过是个打下手的。实在没必要这么客气。再说又是亲戚,哪能不帮忙的?”
客套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永宁公主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驸马林长安站了出来,慎重对沐劭勤夫妇再拜一拜,“其实此次前来,我们夫妇还有个不情之请。”
蕙娘就算学了几天规矩,到底本性难移,顿时脸色一变,倒是沐劭勤依旧不急不徐道,“驸马有话请讲。”
林长安再看念福一眼,微带赧颜道,“那日请小姑姑帮忙救人,虽是事急从权,但到底还是连累了小姑姑名声了,所以今日前来,我们还想为我那小弟向小姑姑提亲。”
噫!林嫂倒吸口凉气,虽然都是姓林的,不过她可坚决不站在同姓那边。这位驸马怎么能向她们家沐姐儿提亲呢?沐姐儿是她们家大少爷的,谁也不能抢!
念福也吃了一惊,她不过看了看上半身,不会就要她负责吧?
可沐劭勤已经淡然回话,“驸马,你们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不过这件事你们完全不需要介怀。所谓医者父母心,就算念福不是大夫,可她当日去救人之时,行的也是医者之事。所以就算是有些小小失礼,也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这…林长安没想到人家这么干脆利落的回绝了自己,他倒不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而是有个不得已的原因啊!
永宁公主掩嘴微笑了笑,这才开口,“舅爷爷,我们夫妻虽然年轻,却也不是不懂道理之人。您说的这些我们都明白,只我家那位小叔子却是个实心眼的呆子,一听说是个姑娘救了他,就一定要娶了人家以报救命之恩。因听说小姑姑并未订亲,我们夫妇这才厚颜登门,还望舅爷爷能给他一个机会,看看再说,行么?”
哈!念福忍笑忍得很辛苦,那位林小弟倒也有趣,他要是个姑娘家,只怕此刻就该哭着喊着以身相许了吧?
沐劭勤略一思忖,坦然笑道,“既然永宁你这么说,也罢,你们小姑姑年岁也不小了,我是有意今年给她择一夫婿,如果这位林公子有意,不妨等上一时,容我细细考量。”
“没关系,没关系!舅爷爷您尽管慢慢考量。”听说肯给机会,林长安十分高兴,反正男子的结婚年龄可早可晚,若是等上一年,能娶到平王府的嘉善郡主,又有何不可?
可林嫂急了,等念福把她带下去说话时,忍不住就替欧阳康说话了,“郡主,奴婢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患难见真情。咱们大少爷可是个好人,对您也是一片真心啊!”
念福挑了挑眉,“这话也是你应该说的?”
不是她要摆谱,实在是这话有些失礼了,若是传扬出去。对她和欧阳康的名声都没有好处。
林嫂一哽,低头讷讷认了个错。念福也不追究了,只问,“你家大少爷叫你来,还有何事?”
林嫂这才说起重点,“大少爷就是问您今天去不去看花灯,上哪儿看花灯。”
这小子应是想打着看花灯的幌子,跟自己约会吧?念福心内撇撇嘴,却忍不住有些雀跃,他们好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要说一点不想他。那就是矫情了。
想来以欧阳康的“君子”风范。这样的约会肯定会带上一帮弟妹掩人耳目,所以不必担心为人诟病。不过要怎么说服老爹放行,倒是个问题。
想了想,念福告诉林嫂。“回去跟你们大少爷说,让他今晚早些到承天门外来,我会让人占个好位置给他。”
听她答应,林嫂很高兴的回去复命了。
念福转头再去向爹妈请示,占位置没事,本来王府就有特权,但沐劭勤却不愿女儿也留在底下看灯,“你要看花灯,我带你们上城楼上看就好。何必跑到下面去跟人挤?况且这三日会取消宵禁,百姓众多,万一被人冲撞了可怎么办?”
可这回不等念福撒娇卖萌,施老爹就说话了,“阿沐啊。你想带我们上去的心是好了,不过在皇上和那些贵人跟前,总让人拘束,不如让我们在底下跟老百姓挤一处乐呵乐呵吧。”
蕙娘点头,“那我也下去看。”
这可绝对不行!娘要下来,爹肯定也要跟下来,她还怎么溜去约会?念福觑着老爹神色,讨好的道,“娘您怎么能不跟爹在一处呢?爹的眼睛不好,自然是不方便在下头的,难道你要把他一人丢上头?可若是连爹也下来了,那皇上跟前,咱家一个人都没有,象话吗?”
蕙娘一哽,再看沐劭勤一眼,妥协的道,“那好吧,我就在上头了。”
看老爹似是瞧出自己的小心思,想说些什么,念福连忙又拍马屁的道,“其实爹娘你们没了我们在旁边,两人不也能找找当年的感觉?爹从前带娘看过花灯没有?”
这一句,终于打动沐劭勤的心了。
从前那样兵荒马乱的,哪里有地方有闲心看花灯?只有一回过年,有一户手艺人在门前挂起四五盏没卖掉的彩灯,当时蕙娘就看得入了迷。沐劭勤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陪妻子好好看一回花灯。
其实念福早先那小尾巴一摇,沐劭勤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不过想想毕竟是女儿大了,管得太严也不好,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跟妻子二人世界去吧。所以他也不再反对,反而安排人去承天门外占好位置,方便岳父他们去观灯。
今年因逢天灾,诸般节省,所以花灯的规模比往年缩减了大半,但必要的庆祝活动还是要有的,这不仅是体现国力,也是给予老百姓们在苦难中一点欢乐,让大家能打起精神来,准备新一年的劳作。
不得不说,高显是个很有能力的皇上。自他回来以后,整个京城的局面大为改观。原本聚集四市的灾民在高显的疏导下,基本都得到了较好的安置。
自西山绿豆成功发芽后,更多种田的老把式被征集了送到那边去帮忙了,还有些年轻力壮的就组成一支支的小分队,负责疏通河道淤泥,清理城中积雪,维修百姓破损房屋。
这些活要是平常,总也要征调民伕来干的,眼下高显就充分把人利用上了,不过是管着一日三餐,就让灾民有了事做,不至于生出乱子。
至于那些老弱病残的,依旧是把他们安排进道观庙宇,也发些工部的手工活给他们干,比如搓麻绳,编草席之类。这还真要多谢沐劭勤,是他为了掩护粮食带回来的那些麦秸和乡村杂货带给高显灵感,这些东西兴许不太值钱,但是做好了,在日后的恢复重建上却是能够派上大用场。
当然有些实在干不了活的也会管一口粥喝,但能够多干的,自然会吃得饱些。
于是这样一来,原本京城四市人满为患的灾民基本都看不见了,再过起元宵节来,整个京城也象样得多。
在今天的早朝上,高显还发布了几道圣旨。
一是免了这回受灾地区百姓的三年税赋,并会由朝廷统一提供协助,进行灾后重建。
二是调低受灾地区商户们的税收,用以刺激经济复苏。
三就是发送老宫女们出宫了。有些已经定下亲事的,还能得到额外的奖赏。
这大过节的,当然发布的全是好消息,坏消息会留着过了节再说。但有些警惕性不高的,就以为风波已过,开始蠢蠢欲动了。
第343章 不解风情
陆滢听说皇上下的圣旨,尤其看到有不少放出宫的老宫女还嫁到常国公主手下的三千铁甲军那去,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在她看来,既然皇上并没有处置高绣茹,还给嫁给她手下的宫女们赏赐,那就是变相的抹平常国公主押运粮草不利这件事了。
毕竟是唯一有封地的公主,找她做靠山是绝不会有错的。所以陆滢赶紧烹制了几道难得的佳肴,又往常国公主府送去。
卫宜年今天不在家,他去帮兄弟们主持集体婚礼了。出门前交待高绣茹在家好好呆着,不要出门,也不要会客。
可高绣茹实在是闷坏了,这些天都没人来看她,难得有个陆滢来了,反觉如雪中送炭一般,欢喜不已。
可她却忘了,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连欧阳家乡下来的老太太过个生日都知道要避讳着雪灾,不能大操大办,而她以公主之尊,还是待罪之身,怎么会没有人盯着?
那个愣头青,御史方宁海成功的案例就在不远之前,这世上又怎么会少得了想借贵人上位之人?更何况,陆滢素来心高气傲,虽与皇室联系紧密,又怎么会没有人跟她过不去?
高绣茹以为,她不过是留下陆滢吃了顿便饭,实在算不得什么,可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篇大大文章了。
※
破园。
听说念福答应了晚上赴会,欧阳大少心情大好。早早的就催着吃了晚饭,就准备出门。
老太太看他这个样子,倒有几分好笑,“你也是的,过节怎么也不换件新衣裳?成天老是这两身,出门多不好看?”
欧阳康一怔,低头瞅瞅自己身上的衣裳,“这件就是过年才新做的呀,不好看吗?”
老太太嗔他一眼。“算了,你别管了,让祖母替你打扮打扮。”
欧阳大少皱了皱眉,不是女孩子才要打扮吗?他个大男人打扮什么?可瞧着祖母这么有兴致的样子,他也不好推辞。
幸亏老太太年纪虽大,但做事并不磨蹭,拿几套衣裳比划比划,就择定一套让孙子换上了。
银灰色的短氅,只有齐腰的长度,既保暖。又不累赘。还格外显得身形修长。里头穿的是冰蓝色的长袍。用上好的绸缎绣着雅致的竹叶纹,不落俗套。腰间悬一块简朴的白玉,并没有繁复的雕饰,玉中还带了一点杂质。却也因此更显出一份纯粹和天然。
尤其是挂在欧阳康的身上,更是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只让人觉得君子如玉,玉如君子。让人既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生怕一个不慎,呼吸间就亵渎了这绝美的画面。
欧阳康不解的看看左右,确定没有旁人了,这才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在看我?”
欧阳慕兰回过神来。喜出望外的扑上前去挽起他的胳膊,“大哥,你真好看!”
欧阳康才一撇嘴,小慕梅也扑了上来,她个子还矮。挽不到欧阳康的胳膊,只好拉着他另一边的衣摆,一张小脸笑靥如花,满是骄傲,“大哥哥就象天上的神仙一样漂亮!”
欧阳康噗哧笑了,“难道你还见过神仙不成?行了行了,不过换一身新衣服,你们要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赶紧上车走吧,别回头挤不进去了。”
慕兰却挑眉笑道,“有郡主在,咱们还怕没位置?不过大哥你今天穿成这样,可要小心了。”
“小心什么?”
小胖子欧阳庆忽地接过话,很认真的道,“小心哪个女大王把你抢回去呀!我看今天还是你坐车,我骑马吧,这样安全。”
噗!
欧阳大少脸黑了,旁边弟妹们却笑倒了一片。
愤愤的白那小胖子一眼,欧阳康挽着大妹,牵着小妹往外走,以实际行动杜绝他们的胡思乱想。
不过留在后头的欧阳廉,呆呆的看着大哥远去的背影,未免有些自惭形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欧阳庄瞥他一眼,“要不,你再重新投一回胎?”
拉倒吧,再投胎也投不到欧阳康生母崔氏的肚子里了,欧阳廉悻悻的跟上,心里难免有些失落。都是一个爹生的,为啥人与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如果他也能生得那么好看,那该多好?
似是猜出他的心思一般,欧阳庄在旁边忽地道,“就是你生成大哥这样也没用。”
呃?欧阳廉不解的抬头,欧阳庄瞟他一眼,问,“你说,为什么祖母最后还是把大哥过继到二叔名下,而不是直接过继给苏先生?”
这不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吗?不过欧阳廉还是老实答道,“比起异姓过继,还是同族,尤其是一家子里头过继容易多了。”
“正是这个道理。父亲什么性子你不会不知道吧?他那么强横,可祖母还是把大哥过继到二叔名下了。”欧阳庄忽地话锋一转,不客气的道,“你觉得你要是生成大哥那样,再用上那副皮囊做些什么,祖母会怎么对你?到时候,你还能过继到哪儿去?”
欧阳廉心中一惊,已经明白过来了。
老太太是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真要是自己做出什么以色事人,辱没门风之事,说不定老太太觉得他败坏门风,一生气就把他逐出家门了。到时候,他既没有苏澄那样的好先生,又没有谭氏那样的正房亲娘,还有谁会护着他?
想想被逐出宗族的惨样,欧阳廉打个激灵,迅速收了那些歪心思,不敢再多想了。
欧阳庄看他神色一眼,决定耐心点拨他几句,“从前,谁都看徐大人家的那位徐子骞眼红,可你瞧瞧如今,还有人提起他么?这种事看似风光,实则凶险,若是掉下来,那就是万劫不复了。眼下你住在破园,虽是大哥同意的,这其中未必没有老太太的意思。你素来是个聪明的,有些话我不说你也知道。有这现成的一尊大佛你不去孝敬,难道还指望旁人?我看慕梅都比你机灵。”
对呀!欧阳廉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老太太能跟大哥撑腰,怎么就不能给他撑腰?他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子啊。眼下这时候,他不靠着老太太,难道还能指望欧阳锦和伍姨娘给他谋个前程?那才是做梦呢!
会过意来欧阳廉下定决心了,从明天,不,今天晚上回来开始,他就要全力以赴,讨好老太太,争取做欧阳康第二!
成功鼓起他干劲的欧阳庄心中暗忖,这个三弟虽然有些功利又不务正业,但还没烂到糊不上墙的地步。反正他们家也不会指望他去充什么门面,只要日后能混到糊个不太要紧的内墙,不那么丢人现眼就行了。
所以大哥把他从家里弄出来,实在是高瞻远瞩,要是成天放着不管,跟着欧阳锦,那往后才叫人头疼呢。
真正在当了长房长子之后,欧阳庄才开始学着用一个长子的眼光看待问题,有些话,不用欧阳康再点明,他就能想明白了。
他们那个爹是没救了,但是他们这一帮子兄弟姐妹可千万不能有短板。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
今年的元宵灯会,虽然大幅裁减了数量与规模,但比起乡下,还是壮观太多了。
别的不说,光承天门前,那八个巨大无比的彩灯,就令欧阳庆这样乡下来的大开眼界,赞叹不已。
更兼有宫中艺人在彩灯之中跳舞杂耍,表演各种节目,看得万千百姓拍手叫好,连天灾带来的伤痛也暂时忘却了。
可热闹看看也就罢了,欧阳大少往某人身边凑了凑,“过来点,再过来点,好说话嘛。”
念福转头瞪他一眼,“你怎么这么讨厌呢?先让我看下表演!”
好不容易有点子娱乐,这家伙老是捣乱,烦不烦人的?就算他今天打扮得再帅,念福也觉得先看表演比较重要。想看帅哥有的是时间,可表演过了就没了,她本来就嫌两只眼睛不够用了,哪里还经得起他这么打岔?
被嫌弃的欧阳大少很无语,好不容易找个老丈人不在的时候想说些知心话,怎么这丫头一点不配合?真是不解风情!
忽地,一辆巨大的花车由远及近驶来,随着花车的临近,还能听得到车上的琴声悠悠,极为动听。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等到花车慢慢驶到城楼底下时,有女子的歌声从花车顶上,一朵盛大的花苞里传出。
那丫头绝对是个练美声的,这时代可没有扩音器,但那美妙的歌声却随着琴声一起清楚到传到众人的耳朵里。远的不说,方圆一百米内的观众们都听得如痴如醉。
连城楼上的高显都有几分好奇,“这是谁家的彩车和歌姬?”
底下人回话道,“是柴家敬献的。”
高显微一点头,也不言语了。每年元宵灯节,都会允许一些大豪商们来敬献花车,为节日增色,柴家这么做,也算正常。
可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当那歌姬一曲唱毕,打开顶上的花苞机关时,那个巨大的花车就如层层绽放的牡丹般落下四周的屏障,露出当中一座十几米高的金山!
第344章 抢到就是我的【粉红280+】
哗——
百姓哗然,这么巨大的金山在城楼的灯火下照得极为耀眼,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之极。
就见花车顶上那个美人冲高显跪下,朗声道,“柴荣公子,愿以黄金万两资助陛下赈灾!”
好大手笔,万两黄金,就是整整十万两白银,这能救助多少贫民,干多少事啊!
连高显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他倒是有心了,传人上来。”
此时,柴荣柴公子,穿着一身大红新衣,抱着张琴,牵着那位歌姬从金山上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了承天门的城楼。
这真是拿黄金铺成的青云路啊,念福在底下看得啧舌不已。那城楼上再说什么,她就听不见了。
不过看那架式,柴荣估计是要把那歌姬献给皇上吧?念福猜对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柴荣献了黄金,献了美人之后,高显当然也要做出表示,“柴荣,你如此慷慨捐资为国,可要朕赏你点什么好呢?”
柴荣微微一笑,“若是皇上愿意,替草民保个媒可好?”
※
承天门下,皇家组织的花灯节目表演完了,就轮到舞龙和环城巡游表演了。在这里看过一轮之后,百姓们有些意犹未尽的还追随着表演队伍而去,有些就四散开来,去各家各户挂起灯笼的地方去看灯猜谜了。
念福也终于心满意足的准备跟欧阳康约会去了。再不哄哄这小子,估计他真要抓狂了。
“你们不用跟着我了,保护好老太爷和老夫人就行。”把老爹出门前安排的大批随从留给施老爹他们,念福只带着两个下人,让他们牵着自己的小白驴,跟欧阳康步行走进人群之中。
当然,他们这一行之中还有欧阳庄他们,不过一众兄弟姐妹们都很识趣的没过来打扰。
至于姚诗意,随施家二老一起去侯家在京城的临时居所了。就算念福和侯方裕的婚事吹了,可施老爹与侯老太爷的交情仍在。过去走动走动本就应该。
更何况姚诗意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不可能让她老住在平王府吧?也得给她家里报个信才是。侯家与宣城生意场上的人多有来往,找他们带信是最合适不过的。于是队伍散开,大家自得其乐。
可惜没一会儿,念福就乐不起来了。
“叭!”又是一只荷包砸到了她的面前,不远处,一个女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旁边的帅哥。
在念福沉下脸之前,欧阳康把她一拉,“我们往那边去。”视而不见掉在地上的荷包,任那芳心碎了一地。
往那边走不多远。欧阳康为了博佳人一笑。主动上前要去猜灯谜赢些彩头回来。可他才走过去。还没开口,那个主人家的大婶就笑眯眯的摘下一盏最漂亮的花灯,连同彩头一起递来,“请问公子今年十几了?可曾婚配?我家有个女儿倒是与你年岁相当。女工刺绣,样样做得…”
欧阳康扔下灯笼彩头跑了,就见念福那张脸已经阴云密布了,讪讪的才想说点什么,忽地一方带着脂粉香味的粉红丝帕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念福的头上。
这谁呀?乱扔什么?欧阳康掀了丝帕才摆出要替念福打抱不平的架式,楼上的女子娇笑道,“公子,上来呀!我们姐妹今天不收钱。陪你吃酒唱曲歌舞可好?”
你倒找钱我也不来!
欧阳大少忿忿的把丝帕往地下一扔,可念福那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没有半分犹豫,扭头就走。
太生气了,太生气了!这哪是来约会呀,分明是来找气受的!
“这不关我的事。是祖母让我穿成这样的。站住,你别跑那么快,听我说呀!”欧阳大少追着佳人,都快急出一身汗来了。要是早知道穿成这样会这么招人,他说什么也不会换啊!
“那也是祖母让你长成这样的吗?别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推!”念福很生气,任性起来也不那么讲道理了。
欧阳大少无法,长相是天生的,他总不能为了这个就去毁容吧?急中生智,他从袖中取出块帕子把脸蒙上,“这样行了没?”
念福忿忿的转头一瞧,噗!那样满肚子气象是给戳破的皮球似的,差点笑了出来。
满市灯火之中,突然冒出个系着三角巾的蒙面男,这是要闹哪样?
随手从旁边一个小摊上抓了顶狗皮帽子给他罩上,“戴这个!把那个解了,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好吧,佳人开心最重要,就算那狗皮帽子着实难看了些,可欧阳大少还是半点不敢嫌弃的戴上了。
帽子宽大,瞬间遮住了他光洁额头和漂亮的眉眼,可念福犹嫌不够的把那两只护耳也放了下来,把底下绳子系上,这一下,连大半张脸都看不见了。只是配着欧阳康那样一身打扮,说不出的滑稽。
可念福却甚为满意的掂脚拍了拍他脑袋,“以后出门就这样,记住了。”
记住记住了。反正欧阳大少现在脸皮厚了不少,也不在乎丢人现眼了,抓紧机会悄悄问一句最关键的,“最近,有想我没有?”
恶!念福鄙夷的看他一眼,深切的对他的智商表示怀疑,可嘴角却弱智的翘起,满心怒火也瞬间变得甜蜜。
可就在她努力绷着脸,想要冷嘲热讽,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时,那摊主说话了,“二位,给钱吧。就二钱银子,不贵。”
对哦,要先付帐。念福习惯性的伸手去掏荷包,却略有些不自然的又收了出来,望着欧阳康理直气壮道,“给钱。你的东西,当然得你付钱。”
欧阳大少回手一掏,脸色也变了。完了,祖母给他换衣服,忘了把钱袋系上了。赶紧招手把牵着紫霄的下人叫上前来,“带钱没有?”
“有!”小厮很大方的掏出钱袋,一共三十文,正是今晚欧阳康兑现承诺。发给所有下人的花灯补助。
念福见状勾勾手指头,把自家牵驴的二位也叫上前了。可这两位更加光棍得彻底,一文钱都没带。想找欧阳庄他们吧,也不知逛哪儿去了。总不能干拿贵重首饰换狗皮帽子的傻事吧?
念福不是败家子,欧阳康更不是,问那摊主,“可否留个地址,你上门去取?我再多给你十文,算辛苦钱可好?”
不好。那摊主不高兴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骗人?要买帽子就拿钱来。”
平王府的下人不悦道。“我们郡…”
“算了。”没钱付账已经很丢人了。念福不想丢得更多。解下帽子还那摊主,还赔了个礼,“对不起啊,真是出门忘带钱了。”
她已经很客气了。可摊主却仍是很不高兴的嘟囔道,“上街也不带钱,这不是消遣人么?看都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连二钱银子也付不起。既然没钱,还看什么看?大过年的,干这样丢人的事。还不如趁早回家,关了门要干什么都由得你!”
听出这话里明显的侮辱之意,念福气得脸都红了,心说自己都已经道过歉了。这人怎么还这样挤兑人?这样说的话,她今天还非买了这顶帽子不可。
念福想叫人回去拿钱了,“一会儿我若叫人拿了钱来,你得给我道歉!”
那摊主呛道,“行啊。你若有钱能把这帽子买下。别说给你道歉,我管你叫奶奶都行!只怕是寻个借口要开溜吧?”
欧阳康火了,“别狗眼看人低,你就在这儿等着,咱们就是没带钱,也买得起你的帽子。”
让那摊主站住,他转头就要去人家门口猜灯谜。到底是京城,有钱人多,有些人家光一个灯谜的彩头就有一两银子,欧阳大少就不信自己赚不到这二钱银子!
可才要走开,却有一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相貌并不十分出众,可那笑起来的模样,却是格外温柔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十分的受用。
他衣衫素净,略带风尘,显然家境不是太好,却拿出一块还带着体温的碎银,刚好也就二钱的模样,含笑递到跟前,“这位兄台,这是你刚刚掉的,快拿着吧。”
欧阳康一愣,他什么时候掉银子了?
可那男子把银子塞到他的手里,目光却望着犹自气得涨红了脸的念福,和声细气的说,“女孩子不该受这样委屈,快拿去吧。”
他温柔的笑了笑,再看念福一眼,转头走开了。
念福原本一肚子火,经他这一说,忽地就消了。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在欧阳康刚想起要问问人家姓名时,那位青年已经走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倒是那摊主见他们有了钱,顿时赔笑着上前,“二位现在要把这帽子拿去吧。”
我傻呀!受了你一肚子的气,还拿钱照顾你生意?
气消了,理智回笼的念福从欧阳康手中拿过银子,在那摊主面前上下抛了抛,也不说话,只睨着那摊主。
那摊主会意,顿时没皮没脸的赔笑道,“姑奶奶,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眼下跟您认错了还不行吗?”
可念福忽地冷笑,把银子紧紧攥在手里,“可惜我现在不想买你的帽子了,怎么办?”
那摊主脸色一变,“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我都管你叫奶奶了。”
念福坏坏的挑眉一笑,“乖孙子,刚才是你奶奶哄着你玩呢,你也能当真?”
那小贩气得吐血,念福却是得意之极的走开了。
活该!欧阳康帮着甩了那小贩一记白眼,跟上念福。想说没帽子也就算了,顶多他们别往人多的地方凑,不如找个小茶馆坐下来好生说说话也好。
可他还没张口,忽地只听一阵马蹄声响,一个女子的笑声如银铃般响起,“原来大梁朝真有这样的美男子,也不枉我这么远跑来了。”
她的话音才落,欧阳康便只觉得腰上一紧,竟是给人用软鞭缠上了!
诧异转头,就见一匹火红烈马由远及近,跟闪电般奔来。马上端坐着一个女子,穿戴着明显异于大梁朝的异域服饰,轻咤一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