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找个地方潜伏着去。

  

  “我竟还比不过一个死人么?”何千攻人影消失,一直沉默不语的海柔灵突然开口,幽怨的双目含恨凝视着赵勾玉。

  

  赵勾玉上下看了看上官无尘,这个人或许曾经是“死人”,但如今他活生生的站在那里是事实,从一开始她和上官无尘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其实没有比不过一说,只是海柔灵所托非人罢了。

  

  “海公子怎么会比不过一个死人呢,就算是活人,也比不过海公子的,可惜,他是上官无尘。”赵勾玉浅浅一笑,抬步领先往暗处走去。

  

  海柔灵垂下头,角落中,他紧握双拳,咬着下唇,眸色暗沉,很久之后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负气而去。

  

  而上官无尘既然敢来这,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既然如今一切顺当,他绝不会自寻苦恼,他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决不会改变。

  

  闪身上前,立于赵勾玉身侧,上官无尘压低声音道,“回去。”

  

  赵勾玉不解的看着他,他却只是坚定地又说了一遍,“回去!”

  

  这一次他加重了语气,赵勾玉负在身后的双手紧了紧,其实她并没有在女尊世界被男人命令的羞辱感,只不过是有点狗咬吕洞宾的怒意。

  

  “不回去,本官有事要做。”

  

  “什么事?”

  

  赵勾玉看了他一眼,“找线索,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

  

  上官无尘眨了一下眼便转过身去,只见他宝剑一转,一副画卷从角落里飞了出来,还不等人看清画的是什么就飞回架前,明显是被人事先藏在那里的。

  

  “现在没有线索要找了。”

  

  赵勾玉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手握的更紧了,他为什么只会命令她,强迫她。

  

  “可以走了?”

  

  在遇到上官无尘之前,短命村里的赵勾玉茫然,坠入古墓的赵勾玉绝望,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可遇到了上官无尘,她觉得,她的世界……全黑了。

  

  尤其在这个时候,这种感觉太深刻了。

  

  赵勾玉深呼吸一口,她一定要让他知道,她是天生丽质的,她是不添加任何防腐剂的,她不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微微点了一下头,赵勾玉淡淡道,“多谢上官公子提醒,我知道了。”

  

  继续抬脚往里面去,知道了表示她明白他的潜台词,但是明白不表示她不会违背。

  

  上官无尘眼神阴郁的盯着赵勾玉的背影,但这一切都被赵勾玉隔绝在背后,任你如何咄咄逼人如何不满如何焦躁,她皆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最高级的无视其实就是不予理睬。

  

  对赵勾玉来说,她本来想的是既然赵太师留下了软弱无能的名头让她顶着,她便将计就计做个闲散太师也好,可是她不去惹事,事却来惹她,她此刻简直媲美射雕里面的郭大侠,有一种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要杀她的霸气。

  

  比如说现在,不知道第几次被偷袭的赵勾玉脸上已经完全看不见白色,可以用李贺哥哥的一句诗来形容,那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而赵勾玉身后的慕心荷的表情则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上官无尘呢?

  

  毫无疑问:瀚海阑干百丈冰啊!

  

  “何国师这是什么意思?”赵勾玉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佝偻的黑衣身影,是祠堂架前那个看不见面目的女人。

  

  黑衣女人若不说话立在那里,很容易让人忽视,但是她若释放身上的气息,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例如现在。

  

  不过,却有更奇妙的东西。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张信夹,白色的信夹上画着墨竹,赵勾玉仿佛可以闻到淡淡的墨香气。

  

  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封信在那?真的是突然出现的,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的。赵勾玉确定这一点,因为她刚才经过那里时曾看过一眼。

  

  不过也不排除她看花眼的可能。

  

  黑衣人似乎没有回答赵勾玉问话的欲~望,反而迅速的走过去拿起了信夹,待看清信夹角落极小的署名,黑衣人身子僵了一下,忽然转过来对赵勾玉一拜,“下奴有罪,赵太师饶命!”

  

  这样巨大的转变让众人一惊,上官无尘方才一阵没说话,他在这时走到赵勾玉身边,垂眼沉思了一会儿,偏头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回去,我有事与你说。”

  

  赵勾玉身子抖了一下,转过头去,她的唇却正巧擦过上官无尘还未离开的薄唇,赵勾玉一愣,随即恢复正常,上官无尘虽面上不动声色,耳根却红了个透彻。

  

  毕竟是女尊国的男人,再如何彪悍,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也是挂不住的。

  

  “今日本官就不打扰了,神策公子的画像应该已经找到了。”

  

  赵勾玉似是而非的对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说道,眼神仿佛不经意的瞄了一眼那信夹,但黑衣人显然不想给赵勾玉看到,掩藏的极好,赵勾玉皱眉,不甘的拂袖而去。

  

  上官无尘紧跟在后,慕心荷三人也急步追上。

  

  霎时,本来喧闹的神殿祠堂安静的可怕。

  

  而黑衣人也将她手里的信夹从宽袖下移出,距离近些,可以看到信夹左下角一行极小的落款--公孙梓珺敬上。

  

  作者有话要说:男三露了一小手,字如其人。

  

  不过声明一下,男三不在CP范围之内。

  

  所以大家不必纠结是几P

  

  另外关于收藏此文这件事情,我已经看淡了

  

  过年了,不收就不收吧,不过收一下其实也真的不算什么的...

  

  毕竟过年不是有压岁钱的嘛......................

45 曲线救国

回到府中时天已经大亮了,上官无尘口中所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赵勾玉来不及深思,她现在必须要去做一件事,那就是--上朝。

其实上朝这东西和上班一样,需要打卡记录的,缺勤会扣俸禄,而且会给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太师是一品大员,六部之首,赵勾玉的上司自然就是皇帝了。

所以除非万般无奈,否则赵勾玉是绝对不会缺席早朝的。

一踏入皇城范围内,周围便再无民居,而清晨时辰,宫门前文武百官的车轿来来往往,倒也颇有一番景致,这让赵勾玉本来低迷的心情稍稍抖擞了一些。

不过,步行上朝的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就算是排不上号的地方官员,也会乘一顶轿子,最不济还有马可以骑。于是,赵勾玉良好的勤俭节约风范到了别人眼中,就变成丢了软饭碗--海柔灵之后,赵太师生活艰苦,度日如年了。

对于这些怜悯中又带着愤恨不屑的目光,赵勾玉没说话,只是不自然的勾了勾嘴角。

早朝的过程很枯燥,没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几个奏折上报的也并非赵勾玉所关注的事情。倒是水之痕,她没想到水之痕居然来上朝了。那么也就是说,何千攻将他放出来了?

水之痕站在赵勾玉身侧,感受到后者时不时投来的目光,不耐烦的瞪了回去,赵勾玉扁了扁嘴,切,不就看看么,看看又不少块肉,真小气。

显然,水之痕和赵勾玉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很难搞清楚水之痕当初为什么会跟龙薇提出那样的要求,不过依现在看来,水之痕对赵勾玉的印象不是一般的差,两人的关系简直恶化到了互看生厌的地步。

不过,除了水之痕之外,倒是还有一件事值得注意的,那便是肃王龙逍没来上朝。

对于龙逍这个人,赵勾玉觉得她就是现代那种典型的工作狂,对权力近乎疯狂的痴迷,从不曾停止过对其的追求。

也许这有些难以理解,但对于龙宁来说,她生在帝王之家,住的是皇宫,是京城,是她这一生所注定的初始、演绎和毁灭的地方,她的结局早已写满了整座城墙。

龙逍。

这两个字一直回荡在赵勾玉脑子里,回到府中,她来不及去听上官无尘的“事”,直接叫了慕心荷和莎草到议事厅说事。

“大人的想法不错,据说这个龙逍和宁王龙宁自小便不合,而且此人的行事作风和宁王也不太一样,找她合作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慕心荷边说边赞同的点头,可她话音方落,莎草就冷哼一声,紧接着道,“大人这么做是为什么?大人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睿王?如今韩公子是大人的正夫,睿老王爷必然不会拒绝与大人结盟的。”

慕心荷惊讶的看着莎草,“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种事情了?”

这同样也是赵勾玉怀疑的问题,一向只会服从的人如今也会在议事的时候提一两个意见,并且这仅有的意见总是和某些方向有着似有若无的关联,莫说天性多疑的赵勾玉,便是倚天屠龙记里那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无忌哥哥,也很难不怀疑吧?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关心这等事又有何不对!?”

莎草冷眸一瞪,怀中宝剑调了下个儿,眼看就要和慕心荷打做一团。

“够了。”

赵勾玉头疼的抚额,莎草变成这样具体是因为什么她大概有数儿,无非就是上次查睿王府之事的后遗症罢了,恐怕她现在在莎草眼里不仅仅是主子,是教主,还是需要劳改和再教育的对象。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放任这些事情兀自歪曲下去了,和龙宁合作简直是天方夜谭,龙宁不主动捅她几刀她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就凭每次龙宁看她那种小心翼翼、满含深意的莫测眼神,赵勾玉就可以断定龙宁早就做好了弄死她的全套计划,只不过尚未实施或者还不到时候罢了。

去掉龙宁,其实龙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此刻的女帝有种坐山观虎斗的意思,并且关于上官无尘为什么没死这件事,女帝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既不追究,也不阻挠,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一样。

其实这本来和龙薇就没多大关系,和这事有关系的是她老娘,但先帝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就连当初的始作俑者何飞花,也不知道尸首被埋在了哪里。

线索完全中断,根本就不知道从何查起,即便龙薇并没有像先帝那样追究上官无尘和妄命城的老账,但那也不代表她就会放任妄命城继续壮大。自古帝王之意最是难测,说不准哪天龙薇就会釜底抽薪,突然出手。

雪中送炭完全不要奢望龙薇和龙宁去做,她们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那么龙家可选之人已经去掉了两个,剩下的里面睿王根本就不用考虑,韩江月的态度暂且不论,单说睿王府中藏着的那个人,竟可以有本事让闷骚的莎草这般坚定的认为所有事都是她的不对,就凭这一点本事便不可小觑,若真的交起手,还不知谁胜谁负呢。

可是,曲线救国这件事刻不容缓,眼下只有一个人可选,而这个人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上上之选。

那就是,龙逍。

赵勾玉脸上的笑容从微微停滞,缓缓的扩散开来。

“大人!”

莎草瞧着赵勾玉笃定的微笑,急声喊道。

“讲。”

“大人是何想法,不知可否告知属下一二?”

“告知你?”赵勾玉斜眼去看莎草,似笑非笑的一挑嘴角,“告诉你也无妨,本官打算同肃王见上一见。”

“万万不可!”莎草失态大吼,发现赵勾玉脸色突变后瞬时发现自己的逾矩,在慕心荷警告的眼神下单膝跪地,“大人,属下无状,不过还请大人三思!肃王此人喜怒无常,心狠手辣,难以捉摸,万一她反悔……”

“本官,赌的是她不反。”赵勾玉淡淡陈述,眼角下垂,黑睫似有若无的颤了两下,若不仔细看,还以为她在打瞌睡。

“若是大人赌输了呢?”

“莎草,你放肆!”

一直沉默的慕心荷蓦然出声喝止莎草接下来的话,担忧的望着微眯双眸的赵勾玉。

慕心荷的好意莎草心里明白,可是一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她此刻又怎会听从她的意思?

“大人身系七夜合欢教整教安危,属下宁可死也必须知道大人的心思,大人莫非置七夜合欢教众人于不顾?斗胆求大人口赐真言!”莎草说完这话,双膝跪在了地上。

赵勾玉淡淡的看着这场闹剧,到这时干脆闭上了双眼不去瞧莎草,仿佛讽刺,却又仿佛饱含某种深意,她手指下意识的抚摸着始终留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这个动作一开始,那就证明她要行使她的阶级权利了。

“莎草,你应该和心荷多学着点,给我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