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公子,是我管教无方,我为绵蓉刚才说的话向你道歉,绵蓉他年纪小,没个分寸,无尘公子不要介意。”

  

  韩江月打破沉默,他微笑着对韩江月深深的鞠了一躬,“我双腿患有旧疾,不能行全礼,但是心意是真,不知无尘公子可肯给我这个面子?”

  

  上官无尘还没回答,却是他怀里的人动了动,红色的喜服翻转,赵勾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待看清了这场景,心尖忍不住一颤。

  

  这是什么架势?算不算捉奸在床!?

  

  韩江月见此,赶忙抓住这个机会,抢白道,“夫人醒了,绵蓉,快去准备一下给夫人洗漱,上朝的是时辰就到了。”

  

  赵勾玉抿唇看向韩江月,后者淡定的将绵蓉支走,在确定上官无尘不会半路杀出去将绵蓉弄死之后,他才回过头来给了赵勾玉一个苍白的笑容。

  

  “不休婚假?”

  

  说话的竟是上官无尘,韩江月忍不住呆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上官无尘会开口,他以为这个时候定是赵勾玉来“兴师问罪”,却不知上官无尘只四个字便把话题转开了。

  

  赵勾玉从上官无尘怀里起来,站在原地揉了揉额头,闭了闭眼,意识恢复清明,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她已经有了一个夫郎,甚至还有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思及此,赵勾玉忽然道,“无尘,我记着你精通医理的。”

  

  上官无尘扬眉看向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提这件事,但是韩江月却明白她话里的深意,她这是怀疑自己呢,怀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的。

  

  这个认知让韩江月气的身子都抖了起来,落在有心人眼里,这就变成了心虚和害怕。

  

  “江月他怀了身子,昨夜雨大风冷的,我睡着都觉得冒寒气,你给他看看,有没有动了胎气。”

  

  赵勾玉边说边不容置噱的将韩江月推到了上官无尘面前,始终面无表情。

  

  上官无尘闻言身子猛地一震,双眸忽然变得莫测起来,深沉得看不见底,但他忽然又笑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冒犯。”

  

  对韩江月点了一下头,上官无尘将手号上了他的脉门,韩江月强忍着心里的羞辱感,紧咬着下唇,唇瓣上已经泛起了血丝。

  

  上官无尘可不管那么多,他闭目沉思了一会,再睁开眼是仍是波澜不兴,他平静的说,“韩公子的身子怕是从出生就不好,刚刚怀上孩子难免会胎儿不稳,我开几个药方,唤人煎了服下,总还是会有所好转的。”

  

  韩江月对此一言不发,冷着脸坐在轮椅上,处在赵勾玉和上官无尘中间,面色阴沉的吓人。

  

  赵勾玉却忍不住沉吟了,她看得出韩江月的怒气,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很没良心,也完全没顾着韩江月的面子,不过她不想在自己家里还步步为营的去谋划,那样的日子实在太累。

  

  这个结果让她的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赵勾玉道,“我先送江月回去休息,然后去上朝,你再歇一会吧。”

  

  上官无尘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还真的站起身进了内室补眠。

  

  韩江月斜睨了赵勾玉一眼,并不出言拒绝,反而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神色冷厉,丝毫不见往日谦谦君子的模样。

  

  赵勾玉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但是心却安了下来,生气就生气吧,生气她可以哄啊,但是总比养别人的孩子好不是吗?

  

  见赵勾玉这般淡定,韩江月怒意更深,哼,态度还挺强硬,他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那就劳烦夫人了。”

  

  闭上眼,韩江月整个人靠到椅背上,面色平和的等待那人来推自己。

  

  等了半天,韩江月都感觉不到身后那人的动静,于是只好又睁开眼,不耐的转头望过去,这一看,就见赵勾玉在半伸着手,为难的睇着轮椅的扶手。

  

  “方才不是推的很上道吗?怎么夫人现在动不了手了?难道夫人看不起为夫吗?”

  

  听着韩江月咄咄逼人的话,赵勾玉收回走到半路的手,摇头道,“怎么会,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

  

  我压根就不敢看你!

  

  韩江月似笑非笑的勾起唇,他斜睨着赵勾玉,这女人说话还挺横,语言很犀利啊,这可怪不得他,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打我,我忍,你骂我,我继续忍,你拧我你咬我我都可以忍,但是你冤枉我,怀疑我,那就真的忍无可忍了。

  

  可惜赵勾玉没读出韩江月笑容里的深意,她绝对不会想到韩江月以为她把他当忍者神龟了,瞧着韩江月那眼里闪烁的精光,赵勾玉别开头微微沉吟,手心冒汗,话说,他摆出这么一副表情,是对这个世界有什么不满吗?

  

  “赵大人。”

  

  忽然,韩江月朗声唤道。

  

  赵勾玉一激灵,这厮从刚才就叫她夫人了,这下忽然叫起赵大人了,倒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这家伙他不按套路出牌啊。

  

  “嗯?”

  

  虽然有不祥的预感,但赵勾玉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一声,之后上前两步,推着轮椅朝外走。

  

  韩江月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双素白的柔夷,轻哼一声,似不经意的问道,“你有过差点死掉的经历吗?”

  

  赵勾玉脚步一顿,面上波澜不惊,只不过稍一犹豫,便自然的接口,“欲~仙~欲~死算吗?”

  

  虽然不知道韩江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总不会是有什么好事的,虽说韩江月看上去一副彬彬有礼,谦谦公子的模样,实则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男人,这一点赵勾玉可是有过切身体会的,由不得她不信。

  

  “哦。”韩江月听了赵勾玉的回答,嘴角抽了一下,又问道,“那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整夜,什么都没干,你相信吗?”

  

  信,没干,都湿着呢!!!他这是在对她洞房花烛夜丢下他这件事表示自己的猜想吗!?

  

  赵勾玉忍不住看向韩江月,可韩江月却没看她,只是悠悠然然的看着走廊外面的花丛,“赵大人,你觉得江月如何?”

  

  赵勾玉唇角一抿,下意识的说道,“好!”

  

  等她说完,韩江月沉默了很久,半晌才继续说,“没了?”

  

  瞥了一眼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赵勾玉反问道,“怎么,江月觉得自己哪里不好吗?”

  

  韩江月抬眼回望赵勾玉,他不知为何愣了一下,匆忙转回头,低声叱道,“我纵使再不济,配你也是绰绰有余的……”

  

  听得出他话里有话,赵勾玉也知道他委屈,所以也没反驳,这个男人说的是实话,他虽然不良于行,但是配她,还是极好的。

  

  只不过,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她偏偏不喜欢。

  

  有的人虽然了解至深或者门当户对,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有的人,即便是初次邂逅,天壤之别,却无法自拔,她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是她对自己的感觉,却是深信不移的。

  

  她爱谁,并不需要很了解谁,也不需要多么般配,或许韩江月这样的人可以令她心动,但是她爱的那个人,却让她动了心。

  

  如果可以,不管韩江月会不会说没关系,她都想说一句对不起,但是事已至此,她再说这些,只不过让对方觉得更难堪罢了,方才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多情死得早,她还没活够,她可不想那么早死第二次。

  

  如果知道自己就算真的死了,地府也不敢收的话,赵勾玉一定会掀桌而起,大骂作者的无良╮(╯▽╰)╭

  

  38强瓜不甜

  

  赵勾玉沉默,韩江月也不说话了,他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想要和赵勾玉说出一些事情,却看到慕心荷在拐角处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

  

  顿时,刚刚鼓起的勇气一泻千里,韩江月泄愤似的冷哼一声,狠狠的握拳捶了一下轮椅扶手,白皙修长的手立刻红了一片,他却仍浑然不知。

  

  在韩江月发现慕心荷的下一秒赵勾玉也同样发现了她,赵太师眼睛一眯,小嘴一抿,决定放慕心荷一马,当她将功补过好了。

  

  慕心荷却无心观察两人微妙的表情变化,她一路奔到赵勾玉身边,还不忘朝韩江月作了一揖,这才伏在赵勾玉耳边轻声道,“莎草回来了,正在议事厅候着。”

  

  赵勾玉眼前一亮,几乎是立时去看韩江月,说实话,她真的对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很好奇,他这还没退出江湖,江湖上就早已盛传他的传说了,她真的特别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那个……韩公子,你看这……”

  

  赵勾玉故作为难的摆出一副欲推脱慕心荷的样子,果然,在她的话说出口前韩江月说道,“既然夫人有事要忙,为夫就不打搅了,上朝的时间快到了,夫人不要忘记才好,想来也有人伺候夫人洗漱,为夫便不让绵蓉过去了。”

  

  赵勾玉微微颌首,挥了挥手臂,“来人,送……老爷回房休息。”

  

  她真的很无奈,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韩江月,说实话“老爷”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都雷的不轻,但是看慕心荷和韩江月却是一脸淡定,不禁微微舒了口气,这都是什么辈分啊,对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美男叫老爷,她两辈子头一回啊。

  

  “不必了,为夫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韩江月拒绝赵勾玉的好意,屏退想要靠近的护卫,侧着头对赵勾玉点了点,细致无瑕的素手习以为常的转动轮椅,只留给众人一个单薄的背影。

  

  赵勾玉一直看着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这才缓缓敛起世故的笑容,垂眼沉默的朝议事厅走去。

  

  第一次见韩江月的时候她就知道他的绝代了,他安静的坐在轮椅上,浅浅的微笑深处是他的落寞气息和挥之不去的忧郁,直到现在,她慢慢看见了他的出众和他的倾世,甚至得到了他。

  

  并且让他有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他是怀着她孩子的男人啊,赵勾玉忍不住紧抿双唇,心里泛着深深的愧疚,头也垂的更低了,她觉得自己很不负责任,更像是个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小人。

  

  自嘲的笑了笑,即便她想负责任又能如何?那个困于轮椅上的人智计绝伦,哪里需要她去担忧什么?他总是对着她很轻很淡的笑,无论是怎样的痛苦怎样的危急,为什么呢?

  

  不过是他也并未真心的想过与她真正的坦诚相对罢了。

  

  两个人既然都存有戒备,又哪一方都不肯做出让步,又如何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这样一来,想要负责任,简直是无稽之谈。

  

  关系都没处理好,三句话不合就吵起来了,还谈什么其他。

  

  太师府的议事厅和皇宫里的御书房一个意思,都是谈论要事的地方,特别有庄严的气氛,坐在主位上的赵勾玉忍不住脊背挺直,微沉双目,若不说话,还真是自有一副官威。

  

  慕心荷瞧着赵勾玉这副模样愣了一下,然后朝莎草看过去,莎草不屑的轻哼一声,遂道,“大人,属下有两个消息。”

  

  “嗯?”

  

  “好消息和坏消息,大人想先听哪个?”

  

  赵勾玉没想到莎草也是那种喜欢绕弯子的人,望着她的眼神变的莫测起来,不过还是轻笑一声道,“你随意。”

  

  “那属下就先说好消息。”莎草恭敬的朝前迈了一步,昂首道,“大人,属下已经查到前朝国师何飞花所葬之处了。”

  

  没错,赵勾玉充分的利用了七夜合欢教的邪恶和无处不在,但是她查的内容却让莎草困惑了很久,赵太师生前纵然是查何飞花,也只不过是一带而过罢了,毕竟何飞花不可能是害了赵家的凶手,但是这番出狱后竟然一口命他将何飞花的陵墓找出来,这让她完全搞不懂赵勾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莎草当然不会懂,连赵勾玉都不懂,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既然上官无尘锁死在水晶棺中这件事是何飞花所为,那何飞花定是懂得水晶棺上早期刻上的英文。

  

  就算不懂得,也肯定是会用的,也许何飞花将这些当做什么咒语传给何千攻了也说不定,她们不都是国师吗?还是母女,关系必然密切。

  

  “她葬在哪?”

  

  不是赵勾玉废柴,而是这何千攻将何飞花葬在了哪里,连皇帝老子都不知道,她向慕心荷打听的时候,还因为这个被鄙视了呢。

  

  “神殿。”莎草很干脆很酷的吐出两个字,接着思索了一下,皱眉继续道,“何千攻的神殿,神策公子公孙梓珺的画像后面。”

  

  神策公子?何千攻的神殿?

  

  葬在何千攻的神殿她可以理解,就近看守嘛,不过为什么是在神策公子的画像后面?难道这个何千攻也爱慕神策公子不成?在看守她老娘尸首的同时睹画思人?

  

  看向慕心荷,慕心荷正一脸兴奋双眼亮晶晶的盯着莎草,赵勾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恐怕和她是一个想法。

  

  果不其然,慕心荷一开口,就遭到了莎草的蔑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只知道男人!?”

  

  慕心荷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可那不是普通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