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温老太的声音有些暗哑。
白氏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劲。
“哦,好。”
白氏放心不下,就去找宋暖。
轻轻敲了门,“暖暖,你在屋里吗?”
“在的呢,露姨,我等一下再出来。”
“不是啊,暖暖,你祖母在房间里没出来。我听着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过去瞧瞧,看看她是不是身子不适?”
“好的,等一下我就去。”
宋暖在屋里应道,抬手抹去了眼泪。
听白氏的话,她就知道,温老太应该也知道了,最起码她是猜到了。
肯定是家宝回来之后,说漏了嘴,她老人家已经知道,阿正这五年并不在边城。
宋暖去洗了手脸,努力的平稳住情绪。
这才去找温老太。
同时,她让宋玲去把家里人都找回来,还有村长。
宋玲的心里沉甸甸的,只是看宋暖的表情和语气,她就知道,她大姐夫可能是真的没了。
宋暖站在温老太房前。
“祖母,你开开门吧,暖暖有话要跟你说。”
温老太抹去眼泪,起身过来拉开门。
宋暖走了进去,随即又将房门重新栓上,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温老太面前。
“祖母,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而且一瞒就瞒了五年。”
“祖母,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我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希望,存着一份侥幸。我总在想,或许当年我们都弄错了。”
“我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我也怕弄错了,所以我不想让大家跟着伤心。”
宋暖的眼泪滑了下来。
她苦笑了一下,“或许哪一天,阿正就回来了呢。如果我闹出了那种乌龙事,到时候他一定会笑我的。”
温老太低头看着她满面是泪的样子,心如刀割。
丧夫之痛。
她怎么会不清楚?
她也是从那样的日子里,走过来的。
温老太将宋暖扶起,“暖暖,起来!你不用跟祖母说对不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人会比你更难过。”
“祖母不是生你的气,祖母就是心里难过,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起来吧!”
宋暖起身,用力的抱紧了温老太。
两人都是咬着唇,不停的哭着,可都默契的没哭出声来。
因为这种哭法,两人的身子都剧烈的颤抖着。
两人哭了很久,温老太才拍拍宋暖的背,松开了她。
“暖暖,这些年,苦了你了。你一个人在背后默默的痛着,还要安抚着我们。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以后有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担着。”
温老太是真的心疼宋暖。
她也是真的伤心温崇正的事。
她低头抹去了眼泪。
“好的,祖母。我们都不哭,不哭了好不好?”
刚说完好字,温老太又偏过头去抹眼泪。
院子里,宋家宝他们吃完面,全都站在那里看着温老太的房门。
其实他们也就扒了几口,强行的塞了几口,但后来实在是吃不下。
就让宋玲给收进厨房去了。
宋暖和温老太一起从屋里出来,两人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人。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温老太看着他们,“都到厅里说话吧。”
正好,院门口那边,张自强和张大寒他们也回来了。
人都齐了。
温老太张了张嘴,可是说不出话。
宋暖见她难受,正想说话,顾中清就把话抢在前头。
“今天,大家都到齐了,有件事情瞒了大家好些年,一直没跟大家说。我们并不是有心要瞒大家,而是,我们心里都存有一份侥幸和希望。我们都希望五年前,在临海城时,公子没有出事,我们都希望,总有一天他又会回来。”
“现在,到了这个时候,瞒是瞒不住大家了。不过,老实说,我心里还是有那份侥幸,我依旧不愿意承认,我们公子已经不在了。”
大伙惊叫一声。
面面相觑,迅速的红了眼眶。
顾中清看着他们,“事情就是这样,当年我们公子出去办事的时候,遇了土匪。后来,我和夫人急忙赶去那边,却已经没有了公子的消息。”
“后来,我们找到了一具有公子玉佩的尸体,但是我们依旧不相信,那就是公子。这些年,我们也没有放弃过,一直在寻找。虽然依旧杳无音信,但我们不想放弃。”
大伙听着顾中清的话,总算是弄明白了。
“我不相信!”张大寒猛得站了起来。“二哥一定没事,一定吉人自有天相。或许,那只是一个误会,巧合。二哥这么好的人,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温月初和温月如,低头抹着眼泪。
白氏紧紧的握着她们的手,全身颤抖。
他们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这五年来温崇正从未露过面,从未回过家?
原来五年前,在临海城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的内情,但也知道一定是经历了凶险。
他们都清楚的知道,温崇正的玉佩是不离身的。
既然他们能找到一具有玉佩的尸体。
或许,人是真的没了。
没有人愿意相信。
但不相信归不相信,这五年都没有音信,已经不是他们不相信,或者侥幸,就能够真有奇迹的。
温月如挣开白氏的手。
她紧紧的抱住了宋暖,“二嫂,这些年,你一个人忍受着这些苦,这些痛,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为什么就不告诉我们呢?”
温月初捂着嘴,嗷嗷的哭着。
因为温崇正。
也因为心疼宋暖。
一时之间,温家这边愁云密布,气氛哀伤。
窗户下。
阳阳捂着曦儿的嘴巴,两人蹲在那里,听着厅里的人在哭,在说话。
听得差不多了,阳阳急忙一手捂着曦儿的嘴,一手牵着曦儿。
两个人匆匆出了院门,一直上了药园山顶。
曦儿挣开阳阳的手。
“哥哥,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阳阳看着曦儿的样子,不敢告诉她实情。
“他们说,五年前,爹爹在临海城那边失踪了,一直没有找到人。娘亲怕家里人担心,一边派人在找,一边告诉家里人,爹爹在边城。”
阳阳心想着,这样的话,也不算是骗曦儿。
毕竟,他心里也有一份侥幸和希望。
他也坚信,他爹爹一定还好好的活着,只是,一时忘记了回家的路。
曦儿显然不太相信。
“哥哥,真的吗?可为什么大家哭的那么伤心呢?他们不是说还找到一具尸体,还有玉佩吗?”
听着曦儿的话,阳阳突然想起了那个青花白底瓷罐,想起了那块玉佩。
想起了他娘亲那天生气的样子。
那不是生气。
是失控!
一下子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
阳阳总算是明白了。
想到了这些,阳阳的脸色煞白,身子都忍不住的轻颤了一下。
曦儿敏感的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哥哥,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阳阳回过神来,摇头,“没事!我就是听他们说爹爹失踪了,心里有些难过。曦儿,你刚才听错了,你没听中叔公说吗?他们不相信,那个就是爹爹。”
“他们是跟爹爹一起很久很久的人,他们不会认错人的,所以咱们的爹爹,一定还好好的。”
曦儿向来相信阳阳的话。
她眨巴着眼睛,有些困惑的问:“可是哥哥,为什么五年了,爹都不回来了?他不想我们吗?不想娘亲吗?”
“想的!爹爹他肯定是想的。”
阳阳很肯定的说,“爹爹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一定是失去了记忆,忘记了回家的路。”
“对的,医书上有说,人如果脑袋磕伤了,或者是受了打击,就有可能会忘记以前的事情。”
阳阳这样安慰着曦儿。
但他知道,这么说,他其实是在安慰自己。
在他的记忆中,他爹爹很疼曦儿,但是也很疼他。总喜欢抱着他,虽然他那时很小,但他记得。
阳阳努力的摁下心中的那点悲伤,压下眼中的泪水。
他不能在曦儿面前,这样脆弱。
不能让曦儿伤心。
曦儿这些年,一直想要爹爹,一直很羡慕别人有爹爹。
“哥哥,你说的一定是真的。爹爹一定是当时受伤了,然后忘记了回家的路。”
曦儿也很肯定的说。
她觉得哥哥说的,全是对的。
而且哥哥还看了医书,医书上也这么写的话,那一定就是了。
“一定是这样!”
阳阳再次肯定。
他看着曦儿,道:“曦儿,等一下回到家里,咱们要乖乖的,不能让大人担心。咱们也不要再缠着小舅舅,问爹爹的事情了。大人听了会伤心,反正咱们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曦儿点头,“好的,哥哥。”
这天,其实大人们也忽略了他们。
突然一个这么大的消息,五年前的伤心事,又摊开来了。
没有一个人能接受。
就算是宋暖和顾中清他们。
也只是重新把伤疤揭开,露出了里面根本没有痊愈,而是长满了腐肉的伤口。
痛,一直在他们心里。
只是久了,他们都麻木到忘记了痛。
那伤口依旧在。
已经腐烂到无法再长出新肉,无法痊愈。
那天晚上,舒同峰和杨安就一起赶到了正阳居。
大伙一起,坐着吃晚饭,但是没有人有胃口,都是端着碗,胡乱的扒几口就搁下了。
饭后,舒同峰和杨安,跟大家讲了那年的事情。
当时,大家并没有真的放弃,那边一直有派人在寻找。
因为大家都没有放弃希望,这件事情就这样过了。没有谁提议要补办一个丧礼。
也没有人说要建墓立碑。
就连牌位都没有。
大家都默契的,执着着那份希望。
几天后,宋家宝才觉得有些奇怪,那两个孩子似乎忘记了,要问他关于边城,关于他们爹的事情。
他都已经想好了说辞,可一直不见他们来问。
宋家宝觉得,或许是孩子太懂事,看他在忙着,所以没问。
这天忙完了。
晚上,宋家宝来到了阳阳的房里。
曦儿还在房里,写字贴。
他们见宋家宝进来,皆是甜甜的唤了一声‘小舅舅’。
宋家宝把他们抱了起来,一人坐一个腿上。
“来来来!把你们写的字帖,拿给小舅舅看看。”
两个人连忙把字帖递到了宋家宝面前,宋家宝分别看了,一脸的自豪。
“我们家的两个孩子,真是厉害。这字写的比小舅舅的还要好,真棒!”
“小舅舅,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去了?”
“对呀,小舅舅明天就要回去了,要把粮食和草药都送过去,那边还在打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