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扭伤了,这得卧床半个月,每天都要换药膏。”朱大富一脸为难的看着温崇正,“按说,我是大夫,病人为重,但是这药钱,我…你们前面就欠了不少,这个…宋暖的情况不好,要是她…”
“朱大夫,求你救救宋暖。”温崇正的脸色巨变,脸上露出凄切的神色,紧紧的抓着朱大富的手。
一旁,宋老头紧张的问:“宋二丫…呃,宋暖真的很不好?”
“宋叔,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现在拦着你进去看人了吗?不相信我没事,你自己到镇上找个大夫过来。”
朱大富怒火滔天,怼了过去。
“朱大富!”崔氏从外面进来,来势汹汹,扯着朱大富就往外拉,“你跟我回去!这家人是怎么对我们的?你还来?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走!”
朱大富一脸歉意的看向张自强。
张自强摆摆手,让他先回去。
“朱大夫…”温崇正眼睁睁的看着朱大富被崔氏拉走,他六神无主的看向张自强,“村长,这…”
张自强抬手看向宋老头,“宋叔,你自己去镇上请大夫过来吧。这大夫是被你气走的。”
“我…我…我不请!”宋老头摇头。
镇上的大夫出个诊,那得花多少银子啊,他不愿意!
温崇正一声不吭的跑进厨房,拎着菜刀出来,“宋老头,我今天跟你拼了,大不了今天咱们一起死!”
宋老头立刻跳到张自强身后,张自强紧张的看着自己头上的刀,“崇正…你做什么呢?”
“事已至此,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他把我逼到这步,我也没什么旧情可念的了。”温崇正往一旁绕去。
“温崇正,你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那也是被你逼的。”温崇正怒吼,那悲愤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后怕。
宋老头不仅吝啬,还怕死!
这会儿看着菜刀朝自己砍下来,他急声道:“好好好!我请大夫,我给银子。”
风,从他耳边刮过。
菜刀落在地上,旁边还有他的一缕花白的头发。
宋老头跌坐在地上,一股温意从腿根流下来,他脸色煞白,真不敢再与温崇正对着干了。
这人是真的要拼命啊。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给!我给!我给银子。五两银子,我这就回去取来。”
“药钱呢?”温崇正探身过去,那样子就像是压在他的上方。
宋老头被一片阴影笼罩着,再对上那双狠戾的眼睛,他只觉寒气从地上冒出来,笼罩着他全身。
冷!怕!
他颤抖着身子。
“我我我…我照给!”
“你这种人,还有那一家人,我和宋暖不想再与你们有关系。”温崇正站直身子,扭头看向一旁呆愣着的张自强,“村长,他去取银子,我进屋去写断绝关系书,等一下还请村长做个见证。”
张自强点头。
上面的阴影移开,宋老头顿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刚才他有种像鱼儿被抛上岸,濒临窒息的感觉。
“爹,你还好吧?”吕氏上前去扶宋老头,“爹,你真要赔银子给他们?”
宋老头甩开她的手,“这事轮不到你作主。”
“爹,那些可是准备给家成和巧儿的,这个…早就商量好的,现在…”吕氏一万个不愿意。
五两银子中,有三两是宋家成上书院用的,还有二两银是备给宋巧出嫁用的。
现在全没了,她哪能答应啊。
“我这条老命就可以不要了?”宋老头反问,一脸怒意。他站了起来,地上一片水渍,张自强瞧见了,嘴角不禁抽了抽。
“我去请朱大富再过来一趟。这次的药钱,你等一下一并付了,不然他不愿过来。”张自强指了指院门口,跟着宋老头一起出去。
吕氏跺跺脚,恨恨的瞪了温崇正一眼,“你这个早死鬼。”
温崇正一巴掌甩过去。
“你敢打我?”
“你嘴欠!宋老头说了,嘴欠就挨打!”温崇正拎起菜刀,漫不经心的在手里掂了掂,“还不走?等我用刀送你吗?”
“你?”吕氏怒指着温崇正。
“宋老大家的,你闺女还要嫁进温家的,你确定要让我这个老太婆亲自赶你出去吗?”
温月如扶着温老太出来。
温老太上下打量着吕氏,凉凉的道:“有你这样的娘,我想我有必要好好劝劝温晗了。”
吕氏一听,立刻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婶子,你别动气!我这就回去,我一定让我爹快点送银子过来。温晗和巧儿已经订亲了,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说完,她急匆匆的离开了。
院门口,她碰到赶回来的李氏,两人相视一眼,然后手拉手的离开,躲在一旁窃窃私语。
温老大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娘,这又出什么事了?”
“老大,你过来扶我进去。”温老太招手,然后看向温崇正,“阿正,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祖母都支持你。”
“知道了,祖母。”
温崇正点头,目送温老大和温月如扶人进屋。
他的眸光暗了几分,浓眉轻蹙。他记得前世,温老太也是因为腰扭伤了,然后卧床,然后就再没有起来了。
不过,前世是李氏推伤了温老太。
现在变成了宋老头。
这事有些偏离轨道。
这是哪里发生变化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一世娶了宋暖,这个决定改变了某些事情的轨道?
第040章 哇哇大哭
温崇正看了一眼外面看热闹的人,冷着脸拎着菜刀回屋。他栓上门,将菜刀搁在桌上,然后弯腰拉出床底下的箱子。
“暖暖,你真的没事?”
“没事!”
“那额头上的伤口又红又肿的,这是?”温崇正还是不放心,这身上高热是因为她怀里抱着热水罐,但是伤口呢?
他不知道,宋暖的高热,并不只是因为热水罐。
宋暖还服了一种草药,可以让人产生高热,如果只是抱着热水罐,朱大富早察觉了。
额头上的伤口,这也是宋暖有意为之的。
她对毛芋之类的东西会过敏,只需要涂一点那种粘液,她的皮肤就迅速红肿起来。
她当时只想试一下,没想到居然能行。
这个宋暖的体质和她以前一样。
“我涂了毛芋茎的粘液,不会有事,只是…”宋暖的小脸皱了起来,苦哈哈的道:“很痒!时间太紧了,我来不及备止痒的药。”
闻言,温崇正既自责又心疼她,“我帮你呼呼。”说完,他凑近一些,对着她的伤口呼气。
带着清新味的风呼过来,宋暖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你还是赶紧写断亲书吧,等一下人就回来了。”
“哦,那我办完事,回头再帮你呼。”温崇正点点头,拿着东西走到桌前,研墨,铺纸,写断亲书。
一气呵成!
宋暖侧躺着,看着他低首执笔骤飞,嘴角不由的微微翘起。他的侧颜很惊艳,这是一个美男子,找不到颜值的死角。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够完美的,那就是单材有些单薄了。
不过,这个可以练出来。
突然,温崇正扭头看过来,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神很亮,不由的心怦怦直跳,似乎有许多甜蜜的泡泡随着心跳冒出来。
“嘘!”宋暖耳尖,听到有人就在外面,连忙阻止他跟自己说话。
温崇正搁下笔,吹干纸上的墨汁。
叩叩叩…
“二哥,村长把朱大夫请来了,你要不要去一趟祖母那里?”外面传来温月如的声音。
“等一下。”温崇正将断亲书收妥,又带上蘸了墨的笔,用唇语对宋暖,说道:“我去看一下祖母,你照顾好自己。”
温崇正出去了,细心的关上房门,又交待温月如,“月如,你进屋守着你二嫂,可以吗?”
他怕温月娥找了机会就往里钻,倒不是怕她伤了宋暖,而是不想宋暖心里不舒服。
温老太屋里,一进门就有一股浓烈的药酒味,温崇正走到床前,对着村长和朱大富拱拱手,“多谢村长,多谢朱大夫。”
张自强摆摆手。
朱大富一脸尴尬,略略点头,算是回应。
温老太看向温崇正,道:“阿正,断亲一事,你可都考虑好了?”
“好了!祖母,这样的亲人,有比没有更让人心寒。这世上哪有恨不得自家孙女去死的祖父?”
温崇正的态度很坚定。
“好吧!这事你自己决定。”温老太点头,略带歉意的看了张自强一眼。其实也只是例行一问,在村长面前做一下表面功夫罢了。
这事说到底,她是支持小两口子的。
张自强只能暗暗叹气。
退一步来讲,这亲断了,或许以后还没有那么多的纠纷。
如此一想,他也释怀了。
“朱大夫,这药钱和诊金是多少?你要把后面要有的药钱也算进去,这样方便等一下结算。”
关系断了,再说钱的事,那就更麻烦了。
干脆一次性,把这关系和钱面上的事,一起解决了。
“我写一下吧。”朱大富坐了下来,把药方,要用药多久,诊金多少,药钱多少,全部列得清清楚楚。
“一共是三两银二百文。”朱大富很快就写出来了,抬头看向温崇正,“零头几十文,那便算了吧。”
“随你,这人情我不领,因为这药钱不归我付。”温崇正不领情,表情淡淡。
朱大富低头,尴尬的轻咳几声。
“人来了。”温老大从外面进来,看着屋里的几人,“宋叔带着银子过来了。”
张自强点点头,“走吧!一起出去。”
“祖母。”
“去吧。”温老太挥挥手。
温崇正轻轻颔首,走在最后面。
外面院子里,温老大早就搬了桌椅出来,还让温月娥给宋老头倒了水。张自强走过去,将朱大富开的清单递给宋老头。
“宋叔,这药钱一共是三两银二百文,加上营养费五两,一共是八两银二百文。”
“这…这么多?”宋老头吓着了,内心滴血,还想说些什么,可触及温崇正的目光,他又忍了下来。
宋老头默默在心里不停的念:“别动怒!不要跟一个快死的人斗气,人家可不怕死!”
“多吗?要不,你让我打成那样,我给你八两二百文,如何?”温崇正像是变戏法一样,手里又多了一把菜刀。
宋老头立刻抿紧嘴唇,生怕自己多说了,又惹得温崇正对他痛下杀手。早前那一幕,他可是吓到胆肝俱裂。
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
温崇正将断亲书取了出来,上面右下角,他已经写上自己的名字了。
“村长,请你过目。”
张自强接过,问宋老头,“宋叔,我念给你听?”
宋老头:“好!”
他不识字,也只能让别人念出来了。
张自强开始当众念断亲书,内容简单明了,就是宋暖夫妇二人要与宋家断绝关系。
宋老头听着没有异议,干脆的按下手印。
张自强和朱大富一起做了见证人。
断亲书共两份,宋老头一份,温崇正一份。
“宋叔,银子,给吧。”张自强提醒。
宋老头这才颤颤巍巍的取出一个破旧的钱袋,从里面数出八两二百文。本有些重量的钱袋,这会儿摇一摇就叮叮当当的响,只剩十来个铜钱了。
这可是他这辈子的全部积蓄了。
他看着桌上的银子,不禁两眼泪汪汪,用力咬着嘴唇,拼命忍着,这才没有当众失声痛哭。
他的肠子都悔青了,早前真不该在气头上不分轻重啊。
温崇正取了五两银子,剩下的一把推到朱大富面前,“朱大夫,这是药钱,你收着好。以后,麻烦你每天过来复诊了。”
朱大富点头,利索的收起银子。
宋老头瞧着桌上的银子被一扫而光,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掉。他转身,急急的往外走。
“爹,你等等我啊。”宋老大急忙追了出去。
第041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吕氏没来再来,正在家里生气呢。
宋老头一口气跑回家,冲进屋里,栓上门,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他的银子啊,他积了一辈子的银子啊。
一下子就没了。
宋老大不放心,敲门轻唤:“爹,你口渴吗?孩儿烧了水。”
“…”宋老头咬着唇,不让哭声传出去。因为这么强忍着,他全身颤抖,连嘴唇都咬破了。
宋老大心里更慌了,他深知那些银子就是他爹的命根子,如今没了,心得有多痛啊。
“爹,你饿了吗?晚饭好了。”
“…”宋老头心痛难忍,重重捶地。
宋老大听着屋里隐隐传来呜呜声,仿若困兽般无助难过。他担心宋老头在屋里做傻事,门敲得更响了。
“爹爹爹…你应我一声啊。爹啊,你可别做什么傻事,银子没了,我们可以再挣啊。爹…你开门啊。”
吕氏从厨房出来,竖耳听了下里面的声音,也不禁紧张起来,“当家的,爹这是怎么了?这到底赔了多少银子啊?”
宋老大叹了一声,想想那些银子,也是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