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赶紧付钱。

急着逃命,那些客人大都是胡乱地给钱,但夜锦英的脑瓜子竟然特别的好使,那么多的客人,谁点了饭菜吃过了,谁的还没有上桌,谁要了什么菜,需要付多少钱,她竟然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还在等着饭菜上桌的,她一分钱不收,就让客人出去。吃了饭菜的,她也给别人退回多余的钱。

原本还是涌挤乱哄哄的客人,忽然间就被这间酒楼的大掌柜那份淡定,那份气魄镇住了,全都不慌不乱了。

所有客人都慢慢地离开了食福酒楼,觉得这间酒楼不仅酒菜好,汤美,就连大掌柜都比一般男人要镇定,都有点同情食福酒楼招来了一人三兽的祸害,想着等一人三兽走后,他们要来好好地补偿这间酒楼。就冲着大掌柜那份镇定都要来赏个脸。

欧阳易双手环胸,靠在不远处的墙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夜锦英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扬声说道:“不愧是大掌柜,在这个时候还能镇定下来收钱。你就不怕你那个工人会被老虎咬死吗?”

“什么工人?”

夜锦英在听说一人三兽的英勇事迹后,就担心一人三兽会跑到食福酒楼来吓跑客人,时刻防着,在外面传来骚乱后,她知道一人三兽来了,就先一步来后门守着,她也是瞧见寒初蓝在前门的,想着寒初蓝也能临危不惧,很放心由寒初蓝守着前门,此刻听到欧阳易说工人会被老虎咬死,她脸色一变,就快步朝前面走去。

等夜锦英跑到前面去的时候,酒楼的大门已经关闭了,寒初蓝和星月彩月两个人背贴着门,脸上的神色似是被吓着了,但三个人的眼底都没有惧意,寒初蓝的眼里隐隐还有着笑意呢。看到寒初蓝没事,夜锦英才松了一口气。

寒初蓝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儿呢,好久没有看到猛儿,她都想着猛儿了,没想到那个变态师尊竟然带着猛儿和枕头到帝都来。

这个大变态,行事作风就是不按牌理出招的。

她隐身于这里,刚才就差一点完全露谄了,在她被猛儿扑倒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露了谄儿,听到代青的冷哼时,她紧急之下只能想到喊救命来掩饰自己与两大宠物的交好。

代青肯定是认出她的了。

还好,他也没有当面点破。

她不知道代青是直奔她而来还是被别人指使着来,后者的可能性居多。食福酒楼刚开张数天,生意好得让人嫉妒,代青带着三兽,容易吓到客人,有些人别有用心就指使着代青往食福酒楼来。

现在客人都从后门走光了,前门又关门大吉,以躲避一人三兽,正合别人的心意,她也必须这样做个样子才能掩饰一切,在没有弄清楚这个变态师尊这般高调地回京的原因之前,她都不能再露面,猛儿和枕头都认出她了,代青可以不表露,万一两头猛兽控制不好,次次看到她都格外的亲热,她还易什么容,直接恢复寒初蓝的身份得了。

夜宸并没有马上回府,他在酒楼里等着消息。

一名小二哥快步地从外面进来,满脸笑容,走到夜宸的面前,笑道:“王爷,食福酒楼关门了,客人都走光了。今天,他们也别想再赚钱。”

夜宸撇他一眼,没好气地骂着:“他们不过是关门,本王还亏了五百两呢。”

不过听到食福酒楼现在关门了,夜宸心情还是有所好转,又问着:“那一人三兽呢?”

“那个人看到大家都害怕他的猛兽,愣在食福酒楼门前老半天,然后就带着三兽从南城门出城了。”

“代青走了?”

夜宸有点不相信,代青才来,怎么可能肯走?

“他有没有向人打听什么?”

小二哥点头答着:“小的听到他向路人打听摄政王府世子妃的近况,知道世子妃被摄政王送去新城别庄养病了,他才带着三兽走的。”

夜宸嗯着,挥手示意小二哥可以下去了。他明白代青为什么肯走了,因为寒初蓝不在城里。

代青果真是为了寒初蓝而来,那他想除掉寒初蓝,就变得困难多了。想到以前的代青,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的代青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夜宸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一人三兽离开了帝都城后,各大酒楼又恢复了正常的营业。

寒初蓝在盼着天黑的到来。

天黑后,她可以去找代青,或者等着代青来找她。

寒初蓝也没有等太久,很快天就黑了。

她一直等着,直等到夜深人静时,她才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带着星月,悄然地离开了食福酒楼。夜锦英知道她出去,也不管她,两个人相互关心,却又相互不干涉。她只是提醒一下寒初蓝,不要被欧阳易发现,那家伙在食福酒楼一住数天,都不肯离开,直说他们酒楼的酒菜味道好。反正他住一个晚上,收他二两银子,夜锦英巴不得他在这里住上十年八年的,把他身上所有银两都挖到她的钱袋里来。

出了酒楼,星月就想往城外奔去,寒初蓝低声叫住她,“城墙太高,城楼上太多守兵,咱们不要去,那变态不会在城外等着我们的。”

星月想了想,顿住脚步小声地问着:“世子妃的意思是?”

寒初蓝轻轻地说道:“回王府吧,他肯定在流云院。”

代青对她婆婆的感情深如海,宽别帝都十三年,如今回来,不可能不去看看她婆婆的遗像。白天他高调地进城,高调地离开,不过是走一场戏,吸走别人的视线,好让他晚上能悄无声息地再潜回城里,偷偷地去看望上官紫的遗像。

主仆两人借着漆黑的夜色,快速地往摄政王府赶去。

长风苑因为没有主人在,显得有点冷清,一入夜,就变得安安静静的。隔壁的流云院也是,而主人不在,这两座院落也不像以前那般迎来太多的梁上君子。除了寒初蓝离开的那一天晚上还有人来探个虚实之外,到现在都不再有人出现。

寒初蓝和星月才落在长风苑的瓦面上,就被发现了,寒初蓝扯下蒙面黑布条,那些暗卫看到是寒初蓝,才默默地向寒初蓝行了一礼。寒初蓝低声地问着:“师尊呢?”

几名暗卫不约而同地往流云院的方向看去。

寒初蓝便知道自己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代青是趁夜深人静时潜回了城里,潜入了摄政王府。帝都那道高墙,她想跃出去,很困难,但代青想进来,却很容易。

寒初蓝跳下了地面上,没有再蒙上黑布条,示意星月不用再跟随,她独自从长风苑那道半月形的拱门穿过,进入了流云院。

流云院依旧处处是灯笼,不管是什么时候进来,都感觉不到黑暗。

可在寒初蓝的眼里,这里才是最黑暗的地方。

正堂屋里,代青默默地注视着上官紫的画像,神色痛苦,忽然听到脚步声,他倏地低喝着:“谁?”人就忽然飞出来,伸手如钩就抓向来人。

“师尊,是我。”

寒初蓝急急地闪开他一抓后,急急地低叫着。

看到是寒初蓝,代青非但没有收手,再次向寒初蓝抓过来,寒初蓝现在是学到了几招,可在代青这样的高手面前,她除了靠着轻功能躲闪两招之外,根本就接不了代青的半招。

一共就躲了三招后,寒初蓝就被代青的爪子抓住,往屋里扔入,摔在地上,摔得她晕头转向的,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代青摔碎了。

代青蹲下身来,伸手就搭上了寒初蓝的脉门,把了片刻的脉后,才骂着她:“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喜脉?”

寒初蓝绿着脸,“有喜脉被你这样一摔,也变成没有了。”

代青一听觉得也有理,嘀咕着:“那我不是该庆幸你没有喜脉,否则把公主的嫡长孙摔掉了,那我就罪过了。”

寒初蓝吃力地爬起来,抹去嘴角流出来的血迹,瞪着代青,说道:“我都说是我了,你干嘛还下如此的狠手?我差点都要被你摔死了。”

“你那一身真气,把你从东城门的城楼往下扔,都摔不死你。可惜你还不会灵活运用,真是笨蛋一个,元缺那个变态的怎么不把那种好药给泽儿吃呀,给你吃,太浪费了。”寒初蓝身边发生过的什么事,代青都知道了,不知道是暗卫们告诉他的,还是另有其人。

“你才笨蛋。”

代青一巴掌就朝寒初蓝的头顶拍去,斥着:“有你这样当徒弟媳妇儿的吗?骂师父笨蛋的。”

“我今天差点就被你的到来揭穿了底牌。”

代青眨眨眼,说道:“谁想到你有世子妃不当。”

寒初蓝神色一垮,很认真地说道:“师尊,说句实话,我真心不喜欢当世子妃,我还是喜欢当个自由自在的小农妻。”

代青撇她一眼,“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都变不成凤凰。”

“师尊,你这次来?”寒初蓝转移了话题,懒得再和代青斗嘴。

代青从怀里摸出一块圆形的,好像也是什么牌子递给寒初蓝,寒初蓝伸手就接,代青严肃地命令着,:“对着你婆婆的画像跪着,神情要肃穆,双手接拿。”

寒初蓝马上面对着上官紫的画像跪着,神情严肃,双手递起,代青也站起来,严肃地把那块圆形的木牌子放到寒初蓝的手里,那块小牌子就像一般的玉佩那般大,是缕空式的,刻着一只漂亮的凤凰,刻得栩栩如生。

“凤凰令是公主的商业令牌。”

代青严肃地解释着,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大叠的帐册,他穿着宽松的衣袍,在怀里藏着那么多的帐册,竟然也没有人看出来。他把那一大叠的帐册一并交到寒初蓝的手里,解释着:“公主打小便是她父皇母后兄长们的掌上明珠,她父皇给了她无数财富,在她和亲大星的时候,大历当今帝君又给了她丰厚的嫁妆。嫁入王府后,她便把她拥有的财富,一步步地分散于天下五国,交由擅于经商的暗卫们打理。她则凭着凤凰令来管理着她的财富。没有凤凰令,就连夜沐和泽儿也无法接管她的商业王国。泽儿要用到钱,可以去取,但还要打下欠条,除非泽儿持着凤凰令去取钱。”

“我听千泽说起过母妃给他留下了不少的财富的。我借病离开帝都的时候,爹也给我一张单子,发现了母妃留下来的一些店铺,但有些店铺并不能盈利。”寒初蓝越来越佩服她那位无缘相见的婆婆了,以柔弱之躯,竟然有着庞大的商业王国。

代青神色微微地松缓下来,轻叹着气说道:“凤凰令是公主在出事前连同帐册一起交给我的,我当时还以为公主会派我带着凤凰令和帐册代替她去巡视她的商业王国呢,谁想到…凤凰令沉寂了十三个年头了,泽儿不擅于管理财物,再者他身上背负着更重的责任,公主渴望的是天下归一,四海升平,再无战争,身为公主的也不用再和亲,承受与亲人分离之苦。公主无法完成心愿,泽儿就要去完成。凤凰令久久不出现,公主的商业王国便有点颓废,急须一个人去挽救公主的商业王国。你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对赚钱还是有点兴趣,师尊没有办法,只能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了。你现在也不要去想着在商场上对付楚王,他加害于你,你就要亲手以血去还击。你要去做的,是挽救公主的商业王国,只要公主的商业王国被挽回来,将来千泽需要用多少钱,都能供应得上。咱们要做的就是,把敌人的钱财都算进咱们的钱袋里。”

连楚王加害寒初蓝的事情,代青都知道了。

“宫里有故人呢。”

代青轻轻地说了一句。

就是那位故人联系他,他才会急急地进京的。

寒初蓝没有问宫里的故人是谁,问了,代青也不会告诉她的。

“你现在的这点武功也无法自我保护,我这次来了,就打算暂时留下,由我亲自调教你,你入门迟,无法像泽儿那般成为一流高手,但你幸得元缺送你好药,也算是你的命好了,那家伙对你还真是好得让人嫉妒呢。药王谷的圣药呀,就这样入了你的肚子里。从明天开始,你白天去管理公主的店铺,先从帝都的店铺管起,也不要再易容了,恢复身份,那些个人都知道公主的店铺在哪里,你要做的就是借着他们对公主的龌龊思想去赚他们的钱。他们赚百姓的钱,你就赚他们的钱。明白吗?晚上你就给我好好地练武去,花上一年半载的,以你的资质来看,勉强能杀死若安,自己替自己报仇了。”

寒初蓝点头。

她被害时,虽然听到那名宫女叫着若安,但她没有其他证人,那名宫女必定又是楚王的人,明知道是楚王在加害她,她也无法去找楚王问罪,夜沐在当天有没有去楚王府兴师问罪,她不是很清楚,却能猜得到结果。无凭无据,仅凭一句若安,就想定罪,万一别人是借若安之名行凶呢?所以结果肯定是不上不下地吊着的。

把该说的都说了,代青又忍不住瞄了一眼寒初蓝的肚子,叹着气,“我还以为这次回来,能抱着徒孙了呢。”

寒初蓝脸一红。

代青轻咳一声,也觉得自己身为师尊的心急着抱徒孙,有点尴尬,便不再看寒初蓝的肚子。而是吩咐着寒初蓝:“向公主行礼,你接下了公主的凤凰令,今后便是凤凰令的主人,还有这些帐册,你好好地看一看,看看有没有人趁公主不在了,起了贪念。”

寒初蓝重重地向上官紫的画像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恭谨地说道:“母妃,蓝儿会努力的!”

代青凝望着上官紫的画像,温柔深情又恭敬地说道:“公主,属下已经把你的重托移交给你的儿媳了,相信她不会让你失望的。”

寒初蓝心情激动,又重重地给上官紫叩了几个响头。

一路走到今天,她开始渐渐明白,大家都在为了上官紫的一个心愿而去努力着,便是天下归一,四海升平,再无战争,身为公主不用再去和亲,离乡背井,远离亲人。

而上官紫的目光长远,更让寒初蓝自叹不如。

怪不得上官紫会得到那么多人的爱恋,集美貌与才气于一身的女子,就是天底下最动人的,试问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了她的魅力。

想到自己遇到的一些事情,寒初蓝猜想着,或许上官紫的仙逝,都是她设下的一个局呢。

065 走自己的路管别人怎么说

“臭丫头,你先回去吧,师父还想陪陪公主。”代青凝视着上官紫的画像,朝寒初蓝轻轻地挥了挥手。知道他对自己婆婆的感情,寒初蓝也没有多说什么,抱着那一大叠的帐册,默默地退出了流云院的正堂屋,从那道半月形的拱门回到了长风苑。

代青让她不用再易容,她也就没有再回到食福酒楼里,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烛台前坐下,就开始翻看着那一大叠的帐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又先拿来一本书,在那本书的后面写下了“千泽,我想你!”。

这一次,她不再用“同上”来代替。

望着摇曳的烛火,寒初蓝有些许的出神,她想到了远方的千泽。

夫妻俩成亲大半载,真正相处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左右,她十分怀念那三个月的时间,渴望着与他天长地久,再也不分离。不过想到他身上背负着的责任,寒初蓝唯有压下相思,逼着自己学会面对孤独与思念。

上官紫的商业王国真的让寒初蓝看得眼花缭乱,她的婆婆堪称经商天才绝对不为过,她始终想不明白,婆婆身为皇家公主,衣食无忧,尽享荣华富贵,怎么就会经商?或许上官紫名下有大量的财富,说不定也是她招人嫉妒,遭人置她于死地的原因之一呢。

从她提前把凤凰令和帐册都给了代青,可以看出肖想她商业王国的人肯定存在,那道凤凰令或许是别人想要的,她害怕自己守不住,便提前把重要的东西先交给了代青,以代青一身傲世的武功,谁能从代青身上夺得凤凰令?

猜想到这些后,寒初蓝一颗心通寒。

为人性的贪婪心寒,为人心的险恶心寒。

每一本帐册便是一个行业的经营帐册,在这个年代里,凡是能赚钱的行业,都有涉及。

帐册太多,寒初蓝无法一下子看完,她便先把每一本帐册的名字大概地浏览一遍,当她看到“地册”的时候,有点好奇这本地册是什么东西,便翻开来看,一看她就两眼放光,就像她当初等到杨庭轩主动来找她的时候一样,两眼大放光彩。

原来地册是土地的帐册。

上官紫也像寒初蓝在乡下那般,喜欢购买无主荒地。

寒初蓝资金有限,买来的无主荒地不过数百亩,都种了菜,如今虽然再添一些,却是和杨庭轩合伙的,怀云的来信已收到,在信中告诉她,这次和杨庭轩合伙购买清水县邻县等地方的无主荒地一共六百亩,杨庭轩拥有四百亩,怀云的钱只够买下两百亩。所以说寒初蓝现在拥有的地才五六百亩,在古代人少地多的情况下,她拥有的田地在富人当中,并不算多。

上官紫不一样,她是公主,她有的是财富。再者夜沐当初也像夜千泽那般疼爱她,宠她在心尖上,她要做什么,夜沐都支持她。所以她在京城郊外,购买了很多无主荒地,还有新城那里也有大量的土地,新城距离帝都最近,繁荣自不必说,但城里繁荣,城外依旧和乡下一般,百姓们靠着种田种地过日子,没有田地的便租来种。

上官紫的地便是租给别人耕种,每年收点租。

寒初蓝对土地的使用最感兴趣,她怀念在乡下种菜的日子,她是个地道的农村人,对田地怀着特殊的感情。就算人在帝都,也开了酒楼,目标是让酒楼分号遍布全国,其实她最喜欢的还是种田种菜种红薯。

细细地翻看着帐册的记录,寒初蓝不知道是谁在记着帐册,但帐做得很清楚,数目分明。每一年,每一季度,一亩田地收租多少,都有记载,就连佃农收成多少,也都有详细记载。还有谁租种哪里的田地,租种了多少亩,租种年限是多少,什么时候到期,也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拿来炭笔,寒初蓝先把租种年限到期的打上个勾。她可以利用那些到期的田地又种上蔬菜瓜果,回到她在乡下的农妻生活。

既然上官紫的暗卫隐在各处,她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在她的蔬菜里下毒害她,她更会像在张家村时一样,请人看守着菜地。

如果不是春耕已经开始,她想种水稻的,既然春耕已经开始,她想种水稻已经来不及了,就先种菜吧,等到第二季水稻开始耕种时,她改菜地为农田,种一季度的水稻,种过菜的田地再改为稻田,生长得特别的好。她在二十一世纪里亲眼见证过,她所在的那个镇里,就有很多村子的稻田租给别人当菜地使用,现代的人生活条件好了,乡下人也有很多不种田了,但田荒着又可惜,有人承包他们的田来种菜,他们每年收点租,也不算荒废田地。而菜场里的人,种一段时间的菜后,就会种上一季度的水稻,菜场里的人根本不需要施肥,那些水稻也比别人的长得好,因为种菜时下了不少的肥,土地变得极其肥沃。

再者一块地,不能一直种一样东西,否则种到最后,那些植物就会病变,有些人用一块地种花生,刚开始种,收成太好,但一直在那块地种,越到后面收成越差,甚至发瘟,让你一点收成都没有。在这个时候,要么把那地荒上两年,要么就改种其他改变一下土质。种菜的,种上一段时间后,改种水稻,或者种红薯,花生等,变换一下,再重新种回蔬菜。

租期未到的,就继续租给别人。

翻看完土地的帐册后,寒初蓝便开始计算一共有多么地的租期是满的。

一共也就四户佃农的租期满了,他们没有再继续租下去,应该是换地儿了,帝都生活压力太大,靠着租种土地过日子是有点困难。其他地方虽然不及帝都繁华,但人口少,土地多,他们换个地儿长期定居,只要在当地官府里入个户籍,依照大星的律例,还能从官府那里分到一些薄田,哪怕是薄田,至少是自己的田产,要是有些积蓄的,则可以自己买些田产,自此安居乐业,也好过在帝都拼搏一生,连间屋都建不起来。

再说了古代的稻田产量低,一亩田不过产米两石到三石,一年两季,也不过是五六石的产量,遇着大丰收年也才*石,二十亩田得米四十石到六十石之间,除去了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再交租,余下的拿去变卖,一石米在米行的价格是一两银,但农民把米卖出去时,一石米是得不到一两银的,一年下来最多也就是进帐二十几两银,这还是丰收年的收成,如果遇到收成不好,一年能赚十几两银就很不错了。在帝都,这样的年收入,真心过不下去,要是在张家村那样的地区,一年有这样的收入,日子倒是能过得有滋有味的。

这也是那四户佃农在租期满后选择离开帝都的主要原因。

每户佃农租种二十亩地,四户一共是八十亩,只有六十亩是集中在一起的,另外二十亩则四分五裂。寒初蓝决定把那集中到一起的六十亩地种上蔬菜瓜果以供城里人的需要,她在种菜方面也算有点心得了。另外二十亩被四分五裂的地就种些红薯,玉米,也不会浪费。红薯在乡下通常是贫苦百姓的口粮呢,虽然卖价很低,但它量重。

她在张家村的时候,忘记了一件事,就是晒红薯干片,不是生晒而是煮熟了红薯,剥掉薯皮,然后用刀把红薯切成一块一块的,铺摆在簸箕上,在阳光底下晒,晒干后便成了红薯片,不过未加工过的红薯片晒干后虽然好吃,却很干硬,显得特别的耐吃。

如今贵为摄政王府世子妃的寒初蓝,还在想着种田种菜,会让整个帝都的贵族笑话她狗改不了吃屎,经过代青的提点后,寒初蓝如梦初醒,不想再隐身当奸商,她想做什么,就甩开膀子去做,就算有人要陷害她,她隐身,难道就不会有吗?还不如光明正大。她就是改不了老本行,就是喜欢种田种地,如何?走自己的路,管别人怎么说。

其实跟着夜千泽回到帝都后,寒初蓝已经觉得自己被帝都吞噬,变得不再是以前那个充满自信,敢作敢当的寒初蓝了,而是处处小心翼翼,想什么都受到阴谋算计的局限,老想着如何去避开,行事作风,就显得拘谨,她整个人也就被改变了。

阴谋算计会来的总是会来,她要做的只能是防范。

寒初蓝在房里看着帐册,还留在流云院里的代青,却和一个人在说着话,那个人背对着代青,在二月春风似剪刀的夜里,那个人还披着那件红色的披风,却不是狐裘披风。

“你总算回来了。”

那个人低叹一声,轻轻地说道,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温和而动听。

“蓝儿在宫里遭到暗算,我能不回来吗。”

“如果不是蓝儿,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回来了吗?”那女子的话里带着些许的幽怨,也夹着些许的无奈。

代青并没有看着她,依旧专注地看着上官紫的画像,淡冷地说道:“如果蓝儿不需要代青调教,代青是不会回来的。泽儿是公主唯一的血脉,泽儿视若生命的妻子是蓝儿,在泽儿不在的时候,蓝儿便是代青要保护的对象。”

“你的心里永远都只有她吗?”

女子又低叹着气。

“代青这一生都是为了公主而存在。哪怕公主仙逝了,在代青心里,她也永远存活着。”

女子不说话了,又是阵阵长叹。

她与他之间,隔着的又岂是一个上官紫?她只怨遇上他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再爱的机会。

“夜深了,你回去吧,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代青淡冷地答着:“咱们是朋友,朋友关心朋友很正常。”

女子苦笑,“我就知道这是奢望。”说着,她钻到桌子底下去,在地板上轻敲了两天,地板便自动往旁边弹推开一个刚好可以容进一个人的出口,这是地道的出口,女子就是从地道进来的。女子进了地道后,那道地板门便自动合上,如同夜沐书房里的暗柜一般,表面看去,就是墙和地板,没有人知道其中暗藏玄机。

另一端,楚王府。

接到密报,自己派出去截杀夜千泽的四千名亲兵,死伤惨重,而夜千泽一兵一卒都没有损失,夜宸重重地一拳捶打在案台上,脸色阴沉得吓人。

自从知道夜千泽还活着开始,他布下的局,就没有一次能完满成功的。

最先在客栈里给寒初蓝下了剧毒,本来是成功的了,没想到最后寒初蓝身上的剧毒竟然让元缺给破解了,那种毒,他都是只有毒药而没有解药的,就是不知道元缺是如何给寒初蓝解了那种毒的。除了寒初蓝身上的毒被破解之外,他用心策划的一切也被夜千泽识破了,他本来是想误导夜千泽,让夜千泽以为是太皇太后对寒初蓝下毒,这样夜千泽回京后就会和太皇太后杠上,结果失败。

他安排到夜沐身边的人,在回京的路上,又被夜千泽识破,杀之。让他在后来无法再掌握到夜千泽的行踪,还白跑一趟晋渊城,浪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回京后,他暂时没有动作,直到夜千泽离京,他才对寒初蓝下手,可又失败了,寒初蓝竟然会游泳,不仅没有死,还让她听到了若安的名字。虽说寒初蓝没有证据证明她遇到的若安就是他身边的若安,但摄政王府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寒初蓝警惕防备心更浓。这样就算了,代青竟然重回帝都。

他担心自己隐忍几十年,所做的一切,会随着寒初蓝的出现,代青的回来,一步一步地被识破,被瓦解,那样的话,他这一辈子的努力就白费了,他的国家也休想入主中原。唯一让他稍微满意的,便是大星和东辰,大历两国的交系被他挑乱了,如今战火重燃,算是搅乱了五国鼎立的局势。

用力地握紧拳头,夜宸眼底掠过了寒意,看来他得加快动作了。

夜,又恢复了宁静。

两天后,“寒初蓝”从新城别庄回到了帝都里的摄政王府。

寒初蓝一甩掉假身份,就先带着星月去巡视上官紫在帝都的那些店铺。她最先去的是醉红尘,临近正午,正是用午膳的时候,其他酒楼的生意都还算过得去,但醉红尘却只有两三个客人,都是路过的商客,走得又累又饿,看到有间酒楼,随意就进来用餐的那种客人,做过一次生意,就做不到第二次生意了。

小七赶着马车到了醉红尘,把车停下,星月先下车,她想扶寒初蓝下车的,寒初蓝却和她一起从马车的另一端跳下了车。

醉红尘门前屋檐下垂吊着两个大红灯笼,或许悬挂的年份有点长了吧,灯笼看上去很旧了,灯笼上面都写着“醉红尘”三个字。正门上方也有一块长方形的匾,“醉红尘”三个字写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寒初蓝第一次看到这块匾的时候,曾对夜千泽说那匾上面的字像他的。

夜千泽当时只是宠溺地笑着握了握她的手,问她:“你觉得那三个字真的像是我写的吗?”

寒初蓝点头,“你的字体修长,下手也有力,字里行间中流露出狂放,如同龙在飞,凤在舞。我瞧着那匾上面的三个字,真的像极了你的字体。”

“这间酒楼经营了十几年呢,你相公我在那个时候不过是七八岁的小屁孩,怎么可能给别人题匾?你呀,是太爱我了,瞧着相似的字体,就以为是我写的。”

寒初蓝啐他一口,“当街上也不害臊。”

夜千泽把她扯入怀里,揽着她的腰肢就往马车走去,爱怜的声音带着点点戏谑,“我现在揽着你呢,也不见别人笑我害臊。你是我娘子,我是你相公,谁又敢笑我?”

寒初蓝轻推着他,失笑着:“越来越厚脸皮了,我非常怀念以前那个会脸红的相公。”

夜千泽把俊脸凑到爱妻的面前,闪烁着漂亮的凤眸,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现在也会脸红呀,不信你看看。”

寒初蓝看他,果真看到他的俊脸红红的,连耳根子都红通了。她忍不住轻揪他的耳朵,低声嗔着:“说,你脑里在想着什么?”

夜千泽笑着:“蓝儿,你松点力,我的耳朵痛呢。我脑里只想着你呢,除了想你还能想什么?”

“想着我就会脸红?”

“我一运真气,随时都会火烧云。”夜千泽老实地答着。

寒初蓝恍然大悟,松开揪着他耳朵的手,在他的扶持下坐回他们的马车内,才说道:“原来如此,亏我以前还以为我捡到宝了,捡到一个会害羞的相公,捡到一个非常纯净的相公呢。”

夜千泽连忙辩解着:“蓝儿,冤枉呀,我以前是真的脸红,只有刚才的脸红是运真气烧起来的。”他可不想让爱妻以为他虚情假意。在她之前,他就没有过任何女人,在男女之事上一直是空白,她以前脸皮又厚,胆子又大,什么话都敢说,他都被她调戏得红了无数次的脸,才练成今天的稍微厚脸皮。

“蓝儿,我也是非常纯净的,我只有你一个女人。”夜千泽又补充了一句。

寒初蓝红着脸嗔着他,“逗你的,瞧把你急得。”他有没有过经验,在他们圆房那个晚上,便知道了。那般的笨拙,很想温柔对她,却因为没有技术经验,到最后还是让她狠痛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