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身,欧阳易进了酒楼。

酒楼里因为还没有开张,大家都还在忙着摆桌子,椅子,搞卫生。

夜锦英一回来,也忙开了,压根儿就忘记了欧阳易这个跟屁虫。

看到欧阳易进来,又有一名伙计迎过来,客气而礼貌地说道:“客官,我们酒楼还没有开张营业,暂时不招待客人,还请客官移步别家。”

欧阳易顺势在身边的一张桌子面前坐下,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把利剑往桌上一放,才笑着:“可我就瞧上了你们这家酒楼,怎么办?小二,你们酒楼有什么招牌菜?都给在下来一道。”

伙计为难地说道:“客官,你这不是为难小的吗?大厨们都要后天酒楼开张的时候才会来,现在厨房里虽然备好了食材,可是没有厨子,小的们也做不出像样的饭菜来。客官要是真看得起咱们食福酒楼,还请后开再来光顾。”

欧阳易四处张望了一眼,没找到夜锦英的身影,听了伙计的回答,他很认真地望着伙计,很认真地说道:“我远道而来,赶路赶得实在是累了,瞧着你们家酒楼,我就进来了,现在让在下走,在下饿得没有力气走了,怎么办?你们大掌柜不是回来了吗?她身为你们的大掌柜,应该擅长厨艺才对,找她去,让她掌勺去。虽说你们酒楼还没有开张营业,可还没有开张营业就有客人上门了,这可是大好事呀,预示着你们的酒楼一开张,生意就会火爆,吃饭的客人多,住宿的客人也多。所以你们不能把在下这个第一位客人往外赶,那等于是把送上门的银两扔到大路边去。”

“这…”伙计觉得欧阳易说得也有道理。

酒楼还没有开张,就有客上门了,的确是件好事。

想了想,伙计说道:“客官,你稍坐片刻,待小的去找大掌柜说一声。”

“先沏壶茶。”

欧阳易吩咐着。

伙计爽快地应了一声。

因为快要开张营业,酒楼里什么东西都备齐全的了,就等着开张的大好吉日来临。

替欧阳易沏了一壶茶,那名伙计就进了厨房里找夜锦英,夜锦英在检查着食材,确定所有食材都备齐全了,才放下心来。

“大掌柜。”

伙计跑进来,恭敬地叫了一声。夜锦英嗯着,问:“怎么了?”

“大掌柜,外面来了个客人。他说他要在我们酒楼里投宿,现在要求我们先给他做一顿好酒好菜填填肚子,可厨子们都不在,小的们虽会做几道菜,实在手艺不精,怕客人吃不下去,会坏了咱们酒楼的名声,所以…”

夜锦英扭头,淡冷地问着:“那个客人是不一身的青衣?”

伙计惊奇地问着:“大掌柜怎么知道?”

夜锦英没有回答,淡冷地吩咐着:“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我去招待客人。”说着率先离开了厨房,走出厨房后看到欧阳易坐在桌前悠闲地喝着茶,她大步走过去,往欧阳易的面前一坐,乌黑的眸子对上欧阳易浅浅带笑的黑眸。“我们酒楼还没有开张。”

欧阳易优雅地呷了一口茶,应着:“在下知道。”

“知道还赖在这里?”

“姑娘这是把生意往外赶吗?”

夜锦英抿唇。

“还是…”欧阳易笑笑,那黑眸闪烁着,如同两颗黑珍珠似的,他的眼睛也很大,夜锦英望着他的眼睛总觉得有几分的眼熟,不,是对他整个人都生出几分的熟悉感来,可她可以向天发誓,她真的没有见过这个男子。“还是姑娘这个大掌柜其实不会厨艺,所以只能把生意往外赶?在下是你们食福酒楼第一个客人,是在下的荣幸,也是贵酒楼的荣幸。”他可是东辰国的王爷。“食福酒楼?对了,你们干嘛取这样的名字?有点…俗。”

“食得便是福,故名食福酒楼。”

夜锦英简单地解释着,这是她从寒初蓝那里得来的解释。

“食得便是福?嗯,形容得还是挺贴切的。”

“公子真要投宿于此?”欧阳易的话,夜锦英觉得也有道理。既然有生意上门,他们酒楼开门又是做生意的,哪怕还没有开张,只要客人不介意,她哪有不做生意之理?

欧阳易笑睨着她那张平凡无奇的脸,男人都是食色之人,瞧着女子,最在乎的便是女子的容颜。眼前这个女子是无出色的外表,可她那双眼,沉着而淡冷,又熠熠生辉,反成了她五官中最为出色的地方。他瞧着她,还觉得挺悦目的。

“需不需要在下先给点定银?住宿的定银。”

看在蓝骑的份上,他现在就要盯紧夜锦英,要通过夜锦英打听清楚蓝骑现在真正的主人是谁。然后再通过夜锦英弟妹的嘴,去追踪那名与他皇伯父长得极为相似的少女。

夜锦英伸手至欧阳易的面前,依旧是淡冷地说道:“请公子先付定银三两。”

欧阳易一边去摸钱,一边问着:“你们酒楼,住宿一晚需要银钱多少?”

“上等房,住一个晚上二两银子,包一餐饭,饭菜是四菜一汤,有鱼有肉有蔬菜,汤不算钱,我们酒楼的特色,只要点上四菜,便送例汤,晚间供应热水。”

欧阳易嗯了一声,投住在普通的客栈里,一个晚上用不到二两银子,不过这儿是帝都,大星王朝最繁华的地方,什么都贵,这个地段他一路而来也看在眼里,是属于帝都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都是商贾豪绅,出手绰约,距离消遣的烟花之地又不算远,收费贵一点儿还算正常。

他给了夜锦英十两银,说道:“姑娘是这里的大掌柜对吧。在下打算在此暂住,交定银十两。在下现在饿了,大掌柜是否可以替在下准备酒菜去?在下要是觉得你们酒楼的酒菜好吃,就免费帮你们宣传宣传去。”

夜锦英不客气地把他给的十两定银收起来,站起来,走到不远处去,拿来了一大叠剪成了四方形的红纸,红纸上面写有字,欧阳易大概地看了一下红纸上面的内容,意思就是说食福酒楼在后天开张营业,并简单地介绍了食福酒楼的特色,还说在开张营业当天,全场打八折,并且写明了只要点上四个菜以上,送例汤,还强调例汤的味道极好。在那些字体的下方,还画了几道菜色的样图在那里,那个画图的人肯定是个丹青高手,欧阳易看着那些菜色的图,就嘴馋起来。

他是个吃货!

在东辰国有个绰号叫做美食王爷,不是说他会做美食,而是他喜欢吃美食。

“一会儿麻烦公子帮我们派发传单去,帮我们宣传宣传。”

说着,夜锦英扭身就走,给欧阳易准备酒菜去。

欧阳易拿着那一大叠的传单愣了愣,想说什么,夜锦英已经走了。

让他堂堂东辰国恪王爷到大街上去派发这个所谓的什么传单?想想,欧阳易就觉得似乎是丢脸的事儿。他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也没有其他人做过,就是不知道夜锦英是如何想到这个办法的。

都怪他顺口说了要免费帮食福酒楼宣传宣传,结果就摊上了这样的好事儿。

把那一大叠的传单摆放到一旁去,欧阳易想到了一个拒绝的办法,就是在酒菜上挑惕,只要酒菜不合他的胃口,他就可以以此为借口,不用跑到大街上去发什么传单。

夜锦英虽然是郡主出身,因为是个庶女,在陈王府的生活大都是自己照顾自己,厨艺也算过得去,寒初蓝有空的时候,也教过她一些普通的菜式其他做法。夜锦英觉得寒初蓝在厨艺上的造诣让人惊叹不已,仅是一道菜心,经寒初蓝做出来,也觉得特别的好吃。她看过寒初蓝是那样的做那道菜心的,先把菜心的老叶摘掉,然后把菜心清洗干净,又将蒜拍碎,再用半碗水加上酱油与盐兑成汤汁,寒初蓝说这里没有蚝油,少了一味原料,夜锦英连蚝油是什么都没有听说过,不知道寒初蓝是怎么知道的。

寒初蓝说她做的是白灼菜心。

她准备好了这些配料后,就往锅里倒入清水,再添点油和盐把水烧开,把菜心的根端先放入沸水中煮到变成了深绿色,才会把所有菜心倒入去,又很快把菜心捞起来,沥干了菜心的水,最后才把她先准备好的汤汁烧开,加上蒜末后再烧开,就把这些油汁淋在沥干了水,整齐地摆放在盘子里的菜心上。

夜锦英觉得她做的白灼菜心味道真心不错。

寒初蓝却说这些只是普通的家常菜,她以前就经常做,因为做的次数多了,也就越做越好吃。

夜锦英练习了十几次,做出来的白灼菜心,味道虽然不及寒初蓝的,也还能入口。遇着不挑食的人,还会觉得这道白灼菜心很好吃呢。

她现在给欧阳易准备的青菜,便是白灼菜心。

三荤一素,三荤分别做了爆炒肉丁,太白凤翅,红烧鲤鱼,爆炒肉丁也是寒初蓝教她的,汤则是香菇炖鸡汤。

寒初蓝说了例汤才是重点吸引人客人的重头戏,所以例汤要天天变换,也要熬出汤的精华,让客人觉得例汤很好喝,喝了还想喝,为了能喝上免费送的一碗例汤,客人就会点上四道菜,以换来例汤,他们再在每道菜上略略地加点价,每道菜的原基础上本来就赚了钱的,再加了点价,便把例汤的本钱赚回来了。只要他们的酒菜好吃,就算稍微贵一点儿,客人也愿意吃,何况还有例汤送。

当初寒初蓝想到过很多法子吸引客人,想过火锅,自助餐等,但真正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先从送例汤开始起步,自助餐也一起推广,但火锅则要推后了,毕竟她现在本钱有限。

欧阳易在外面喝光了一壶茶,还没有等到酒菜,他也没有失去耐心,毕竟人家酒楼还没有开张的,什么食材都还要清洗。

他也没有等上太长时间,过了一会儿后,夜锦英就给他送上了她做好的四菜一汤以及一小锅的蒸米饭。

酒,夜锦英很大方地送上了寒初蓝亲自酿造的葡萄酒,葡萄酒酿成后,寒初蓝送了一小瓶给陈王妃,陈王妃尝过后,大为赞赏,叮嘱寒初蓝下次再酿有葡萄酒,一定要给她送一点,她也不让寒初蓝白送,给了钱寒初蓝,寒初蓝也不客气,收了陈王妃的买酒钱。

“都是你做的?”

欧阳易看了夜锦英一眼,带着几分的挑剔先去夹了一根白灼菜心来吃,觉得味道不错,让他想说不好吃,都说不出口。他又带着试试的心态,把那三道荤菜都吃过了一遍,都觉得味道不错,他要是硬说不好吃,万一这个女人直接端走了菜,不让他吃,那他就错过了品尝的机会。要说好吃吧,一会儿吃饱喝足了又要给这个女人派发宣传单去。

“都是我做的,如果公子觉得不好吃,我立即把你的定银还给你,请公子到别家去。”夜锦英淡冷地撇下一句话,扭身就走,走前还不忘提醒着:“一会儿我的伙计会来收拾桌子,如果公子都吃完了,还请公子实现自己的承诺,替我们酒楼免费宣传宣传,宣传单已经给了公子。”

欧阳易挑了挑眉,望望那一大叠的宣传单,又望望眼前的四道菜,他又尝过了汤的味道,顿时两眼一亮,觉得四道菜的味道都不及汤的味道好。香菇炖鸡汤,像他这种出身皇族的贵公子,自然是喝过了无数次,原本不会觉得有多好喝才对,可此刻他就是觉得汤的味道比菜的更好。

寒初蓝在现代里属于粤人,粤地方的人最喜欢的就是喝汤,寒初蓝又是那种喜欢下厨的人,在熬汤这方面达到了纯火炉青的地步。她要把酒楼全权交给夜锦英打理,自然要把一些拿手的活儿传授给夜锦英,预防遇着那种嘴巴像杨庭轩那般挑剔的客人砸场。

夜锦英原本就有了厨艺的基础,经寒初蓝一提点,学得就快。

她现在炖的鸡汤还输于寒初蓝,却让欧阳易两眼放光了。

发传单就发传单吧,先吃了再说。

欧阳易这样想着,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057 挖个陷阱自己跳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只要味道还合胃口,就不会错过美食,夜锦英的厨艺虽然无法和大厨或者寒初蓝的挂钩,但也不错,欧阳易越吃越觉得好吃,不知不觉中,就把那四菜一汤全都喂进了自己的肚里,就连那小酒壶里的葡萄酒也被他喝了个精光。

在他吃饭的时候,其他伙计们都偷偷地盯着他,害怕他会嫌弃什么的。

看到他把酒菜都吃了个精光,伙计们又觉得这位公子真心能吃,一个人竟然就吃完了四菜一汤,一小锅的蒸饭,一小酒壶的葡萄酒。

练武之人的胃口总是特别的大,欧阳易出身皇室,但因为帝君欧阳烈无后无妃无所出,所以他们这些小王爷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帝君,打小便被要求文武双全,文能管理朝政,武能驰骋沙场。欧阳易有点像元缺,喜欢周游,喜欢畅游天下,对帝君之位不感兴趣,但打小还是要按照帝君的要求去习武。练武苦,消耗体能够快,也就变得特别能吃。再说了,他本来就是个吃货王爷,遇到美食,要是不吃完,他就觉得对不起自己,一夜难眠。

最后一滴酒都滴进了他的嘴里,他揭开了小酒壶的盖子,发现空空如也了,那葡萄酒真好喝,可惜那女人只给了他一小酒壶。

“大掌柜的。”

欧阳易扯开喉咙叫唤着夜锦英,他的动作看似不雅,但他的声音温厚,听在人的耳朵里就察觉不到他的不雅。

夜锦英没有出现,倒是一名伙计笑着走过来,客气地说道:“客官是不是吃完了?小的来收拾桌子。我们大掌柜刚才有吩咐过,只要客官把酒菜适数吃完,就让小的们来收拾桌子,顺便再一次提醒客官,记得帮我们酒楼派发宣传单。”

欧阳易放下酒壶,有点不满足地问道:“这酒好喝,还有吗?再给在下来一壶,在下可以另外给酒钱。”

伙计不知道夜锦英送上来的是什么酒,他先拿起酒壶,揭着盖子闻了闻酒壶里残余的酒味道,欧阳易在一旁说道:“是葡萄酒,新酿的,虽说葡萄酒年份越久越好喝,不过你们酒楼新酿的也很好喝。”

听说是葡萄酒,伙计就颇为难地答着:“客官,真对不起,这葡萄酒我们酒楼没有。”寒初蓝送来的数量并不多,她的本意是给夜锦英尝尝的,如果遇到重要的客人,也可以给客人尝尝,毕竟这种酒在大星王朝是属于珍稀少有的,不像其他国那么多。夜锦英是看在欧阳易属于食福酒楼的第一个客人,才会大方地送上葡萄酒。

欧阳易睨着伙计:“在下刚刚喝的就是葡萄酒,你们酒楼要是没有这种酒,那在下刚才喝的是什么?在下听说了这种酒在大星王朝属于很稀有的,心里还在想着贵酒楼好手段,竟然能给客人喝上这种酒,要是专卖这种酒,保证大赚。现在你和在下说没有这种酒,这不是在骗人吗?”

“这,客官,我们酒楼是真的没有这种酒,要不,客官先等等,小的去找大掌柜。”那名伙计说着就赶紧去找夜锦英了。

夜锦英听到欧阳易喝光了一小酒壶的酒,还要求再喝,便教小伙计说道:“你去告诉他,这酒只免费送给第一个客人尝试一下的,本酒楼没有这种酒,他刚才喝的都是我私人所得,如果他还想喝,过段时间东家再酿有了此酒,让他抬着银两来买,保证让他喝个够。”

伙计嗯了一声,又赶紧回到欧阳易的面前,把夜锦英的话说了一遍。

听了伙计复述的话,欧阳易那双大眼微微地闪烁了几下,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听到葡萄酒是食福酒楼的东家亲自酿造的,他猜测着食福酒楼的东家极有可能就是蓝骑现在的主人。

他还真想马上就见到蓝骑现在的主人。

蓝骑?

他的是烈风好不好,被人买走了,就变成了蓝骑,又不是蓝色的,干嘛叫做蓝骑?

示意伙计把桌子收拾好。

“客官,那宣传单…”

“放心吧,在下既然把酒菜都吃光了,觉得味道真心不错,自然会替你们酒楼免费宣传宣传,这些宣传单,待到天黑了,在下立即派发去。现在还请你们带我上楼去,我想先看看我要住的地方是否值得二两银一个晚上。”

食福酒楼名为酒楼,其实和客栈差不多。

不过还是以食为主,住宿为次。住房全在二楼西北两面,东南两面则间格成为了雅房,二楼的大厅也属于吃饭的地方,距离西北两面有些距离,影响不到住客们。

一名伙计带着欧阳易上楼去。

在二楼的楼梯口摆放着一块大牌子,牌子上面又是贴着一张大红纸,红纸上面左右各画着一个箭步,往左走的画家着一张床,意为要住宿的请往左转,往右走的则画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还画着几盘菜,意为要吃饭的请往右转。除了这些箭头和画图之外,还有两行字,写着:住宿请往左走,吃饭请往右走。

寒初蓝用图文并茂的标语提醒着客人,是想到有些人不认识字,不认识字的人可以看图,这样所有客人都能明白,不用误闯。

那些图画全是夜锦英画的,寒初蓝虽然也会画画,但她最擅长的却是素描,知道夜锦英丹青造诣不错,她乐得轻松,把这件事又扔给了夜锦英。

欧阳易站在那块牌子面前,看着图文并茂的提示,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问着伙计:“这块牌子是谁准备的?”

伙计笑道:“是我们大掌柜。”

欧阳易赞着:“瞧不出来你们大掌柜还挺有创意的。”那么平凡的一个女子,只有眼睛是出彩之处,没想到有那般的头脑。

伙计笑着附和。

欧阳易随意地推开一间房,看到房间宽敞明亮,摆设整齐,干干净净的,站在窗前,看到的是酒楼后院,后院除了马厩之外,还有一些棚子,棚子下面种着很多蔬菜,那些蔬菜生得旺盛,绿油油的,算是后院的一道风景,还有一些花花草草,以及十几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应该是酒楼的伙计们住的地方,另外还有一栋小小的阁楼,他猜测着是夜锦英的住处。

搭棚子种菜?

欧阳易看得新鲜,后来细想,又明白了为什么搭棚子种菜了。大星王朝的冬天极冷,经常下雪,雪一下菜就会被冻死,要是搭了棚子来种菜,那些菜不容易被雪冻死,倒是个不错的方法,估计又是那个平凡女子想出来的吧?

欧阳易就要了这间房,伙计替他收拾好床铺后就退了出去。

在房里休息了片刻,天色渐暗,想起那一大叠的宣传单,他自嘲地笑了笑,还是拿起了宣传单,自动自觉地出门去给食福酒楼派发宣传单了。

晚上的帝都,依旧人来人往,在亥时末,大街上才会安静下来。

欧阳易前脚刚走,寒初蓝趁着天黑,带着星月后脚就进了食福酒楼。

一对兄妹的相见,就此错过。

后院的阁楼上,寒初蓝坐于桌前,一盏烛火摆放在桌上,照亮了整间房,夜锦英在寒初蓝的对面坐着,星月则守在窗前,凝神静听着四周围的动静。

“弟妹怎么来了?”

夜锦英淡冷地替寒初蓝倒了一杯热茶,示意寒初蓝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寒初蓝喝了一杯热茶后,夜锦英又说道:“我以为昊儿离京了,弟妹会觉得难过,这两天都不会来。”

寒初蓝笑了笑,“在知道千泽的真正身份后,我就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分离是在所难免的,就算再不舍,也要有割舍。千泽离京了,但我们依旧要过日子,不是吗?不能说他离京了,我就要郁郁寡欢的。那样他知晓了,会难过,会牵挂,会担心。只有我活得好好的,他才能放心,哪怕有牵挂,也不会担心。他好,我也好,我好,他也好。”

夜锦英也笑了笑,“难得弟妹看得开。”

“姐姐,后天酒楼便要开张营业了,一切都准备了吧?传单发了吗?”寒初蓝一边问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张人面皮来,那是她从星月那里要来的。看到她拿出人面皮来,夜锦英问她:“你打算易了容去发传单吗?”

寒初蓝嗯着。

夜锦英阻止她往自己的脸上贴人面皮,“弟妹,不用你亲自操劳了,已经有人代替咱们去派发传单了。”

“是伙计们吗?”

夜锦英淡淡地笑了笑,“不是,是我们酒楼的第一个客人。哦,对了,弟妹,那个男子说蓝骑是他的马呢,我遇着他的时候,他硬说我偷了他的马,我们还差点闹起来,蓝骑对他特别的亲热,很听他的话,他在,我连蓝骑都拉不动,他让蓝骑跟着我回来,蓝骑才肯让我上马。他吹下口哨,蓝骑就无情地把我摔下了马背。你的蓝骑到底是买来的还是偷来的?”

闻言,寒初蓝微闪着眼,夜锦英又略略地拢了拢秀气的眉,觉得寒初蓝微闪着的眼的时候,让她又觉得熟悉,好像她刚刚才看到相同情景似的。“我和千泽从清水县回京的时候,路过临川城,我因为整天坐在马车里,闷得发慌,就请求千泽在临川城稍作休息,后来李公公毒发,刚好元缺也在临川城,我瞒着千泽偷偷找元缺讨能解李公公身上毒的解药,却中了元缺的阴计,无奈之下刚好看到一名青衣男子骑着蓝骑从官道上奔驰而来,我便抢了他的马逃回了城里,摆脱了元缺。蓝骑有灵性,虽然被我抢骑了,却死赖着我不放,我去哪里,它都跟着,青衣男子能凭着蓝骑找到我,后来幸得千泽解围,我才甩掉了蓝骑,不过我挺喜欢蓝骑的。隔天,千泽就送了蓝骑给我,他说蓝骑是他买来的,花了五十两银,所以蓝骑是买来的,不是偷来的。”

说到这里,寒初蓝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蓝骑是买来的,青衣男子为什么会说是偷的?该不会是她家相公趁着青衣男子那天还没有起来,留下银钱就先把蓝骑牵走吧?

“既然是买的,他为何说是偷的,昊儿可能买得不够光明磊落吧。”寒初蓝想到的问题,夜锦英也能想到。

寒初蓝的脸微微地红了红,为自家男人做了这样一件事情而脸红。

“蓝骑是好马,五十两太便宜了,怪不得那位公子生气,看到蓝骑就说我是偷马贼。”夜锦英活跃于帝都市井间,对于各行各物的行情都清楚,蓝骑那样的好马,最少也要几百两银,夜千泽用五十两就偷买而来,欧阳易自然亏得要命。

寒初蓝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青衣公子叫什么名字?他要投宿于我们酒楼?既然千泽偷买了他的马,那姐姐就代替我好好地抬待他。”

“我没问他叫什么名字。”夜锦英淡冷地答着,又望了一眼寒初蓝,“他在找你,估计想找你算帐。”

寒初蓝耸耸肩,“算帐就算帐,咱也不会算输的。我帮他好草好料地喂养了一个月,真要算帐,他还要赔我喂养的人工费,住马厩的住宿费,还有草料的费用,打扫马厩的卫生费,林林种种加一起,把马还给他,他也要给赔我一笔钱呢。”

“奸商。”

夜锦英笑着吐出两个字来。

“正所谓无奸不商,无商不奸。”

“后天你会来吗?”

夜锦英正经地问着。

寒初蓝也敛起了奸诈,答道:“食福酒楼是我的第一间酒楼,开张营业,我当然要来。”她又抖了抖手里的人面皮,说道:“我会易了容再来。”

夜锦英凝眉,说道:“弟妹,我觉得你就算易了容来参加,也不要以东家的身份。你身边不是有两个男侍卫的吗?你让那个极少出现在别人面前的男侍卫,易个容,充当东家。你是女子,要是以东家的身份出现,很容易就被人猜到你的身份。这帝都的人都很聪明,很狡猾,稍有点怀疑,就会有数不清的人去打探,很容易就被人扒出底细来。就连姐姐我,在一般情况下也不能轻易露面。”

寒初蓝想了想,点头应是,“还是姐姐想得周到。小七经常充当马夫,不能让他充当东家,小五极少露面,就让小五易个容来充当东家吧。”

夜锦英嗯着。

两个人商量着开业的事情,在夜色渐深的时候,夜锦英提醒着寒初蓝:“弟妹,什么事情都办妥的了,你不用担心,后天保证按照你的计划开张。现在夜色有点深了,你先回府里去吧。”

寒初蓝站起来,“姐姐,那就拜托你了,这段时间真的难为姐姐了。”

夜锦英也跟着站起来,淡淡地笑道:“咱俩何必那般的客气。姐姐又不是白帮你的忙,你给我钱,给我股份分红,姐姐等于是在帮自己。再累,再苦,姐姐也觉得心甜。”

在过去二十年的岁月里,她的目标就是为了能活下去。认识寒初蓝后,她的目标慢慢地也在改变,她也想像寒初蓝那般自强自信,靠着自己的双手撑起蓝天,至少能改变物质生活,也能让自己想保护的人生活好转。别看她的亲娘生了个儿子,在陈王府里就安稳了,其实还是过着如同下人一般的日子。她的父王没有其他本事,玩女人却是一流,府里的姨娘纳了一个又一个,有些姨娘年纪比她还要小上好几岁呢。她娘亲年纪大了,色衰,早就在父王面前失了宠,只有个儿子当精神依靠,陈王妃又压迫着姨娘们,娘亲的日子其实也过得苦巴巴的。就算娘亲没有关心过她,也是她的亲人,她想让娘亲和弟弟都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好,姐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夜锦英送寒初蓝从后门而出。

待她关上后门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赫然看到欧阳易就站在不远处,乌黑的眸子炯炯地注视着她,似笑非笑地问着:“偷偷会情郎?”

夜锦英神情淡冷,理都不理他,上阁楼去了。

欧阳易摸摸鼻子,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就她那样的,估计也不会有情郎。”

扭身,他也走了,回他的房间去。

要是知道夜锦英刚刚送走的就是他这一次潜入大星王朝要找的人,他肯定会立即追赶而去。

老天爷很喜欢开玩笑,让欧阳易和寒初蓝这对兄妹,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相见。而在食福酒楼开张那天,寒初蓝又是易容而来,欧阳易依旧见不到寒初蓝的真面目,兄妹俩相见却不相识。

正阳宫,银安殿。

“皇上,请三思。”

两名男子带着几分的焦急劝着已经换好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夜无极。

夜无极把那块黑色的布条往自己的脸上缠去,低冷地喝斥着两名男子:“闭嘴,就按朕的吩咐去做。朕没有受伤之前,你们都不准现身。”

“皇上。”

两名男子更显焦急,却无法劝住少帝的行动及决定。

夜无极想趁着夜深人静潜入摄政王府去挑衅,想故意让摄政王府的暗卫们把他当成刺客,只要伤及他的龙体,哪怕他有错在先,误伤龙体也是重罪。

拿摄政王府来开刀,是他要亲政的开端。

这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