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初蓝看她一眼,“你也看出来了。我怀疑她便是那天晚上假扮千泽的人,她也有一双凤眸,身形又与千泽相似。女子的身高是耐看不耐量的,她要是易容成千泽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千泽。”那个神秘的知情者,提到宫里,寒初蓝就怀疑那个神秘的知情者是宫里的人,只有宫里的人才熟悉皇室中人,哪怕是分府出去的皇子皇孙,他们依旧了解。

没想到事隔数天进宫,意外地看到了有人的身形与夜千泽相似的。

星月赞赏地看她一眼,微微地嗯了一声。

愉太妃宫中的人?

但愉太妃今天不见客…

闪烁着大眼,寒初蓝决定找个人带着她去拜访一下愉太妃,借着近距离来看清楚那名宫女到底是不是那天晚上假扮夜千泽的人。只要她能闻到那名宫女身上的香气,就能确定是不是那个人。

不过,瞧着那名宫女的年纪不算大,顶多十七八岁,如果是知情者,当年事发时,那宫女不过五六岁,应该还没有进宫呢,除非她是知情者的后代。

不管是或不是,寒初蓝都要弄清楚。

“嫂嫂。”

低沉的叫声从寒初蓝的身后不远处传来,听到这道低沉的叫声,寒初蓝就想遁地走,是那个看似无害其实城府极深的少帝夜无极。

转身,寒初蓝带着星月上前几步,在夜无极面前三米远停下来,主仆俩双双向夜无极行礼。

夜无极身边只带着一名太监,应该是了他的贴身近侍,就像李公公那样的。他挺着腰肢,浅笑着看寒初蓝向他行礼,等寒初蓝行完了礼后,他才温沉地抬手,“嫂嫂不必多礼。”

“谢皇上。”

让她不必多礼,他怎么不直接让她见着他不用行礼?

寒初蓝在心里腹诽着,想到琼瑶那部风靡全国的清剧《还珠格格》里面的小燕子说得很对,为什么宫里的人,见了谁都要跪,跪了这个,跪那个的,跪得膝盖都疼。

“皇上赏花?”

寒初蓝打着哈哈笑问着。

夜无极睨着她,意有所指地说着:“朕的确在赏花。”赏她这朵美人花。

寒初蓝又笑着:“那嫂嫂就不打扰皇上赏花了,嫂嫂告退。”说着转身就走。

“嫂嫂。”

夜无极叫住她,寒初蓝转身才走了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重新转过身来,面对着夜无极这个小屁孩深不可测的眼神。“嫂嫂。”夜无极上前几步,站在寒初蓝的面前,似是有点闷闷不乐地说道:“嫂嫂能不能帮朕一个忙?”

“皇上言重了,皇上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嫂嫂能办得到的,都会帮皇上办得妥妥协协的。”寒初蓝假假地笑着,虚虚地应着。

越是与皇宫里这些人相处,她便越喜欢她家千泽,比起这些人,她家千泽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元宵节过后到现在也有好几天了,夜千泽今天晚上又该偷溜回来了吧。

想到自家男人今天晚上极有可能会回来,寒初蓝的眉眼都柔了几分,嘴角微弯,逸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如今就像盛开的牡丹一般美,发自内心地一笑,还真是微微一笑很倾城呀。

夜无极的眸子微微地眯起,她想到了昊哥哥吧…

“朕心情不好。”

夜无极轻轻地说了一句。

呃?

寒初蓝敛起了笑,略显错愕地看着夜无极,夜无极一直都在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碰在一起,夜无极的眼神更深。

“太傅又出难题考你了?你没有考合格?六十分都没有吗?所以挨太傅批评了?挨板子了?嫂嫂大字都识不了几个,要真是这样的事,那嫂嫂帮不到你的忙。皇上,你也不要心情不好了,被太傅批评几句很正常,有几个人读书时,没有挨过批的?”

寒初蓝一本正经地安抚着夜无极。

夜无极抽脸。

他身边的那名太监先是错愕,后是极力地忍住想笑的冲动。

“皇上,嫂嫂府上还有急事,嫂嫂先告退了,皇上看开点哈,要是心情还是不好的话,我建议你跑到最高处,然后站在那里大声吼几下,把心里的郁闷发泄出来,心情就能好转了。”寒初蓝说着,带着星月转身又走。

夜无极还想叫住她,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他便打消了再叫住寒初蓝的念头。阴沉地看着寒初蓝远去的身影。

在他面前,她总是装得一无是处,在他后面,她却精明得很。

她就像昊哥哥一样,很难掌控。

寒初蓝把身后那道阴沉的视线完全甩掉了,才松了一口气。

当面,少帝看她的眼神总是深不可测,也可看到温和,但在背后,少帝送给她的总是阴沉的眼神。皇帝,都不是人来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反脸如同翻书,怪不得别人说伴君如伴虎。

出了皇宫,星月才低低的提醒着寒初蓝:“世子妃,练功的时间到了。”

夜千泽吩咐了星月,找个适合练武的地方,远离喧嚣,教寒初蓝学点武功防身。

这几天,寒初蓝除了送汤之外,还要和夜锦英亲自去聘请一些隐世的大厨。她并没有看错夜锦英,夜锦英虽然是陈王府里小小的一名庶女,因为她常被陈王妃当成奴才使唤着,经常出府帮王妃买东西,她为人虽然严谨,却擅于交际与周旋,结识了不少商人,对于市井人才都有所闻。

通过了夜锦英,寒初蓝酒楼的大厨请好了,至于伙计,则不用她操心了,她交给夜锦英抓主意,相信夜锦英会精挑细选择的。酒楼的装修再过几天也能完工了,很快她会更忙。除了忙赚钱的事情,她还要花时间去练武。

寒初蓝本来对武功是不感兴趣的,她感兴趣的只有轻功和点穴手法,这两样她如今也会了,但跟着夜千泽回到帝都后,接触了那么多都是莫测高深的人,再加上太多的阴谋算计,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寻求真相,她意识到不懂一招半式的话,还真不能去涉险。既然元缺那么大方地给她吃了两颗增加内功的药丹,让她拥有了内力,她可不想浪费了,学点武功,不为杀人,只为正当防卫。

星月在西城区那里买了一间破旧的四合院,每天主仆俩都化了妆潜入四合院里,星月传授,寒初蓝学。她初学,又错过了学武的年纪,星月只能暂时教她一些简单的,等她有了一定的根底再教她剑法。

好在寒初蓝悟性不算差,又有了内力,学得勉勉强强的,当然了在星月的眼里,她不合格。

“先回府吧。”

寒初蓝跳上了小七赶来的马车里,星月跟着她坐上了马车。

看一眼窗外的皇宫高墙,寒初蓝又闪烁着大眼,在心里猜测着,以她现在的本事,不知道能否越过皇宫高墙?

望春风亭下,夜无极望着自己对面的舅父,元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回望着他。

被元缺这样望了很长时间,夜无极终是输给了舅父,无奈地问着:“舅父,你这样看着朕已经很长时间了,舅父想对朕说什么但说无防。”

元缺依旧淡淡地望着他。

夜无极苦笑一下,吩咐奴才们给甥舅二人送上两壶好酒,他替元缺倒了一杯酒,把酒杯推到元缺的面前,说道:“舅父外出回来,是否给无极准备了礼物。”

元缺总算是敛回了望着他的眼神,淡冷而优雅地端起了酒杯,呷了呷酒,淡冷地说道:“礼物倒是有,但不是好礼物。”

夜无极也喝了两口酒,忽然说了一句:“朕在家宴上留意过了,嫂嫂对酒很感兴趣,昊哥哥不让她喝。”

元缺撇他一眼,警告着:“休要赐酒于她。”

夜无极好奇地问着:“为什么?她酒量极好还是极差?喝醉了会发酒疯?”

元缺抿抿唇,半响才挤出话来:“会哭!”

“会哭…”夜无极重复着这两个字,明白了夜千泽为什么不允许寒初蓝喝酒,他的舅父之所以警告他的原因了。

“元宵节那晚,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元缺淡冷地问着。

夜无极脸色一凝,眼神变得阴寒,低沉地说道:“怡情殿走水,人为纵火,御林军连那个纵火的人都捉不到,摄政皇叔最恨的便是走水,大怒,强硬地把许统领撤职问罪,现在的御林军统领是文副统领。”

“宫里走水事小,夷山走水才是大事。”

夜无极倏地望向了元缺,差点就要站起来了,他低问着:“舅父何出此言?”

元缺冷笑着,“大历国已经出手了。极儿,舅父这次离京,给你带回来的礼物已经进宫了,你去看看吧。”他端起酒杯,又浅浅地呷起酒来。

夜无极还想问一句,忽然看到夜沐身边的近侍李公公匆匆地朝望春风走来,他识趣地打住,也端起了酒杯,笑着要敬元缺,李公公在这个时候走过来,他猫着腰进亭,在距离石桌三步远的时候才停下来,恭恭敬敬地向两位爷请安问好。

“李公公不必多礼了,是不是皇叔找朕?”

夜无极客气地问着李公公。

李公公恭敬地答着:“回皇上的话,王爷请皇上到御书房去,说有重要军情要与皇上商讨。”

夜无极哦了一声,望向对面深不可测的元缺,便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自桌子前站起来,对元缺说道:“舅父,朕先去御书房了。”

说着在李公公的跟随下匆匆走出了望春风。

夜沐说的重要军情,便是元宵节那天晚上,大历国利用孔明灯火烧夷山,造成镇守夷山的重兵死伤近半,虽说因为启动了山涧出口的机关,暂时把大历国的人逼了回去,但夷山此刻已经陷入了危机之中。余下的人如果无法守住夷山,大星王朝就真的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况。

元缺最先知道这件事,已经着手安排了补救,因为他无官无职,仅是一个国舅的身份,又没有虎符在手,无法调动其他地方军队赶到夷山去,只能把他自己的一些势力调到夷山去,隐于夷山附近,预防不测时,能拖住一时半刻,为朝廷援兵争取时间。夷山那里的守将送回来的八百里加急情报,因为路途遥远,哪怕是紧急军情,也在事发数天后的今天才送进宫里。

等到夜无极离开之后,元缺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个精光,然后一扬手,酒杯飞出了凉亭,飞向了一棵树身上,撞到树身上,那棵树立即被酒杯撞出一个大坑来。

起身,元缺淡冷地飘出了望春风。

谁也不知道他刚刚突然甩出酒杯,用意是什么。

048 这是一个契机!

夜无极到了御书房后,夜沐立即把夷山八百里加急送进宫里来的紧要军情递给了夜无极,夜无极连龙椅都还没有坐上,就站在夜沐的面前接过了军情,迅速地阅读起来。

看完了之后,他那张同样俊美的脸绷紧,刚刚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的不好。

望向夜沐,夜无极低沉地问着:“皇叔打算如何安排?”夷山那里本来就有重兵把守的,但现在死伤近半,兵力便大大地减弱了,就算大历国也有损失,但和他们相比,大历国的损失就显得轻多了。在军情送进宫里来的这几天里,还不知道大历国有没有继续攻占夷山呢。

夜沐也是沉凝着,脸色更加的不好看。

大历国是他爱妻上官紫的娘家,就算上官紫嫁到了大星来,可她依旧是大历的公主。当年大历国把上官紫送到大星来和亲,就是为了平息战火,两国休战的。在上官紫嫁他为妃后,两国也结束了战火,得以休生养息。在上官紫死后,大历国虽然蠢蠢欲动,在他的努力周旋下,又维持了十二年。如今,大历国不再沉默了,在东辰国与大星拉开战火后,他也尾随而来,意图非常的明显,就是要让大星腹背受敌,与东辰两国瓜分大星。

夜沐爱上官紫,看在上官紫的份上,他是不愿意与大历国交战的,再说了大星,大历和东辰都斗得你死我活的,不就是让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大周盯着吗?不管他们三国谁赢了,经历战火,他们都会显得特别的疲惫,大周为第一大国,只要出兵,就能轻易把他们打败呀。

可现在大历国率先开火,他又不能不还手,再怎么样,大星都是他的国家。

他不能因为爱而弃大星的百姓于不顾。

“大周国一直都没有动静,肯定在一旁紧盯着我们三国的动态,说不定等我们斗得两败俱伤时,他再出手。如果可以,本王并不想开战,但如今…”夜沐顿了顿,很严肃地说道:“我们不能不还手。先加派援兵,死守着夷山一关,只要守住了夷山,大历国就无法进入我国境内。”夷山不算很高,好在山势险峻,悬崖峭壁处处是,而且与周围的山连接成为一条线,连绵起伏,如同一道天然城墙,想过夷山,只能穿过那条被一分为二的山涧之路,路不窄,可路两边都是山,山顶上又都有大星王朝的重兵把守,真的很难越夷山而入。

大星王朝又处于天下五国的正中,大历国如果不想从夷山进入大星,就只能从其他国那里借道,这又是行不通的。所以大星只要紧守夷山,就不用担心以前的战火重现。

以前夷山之所以失守,是因为大历国派出了数支神秘的精英部队,分别化了妆后经他国潜入大星,再集合为一体从里面打出,才会夺取了夷山。那时候大星王朝最厉害的将领是玉铃兰之父,他带着大军与大历血战数月,把大历国的大军一步一步地逼着从夷山退出,重新夺回夷山,再后来上官紫和亲,两国的战火就借着这个机会熄灭了。

元缺经常周游天下五国,秘密地建立属于他的信息站,虽然无法完全掌控天下五国的动态,但大星境内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法眼。特别是最近这几年,他越发的强大,大星王朝就算又用以前的方法派人化妆潜入大星,再聚集在一起从里面反攻夷山,意图为大历打开大星的大门,也被元缺提前获知消息,数次破坏了大历国的阴谋计划。

谁都知道元缺不好惹,却又很少人能提防得到他,他不仅仅医术高超,武功深不可测,既是使毒高手又是解毒神医,同时还是易容高手。他随便易个容混入他国,没有几个人能看出破绽来。

上官紫留下来的五千名暗卫,能把夜千泽保护了十二年才被元缺的人查到,除了那些人有资格杠上元缺之外,还有两个原因,一是当年母子俩的尸首都找到,被认定了母子共亡,所以元缺没有马上追查,再者当年他毕竟才十三四岁,年纪太轻。二来是他不急着找到夜千泽,因为少帝还没有长成。

“大周国帝君已经病重,就算早立太子,其他皇子还是想争夺帝位,内讧不断,暂时他们是不会分心来凑一脚的。大历国,东辰国两国帝君更不是傻子,肯定会做好防范措施。虽说大周国最大,不过是地方多了点儿,国力与我们相差倒是不算很远,只要做好了防范措施,短时间内还是安全的。”夜无极回到了案台内坐下,把自己掌握到的说了出来。

这些,他敢说夜沐也清楚。否则夜沐不会同意让战神率兵迎战东辰国。

大星王朝一共有六十万大军,镇守帝都用了十万,玉铃兰带着八万迎战东辰国,夷山那里因为地形占了优势,有守兵五万,大星与大周的边防则有十万守兵,还有二十七万分散在全国各州各郡。重要一点的城池派有一万到三万的守兵,中等的城池则有三千到五千左右的守兵,最小的城池都会有一千到三千的守兵。

身为上位者,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有多强。

夜无极望着殿下的夜沐,说道:“皇叔,还是说说从哪里调派援兵固守夷山吧。”

“皇上觉得西营那三千云家军能用了吗?”夜沐忽然问着。

夜无极依旧望着他,没有半点的意外,或许叔侄俩已经不着痕迹地过起招来。以往的夜沐,夜无极还是很放心的,但在夜沐知道夜千泽还活着后,他对夜沐就不再放心。其实他心里还在提防着他的舅父元缺,只是他现在最为倚重的又是元缺。夜千泽在张家村的消息就是元缺送回帝都的,他不明白他的那个舅父为什么不在张家村解决了夜千泽,还要让夜千泽活着回帝都。他曾经派出了斗笠杀手暗杀夜千泽,可惜他低估了夜千泽,夜千泽凭一己之力就把他的那些斗笠杀手全都解决了。也是那时开始,他才会把夜千泽当成真正威胁他皇位的头号劲敌。

舅父如果为了他的帝位更牢固,按理不应该让夜千泽活着回帝都让他心里添堵,还让他按兵不动,让夜千泽活着回帝都,说在帝都除掉夜千泽的机会更多。

这一点,夜无极始终想不明白。

舅父的心思,他也向来猜不透,越是猜不透的人,他越是防着。

帝皇都是这样,自己能掌控的,才会信任,因为自己能掌控的跑不出自己的五指掌,自己掌控不了的,他都会猜疑,防备,就算重用,也还会防着对方反咬一口,夜无极对元缺便是这般。

其实元缺对皇位是不感兴趣的,他没有在张家村就解决夜千泽,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虽然比夜千泽强,却无法轻轻松松地除掉夜千泽。儿时的那一点交情,也让他很清楚夜千泽不是个笨蛋,别看夜千泽眼神纯净,似是个无害没有心计的人,其实这才是他的厉害之处,明明腹中有计谋,依旧眼神纯净,让人从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一片空白,连点杂质都没有。还有,他觉得自己的外甥两岁继位,虽然稳稳地坐着皇位到如今,可是少帝毕竟还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帝君始终难以成为天下霸主,不管是内乱还是外患,少帝都要亲身经历了,处理过,将来才有魄力成为天下霸主,成为真正的九五至尊,而不是一国之君。

夜无极对他有着防范,他也不介意。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的外甥做得最好。

“昊哥哥去西营也有小半个月了吧?”夜无极问着。“昊哥哥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进入西营没有在三天之内被打出来的人,看来昊哥哥能让他们臣服,朕就是觉得昊哥哥能堪当重任。”略停片刻,他又望着夜沐问道:“皇叔的意思是让昊哥哥带着西营那三千云家残军赶往夷山?朕不是不信任昊哥哥他们,而是觉得路途太远,昊哥哥他们就算日夜兼程,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赶到夷山,谁知道这一个月内,夷山那里会发生什么情况。再说了…昊哥哥是大历国的皇外孙。”

他是绝对不会让夜千泽去夷山的。

万一夜千泽和大历国来一个里应外合,怎么办?

夜沐也猜到少帝是不会同意让夜千泽前往夷山的。就算夜千泽不会叛国,少帝也不会相信他。他淡冷地迎视着少帝,问着:“皇上打算如何安排?”

夜无极想了想,说道:“朕觉得先从距离夷山最近的宜州和宣州调兵,那两州都有守兵一万,能充当援兵,倒是能解燃眉之急,然后再从其他城中调一半的守兵暂时代守宣宜两州,这样只需调动四个地方的守兵,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援兵到达夷山,昊哥哥可以带着西营的云家军前往高城配合战神迎战东辰国。”

夜沐神色不变,反倒赞赏地说了一句:“皇上英明。”

少帝会把夜千泽安排到玉铃兰那里去,夜千泽父子早就猜到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少帝明里暗里给这对父子铺下死亡之路的时候,这对父子也在不着痕迹地为自己的未来铺下活下去的路。

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还是个未知数。

“皇叔要是没意见,朕现在就先把昊哥哥召回城里,把情况告诉昊哥哥。”夜无极闪烁着眸子,试探地说道。

夜沐淡淡地应着:“皇上决定便可。不过这样一下子调动四个地方守兵,皇上一定要万分小心,派出忠心之臣去完成这个任务。”夜无极想出来的方法,是可用,但各州各郡的守兵也不是谁都能调的,没有皇上手中的那一半虎符以及诏书,谁都无法调动各地方的守军。

先帝临终前把能调动玉家大军以及帝都十万守军的虎符给了元太后代为保管,如今交回到夜无极的手里,派遣玉铃兰率军迎战东辰国,已经调出了那一军之符,不过玉铃兰有很多亲兵,兵符对她来说的用处不算很大,她能在大星占着这么重要的位置,一是因为她和元太后是手帕交,二是因为她死忠。

虎符专用,一军一符,一个虎符无法调动两地守军,而各地方守军的虎符则由夜沐与元太后分管着,元太后手里的都交还给夜无极。就是因为夜沐是先帝临终托孤的重臣,手里又分管着部分地方守军的虎符,再加上摄政王身份,才会为少帝母子大忌,担心他会谋反夺位。

从帝都到夷山的那些地方守军,目前不是夜沐能调动的。

不管是夜无极还是先帝,沿着那条路线的地方守军的虎符都不让夜沐管着,提防着夜沐被爱情冲昏头脑,叛出国家。

像西营那些云家军则是无视虎符的人,他们由云飞扬建立,就算朝廷也给这支军队制造了虎符,在云飞扬还活着时,皇帝还能调动这支军队,云飞扬战死后,就算皇帝用虎符也调不动他们,否则他们也不会被困在西营整整七年。

“朕知道。”夜无极应着,他会让他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舅父去完成这个任务的。

元缺的速度肯定媲美八百里加急,仅需数天就能调兵遣将解夷山之急,要是再从中央调兵,则要花上至少一个月才能到达夷山。

叔侄商议后,夜无极马上命人把夜千泽诏回城里。

在下午将近傍晚的时候,夜千泽便从西营回来,连王府都没有回,直接进了皇宫。

在夜色笼罩了整片大地后,夜千泽父子才回到摄政王府。

松院。

书房里,夜沐坐在案台内,夜千泽则淡冷地站在窗前,但窗口并没有打开,他根本看不到窗外的夜色。

“泽儿,明天就要启程了,你有把握管住那三千人吗?”

夜沐低沉地问着,眉眼间还是有着点点的担心。夜千泽回到帝都还不足一个月,前往西营也不过小半个月,虽说他成功地留在了西营,可他和西营那些人相处得如何,那些人到底臣服了没有,夜沐并不知晓,夜千泽在元宵节回来的时候,仅是和他合谋换掉御林军统领,其他事情根本就没有和他说。

夜千泽转过身来,淡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冷笑一声,“我有没有把握,现在还重要吗?你已经应允了他,同意我去高城。”

夜沐一塞,沉默片刻才说道:“你是在怪爹吗?”

夜千泽又淡冷地看了父亲一眼,随后别开视线,望着挂在夜沐身后的上官紫画像,淡冷的声音很难听出他内心有没有起伏:“我不怪你。这是一个契机。”他带着西营的三千弟兄出了帝都,才有机会强大起来。否则他一辈子只能当西营的新将领,还是不会上战场,吃白粮的无用之军。

像他这样的世子爷,没有官职,想强大起来,就只能去抢兵权。

就算少帝把他派到玉铃兰那里去,但玉铃兰也管不了西营的三千弟兄,他依旧能一步步地爬起来,最好就能取代玉铃兰,把她从战神的位置上挤下来,或者直接让她像云飞扬那般意外地战死沙场。

“这么说,那三千人还是信任你了?”

夜千泽灼灼地注视着夜沐,挤出几个字来:“告慰云将军英灵。”

夜沐一震,蓦然想起了自己也曾经应允过要追查云飞扬之死,可到现在他都没有给西营那些人答复…

“你做不了的事情,就让儿子代你完成吧。”

夜千泽又说了一句。

夜沐深深地看着他,话里有几分的欣慰,“泽儿,你果真没有让爹失望。”

夜千泽淡淡地应着:“我只是不想让我母妃失望,不想让我母妃枉死,不想让蓝儿瞧不起我。”

提到了寒初蓝,夜沐浅浅地笑着:“蓝儿倒是个好女子。”

夜千泽眉眼温柔,“我妻自然是好女子。”

“她要是知道你要离京,怕是要伤心难过。唉,是爹不好,如果爹是那个位置上的人,你和蓝儿何须分离。”夜沐心疼地低叹着,眼里精光又闪,那个位置,他以前一直没有兴趣,是儿子回来后他才觉得那个位置虽然孤独,却有着无穷的力量。

如果他是帝君,那么他的爱儿就是太子,儿媳妇便为太子妃,太子为国之储君,是不用上战场的,哪怕帝君御驾亲征,都是留下太子监国。那样的话,他的爱儿也就不用和心爱的女子分离了。

夜千泽嘲讽地看着他,嘲讽地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蓝儿不是弱女子,她坚强得很,不管她做什么,我都支持她,不管我做什么,她也会支持我。”

他们夫妻又不是没有分离过。

寒初蓝说过了不管他去哪里,去做什么,要去多长时间,只要他活着从她身边离开,又活着回到她的身边就行,她会一直在家里等着他归来。

夜沐与寒初蓝同住一府,不过公媳俩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夜沐白天几乎都是在皇宫里头,而寒初蓝则在忙着她的事情,两个人互不相干,有的只是例行性的请安问好。夜沐对寒初蓝的性子已经了解清楚,此刻听到儿子那般说,他又淡淡地笑了笑,嗯了一声。

相信寒初蓝不会像其他女子那般,丈夫外出就忧心忡忡,甚至哭哭啼啼。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成大事者的妻子必须学会坚强,学会面对。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长风苑了。”

夜千泽说着,扭身就走。

夜沐没有叫住他,目送着他离开。

扭头,夜沐站起来,伸手轻抚着上官紫的画像,温柔地低喃着:“紫儿,我一定不会让你枉死的,稚儿也在渐渐成熟,或许有一天,他会实现你的心愿,天下归一,四海升平!”

长风苑。

入夜了,寒初蓝便坐在房里的桌子前,拿着她用习惯了的炭笔又在写写画画,其实是在计数,计算她的酒楼装修到现在用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