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语还记得半山腰的这座凉亭,那年轩辕奕第一次带她来香炉山,他们就在那里逗留过,一晃一年多过去了。

进了凉亭,阿语只坐在姐妹身边,跟她们说话,故意忽略轩辕奕灼灼的目光。

阮思卉等人也不是蠢的,看这位齐王至始至终都只盯着阿语看,心里都明白了几分。

轩辕彻故意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你们知道这香炉山因何得名?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一个典故。”

第211章 还要狡辩

轩辕彻卖力的解说,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可是除了俞又蓉专心听的饶有兴致之外,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阿语和轩辕奕身上,早在安阳的时候,阮家就有五殿下看上阿语的传闻,如今两位当事人终于碰上了,尤其是男方那样深情的凝视,就算阿语再怎么装模作样都无济于事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作为阮家人,作为阿语的好姐妹,她们怎么能不好好关心关心呢?

阿语被轩辕奕看的心里发毛,没法淡定了,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便主动走到轩辕奕身边,微笑着问:“柳姐姐怎么没跟殿下一道来?”

轩辕奕苦笑,柳姿有孕了还怎么来?柳姿有孕似乎大家都很高兴,只有他觉得做了天大的亏心事,这也是他好几个月不敢来找阿语的原因。

“她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轩辕奕敷衍道,让他当着阿语的面说出实情,打死他也说不出口。

“哦…”阿语忐忑的哦了一声,本来此刻她应该接…那她改天去看看柳姿,怎奈心中有鬼,自那日她偷回了乾坤袋后,就刻意的不去想这件事,清者自清,解释就等于掩饰,她以为自己很想得开,可终究还是心虚的。

“你…近来可好?”轩辕奕迟缓的问。

“好啊!成日的跟姐妹们一处,很开心。”阿语笑的灿烂,以示她是真的过的很好。

轩辕奕点点头:“那就好。”

“你们今天来这里游玩吗?”阿语问。

“啊?哦…出来走走。”轩辕奕心不在焉的回答,看来阿语是真的不需要他的,没有他的日子照样过的开开心心,这个认知让轩辕奕很沮丧。

接下来的香山游,轩辕奕都很沉默,反倒是轩辕彻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唧唧呱呱讲个不停,多这两位身份尊贵的同行者,几个女子再不似先前那般放松自在,情不自禁的都变成了温婉的淑女,阮思博更是直接沦为小跟班,与顺喜为伍了。

阿语这一日玩的很有负担,轩辕奕盯着她吧,她不自在,远着她吧!偏偏他又是一副惆怅的样子,让阿语很有负罪感。所以,拜完菩萨出来,当轩辕彻提议再去附近走走,阿语就说得回家了,轩辕彻又说也没什么好玩的,早八百年前都玩遍了,一起回,于是,大家一同下山。

下了山,就看见被派去盯着阮文佩的俞家下人在山下等着。

阮思博上去问:“你们怎么在这?那边的人呢?”

俞家下人回道:“阮家大公子带人来把那几个人接走了。”

轩辕彻好奇的问:“谁啊?谁被接走了?”

阿语敷衍道:“我们来时遇见了阮家的一位故人,我大哥带他回阮家了。”

轩辕彻哦哦两声,大家又一同回城,进了城方才分开。

“阿语…”轩辕奕叫住阿语,张张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啊?”阿语回头看着轩辕奕,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

阮思卉自以为很识趣,便道:“七姐,我们先到那边看看,你待会儿跟上来。”

“干嘛呢!一起走。”阿语看见阮思卉狡黠的目光,就犯怵。

轩辕彻看在眼里真是着急,这个阿奕只要一遇上阿语就变成了没嘴的葫芦。帮衬道:“阿语,有时间上天香楼。”

阿语笑了笑,应声道:“好…”心说才不去嘞,除非是去分钱。她可是很小心眼的,既然都要赶她走了,她才不去。

轩辕彻捅了捅发呆的轩辕奕:“咱们走吧!”一群人站在路中央,占道不说,还被人围观。

等两人走了,阮思卉才悄声问阿语:“七姐,您和这个齐王到底怎么回事?”

阿语一挑眉:“什么怎么回事?”

阮思卉道:“你别装了,齐王自看到你,眼睛就跟粘在你身上似地,而且他看起来很怕你,要说没事,鬼才信。”

阮思薇一旁道:“九妹,别胡说。”

阮思卉不甘道:“我又没胡说,你们也瞧见了的。”

阮思薇瞪她一眼:“不管有没有事,那都是七姐自己的事,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别瞎猜,回去更是什么也不许说,别给七姐惹麻烦。”

阿语感激的看了阮思薇一眼,汗,好在还有一个懂事的。

“真没什么,其实是我欠了他一笔钱,本来早就该还了,可是一直没钱还不上,我估计是他想问我又不好意思问。”阿语编了个瞎话。

阮思薇说:“看吧!我就说没啥事。”

阮思卉嘀咕着:“齐王那么有钱,还能问七姐要账?”

阿语笑道:“有些事你不懂,别看公侯之家富贵满堂,其实虚有其表的人多了去了,你看那个晋安王世子,为了钱赚,还去开酒楼呢!”

一直不做声的阮思博道:“说的也是,虽说他们的俸禄高,可开销也大,入不敷出也是有的。”

俞又蓉好心道:“阿语,你问齐王借钱?借了多少?要不要我跟娘说一声,先帮你垫上。”

阿语莞尔道:“不用不用,香水铺子下个月就会有红利分了,到时候就能换上了,大不了我多算些利息给他。”汗,为了给自己解困,她只好把轩辕奕刻画成一个表面风光,其实很穷的可怜的齐王。

阮思卉半信半疑的叹了一句:“原来王爷也这么可怜的…”

阿语窘道:“咱们还是快回吧!二姑母回阮家了。”

这个话题转的好,大伙的心思马上就转移到那悲惨的一家子身上。

大家先送俞又蓉回俞府,再转回阮家。

一到家,阿语先叫了个下人来问,说是大少爷带回来的人在老太太那里。

阮思卉就忍不住要赶过去瞧个究竟,被阮思博拦住:“说不定这会儿伯祖母正跟二姑母说话呢!咱们别去凑热闹,反正该知道的咱们肯定会知道的。”

阮思卉只得按下好奇心,大家各自回房。

冯老太太屋里,姚氏、许氏、阮文林和阮文昌都在,算起来这是他们长房的事,所以没叫其他人。

阮文佩已经洗赶紧了脸面,许氏找了身半旧的衣裳给她穿,总算有个人样了。

冯老太太看着抽泣的女儿,心里是又气又疼,这个女儿再怎么不争气,也是她怀胎十月,辛苦抚养长大的,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她这个做娘的怎么也狠不下心来不闻不问,所以听到承哥儿的话,犹豫再三还是让承哥儿先把人接回来再说。

姚氏冷眼旁观,暗骂:活该,这就是怂恿自己女儿去给人家做姘头的结果,自作自受,当初不是很神气吗?还想把阮家往死里整,那时候怎不想想自己也姓阮?现在还好意思在这里装可怜。

“你自己说吧!以后有什么打算。”冯老太太闷声道。

阮文佩走到老太太跟前,扑通跪下,哭道:“母亲,女儿知道错了,千错万错是女儿的错,女儿本是没脸再来见母亲、兄长了,可是正良病了,如儿又成了那副样子…还请母亲可怜可怜我们,您就当收留小猫小狗,给女儿一个容身之所吧!”

冯老太太别过眼不去看她,痛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母亲,其实女儿也是没有办法,是那姓杨的看上了如丫头,威胁女儿,如果如丫头不肯跟他,他马上就派人弄死正良,说什么要弄死一个囚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人家是侯门公子,而我们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可能斗得他,女儿…”阮文佩哭的好不可怜。

这番话若是搁在以前,冯老太太或许会信,但是现在,她不信。

“我只问你,保定那边的花圃和香水作坊是不是如丫头派人烧的?”冯老太太目光威严,沉声问道。

阮文佩当即作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睁着泪眼,喊道:“冤枉啊!母亲,如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这是造谣,是污蔑,是谁这么恶毒陷如儿与不义,这样的罪名,我们是万万担当不起。”

冯老太太听了直摇头。

三老爷阮文昌听不下去,也顾不得老母在堂,重重的哼了一声,责问道:“二姐,你敢指天誓日的说你们没做下这等恶事吗?”

阮文佩马上举手发誓:“如儿绝对没有派人去烧作坊,我敢发誓,若有虚言,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阮文昌气笑了:“二姐,你可真是会正眼说瞎话,既然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好,今日咱们就来好好说一说。”

“夫人,烦请你去房里取那份供词来。”阮文昌对许氏道。

许氏失望的看了阮文佩一眼,事到如今,二姑母若是诚心悔过,或许老太太还能发发慈悲给她一条生路,可惜…许氏叹了一气,走了出去。

阮文佩一听有供词,心中一凛,难道老三真的查到了什么?这事是如儿派杨公子的手下去做的,难道那些人被抓起来了?阮文佩恐慌起来。

“二妹,你现在承认错误还得及。”阮文林给二妹指一条明路。

阮文佩看大家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愤怒,她要是真的认了,母亲还能原谅她?不,她们肯定是在诈她,阮家是什么身份,杨公子是什么身份,他们敢抓杨公子的下人审问?这样一想,阮文佩又镇定下来,凄楚哀婉的说:“如儿真没有做这事…”

第212章 莫步后尘

姚氏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二姑,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倘若你能把你的硬气用在正途上,何至于走到今日。”

阮文佩心更虚了,脚底凉意直透脊背,她张了张嘴,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承认所犯下的罪行,可是心底偏生还存着一丝侥幸。

看阮文佩这副摸样,冯老太太已经彻底的死了心,这个女儿真是丢尽了阮家的脸,不是她容不下她,而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容不下她,几百年来,阮氏一族或许出过无能之辈,无赖之徒,但是,只要不做丧天害理的事,总还是可以原谅的,现在…她要如何原谅?

许氏不多时便回转,回转时手中多了一叠厚厚的纸张。

“让她自己好好看看。”冯老太太冷声道。

许氏默默的走到阮文佩身边,把手中的纸张递给她。

阮文佩一看那些纸张就心头急跳,大呼不妙。等到她看清上面的字,当即面无人色,汗出如浆。那一张张纸上,皆是供词,连如儿怎么吩咐他们,如何许利,他们又是如何行使,行使后得到了多少报酬,全部交代的清清楚楚,而如儿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就在边上,所以,她很清楚,这些供词都是真的,一言不假,再看落款,正是被如儿派出去的那几名杨公子的手下。

“现在二姐还有什么话可说?”阮文昌冷漠的看着他的二姐,就是这位二姐,跟她的女儿沆瀣一气,先是断了阮家货源,阻挠阮氏香水铺重开,之后又派人来香水铺子闹事,妄图诋毁阮氏香水的名誉,最后一招更狠,直接烧掉保定的花圃和作坊,在阮氏香水艰难重整之际,她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几乎毁掉了阮家重振的希望,试问,这是一个阮家人能做的出来的吗?即便是不识之人,恐怕也不会做的比她们母女更恶毒了吧!幸亏阿语聪明,一次次化解了危机,要不然…阮文昌思忖至此,对这位二姐更是深恶痛绝。

阮文佩马上伏地痛哭,改口道:“是我错了,是我愚不可及…”

阮文林打断她的话:“这不是愚蠢不愚蠢的问题,而是你的品质问题,二妹,品如那一把火,是给阮家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但是财物损失了,我们还能再赚,然而,这把火却是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你要如何补偿?”

“哼!幸亏有人及时发现火情,若是再迟些,只怕你身上还要多背几条人命,二姑,你们母女可真够心狠手辣的。”姚氏不忿道。

阮文佩知道自己完了,她跪爬到老太太身前,抱住老太太的腿,哀求道:“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还请母亲看在母女一场的情分上,饶了女儿这一回,女儿从今往后一定洗心革面,悔过自新,安分做人,母亲…”

冯老太太没有看跪在面前的阮文佩一眼,皱了下眉,问许氏:“大夫来过了,怎么说?”

许氏回道:“大夫说二姑夫看起来病的不轻,其实只是受了点风寒,主要是饿荒了。”

冯老太太眼皮一合,默然良久睁开,眼底已是一片决绝之色:“给她们一百两银子,送她们出府,告诫所有阮家人,此一家人与咱们阮氏再无半点瓜葛。”

阮文佩闻言,顿时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喃喃着:“母亲…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绝情,我可是您的女儿啊…”

冯老太太太阳穴上青筋突起,厉声道:“当你放那把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我的女儿?有没有想过绝情二字?老三,给我将她赶出府去。”

阮文佩死死的抱住老太太的腿,哭囔着:“不,我不走,凭什么周氏放了火还能重回阮家,可我就不能,母亲,您这么做不公平…”她进门的时候看见过周氏,这会儿拿周氏来堵老太太的嘴。

周氏,她还好意思拿自己跟周氏比,周氏是什么出身,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子,而她是什么出身?阮氏名门,再说,周氏是二房的媳妇,老妯娌自己不嫌弃,谁还来管?冯老太太再不愿多费口舌,挥挥手,示意老三按她的吩咐去做。

阮文昌上前去拉阮文佩:“二姐,母亲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有这一百两银子,你们一家寻一个偏僻之所足可安生度日了。”

看着哭天抢地的阮文佩被拉了出去,冯老太太扶额,疲态尽显,姚氏和许氏连忙扶老太太进屋躺下。

姚氏出来的时候,看见自家老爷还坐在明堂发愣,便上前轻轻唤了一声:“老爷…”

阮文林抬眼,问:“老太太怎样了?”

“还好,就是头疼症又犯了。”姚氏回道。

阮文林郁郁的叹了一气:“正良原本还有机会的,可惜了,娶妻不贤,祸害无穷啊…这辈子,算是毁了。”说着,阮文林颇有深意的看着姚氏,郑重的说:“你以后多学学三弟妹,不要整天跟周氏混在一处,不要步了二妹的后尘。”

此言诛心,姚氏脸色一白,嗫喏道:“老爷怎么这样说我?”

阮文林哼了一声:“你只要记得我今日说的话即可,如若不然,我定不饶你。”自打他出狱后,就常听姚氏发牢骚,说这个的不是,那个的不是,尤其是周氏来了以后,两人更是常常一个鼻孔出气,全然没了以往的大家风范,今天二妹的事对他的触动很大,祸起萧墙,绝对不是空话,他要未雨绸缪,决不能让姚氏步二妹的后尘,毁了这个家,毁了儿女的前程。

看着老爷拂袖而去,姚氏真是委屈的想去撞墙,她做什么了?让老爷这般严厉的教训她,还拿她跟二妹做比较,委屈归委屈,丈夫大如天,老爷的警告她还是不敢不听的。

阮文佩杀猪般的嚎啕声传遍了阮家的每一个角落,阿语在房里都听见了,这个结果,应该是在意料之内的,只是她没想到伯祖母会这么快就把人赶走。看似慈蔼的伯祖母,真要办起事来,雷厉风行绝对不亚于男子。

直到阮文佩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阿语这才拿出一封信,这是东哥儿写给她的,前几日才收到,说是临安那边的事都办妥了,在西湖附近购置了将近五十顷地和一片山林,山林种上了桃树和梨树,良田辟出十顷种花,其余的都种上了粮食,现在李叔李婶和紫菱铁牛已经搬到西湖边的宅院去住了,又在临安城繁华地段买了七八间铺面,准备开酒肆,大家都很想念她和夫人,期待早日团聚。末了还附上这去年安阳那边的收入和在临安的支出,以及结余。

又看完了一遍信,阿语的心情渐渐舒畅,靠在美人榻上遐想,仿佛已经看到了美丽的西子湖,看到了湖边的花海,和那满山如雪的梨花,而湖边的那所宅子里,蒋静和紫菱坐在太阳下做小孩的衣裳,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嬉闹,李婶追的满头大汗,李叔蹲在一旁叼着烟袋杆子,笑眯了眼…多美好的场景,那样的生活,平淡安逸,那才叫幸福。而她和娘,什么时候才能过上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那样的场面里,如果能再多出一个场景就好了,院子里的桃树下,师傅和白离对弈或者来一曲琴箫合奏,呃…不行,琴箫合奏那可是她和白离的事,师傅还是和娘到西湖里去泛泛舟,采采莲的好。

阿语想着想着,嘴角浮起了甜蜜的微笑,希望那样的日子不会很远了。

阿语猛的做了起来,两眼亮晶晶,有两件事情,应该马上去着手,一是教会阮家几个姐妹调制香水,她已经帮阮家找到了一条致富的路,让阮家慢慢恢复元气,有了钱再加上阮家子弟的刻苦勤奋,阮家必能重振,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所以,不必吝啬交出几个配方;二是,得尽快搬到舅舅家去,让娘和师傅能顺利的在一起;三是,好久没见白离了,也该去打听一下他的消息,也不知,身处在皇宫中的白离,是不是还怀着一样的心。

说做就做,阿语起身走到书桌旁,研墨,提笔写下了香水配方,写完配方,阿语又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是给阮思萱的,她的计划,总要等阮思萱回来了才能进行。

阮思卉和阮思薇两人爬了一日的山,累的倒头就睡,睡醒之后全身酸痛,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了,阿语去看她们,两人皆叫苦连天,囔囔着要阿语赶紧教她们那套简单的锻炼身体的法子,阿语笑道:“等你们身上不痛了再说吧!现在教你们,你们也做不了。”

第二天一早,阿语出门,先去了趟香水铺子,不出她所料,这几天保定那边送来的货比前一段多了好几倍,她的工作量也随之增加,在铺子里忙和了大半日,才配好了香水。想着要不要去看一下俞又蓉,估计俞又蓉的情形比阮思卉更不如,不过,阿语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找易明。

第213章 憋死算了

其实要找易明并不难,如今他已经是乌衣卫的统领,只需去那条京城里最萧条的巷子,往那扇漆黑大门里递个口讯就成,那个地方之所以最冷清,最萧条,因为进了那里的人除了乌衣卫,鲜少有人再活着出来。那条巷子就叫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在阿语熟悉的那段历史上曾有一条著名的乌衣巷,那里住的都是高门望族,鼎盛繁华一时无二,绝对不是眼前这条犹如通往阴森地狱的巷子。

阿语没有走进那条巷子,不是怕自己不能活着走出来,而是…她现在很疑惑,易明到底是在替谁做事,又是效忠与谁。明里他还是齐王的人,可他却半夜三更的跑到轩辕昊宫里,而且,看情形,轩辕昊对他还颇为信任。不管易明到底效忠的是谁,有一点阿语是可以确认的,轩辕昊和轩辕奕之间不可能是一条心,所以她找易明的事还需暗中进行,免得多生事端。所以她只是在临近那条巷子旁的一间生意也很清淡的茶馆里喝茶,当然,也戴着那张面具。

等,她只能用这个笨法子。

茶馆的掌柜半趴在柜台上,好奇的看着这位少年客官,这少年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一共说了三个字。少年刚进门的时候,小二去招呼他,问他要些什么,他说…茶,问他要什么茶,他说…随便,再后来问他还要不要,他索性连话也不说了,微点一下头。此人惜字如金,倒是挺能喝的,整整喝了三壶茶,最奇怪的是,怎不见他要去小解?

第三壶茶好像又空了,小二受掌柜的指示,上前询问,那少年双眼望着对面的巷口,微微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说了句:“不用找了。”随即起身,翩然而去。

小二捧着银子惊讶又惊喜的看向掌柜,掂掂重量,应该有十两银子,而他上的茶,已是这茶馆里最好的茶了,也只要二两银子一壶,谁让那少年自己说随便,他当然捡最贵的上,没想到,这少年最后给了他十两银子。

掌柜的飞快的从小二手里抢过银子,掂了掂银子,再拍了拍小二的脑袋,笑道:“今晚上加餐。”

银子不能属于自己,可加餐自己总是能吃到的,小二又开心起来,问:“掌柜的,今晚加什么餐?”

掌柜的皱眉一思,狠下决心的说:“一人多加一个白馒头。”

易明从乌衣巷里出来时,他就看见了坐在巷口对面那家小茶馆里的少年,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的脚步没有做丝毫停顿,神色如常的和几位属下告辞,然后一个人往前走,他走的不快也不慢,虽然听不到那人的脚步声,但他可以确定那人已经跟了上来。

易明走到一个自认为相对安全的地方,顿住了脚步,徐徐转身,看着那个走近他的人,微笑着说:“你的轻功越发进益了。”

阿语俏皮一笑:“这说明我没有偷懒。”

易明看着她的笑容有片刻的失神,自从他进入乌衣卫,整天面对的都是极晦涩极阴暗的事情,包括里面的办公环境,全是阴沉沉的,压抑的人透不过气,若不是为了三殿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走进那个地方,现在,看着阿语灿若阳光般的笑容,顿觉氤氲在心中的阴霾散去不少。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易明和声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阿语眨眨眼。

易明笑道:“当然可以,只是我知道你不会。”

被他看穿了,阿语讪讪道:“不是不会,是不敢,那条巷子一般人谁敢进去啊!”

易明哈哈一笑:“说的也是,你找我…当真无事?”

“有,是一件小事。”阿语忙道。

易明挑眉看她。

当晚,易明冒险进了一趟枕霞宫,已经不是禁卫军统领的他现在要进宫不太方便,但还难不住他,不过想想,为了帮阿语送一首新曲给三殿下指点而冒这么大的风险,他是不是有点冲动?易明一路反省,自己真的是冲动了,但是他曾对自己说过,他不会再弃阿语与不顾,不会再让她失望,所以,冲动是合理的,是值得的。

轩辕昊看着那首歌词中最后一句…一世长安的誓言谁还在等,谁太认真,不由的讶然失笑,阿语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自信了?也怪他,太过谨慎,这么久都没有给她一点讯息。

易明看着三殿下唇边那抹如梦如幻,如痴如醉的微笑,那种清亮中透着喜悦的眼神,喜悦中透着宠溺的眼神,易明可以肯定,阿语和三殿下之间真的存在一些微妙的玄妙的关系。心里有一丝丝的酸楚,可是,他马上就清醒过来,定神驱散酸楚之意,这辈子已经注定了他只能是他们的守护者。

轩辕昊提笔在阿语的歌词上加了一段。写完后轻吹纸张,让墨汁干的快一些。然后折好交给易明:“耿狄,你把这个给她,告诉她,这曲子很好,改天请她专门来切磋一番。”

易明藏好那张纸,说的确切一点,应该是情书吧!想了想,既然来了,还是得办件公事,以显得他不是特意送情书来的,免得三殿下会尴尬。

“殿下,前儿个卑职审了一个人,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易明道。

“哦?”轩辕昊的神情立时郑重起来。

“说起来那人以前也是乌衣卫,叫王珫,在平南王造反之前,他出去执行任务就再无踪影,这人一直在乌衣卫重点寻找追查的名单上,前不久终于被我们的人找到,几次审问,他都说是因为任务没办好,所以不敢回京,可是卑职发现,当时派他出去执行的任务不过是追查江南几个官吏是否跟平南王有勾结,这等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就算是乌衣卫里最末等之人也能办妥,更何况是他身为乌衣卫副统领王珫,于是卑职亲自审查,用尽了各种手段,终于撬开了他的嘴,殿下,王珫尽是周皇后安插在乌衣卫里的人,而且他当时去江南是为了击杀五殿下,企图隐瞒平南王意欲造反一事。”易明压低了声音说道。

轩辕昊眉心一跳:“这么说来,周皇后与平南王有勾结?”

易明郑重的点头。

轩辕昊沉默着,眉头紧锁,良久,问易明:“那个叫王珫的没死吧?”

易明道:“虽然没死,不过也就只剩一口气了。”

轩辕昊凝重的说:“想办法再从他嘴里挖出点什么来,顺藤摸瓜,把周皇后的暗势力给端出来,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对付沈贵妃,疏于防范,现在是个好机会。”

易明一拱手:“卑职明白,绝不叫那王珫轻易死去,一定要榨干他身上最后一滴油。”

昏黄的烛光不知是被屋子里突然盛起的肃杀之意惊吓到了,凌乱的舞动着,屋子里的两个人,眼底俱是一片森冷的寒意。

翌日,阿语去到事先跟易明约好的茶楼等待,不多时,易明如约而来,笑容淡淡,一身青色的衣裳,在风中飒飒,今日阳光正好,从阳光中走来的易明就好比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优雅又颇具亲和力,可是阿语很清楚易明是个什么样的人,当他冷静的时候,他就像块千年寒冰,谁靠近他都会冻着,他杀人的时候,招招狠厉,招招夺命,偏生一招一式都那么潇洒,嗯!也许这称的上杀人的艺术…所以说,人是不可貌相的,光看一副臭皮囊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谁也不会想到这位颇具亲和力的温和公子会是乌衣巷里令人闻风丧胆的统领呢?

“你帮我办妥了?”阿语殷切的望着易明。

易明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变了,要想进宫,不容易啊!”

阿语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嘟了嘴道:“可你昨天说一定帮我送到的。”

易明耸了耸肩:“我是说一定帮你送到啊!可没说什么时候吧!”